第223章
因为萧方旭在北方崛起,李氏就取消了每年到北原猎场的仪式,把地方换到了更能安心的南林猎场。这块地不小了,比萧驰野在阒都的枫山校场还要大,远能威胁丹城,近可支援茨州,又架在离北边线,是个可进可退、可攻可守的极佳位置。 萧驰野还真起了兴趣,他忌惮南方的启东守备军,沈泽川留在中博,他如果没有一个可以驻兵的地方,就会两头奔波。一个人倒罢了,带着几万人这样跑,不仅会暴露踪迹,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萧驰野没钱,枫山校场是他省吃俭用砸出来的,比不上八大营的校场有气势,但耗的也是真金白银。如今他爵位不顶用了,没人给他发俸禄,阒都的宅子又都成了只能望不能吃的死物,一把铜钱都能难倒他。 沈泽川现在右耳上戴的小玉珠,那都是萧驰野自己磨的。从前丢几把象牙扇,萧驰野连眼睛都不会眨,如今兰舟的小竹扇脏了扇面,他答应给换,回头就想自己再做一个。 周桂看萧驰野迟迟没吭声,以为他没有瞧上那块地,便说:“地方大,虽然是猎场,但经年失修,杂役都跑光了。我看那里的围墙还相当结实,侯爷接手以后,只需要稍作加固,便能用起来了。” 孔岭也说:“侯爷为茨州解了难,我们自然不能在这上边糊弄侯爷。这地方昨日也跟同知提了,同知说这两日得空要亲自去看看,想来也是中意的。” 昨夜情热,沈泽川没来得及提这事,早上萧驰野又走得急,他那会儿还没清醒。 “地方好,适合禁军落脚,我和兰舟都中意。”萧驰野面色不变,说,“两位也不必这般客气,多谢了。” * * * 沈泽川起来了,穿了一袭素白常服。原本是想出门,但那耽于欢爱的痕迹太明显了。胸口、腰间、腿侧、颈窝的痕迹都能用衣服遮挡,但是他面皮薄,只要晚上做得劲足,次日眼边的余红就散不干净。 丁桃站在廊下喂红鲤,他还给骨津滔滔不绝地讲着故事,手里头攥着的鱼饵一个劲地往下漏,掉缸里,那两条红鲤跟着狼吞虎咽,等骨津反应过来时,有一条都撑得翻肚子了。 骨津要揍丁桃,丁桃见势不妙,赶紧把剩余的鱼食塞兜里,连蹦带跳地往正房跑,喊道:“公子!不好啦!津哥把鱼给喂死了!” 沈泽川从托盘里端了甜汤,给丁桃一碗,让他坐在檐下喝,问骨津:“今日伤势如何?” 骨津看沈泽川趿着木屐,就知道他今日不出门,行了礼,说:“好多了,大夫按时来换药。既然公子今日不出门,那咱们现在就让厨房准备吗?” 庭院里簇着树荫,两侧推开的门板上印着花影。今日天气好,还没有到午时,就已经开始热了。沈泽川修长的手指晒在日光里,像是拢着把澄澈的琥珀。他不耐冷,也怕热,今日看着就很乏,整个人有点懒的意思。 “天热,师父怕腻,策安易燥,让厨子拣着清淡点的做就行了。你如今带着伤,就按照大夫和师父的嘱咐,让厨房单独给你做一份。”沈泽川退了半步,回到檐下的阴凉里,“丁桃,去院子里喊师父。” * * * 纪纲没有住沈泽川原本给的独院,而是跟乔天涯他们住一个院子。人到了年纪,就怕寂寞,如今没有了齐惠连同他争吵,他一个人,难免伤情。好在这批近卫有离北的,还有原锦衣卫出身的,都对纪家拳很是尊敬,也希望能得到纪纲的指点,所以都喜欢不轮值的时候跟纪纲待在一起,又都是些还没有成家的小子,纪纲觉得热闹,心里也高兴。 纪纲现在睡得早,起得也早。他今日卯时一刻就起来了,在院子里看乔天涯他们打拳,吃完茶溜达出来,发现沈泽川没有起来。他背着手又溜达了一圈,回来发现沈泽川还是没有起来,所以这会儿一见人,就问:“今日怎么起这么晚,是生病了?” 沈泽川一愣,顿了片刻,说:“……早上贪睡,误了时辰。” 纪纲看他今日精神也不好,便说:“如今事情虽多,但也要顾及身体。晚上我下厨,给你做两道鱼。” 他们在这闲谈,那头萧驰野就回来了。他在院门口见着丁桃,就知道纪纲到了。他脱了外褂,净手时问晨阳:“早上师父也来了?” 晨阳如实地说:“公子前几日给师父买了只小云雀,师父每日早上起来都要遛鸟。今日到了咱们院门口,没见着公子起来,问了好几回。” 萧驰野拭了手,沿着廊子到了跟前,进门时先对纪纲行了弟子礼。他在梅宅的时候就对纪纲和左千秋十分恭敬,但是纪纲忘不了他六年前那一脚。如今沈泽川与萧驰野同舟共济,纪纲以为他们俩人之间只是私下冰释前嫌,是有些交情的朋友,所以为着沈泽川,也不会轻易给萧驰野脸色看。 纪纲跟左千秋是兄弟,按照辈分,萧驰野拜他是礼数。他颔首,言简意赅地说:“侯爷不必行如此大礼。” 萧驰野入席,纪纲在上,他和沈泽川正好面对面。席间纪纲会问些剿匪相关,以及左千秋的事情。萧驰野都一五一十地答了,他不求答得好,只求答得真。 纪纲是极重感情的人,他早年因为吃酒误了差事,让养父纪无凡因此失宠于光诚帝,所以一直对自己耿耿于怀,后来端州沦陷,他就再也没有碰过酒。他没有齐惠连那般显赫的才名,但是他在锦衣卫中很有威信,以葛青青为首的一派人之所以肯在廷杖、诏狱乃至后来的时间里竭尽全力地帮助沈泽川,初衷都是纪纲。纪纲还在锦衣卫里任职同知时,很少借势压人,也看不惯潘如贵一流,甚至屡次帮助无辜洗刷冤屈,为此得罪了不少权贵。 对于这样的长辈,萧驰野不会投机取巧,他得拿出他所有的诚意,才能让纪纲真正地对他另眼相看。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纪纲想他们还有要事相谈,便没有久坐,早早就走了。 * * * 萧驰野在换衣服,赤着上半身时,拉过沈泽川的手,照着自己后背摸了一把。 沈泽川还坐在席垫上,一手架笔,计算这段时间的花销。他摸着萧驰野的汗,抬眸说:“这么紧张。” “吓死了,”萧驰野迅速地穿上衣物,“担心答得不够诚恳,让师父再起了疏离之心。这段时间实在忙,回头得找个日子,跟师父好好谈谈。” “慈父爱子,非为报也。①”沈泽川搁了笔,“师父这一关没有利益往来,只有情真意切。二公子路漫漫,那一脚倒把你自己踹了个远。” 萧驰野倒进藤椅里,想了片刻,说:“今日换做是我老爹,这顿饭未必能吃完。” 萧驰野心有余悸地摸了把自己的胸口,看着沈泽川。沈泽川沉思在账簿上,笔握了又放,袖口滑下去,露出一截白。他侧颜很平静,屋里没别人,因为热,所以微敞的领口露着雪白,上边有亲咬的痕迹。 那么薄。 萧驰野竟然有片刻发呆,他愣愣地望着沈泽川,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出来。 “兰舟。”萧驰野鬼使神差地唤着。 沈泽川心思没在这里,他正想着该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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