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后若真用得上,就日后再说。” * * * 几日后,明理堂内换了冰盆。李剑霆在看折子,福满弯腰候在边上,拿着扇子给储君轻轻扇风。 “殿下看了一个时辰了,”福满轻声说,“歇歇吧。” 李剑霆合上折子,还没有开口,福满便转头朝外边喊:“把冰镇的酸梅汤呈上来——殿下,天热,喝些酸梅汤去火消暑。” 福满近来得宠,李剑霆似是还生风泉的气,留在身侧伺候的只有福满。福满春风得意,他以前断然不敢替储君做决定,几次试探后,发现储君没有责怪,便愈发大胆了。 李剑霆拭手时,福满替储君收拾桌面。李剑霆看他把折子挨个摆好,按照地域、部门依次分类,便问:“这明藏的折子为何要跟元辅放在一起?我记得他们不是同乡。” “殿下有所不知,他们是师生,”福满笑容满面,“明大人晋升就是元辅提拔。” 孔湫担任内阁元辅,都察时评定的各部官员不胜枚举,按照规矩,这些官员都可以称他一声“老师”。李剑霆才接手政务不久,确实不知道,各部都官那么杂,这种事情若非特意留心,很难记住。 福满如今只是在御前伺候,等到储君登基,就可能做秉笔太监,那是能替皇帝握朱笔的。可是李剑霆不是咸德帝,她亲理政务又正当年少,根本不用太监来替她处理这种要政,福满把这些关系背得滚瓜烂熟,其野心可见一斑。 李剑霆了然,道:“你比我清楚。” 福满闻言微怔,极快地反应道:“奴婢不在前朝办事,这事情,还是上回元辅在办差院里提过一次,奴婢在边上伺候的时候记住的。” “好事,”李剑霆神色温和,笑道:“我就记不清,以后还得你提醒。” 福满趁拾碗的时候偷瞄李剑霆,见储君神情寻常,言辞谦和,跟平时没有不同,才放下心来,说:“奴婢能为殿下分忧,便是三生有幸。” “诸位先生到了吗?”李剑霆说,“到了就让进来吧。” 刚到明理堂外的孔湫、薛修卓等人听传入内。他们齐身叩拜,道:“臣等参见殿下。” “诸位先生都是我的老师,”李剑霆示意福满扶起孔湫,“元辅进堂何须多礼?该是我给元辅行学生礼。” 孔湫落座,笑说:“殿下如今不同以往,不必再谨遵师生规矩。明理堂是处理朝政的地方,此地只有君臣,臣不敢僭越。” 李剑霆端详着孔湫,忍俊不禁:“今日有好事。” 孔湫不苟言笑,老成持重,很少会这般喜形于色。果然,下一刻就听孔湫说:“今早听江青山呈报,庸城的赈济粮已经筹齐了。” “这般快,”李剑霆大喜,“是跟河州借的粮吗?” “是赫连侯,”孔湫稍敛喜色,“赫连侯自知田税有误,为了让殿下从轻发落,变卖田庄,自行筹粮,替庸城百姓解了难。” 遄城田税是堂内众人心照不宣的案子,朝廷想要追回空亏的那部分,还想重丈良田归还于民,赫连侯势必要承担罪责,可他这样做,内阁也要酌情裁决。 “所谓法不容情,殿下不能因此让小人心存侥幸,依臣之见,”薛修卓跪着身,“赫连侯虽然为庸城筹备到了粮食,但仍旧要按律查办。” “我们追查田税,归咎到底正是为了恢复八城民生,赫连侯既然肯替庸城筹粮,便是有悔改之心。”岑愈道,“殿下要以仁孝治理天下,倘若严遵刑律抄斩费氏,只怕有失人心。” 岑愈是老臣,还是寒门老臣,却在此刻要保赫连侯,正是为了李剑霆。赫连侯筹粮救灾,不论如何,在庸城就有仁名,李剑霆若是执意抄他满门,对于还在观望的剩余世家而言就只有死拼到底这一条路可以走。 早在追查丹城账的时候,岑愈就屡次劝孔湫放缓速度。如今端州大捷,六州尽归沈泽川麾下,一旦离北平定战事,那下一个就是阒都。所谓滴水石穿,世家既然是沉疴,就不能急于一时,否则伤及肺腑,哪里还有余力应对中博?况且丹城重丈民田还要重查黄册,朝廷想要专心治病,就得在没有外患的前提下进行。 “咸德年朝廷给他们留有余地,可八城变本加厉,这才催生了倒卖官粮一事。”薛修卓说,“如果不能杀鸡儆猴,如何能让他们胆寒?” “如今社稷垂危,”岑愈也跪下,“离北、中博相继反叛,乱党纠集江野,沈泽川——” “正是因为社稷垂危,才要重卫朝纲,若不能尽快铲除世家,”薛修卓重叩下去,“如何能奋靖河山?” 岑愈抬起头,苦口婆心:“猛药已下,潘、韩、花、魏已然崩塌,世家钳制大不如前。此刻外患不除,必成大祸。殿下,治大国若烹小鲜①啊!” 李剑霆沉思不语。 堂外热浪浮滚,静得渗人。良久后,只见小太监神色匆遽,疾步到堂前,附耳对风泉说了什么。 “殿下!”珠帘乱晃,风泉说,“太后病危!” 堂内众人无不变色。 作者有话要说:①:选自《道德经》 第259章 流言 李剑霆到时, 殿内的太医惶恐伏地。琉缃姑姑跪在榻侧, 执着太后的手,轻唤道:“储君来了。” 太后呼吸微促, 转动着眼珠, 看见李剑霆。她虚汗不止, 未施粉黛的面容上有些皱纹,终于露出了老态, 气若悬丝:“哀家……要与殿下……说说话。” 琉缃姑姑站起来, 带着左右退下。 殿内的垂帷分挂,佛龛生香, 袅娜的烟雾遮挡佛像, 悲悯之色变得模糊不清。李剑霆弯腰拾起落在氍毹间的佛珠串, 闻到了浓郁的檀香。 “你设宴杀韩丞,”太后散发偏头,“哀家便知道……你也容不下……哀家。” “我虽有心,却无力。”李剑霆转着佛珠, “福满这般着急, 可见太后人心散尽, 已经到头了。” 太后胸口伏动,却勉强笑起来。她目光透过李剑霆,道:“你果真是……光诚帝的女儿……可笑你们李氏……倘若你是个男子……” “我若是个男子,必定活不到今日,”李剑霆握着佛珠串,坐在床沿, “你把李氏男儿杀尽了。” 太后湿透的鬓发贴在面颊,能从这眉眼间窥探到当年的风华绝代,她嘴唇翕动:“谁承想,他那般狠,宁可乱伦,也要留个祸患给哀家……”她笑意覆满眼眸,“秦王……可是被他自己……活活逼死的……” 李剑霆看着太后,道:“你杀夫杀子走到这里,本可以做前无古人的君王,可你把权柄交给了别人。轻信宦官,任由阉党乱政;偏帮兄长,助长权臣势焰……社稷垂危,你难辞其咎。” 太后眼中笑意渐散,她凝视着李剑霆:“高处不胜寒……你不明白……我如浮萍无所依……” “我如浮萍无所依。”李剑霆重复着这句话,她年轻的面容上没有忧愁,亦没有笑容。她转开目光,顺着垂帷,看到了太后的梳妆台,凝视着那澄黄的铜镜,道:“既然没有惜身以赴的气魄,又何必乱这一场江山风雨。” “你亦为女子,”太后道,“何不懂我。” “我既非女子,也非男儿,”李剑霆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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