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的时候,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什么样的人,阿娘总说,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可现在看来,你就是个自私懦弱的男人,根本不配做我的爹爹。” “你和那些被我阿娘救了却恩将仇报的女妖有什么区别!” 闻言,孟洺渊一颤。 御妖军统领便是那名狗妖的弟弟,一听就立即气红了眼。 “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我姐姐会撒谎,那么多女妖撒谎?!” “对呀!我看呐,这回忆是用幻术做的,不是说鲛妖最擅长幻术吗?这小鲛妖绝对做了什么手脚。” 在场很多人的家中都有那场战役中活下来的女妖。 虽说这些年一个接一个死去,但谁能容忍自己去世的家人被污蔑呢。 我即将消散的残念看着这些,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人们果然是永远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谢箬竹满意地勾唇,抽出手,抛出准备好的说辞: “我堂堂王后,何必用那些阴私手段!” “况且蛮荒可是关押穷凶极恶之徒的地方,妹妹一个孕妇在那里活下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留得住孩子。” “这丫头八成是妹妹和哪个野妖生的,对着君上一口一个爹爹,其心可诛。” 说着,谢箬竹就祭出软剑,想直接了结女儿的性命。 却被孟洺渊用掌心握住。 浓稠的鲜血滴落下来,和女儿的血混在一起。 这些人都不知道,刚刚孟洺渊在为女儿输灵力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她是自己的血脉。 他收紧掌心,折断谢箬竹的剑,拂袖推开她,再次捡起了相思螺。 “蛮荒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关于夫人你的那个秘密,听一听不就知道了?” 谢箬竹勉强站稳身子,脸色大变。 孟洺渊灵力高深,修复一个相思螺不在话下。 很快,所有人就都听到了我生命尽头最痛苦的那段时光。 “被押解去蛮荒的那日,狗妖妹妹来送我。 我只问了她三个字,为什么。 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 她不敢看我,说, ‘兰茵姐姐,你知道的,在御妖国,只有听人的话才能活下来,他们需要一个借口来掩饰虚伪和巩固统治,而我们也只想活着,人妖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最后似乎说了句对不起,但我没再去听。 从头到尾,傻乎乎的只有我一人。” 7 “今天是七月……又或者是八月? 小海螺,我记不清日子了。 蛮荒只有漫无边际的黑夜,实际情况也比话本子里描述的还要恐怖得多。” “我在这里毫无反抗之力,无论进食还是睡觉,我都能感觉到阿姐在催动我的御妖符。 昨日,有一只断头鬼追我,我好不容易快要逃进山洞,却又没了力气,然后……” “小海螺,我知道寻死是件很脆弱的事情,可我太痛了,腿也走不动路了。我在树下挂了一条绳子,数一百个数我就踩着石头把自己吊上去吧。” “计划有变,肚子里的孩子在踢我了。唉,我还是乖乖活着吧。” “前些日子,我还把美貌视作灾难,现在却庆幸有它,一具无用的身体,换一次又一次的庇护,也不亏。 小海螺,我很坚强的,对吗?” “耶!我今天靠自己把孩子生下来了诶。 她长得真可爱,和阿渊好像。 我给她取名为“沅沅”。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这是阿渊十八岁时一笔一划教我写的诗。” “我把所有妖力都渡给了沅沅。 哼,既然阿姐让我用不了妖力,那我就不用了。 看着沅沅红嘟嘟的脸,我心想,其实老天也是有一丝眷顾我的。 沅沅可以不受桎梏,不用给人类做奴隶,她自由自在,归于自然。” “我要将沅沅藏起来,不敢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存在。 为了保护她,我什么都做,越发左右逢迎,挂着虚伪浪荡的假面。” “小海螺,沅沅两岁半了哦。 蛮荒的守卫来找我了。 我真傻,以为他终于肯放我出去了,原来是他在外面听说了我的事迹,骂我恶心,让守卫刮花我的脸。 可守卫爱慕我阿姐,为了向阿姐邀宠,直接扒了我一半脸皮去给阿姐做扇子。 疼吗? 好像也不是很疼。 只不过,我们母女两的日子更难过了。” “沅沅三岁生日这天,我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阿姐来了。 她还是想杀我。 幸好我事先把沅沅藏在枯树后面。 她很乖,我让她去午睡,她就真的闭上眼睛睡觉,小手叠在身前,规规矩矩的。” “我躲在了一株枯树下,胸膛全是阿姐用法器攻击我留下的伤痕。 刚刚她抓住我时,说要用搜魂术探查我的记忆,确保那个秘密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我顿时害怕了,用了最后的保命手段挣脱。 怎么办? 她如果知道沅沅的存在,一定会杀了沅沅。 我捡起染血的刀子,疯狂捅自己的喉咙。 不行,不行。 我死了,魂魄还在。 阿姐的脚步声要过来了。 哦,对了。 听说死在黑渊的人会魂飞魄荡,永不入轮回。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沅沅,不知道她一个人能不能在蛮荒里生存下来。 小海螺,再见了,谢谢你陪我。 以后,你也帮我陪着沅沅吧。” 之后,就是身体在地面拖行的声音。 几乎能让人立刻想象出,我到底是怎样拖着血躯一点点地爬进黑渊。 “啪嗒——” 一滴泪落在相思螺上。 孟洺渊竟然哭了。 在场的铁汉们无一不动容。 无论真相如何,这样一个为女儿惨烈赴死的母亲都值得尊重。 女儿呕出口浓血,声嘶力竭: “阿娘,我找了你尸体这么久,原来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 “都怪这个坏女人,毁了我阿娘。” 她踉跄地爬起来,朝谢箬竹扑过去。 8 谢箬竹心态极稳,虽然面色难堪,但也不会任小女孩欺辱。 不过她还没出手,孟洺渊就先一步挡住了。 “君上,您果然是信臣妾的。” 孟洺渊却没理会,摸了摸女儿的头,见她一脸厌恶地躲开,不禁苦笑。 而后转身,朝谢箬竹释放全身威压。 “搜魂术吗?我恰好也会用,就让本君来一探究竟,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谢箬竹的实力略逊一筹,很快就要站不稳身子了。 “君上,被用过搜魂术的人非死即残,您对我真的这么狠心吗?!” 孟洺渊手一顿,没等谢箬竹松口气,他就直接瞬移到她面前,掌心禁锢在她天灵盖上。 “你逼死阿茵时……可曾觉得自己狠心??” 更加磅礴的灵力袭来,令谢箬竹尖叫,面容扭曲。 忽地,孟洺渊松了手,不可置信地后退。 “原来,这就是你的秘密。” 在场众人也都知道了那个秘密。 因为,不需要探魂术,谢箬竹被逼出来的鲛尾和那双异瞳,表明了她从始至终就是妖。 难怪,她一心想杀我! 爹娘见事情败露,拔腿就想跑,被孟洺渊一剑钉在树干上。 “君上,您饶了我们吧,我们当时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用秘法改造阿箬的身体,想着让她给我们家争口气。” “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好歹是你岳父岳母啊。” 孟洺渊丝毫未理会他们的求饶,连捅几刀后扔进了黑渊。 他双手发颤,似乎久久无法平静。 我第一次知晓这个秘密的时候,也很震惊。 一直以来都以为爹娘是因为姐姐是人,才宠爱她。 其实,我从一出生就是被放弃的那个。 孟洺渊红着眼,将染血的剑架在谢箬竹颈间: “阿茵那么在乎你这个姐姐,为何你非要赶尽杀绝?!” 谢箬竹抱着丑陋硕大的鲛尾,恶狠狠地瞪他,完全不装那副温柔假面了。 “为何?!还不都怪你们人类!” “我越长大,就越见识到妖有多卑微,八岁时我就看见同龄的人类小孩把女妖拖进屋子里。 没有一个人会帮那个女妖。 就连小孩的父母,也只会斥责一句,那么脏的东西别碰。 我绝不要让自己也落到那个地步!” 孟洺渊越听越憎恨,一剑斩断她鲛尾。 鲛尾连心,谢箬竹疼得眼泪直流。 “孟洺渊,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真正害死她的人是你!其实那晚你是清醒的吧?” “你从小就怀着打造人妖平等国度的抱负,有什么比同时拥有一个御妖师王后和一个鲛妖妃子更适合新政的搭配呢?” “你个虚伪的刽子手,呸!也就那个傻子哭着问我你为什么没那么爱她了,因为你都是装的呀!所谓的救赎她,只不过是选中了她作为你宏图大业之路上的一个棋子!!” 孟洺渊被揭露心思,灵力失控,一剑把她劈成了两半。 “不……我爱她,我早就爱上了她,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而谢箬竹的一半身体还在笑着,爬到了我的尸首边。 9 “哈哈哈,妹妹,你是个傻子,我也是傻子,来世,我们不要再做御妖国的姐妹了!” 御妖军统领擦了擦通红的眼眶,双膝跪地,朝我的尸首磕了三个头。 “我错怪了您,您是我们半座城的恩人。” 剩余的御妖师们也纷纷跟着跪下磕头。 “是啊,难怪当年活下来的女妖们一个个死去,这不是什么恶魂作乱,而是遭了天谴呐!” “真正罪大恶极的人是我们!” 女儿瘫坐在我曾经站过的那颗枯树下,苦笑道: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阿娘已经彻底死了。” “不!阿茵没死!” 孟洺渊死死攥紧剑柄,自欺欺人地重复这句话。 突然,似想到什么,语气变得笃定,目光锁定女儿头上的木簪。 “我虽恨极了她,但把她扔去蛮荒前,留了一抹灵识,只是后来听说她在蛮荒也勾三搭四,一时气极,竟真的不想再管她了。可这抹灵识,还是秉持着我最初的想法,在守护她。” 孟洺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倾注全部灵力凝聚我的残识。 游荡在我墓地前的那些女妖的魂魄也都纷纷飘过来,献出最后的力量。 这是她们的赎罪。 孟洺渊把女儿带回御妖国后,就让心腹教她处理政务。 而他一心扑在复活我的事宜上。 古籍上各种秘法用了个遍,再危险的仙草灵丹也要去寻。 短短几年,他身体一落千丈,再也无法去看我的灵识凝聚地如何了。 又有一日,他发觉自己甚至直不起身子了,只好用苍哑的声音喊女儿: “沅沅,你阿娘怎么样了。” 女儿掀帘进来,喂他喝了口药,说: “阿娘早就可以复活了。” “真的吗,快带我去看她。” 女儿却静立不动,冷眼看他在床上苟延残喘。 “爹爹,您觉得自己配去见阿娘吗?” 孟洺渊睁大双眸,半晌,明白过来。 “原来是你这孩子一直在给我下毒,好……好,你阿娘天真柔弱,有你这样一个聪明有心计的孩子陪着她,她定能幸福无忧了。” “我的确不配见她,是我负她,是我负她……” 渐渐地,他声音弱下去。 女儿抹掉泪水,在床前作揖: “恭送父王宾天。” 她继承王位那日,当着御妖国所有人的面,用王室秘法烧毁了御妖符,对那些半妖说: “从此以后,你们也自由了。” “世上再无御妖国,也不会再有女妖被抓过来经历我阿娘的痛苦。” 其他众国听闻,哗然一片。 当晚,还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夏国皇帝被割了那家伙,身体也剁成四瓣了,分别挂在夏国皇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而这些,都与我们无关了。 等我再醒来,已经忘了一切。 只知道有个叫沅沅的女儿。 她抱着我大哭了一场后,带我去游历四海。 花开花谢,云卷云舒。 偶尔,我会愣怔地看着那支破旧的木簪,问: “这是谁送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她轻笑: “一个不重要的人罢了。” 窗外,花枝低垂,阳光正好。 第1章 重生在他怀里 朦胧间,裙摆被缓缓掀开。 沈桑宁认为这是错觉。 她身为宁国公府人人尊敬的老夫人,谁敢半夜到她床上来玩呢? 直到触感传来,沈桑宁骤然清醒,猛地张开眼,一片漆黑。 身上竟然有男人。 天爷啊! 沈桑宁大骇,当即伸手去推,“放肆,混——” 话音似被春意撕碎。 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沈桑宁寡居数年,没想到年至四十,还要受这屈辱。 冲击太大,导致她根本没听出自己变得年轻的声线。 “混蛋!” 她推不动,又反抗不过,心一狠,朝男人肩头咬去,恨不得咬下他一块皮肉来。 “嘶”男人倒吸凉气。 血腥气在沈桑宁的舌苔和鼻尖蔓延。 男人停下,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空气骤冷,压抑着怒气沉声吩咐—— “来人!” 沈桑宁瞪大眼,没想到他还敢喊人? 见丫鬟即将进屋,她来不及躲,只能迅速在床榻上乱摸,摸到衣裳便往身上套。 她可要脸呢! 很快,油灯被丫鬟点燃,昏黄的光照亮了陌生的婚房,还有眼前这个年轻男人。 可当沈桑宁看清长相的一瞬间,屈辱和愤怒都化为了震惊。 因为对方,竟与她夫君的短命长兄——裴如衍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 此刻,裴如衍薄唇紧抿,鼻梁高挺,细长的一双丹凤眸凝视着她,看不出喜怒,眼尾泛着淡淡的红色。 他赤着身,露出八块腹肌,宽肩窄腰冒着薄汗,肩膀上一圈小巧牙印直滴血珠。 沈桑宁无心观赏,头脑凌乱,低头看着自己肤如凝脂的手腕,怀疑自己重生了。 只是,重生也不该重生到大伯哥床上啊!成何体统啊! 头顶适时响起裴如衍生硬的声音—— “是我弄疼了你,还是……你不愿嫁我?” 嫁? 沈桑宁闻言更惊,她怎么会嫁给裴如衍?不是继妹嫁给他吗? 不对,原本订婚,确实是定的沈桑宁与世子裴如衍。 可继妹沈妙仪也想嫁入公府,于是便制造与裴二公子的偶遇,让裴二动心,定下婚事。 成婚前,沈妙仪仍不甘嫁给无法袭爵的裴二,所以借着同天成婚的漏洞,瞒天过海换了婚服,换了亲事。 沈桑宁莫名其妙地和裴二拜了天地,最后只能接受嫁给裴二的现实。 重来一次,为何就不同了呢? 她正在深思,根本没注意到裴如衍越来越臭的脸色。 裴如衍见新婚妻子答不上来,不禁眉头拧起,“你既不愿嫁,为何不早说,难道是我非要娶你吗?” 由始至终,裴如衍也没提肩膀的伤口。 他快速穿戴整齐下榻,见床上人儿没半点挽留之意,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婚房。 沈桑宁急着理清头绪,根本顾不上他。 她赤着脚跑到铜镜前,看见自己重返十八岁的年轻脸蛋,陷入久久迷茫。 前世,因换亲之故,她嫁给了心仪沈妙仪的裴二,一边要应对裴二的不满,一边又要忍受婆婆的蹉跎,当真是心力交瘁,磨得她原本温婉的性子都成了急脾气。 她先是讨婆婆欢心,后又借婆婆威严管教裴二,将一个纨绔子弟改造,浪子回头遣散了妾室,转而只钟情于她。 后来裴如衍猝死,裴二袭爵,征战沙场、功成名就,让宁国公府回归顶级世家的地位,沈桑宁也成了京城贵妇艳羡的对象。 沈桑宁操劳半生终于换来了顺心日子,现在,竟然要重头来过?! 而且这次,沈桑宁没被继妹换亲,她的夫君是只能再活两年的裴如衍…… “小姐,世子怎么黑着脸走了?” 陪嫁丫鬟紫灵焦急地跑进屋内,发现沈桑宁对镜惆怅,以为她也为此伤心,当即落下泪来—— “世子好狠的心,新婚夜就抛下您,这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呀!” 沈桑宁从铜镜前起身,蹬蹬跑回床榻边,看着散落的喜服。 这次,喜服并未被沈妙仪替换。 沈桑宁心中一激灵,“紫灵,这些日子沈妙仪有什么变化?” 紫灵不明所以,“二小姐先前还不愿嫁给裴二公子,嫌弃他没爵位没前途,半月前却突然变了,出嫁时开开心心的。” 沈妙仪也重生了,还比她早了半月,沈桑宁心想。 沈桑宁和裴如衍的婚事,是老宁国公在去世前亲自敲定的。 前世沈妙仪处心积虑换亲,却没能如愿过上好日子。 因为国公夫人连承安伯嫡出的沈桑宁都看不上,更何况是继室带来的拖油瓶呢? 再加上裴如衍一心公务,直到裴如衍死时,沈妙仪都没怀上一儿半女。 沈妙仪这个世子夫人过得憋屈,也算是自食恶果。 重头来过,或许她以为,嫁给裴二就能改变人生。 可惜她算漏了一点。 只要裴如衍不死,裴二就上不了位。 就算裴如衍死了,只要他有儿子,裴二也上不了位。 所以,只要生下裴如衍的孩子…… 沈桑宁正默默盘算着,耳旁突然传来紫灵惊喜的声音—— “小姐,您和姑爷已经圆房啦!” 床榻上落了红的贞洁帕还挺显眼。 紫灵刚惊喜不到片刻,又瞧见枕边也有血,再见沈桑宁唇瓣血红,心一凉: “世子圆房还咬人?您这样温婉的人,他竟舍得!” 沈桑宁被她一提醒,也想到刚才圆房时自己的举动。 这会儿她后悔得很,“是我咬伤了他。” 早知道刚才咬轻点了。 裴如衍本就无心女色,万一不愿意再跟她同房怎么办? 思及此,沈桑宁就觉得脑袋里嗡嗡的,换上干净衣裳就跑了出去。 她得去找他才行。 该道歉道歉,该征服征服。 第2章 洞房夜遇上前世丈夫 沈桑宁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夜色如墨,满府一片喜色,廊道挂满红绸和红灯笼。 前院的宴席刚散不久,沈桑宁跑得太急,拐角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她没收住便撞了上去。 对方的胸膛很硬,沈桑宁捂着额头后退,正想抬头看看是谁,就听对方醇厚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惊讶—— “嫂嫂?” 这声音,沈桑宁听了半辈子,此刻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被前世的丈夫称为嫂嫂,除了不习惯,还有些心虚。 沈桑宁抬头,果然看见了裴彻那张熟悉的脸。 他与裴如衍长得不像,他没有裴如衍的清冷孤傲,但更显英气。 “嫂嫂这是去哪儿?兄长呢?” 裴彻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大嫂,好奇她为何新婚夜乱跑。 因裴沈两家同在京都世家圈子,裴彻认出她也不稀奇。 沈桑宁闻到空气中的酒味,嫌弃地微微皱眉,迟了好几瞬才应声,“书房。” “书房?”没想到兄嫂的新婚夜竟在书房过,裴彻忍不住笑了笑,“可要我差人带嫂嫂过去?” 沈桑宁摇头,婉拒好意,而后见裴彻轻轻颔首,他的面上透着几分期待,率先抬步朝后院而去。 他步履急切,饱含新婚喜悦,这让沈桑宁想起前世的新婚之夜。 那晚,裴彻掀开盖头见到她时,就差把房都掀了,后来更是冷言冷语。 而现在,沈桑宁才知道,原来他前往婚房的路上,是这样欢喜的。 方才心底生出的心虚感,忽然间就消散了。 她从不欠任何人什么,她和他的婚姻源于沈妙仪的算计,她明明是受害者,却还要承受裴彻的愤怒。 即便后来的裴彻爱上了她,痛改前非,但她对他攒了太多失望,后来也只是逢场作戏。 平心而论,裴彻不是个合格的婚姻伙伴,管束他就跟拉扯儿子一样。 相比之下,裴如衍不知要好多少。 裴如衍少年时便稳重淡然,惊才绝艳,连中三元,如今二十二岁已是五品吏部郎中。 作为国公府世子,他从来视振兴家族为首任,没有裴彻那些纨绔多情的毛病。 就算洞房花烛夜负气离去,也只会去书房办公、学习,根本不会去寻花问柳。 看,多省心呐! 想到这里,沈桑宁愈发坚定内心,她快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附近的几个院落都熄了灯,唯有书房内亮堂堂。 沈桑宁在门外踌躇了会儿,才敲了敲门。 里头似乎没有听见,她刚想推门进入,就听裴如衍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用宵夜,不用伺候。” 沈桑宁语噎,他竟将她当成了小厮,她忐忑开口,“是我。” 话音落下,里头迟迟没有动静,仿佛陷入了沉默中。 沈桑宁心头焦躁,伸手在一侧窗上戳了个洞,透过小洞朝里望去。 她以为会看见裴如衍在案牍前刻苦钻研的样子。 结果没有。 若隐若现的屏风后头,是一张并不宽大的硬榻。 沈桑宁隐约瞧见了那抹在动的身影。 他在干嘛? 沈桑宁正心存疑惑,就见“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滚下了床榻。 是一个精致喜庆的红陶瓷酒杯。 裴如衍竟在饮酒?可他不是从不饮酒作乐的吗? 沈桑宁依稀记得,裴如衍猝死的那天,宫中来了御医,说他的死因是心有郁结,加上过度劳累。 可他能有什么郁结,身为公府世子,要什么没有? 他唯一的盼望,估计也就是希望宁国公府重回鼎盛,郁结也是因为宁国公府逐渐没落,所以过于心急,才会劳累而死。 只是,喝酒恐怕会更不利于他的身体吧? 这可不行。 沈桑宁也不等他回应了,当即推门而入。 硬榻上,裴如衍正襟危坐,哪像在喝酒? 若非他手中握着小酒壶,那正经模样倒更像是在看书。 裴如衍没料到沈桑宁会闯进来,他眉心隆起,一双眸幽幽地望向她,“出去。” 沈桑宁仿若未闻,逐步走近。 发觉他周身空气清新,便知他饮的不多,沈桑宁稍微放心了些,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喝酒伤身。” 听起来像是句关心的话,落在裴如衍的耳朵里却刺耳得很,他沉声道—— “咬人之时,倒不怕伤我。” 闻言,沈桑宁心道完了,这事儿果真过不去了。 不过也对,论谁新婚夜莫名被新婚妻子咬了一口,都很难不生气。 沈桑宁实在想不到什么借口,若说她是因梦魇咬人,那会不会让他更生气? 这洞房时候睡着了,对男人来说,可是致命侮辱啊! 沈桑宁寻思好一会儿,在裴如衍凝视下,终于想到了托词,她佯装羞涩地低下头,就像未经人事的少女—— “我不是故意咬你的,是因为你弄疼我了。” 语毕,书房中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连沈桑宁这个曾活到四十多岁的妇人都觉得尴尬,她与裴如衍还没熟到说荤话都不脸红的地步。 她再次朝裴如衍看去,见对方面色冷漠,俨然是将“不信”二字写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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