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肯定是说不明白的,“那你这几日务必戴着面具。” 对方皱眉,就像是逆反心理一样,语气古怪地询问,“我见不得人?” 他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樊氏的声音,“宁宁是在这儿吗,她怎么跑这里来了?” 沈桑宁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云叔这张毫无遮挡的脸,抓起桌上的铁面具,就往他脸上按。 许是用力了些,发出沉闷的声响。 随即,他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啪嗒一声,与此同时,樊氏也走进了院落,瞧见这主仆俩莫名其妙的动作,愣住了。 沈桑宁也知道不妥,忽视了面具下幽怨的目光,转身对坐在边上的护卫长吩咐一句,“给他按住。” 护卫长不明所以,接管了按面具的动作。 简直是莫名其妙。 沈桑宁跑了,顺带牵走了樊氏,也带走了院里上菜的下人。 边走,樊氏还不解得很,“他怎么吃饭还戴面具?” 沈桑宁指指脸部位置,遗憾地摇摇头,虽叹息,但什么也没说,全靠对方意会。 “啊?”樊氏脑补,“好吧,那让他单独去个厢房吃饭吧,既是公府都重视的人,我们也要款待。” 沈桑宁点点头。 一顿饭毕,樊氏张罗着将一车行囊放去陶园,而阿舟还是住在陶园边上的止水居。 不同的,是这一次,止水居提前收拾过了。 原先满院子的杂草也清理了,甚至种出了鲜花。 五十个护卫被安排住在西边,云昭与紫灵都跟着沈桑宁住在陶园,至于云叔就还是与阿舟同住。 樊氏将一应事务安排好后,走出陶园,私下招来厨房的管事,吩咐道:“国公府来的,一日三餐都以最高待遇款待,护卫们也不可亏待了去。” “哦,住在止水居那个护卫长,伙食跟其他护卫一样,但每样菜量少些,让他这么傲慢!真当我没脾气!不过,别叫人轻易看出差别。” 第345章 黑心鬼 微生络玩着琉璃珠,走近正厅时刚好听见,嘴角弯了弯,晓得母亲是既想出气,又不太敢惹。 樊氏看见儿子在玩球,就将管事屏退,拧着眉过去,“功课做完没有,你倒是看看你表弟,人家天资不凡还努力,早早被你表姐带去京城培养,你呢,若不是你上次要去游学,被带去京城的指不定就是你了,现在游学回来了,也不知道努努力。” 微生络放下琉璃珠,随意地问,“娘是想让我努力读书,还是努力与表姐拉近关系?” “你——”樊氏听得很不顺耳,“但凡你能做成一件,我就求神拜佛了!” 微生络丝毫不放心上,“其实娘你不用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也别总将我跟表弟比,我比他整整大了……”思考一下,“六岁呢!” 樊氏恨铁不成钢,“你还知道啊,你不仅大他六岁,而且从小锦衣玉食,笔墨书砚哪样不是最好的?怎么就不争气呢,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爹给承安伯府送了多少钱?可都是在为你铺路啊!” 微生络皱眉,“又不是我让你们送的钱,现在可惜那些钱了?” 樊氏一噎,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透着几分叹息,“不是可惜,是望你能珍惜。” 微生络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手中还掰扯着琉璃球,让樊氏看得头疼。 尤其是在得知沈桑宁派人去官府打听童试报名流程时,樊氏心里那股怨气更重了。 有的孩子七岁就要考童生了,有的孩子十三岁……还在玩球。 那边,沈桑宁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齐行舟报名童试。 先前在京中报过名还未考,再在其他郡县报名是违规的,沈桑宁原打算亲自去拜访报名,然而那头,府衙已经收到了来自竹阳书院的书信,得知齐行舟是竹阳书院的优秀学子,便破例将他的名字添上。 解决阿舟的报考,接下来就是赈灾银的捐募筹集。 在金陵,她的名号可不管用,于是请外祖父代劳给本地的富商递帖,邀他们明日于金陵商会一叙。 外祖父得知她要募捐,面有难言之隐,“一地有一地的规矩,宁宁想要在金陵筹款,未必有在京城时容易。” 京城遍地权贵,商贾也不是普通人,能在京城混成巨富的,多是几代的积累,他们钱赚够了想换些名气,也愿意给她面子。 而远离京城的地方,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一个个精得很,想从老板们的口袋里搞些钱出来,可不容易。 沈桑宁心里也明白,但再难做,也要做。 她将外祖父写的帖子,分发给几个护卫,让他们送去给本地的几位老板。 沈桑宁站在微生家门外,瞧着门前的热闹,大街上不少摊贩,风车随着风飘动,她想过去买风车,忽听摊贩周围的小孩们拍手转圈,嘴里唱着她从未听过的歌谣—— “小乞儿飞飞小乞儿亏,七十两花完生不轨。 鸠占鹊巢满肚子鬼,飞黄腾达吐坏水。 抢掠家财黑心不悔,迟早要被烧成灰。” 这是什么古怪的歌谣,像是在诅咒人。 沈桑宁扭头望去,只见几个小孩嬉闹着将一个小乞丐围在中间,小乞丐蹲在地上埋头啜泣。 小孩或许根本不知歌谣之意,只当是一种嘲讽,欺负着小乞丐。 她皱眉,调转脚步朝着那几个孩子走过去,一阵轻风拂过,奢华马车缓慢驶来,伴随着一股清淡的麝香。 麝香……沈桑宁后退两步,打算等马车驶过,她再走过去,奈何马车在靠近她一丈远之处停了下来。 街道对面不知哪个熊孩子喊了一嗓子—— “黑心鬼来啦,大家快跑!” 几个孩子四处逃窜,跑得那叫一个快。 马车前后十几个护卫,紫木色的马车挂着几吊香灰琉璃珠,窗子处是镂空雕花镶青玉,里面装了纱帘。 车内的人从马车的另一侧下来,男子一袭深紫色的华贵衣袍,沈桑宁堪堪瞧见一个背影,还有对方手中盘着的砗磲佛珠。 沈桑宁看出来了,这是个富户。 还是个讲究人。 他下车没多久,又回到马车,上车之时,被开车门的侍女挡着,沈桑宁仍没瞧见其貌。 待车驶离,麝香的气味也消散在风中。 没了马车的阻挡,沈桑宁看见了刚才小乞丐,欺负他的孩子们都跑了,小乞丐站在摊位边,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还有一个油纸包。 也不哭了,一口糖一口肉包。 是刚才那个男人给的? 看着高调张扬,竟还意外的良善。 沈桑宁朝着马车驶离的方向,既然这么良善,捐点钱应该也不难吧? 她想着,招来身后的护卫。 身后护卫正是暂时痛失护卫长身份的疾风,疾风一语不发走上前。 她道:“你去瞧瞧,此人是哪个老板。” 为何,别人要称呼他为黑心鬼呢,瞧着也不黑心啊。 疾风领命离开,她买了风车回了府,将风车交给正在读书的阿舟。 阿舟抬头,将风车插在窗沿的缝隙上,学累了一抬头,就能瞧见风车在转。 沈桑宁却没在止水居瞧见云叔,阿舟也不知其行踪。 她站在庭院四处张望,不晓得云叔又跑去了哪里。 正担忧着,忽听头顶上唤来一声随意的询问—— “找什么。” 她抬头,见到屋顶上坐着的人,松了口气。 “叔,你在上面做什么?” “看星星。”他道。 天快黑了,月亮悬挂于天上,周边一颗星星也没有。 被她注视着,谢欢很不自在,“别管我,我哪也不去。” 他的声音空洞地飘荡进她耳中。 谢欢背过身去,轻声重复,“哪儿也不去。” 沈桑宁看着他的背影,透着无限的落寞寂寥,她低下头,转身离开。 半晌后,谢欢悄悄回眸,见身后无人了,在房顶上起身,朝着另一处别院而去。 第346章 微生颜的天降白马王子 他,怎么可能哪也不去? 哪也不去,就不是谢欢了。 微生家的格局布置,他是记不得了,但他可以慢慢找,反正无人能发现。 将微生家漆黑的院子全部摸了一遍,终于找到了有些印象的那间院落。 院子被清扫得干净,谢欢在庭院里站着,模糊的记忆,随着目光所及,慢慢变得清晰。 她的院子,他只来过一次,还是因为她未能及时赴约,他情急之下才违了规矩。 谢欢朝着主屋的方向,踏步而去,就在右手即将触碰到门扉时,脑海中倏地响起曾经少女羞赧气恼的声音—— “你不许进我闺房。” 当时,她是这样说的。 二十五岁的谢欢没有入内,规规矩矩地在院外等着她,一边还要躲着,省的被下人瞧见,坏了她的名声。 十八年后的谢欢,也停在了门外。 廊下无灯,照不亮他隐晦苦涩的面容,他静默良久,这一次,还是选择推开了门。 也不知颜颜若瞧见,会不会指责他不守礼教。 不会了,她看不见。 这是谢欢第一次进入颜颜的闺房。 四十三岁的谢欢,进入了微生颜十八岁时的闺房。 习武之人耳清目明,仅凭借皎月微光,他也不会被任何物件绊倒。 可这还不够,他想要看清些,再看清些。 于是用火折子将灯烛点燃,灯罩子下的灯芯还很长,大概是刚换过的。 火苗摇曳,室内布局被火光照亮,盖上灯罩后添了一层朦胧之感。 谢欢在房中绕了一圈,他站在床榻前,看见一床碍眼的陈旧喜被。 十八年了,竟都不曾将喜被换了。 他想伸手将此物扔掉,却在即将触碰时,顿住手,收了回去,他发出一声苦笑,转身想踏出屋去,走到一半时,又突然折返回来。 他站定书架前,在一架子陈旧发黄的书籍中,准确无误地拿出那本格格不入的菜谱。 没错,是菜谱。 很难想象,一个闺阁千金,还需要学做菜。 其中有两页,被折了起来。 谢欢将书页翻开,一页是红烧鸡腿,另一页是爆汁兔头。 他愣住,远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因前朝暴君昏庸,赋税过重,导致民不聊生、颠沛流离,即便新君登基,短期内也无法实现安康盛世。 大晋之初,仍有很多百姓吃不饱饭,匪患频发,孤儿沦为乞丐,他在外化名晋欢,一路帮扶了不少人,其效甚微,于是孤身上山捣鼓匪窝,两年内招安近千人。 离家出走的第三年,兜兜转转到了金陵。 金陵的山上没有土匪窝,倒有个寺庙,叫什么寺来着……记不起,反正他从不拜神佛,不信仰,但还是挺喜欢的,因为有免费斋饭吃。 为了吃这口饭,他假装去正殿走了一圈,没拜,只为了看起来像是诚心来礼佛的。 他真的很诚心,从不离手的武器在门外卸了。 耳力非常的他,也不是刻意想偷听什么,有些话莫名其妙就往耳朵里钻,也让他挺无奈的。 当时,他刚在正殿内转完一圈,准备跨步出去时,身后跪拜在佛像前的女子双手合十,正是知羞的年纪,声音轻得如蚊子叫般,也只有他能听见—— “信女在上,佛祖……”少女声音微顿,知道说错了。 谢欢嘴角微扬,差点没憋住笑,他好奇地扭头看了一眼,瞧见少女淡粉色的背影,梳着未出阁的繁琐发型,挂着两根粉色的发带,两侧还垂挂两支细长的小辫子,拜佛时两支辫子就掉到前面。 不知为何,他不急着出去了,在大殿里多转了一圈。 只听少女重新开口,“佛祖在上,信女想要父亲母亲长寿安乐,想要二哥与单姑娘的亲事如愿以偿,还有……信女想求一个能相守一生的盖世英雄,长相俊秀,可以没有家财万贯,但要善良正直,某一日骑着白马降临……” 越说越轻,直到连谢欢都听不见。 说得这么详细,搁这儿许愿呢? 谢欢心中嗤笑小姑娘的天真,若许愿有用,这大晋哪还能有乞丐和土匪。 俗。 俗得很。 谢欢觉得没意思,即便小姑娘的话还没说完,他也没兴趣再听,绕完第二圈就出了门去。 然而,他刚出门,里头的声音再度传来。 少女重重地磕了个头,双手合十,“盼大晋国泰民安,早日实现繁荣盛世,信女愿散尽私财,盼这世间再无凄苦,阖家团圆。” 殿外,谢欢驻足片刻,唇边扬了一抹笑,但他没走回去,也不瞧少女长何模样,心满意足地朝着免费斋饭而去。 斋饭没肉,但饭能管饱。 他身边又没银子了,原先还盼着打劫土匪窝去官府领个赏银,奈何没寻着土匪窝,一路来,助人为乐和买吃的用完了他所有银子。 买不起肉,他都要瘦了。 哎。 主持看他吃饭还叹气,好心给他添了一勺青菜。 吃完饭,他还打包了几个馒头。 谢欢提着剑出了寺院,他的剑名叫摘星,是他最贵重的三样物件之一,还有一件,便是绑在寺庙外树下的踏月。 踏月跟着他,一身白毛微脏,趁着山上泉水,他给踏月洗了澡才下山。 山里寒气重,雾气茫茫,视线被遮挡。 远远的,他听得远处传来不客气的声音—— “把钱交出来!” 紧接着是一阵附和与哄闹,伴随着十数只手扒拉着马车,手掌拍在木头上的声音。 有土匪? 谢欢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生气,他握紧剑柄,骑着马朝前冲去,近了才瞧见被一群衣着褴褛的男女围在中央的马车。 马车边上的两个护卫极力想掰开围车的人,掰开一个,另一个就围上去了,不出利器,根本阻拦不了这些人。 马车的门被乞丐掀开,胡子拉扎的乞丐爬上马车,朝里伸手,含糊不清地说着,“给我点吃的吧!” “你出去。”小丫鬟惊恐道。 微生颜往车里躲了躲,“车上没有吃的。” 她拧着眉心生害怕,正在此时,一柄飞剑冲破障碍,剑柄打在乞丐的某个穴位上,乞丐手脚一软,从车上翻了下去。 微生颜看着变故,下意识朝着剑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白雾朦胧中,“少年”鲜衣怒马,高大伟岸,他身下的雪白坐骑就如她期望中一模一样,一人一马,踏着尘土而来。 她怔愣地,揉了揉眼睛,这佛祖竟是这般灵验……早知道,就早些来了! 第347章 谢欢回忆杀 男人驰骋白马渐近,冷硬的面庞上五官深邃,眼睛细长亦不失英气,眉头微蹙似生气,仿佛生来便是杀伐决断的大将军,他自带的气场不可忽视,围着马车的乞丐们纷纷退避。 他飞驰而下,落在马车前,他沉默着捡起了剑,留给她一个背影。 微生颜回过神,垂了垂眸,掩饰了心里的澎湃,再次抬头,见男人手肘一动,将剑抬起。 她吓得阻止,“别!” 乞丐只是饿极了,拦路抢劫虽不对,但也没有要害她命。 微生颜出言阻止,却还是没阻拦住男人的动作,但很快,她就知道她误解了对方的意思,只见剑柄抬起落下,“嘭”地一声解开了乞丐的穴道。 再然后,她看见男人取出几个油纸包,将几个馒头掰成十几份,分给乞丐。 微生颜眸中动容,对突然出现的男子多了几分好奇与钦佩。 一个只能拿出馒头的人,将所有的馒头都给了乞丐,那他吃什么? “阿鸳。” 微生颜喊着丫鬟的名字,吩咐几句。 名叫阿鸳的丫鬟提着钱袋子下车,将银钱分给乞丐,“下次不要这样了,进城吃饱后,去打份工,若实在寻不到活计,就去福善堂吃素食当帮工。” 谢欢闻言,扭头朝半个身子探出车厢的少女望去。 是她。 头上两根粉色发带飘飘,他一眼便认出来了,是许愿想要个盖世英雄的女子。 她……竟然还挺好看的。 算不得纤瘦,但也不胖,怎么说呢,两颊鼓鼓还挺可爱的,瞧着便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不会缺衣少食,还长着一颗善良纯粹的心。 与京城那些怀揣着家族目的接近他的女子,一点都不同。 谢欢多看几眼,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公子,”少女清脆道,“公子帮了我,我没什么能答谢的,唯有银子,还请公子收下。” 少女说完,丫鬟阿鸳将瓜分剩下的钱袋子递给他,钱袋子垂挂着,看起来银子不少。 谢欢低头瞧了眼,左右双手紧了紧,硬是没伸手拿。 他也不知怎的,很不想收,甚至,鬼使神差地变成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少女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将银子收了回去。 车厢的门许久没关上,少女坐在车里,又从车窗探出头来,“公子,敢问姓名?别误会,我欠你一个人情,不能不报。” 谢欢看着她,“谢……谢谢,我名晋欢。” 瞧着少女纯粹的笑容,他心中竟有几分心虚。 看着马车驶离,谢欢上马,慢慢地跟在后头,倒也不是生出保护她的心思,只是……只是进城只有这一条路而已。 到夜幕降临时,谢欢的肚子饿了,他没有馒头也没有钱,叹着气又去了寺庙。 但并没有后悔。 隔日,乞丐有没有去福善堂当帮工,他不知道,反正他去了。 但他没想到,一个富人家的姑娘,也会在那里。 少女穿着白色的围布,站在大铁锅前舀粥,也许是时间久了,手臂酸胀,端着粥的手微微打颤。 恰好排到了谢欢,他眼看着粥要倒翻,眼疾手快地去扶,掌心没触碰到坚硬的碗底,反而摸到了滑软的手背。 少女惊骇抬头,神色慢慢转化为惊喜,又缓缓压制下去,谢欢看清了,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摸到了对方的手。 耳朵不受控制地一红,他唰地缩回手,小声道:“抱歉。” 这一声抱歉,她定是没有听到的。 因为两个人都缩了手,装着热粥的碗彻底翻了,掉进了大锅里,啪的一下,半个碗在里面,溅起一片粥,糊了两人一身。 两人皆愣,亦尴尬地红了脸。 “你没事吧?”谢欢拧眉,见她手上红了一片,“抱歉,我……” “我没事,”少女低头,招来旁人接替,自己走出施粥的位置,解下白布裙,“公子是来吃饭的吗?” 谢欢抿抿嘴,“我是来做帮工的。” 少女仿佛看出他的窘迫,“你等等。” 她跑开,过了会儿,端来两盘菜放在桌上,“公子先吃,待会再帮忙吧。” 谢欢抬头,不知该说什么好,身上的粥黏腻,他的嘴好像更加黏,就跟沾住似的,不会讲话,点了点头,就坐下吃饭了。 少女继续去忙了。 谢欢吃饭时,发现手边放着一个食谱,他顺手翻了两页,停在了红烧鸡腿的那一页。 福善堂吃的多是素食,清淡,他一边看着鸡腿,一边吃,就仿佛吃到鸡腿一般,格外有味。 待他吃完饭,便过去帮忙,毕竟也不能白吃,于是站到她身边,她需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一切忙完后,少女忽问他,“公子明日还来吗?” 谢欢犹豫一下,点头,“还来。” “哦,”少女嘴角弯弯,“对了,晋公子,我叫微生颜,颜色的颜。” 谢欢看着她,被她的笑意所感染,也跟着勾起唇角,“我是大晋的晋,阖家欢乐的欢。” “我记住了。”少女跑走。 到第二日,福善堂竟然多了一道菜,红烧鸡腿。 谢欢还没吃,少女的食盒就递了过来,“给你留好了,热的。” “你……” “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微生颜道,“我明日不来了。” 谢欢闻言,提着食盒莫名惆怅,低低应道:“好。” 微生颜走出去,到门边时回首,“但是你后天有什么想吃的吗?” 在他怔住时,她问,“兔头可以吗?” 谢欢脑海里想的不是兔头,而是,她后天要来,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少女离开。 谢欢打开食盒,里面是一荤两素,是福善堂今日的菜。 只是鸡腿有些咸了,他朝别人的鸡腿望去,发现两者色泽不同,正奇怪时,发现食盒底部,塞着几颗碎银子和一张纸条—— “衣裳赔款” 后面,画着一个笑脸。 第348章 微生家的人都该死! 谢欢后知后觉,比对了鸡腿的口味,是不一样的,这大概不是福善堂做的。 两天后,谢欢没能吃到兔头,少女挠着头说厨房没人会做。 哪里是厨房不会做,分明是她不会做,是她没有学会。 那时的谢欢不懂她为何要亲手做,但心中却有暖流涌过,他很欢喜。 从六岁丧母起,他就是漂泊不定的,跟着军队,跟着爹,哪里有的吃,便吃什么,虽有所喜好,却从不敢挑剔,因为这世上还有很多人是吃不饱饭的。 即便是吃百家饭的时候,他也没有安定的感觉,此刻在与一个少女相处时感受到了。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我不挑食。” 这饭菜是她亲手做的,她装作是厨房做的,他也不说破,等她问好不好吃的时候,他就答人间绝味。 其实那是谢欢的真心话,虽厨艺不精,但这真的是他六岁以后,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食物的美味,不只在于口味气味,还有特别的意义。 往后吃饭时,他不再需要看着书籍上的鸡腿了,脑海中是少女站在锅子前一边翻着书页、一边炒菜的模样。 有一次,谢欢悄悄潜进了微生家的厨房,装成小厮,戴着小厮的灰布帽,坐在灶台下烧柴火,为了不叫她认出来,还刻意在脸上抹把煤。 听着他的小姑娘嘴里边念叨边炒菜,时不时再吩咐一句“火烧旺些。” 善良的小姑娘对下人说话也格外温柔,脸如黑炭的谢欢在灶台前咧着白牙,捏着鼻子应她的话。 他始终没有让她发现,他装小厮的事,怕她会生气,毕竟潜入她家中是他理亏,就怕她父母得知对他印象不好。 游历的两年来,走过无数城市,但没有哪一个地方,让谢欢逗留这么久,他在金陵一留便是小半年。 他想要娶她。 每每与她相处,谢欢都想要娶她,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可是商贾之女要成为太子妃,恐怕会遭群臣反对,谢欢失眠好几个晚上,终还是决定回京一趟。 准备回京那天,微生颜却差点遭到了欺负。 微生家想要巴结一个落魄伯府,对方却在会面时给她下了药。 谢欢寻到她时,她在福善堂的厢房里发抖,看见他的时候没忍住哭了起来,扑到他的怀里好委屈。 “颜颜不怕。” 她中了药,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我会娶颜颜的。”他心中愈发坚定。 倘若朝臣反对,他大不了不做这个太子了。 大晋离了他,仍是大晋,但他若离了颜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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