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虞绵绵听闻,面上不忿稍稍淡去,早听闻江湖人比较不羁,但她还是有些不满,冷哼道:“就算是这样,那也是雇佣关系,就该有问有答,基本礼节还是要讲的嘛。” 虞绵绵一边吐槽,一边扶着沈桑宁回了陶园。 从陶园出来后,虞绍就扯着亲姐,明面暗里地示意,“姐,不管人家做什么,都跟咱没有关系。” “虞绍,”虞绵绵狐疑的视线落在他的面上,上下打量,“你跟人家才认识几天,就这么帮人家说话,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虞绍一脸坦然地保证。 虞绵绵收回狐疑之色,脚步噔噔噔地走回止水居,没有进屋,站在庭院时,探究的目光朝着云叔的那间屋子望去,也没多事,直接朝着虞绍的小屋而去。 身后忽响起一道沉稳的落地声,虞绵绵闻声扭头,只见戴着面具的冷漠护卫——云叔出现了。 后者目不斜视,朝着虞绍对面的屋子走去,丝毫没有要跟姐弟俩打招呼的意思。 这也就罢了。 虞绵绵却见自己的傻弟弟笑眯眯地看着人家,还抬手挥一挥,就跟刚才和表兄告别时一样。 可云叔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表露出一丝关切,也没有回以同样的挥手礼,就这么冷漠地推开房门,进了对面的屋舍。 虞绵绵心中不爽更甚,再看自家傻弟弟脸上没有一点不满,正朝自己走近。 她拧着眉,朝着虞绍冷哼,“傻子,人家既不屑得理你,你还打什么招呼,礼貌是给讲礼貌的人看的,阿绍,我们来表嫂家做客,你不用朝什么人都那么亲切,你——” “姐!”虞绍心脏一窒,急急打断,朝后面紧闭的屋舍快速扫了眼,见门没开,回过头将虞绵绵快速拽进了屋。 门一关,虞绵绵不解,“你干嘛。” 虞绍松口气,“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有什么的啊。” 顿了顿,语气突然一软,“你一个大姑娘,你快去你自己的房里待着,止水居都是男人们,你要少来。” 什么男人们,除了那个戴面具的护卫不知具体年岁,其他几个都是半大小子。 虞绵绵也不稀罕跟弟弟唠嗑,看着他“委曲求全”的模样就来气,转头又去了陶园找沈桑宁聊天。 虞绍终于送走胡言乱语的姐,内心绷紧的弦松了。 他坐在窗前,将窗子打开,望着对面那扇紧闭的门窗,也不晓得刚才姐姐大逆不道的话,太子听见了没有。 太子殿下一向是面冷心热的,应该不会计较,虞绍心想。 隔着门窗,谢欢也听到了姐弟俩的对话,还有虞绵绵在庭院里故意踏响的脚步声,谢欢哪有时间去计较小姑娘的不满情绪。 他满心只装了一件事,想着这件事。 其实他先前得知颜颜怀过他的孩子时,并不是没有怀疑过沈桑宁的来历,只是当时沈桑宁信誓旦旦地说,她是颜颜嫁入伯府九个月后生的,是早产。 颜颜与沈益成婚的日子,一查便知,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谢欢清楚地记得,自己与颜颜意外发生关系的那天,是在沈益大婚的两个月前。 倘若沈桑宁是他谢欢的女儿,那么颜颜至少怀胎有十一个月,甚至还不止。 若能寻得当年为颜颜接生的稳婆,他是不是就能得知当年真相? 谢欢坐在床榻上,思索许久,甚至忘了时间,再走出房门时,天色都暗了。 小宋神医要带着云昭去逛夜市,正巧见他房门开了,云昭喊了声爹,小宋也不能假装看不见,只能违心地问,“伯父,我和阿昭要去夜市,你去吗?” 谢欢看清了小宋眼中的抗拒,“不去。” 小宋扬起笑,“那我们走了。” 两人一离开,止水居又清净了,对面的虞绍悄悄走过来,小声道:“殿下,你饿了么?” 谢欢摇头,嗓子不再嘶哑了,“我有事,你自便。” 语罢,他顷刻间消失在庭院里。 虞绍只恨自己不会飞,只能在地上团团转,太子殿下也没说要去哪里、有没有危险、要干些什么、有没有他能帮得上忙的……哎! 金陵的大街上点燃了路灯,路面的雪刚扫清,天黑时又下起了雪。 豆大的雪花落在灯罩上,让明亮的光线逐渐变得黯淡,明明是洁白的雪,却使得投射在地上的光影有了点点的黑斑。 罗大夫还在坐诊,诊治完最后一名患者,他伸了伸腰,吩咐徒弟们将医馆打扫干净,待徒弟们一一离去,他慢悠悠地将门关上。 木质的门只余下一道缝,眼看就要阖上,却被人从外抵住。 第408章 吾妻微生颜 罗大夫皱眉,以为又有人来看诊了,“今日不看了,明日再来吧。” 他朝门外看去,只见来人身高八尺,身穿一袭黑衣,肩上还落了几片雪花,头戴一顶帷帽,帷帽四周白色的轻纱挡住了容颜,看不清楚年岁。 来人不理会罗大夫之言,用力将门推开。 冷风灌入,罗大夫一个冷噤,“你,你做甚?” 罗大夫瞥见推门的那只修长的手,是个男人的手,手上还有常年用兵器所留下的厚茧。 此人不是善茬。 罗大夫心里打鼓,“你若是来看诊的,有话好说,但我主攻妇科,你若是内外伤,可以移步其他医馆。” 男人隔着白纱,冷冷一瞥,这一瞥,让罗大夫朝后退了步。 这一退,男人便抬步跨入门槛,未曾转身,反手便将医馆的门关上。 只听“咯噔”一声,还上了栓。 罗大夫心里也咯噔了,看不透男人究竟是要干嘛,只听男人淡漠中带着戾气的声音响起—— “没错,就是寻你。” 男人进屋,带进了一室冷气。 罗大夫害怕地喉结微动,“我已过花甲之年,你莫吓我。” 谢欢反客为主,率先一步走进看诊的内室,坐到了患者的位置,“我,是替我夫人来的。” 然后望向罗大夫,做了个请的手势。 罗大夫原本以为是亡命之徒,此刻听到是替妻子来的,紧张的神经逐渐放松,走到他对面坐下,“原来如此,你夫人怎么了?我是不是见过你,你要不要把帷帽拿下来说话。” 一放松,连废话都多了。 帷帽遮挡着的谢欢皱了皱眉,帷帽未摘,眼睛直直地盯着罗大夫的脸,因白纱与天色之故,显得模糊,但他声音清晰有力,“我夫人怀有身孕十一个月多,请问大夫,这正常吗?” “这,当然是不正常的!”罗大夫面色从起初的害怕逐渐转变为严肃,“都说十月怀胎,十月怀胎,超过十个月了,能正常吗?你也是,怎么现在才来问,十一个月可比早产都危险多了,你夫人在何处,近来可有疼痛或不适,快带我去看看,得喂些催产药,这拖不得,晚一日危险便多一分。” 罗大夫说着,焦急忙慌地走到墙边挎上自己的药箱,就准备出诊,转头却见男人杵着不动,不由起疑,但来不及想多,用批判的口吻催促道:“你这丈夫怎么回事,来得晚就算了,怎么还一点不着急!” 怀胎时间过久,胎儿会比寻常胎儿还大些,很容易延长产程,引发难产,胎儿亦有可能因为母体功能减退,导致畸形或胎死腹中。 那是极其凶险的,只是罗大夫没工夫与这冷漠的男人细说罢了! 谢欢见罗大夫急切不似作假,态度反而好了些,“方才没说明白,我夫人怀胎十一个月,孩子已经平安降生,我此来,是想问,我夫人的身体会因此受损吗?” 闻言,罗大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感觉是被戏弄了一般,对方说话大喘气,导致自己瞎着急,大晚上的,真怀疑此人是来捣乱的! 罗大夫气得轻轻哼一声,站了会儿,还是坐了下来,“废话,就算是寻常生产,都容易落下病根,何况是这种情况,不过具体还得让你夫人来号个脉。” 谢欢沉默一瞬,“我夫人早在数年以前,就已经病故,她无法前来。” “你!”罗大夫上唇两根白胡子一抖一抖,很想拍桌,但又察觉到帷帽之下的那双冷目,强行将自己的怒火压下 “罗大夫,”谢欢声量拔高,“我此行而来,只为询问,我夫人的病,是否与生产落下的病根有关,多年前,您是给我夫人号过脉的。” 说话时,谢欢眼睛微眯,细细观察着罗大夫的神态。 只见对方一愣,“你的夫人,是谁?” 谢欢反问,“难道迟产的人很多吗?罗大夫竟记不得了。” 语罢,就见罗大夫染了白的眉头蹙起,似是疑惑,转瞬间又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妙又隐晦地垂下眸,谢欢不知他心底在思考什么。 当罗大夫再抬头时,眼中是一片清明,“每月每日来寻我看诊的病患、妇人不计其数,我年岁大了,如何能全部记得?还请你不要卖关子了,要说就说。” 谢欢平静道:“我的夫人,罗大夫很熟悉,她便是本城微生家的千金。” 说出的话语就如石头坠湖,在罗大夫心中激起不小的波澜,罗大夫的心再次咯噔一下,此时谢欢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继续道—— “吾妻,微生颜。” “罗大夫,应该是不会忘记的。” 罗大夫瞪大了眼睛,试图隔着帷帽看清底下的面孔,微生颜的夫婿不该是承安伯府的伯爷吗?京城的沈伯爷没道理跑来金陵啊? 第409章 我的女儿,没人能毁了她 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说微生颜怀胎十一个月,难道……眼前出现的男人是沈伯爷? 这瞬间的功夫,罗大夫思绪飞转,想了许多弯弯绕绕的,他哪怕是联想到沈伯爷怀疑了沈桑宁的身世,也没有怀疑眼前之人是微生颜的心上人。 “伯爷?”罗大夫小心翼翼地试探。 听得谢欢刚因为罗大夫是个好大夫而缓和的脸色,骤然阴沉。 他一语不发,在罗大夫眼中算是默认。 罗大夫心想不能让沈伯爷怀疑沈桑宁的身世,遂坚定道:“颜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绝不可能做出对不起伯爷的事,您多虑了,而且,我并未给她看过诊,她自嫁去京城后,应该是京城的大夫给她看诊,我并不清楚。” 谢欢闻之,嗤笑一声。 果然,这姓罗的大夫能与微生家走得近,也是人以类聚。 尽管罗大夫极力掩饰,可谢欢是何许人也,在军营叱咤风云的人物哪能看不出他那掩去的心虚神态。 仅凭罗大夫对“沈伯爷”的这份心虚,谢欢在心中更加笃定,央央就是自己的女儿。 “你还要欺骗本伯爷到什么时候!”谢欢怒火中烧,准备诈一诈他,当即拍案而起,“倘若不是有证据,本伯怎会跑来金陵,你与微生家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罗大夫看着突然暴怒的“沈伯爷”,被他的话唬得心惊胆战,知晓这次真的欺瞒不过去了,他老脸一白,闭了闭眼,想着颜丫头的闺女已经嫁入公府,其中利益弯绕,即便沈伯爷知晓了当年真相,恐怕也要委曲求全认下这个闺女,根本无法抛弃。 心中将利害关系理通透,罗大夫想开了,语气便没了畏惧与小心,“沈伯爷,这些年微生家送去的金银财宝,您可是一样没少要吧,本就是重利之人,都到了这把年岁,何必执着于俗世亲缘。” 谢欢一时哑口无言,蹙着眉,“所以,她当真是我的女儿?” 罗大夫刚冷静下来,听了“沈伯爷”这驴头不对马嘴的结论,古怪地朝他望去。 谢欢长臂一抬,对面的罗大夫怕他打到自己,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而谢欢抬起的手不曾停顿,捏住帷帽一边,头一歪,他将帷帽摘下。 白纱拂过黑发,露出那张不曾被面具遮掩的脸。 谢欢的长相谈不上绝世俊俏,却也是出众的,他样貌年轻,与二十几岁时相比差别不算大。 他自带的威严气场,还有眉眼散发的凌人傲气,都让他整个人覆上一层神秘的薄纱,比寻常容颜俊秀的男子更能令人印象深刻。 罗大夫站直了身体,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伴随着强烈的不祥预感。 下一瞬,谢欢冷笑着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是颜颜的夫婿,但我不是沈伯爷。” 罗大夫发抖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你,你是谁?” 心里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罗大夫不敢确认,想到刚才自己承认了什么,他的心脏一颤,紧接着就听谢欢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是颜颜怀胎十一月产下孩儿的父亲。” 心中猜想被证实,罗大夫欲哭无泪,实在想不通,消失多年的男人怎么就回来了,还这么年轻! 回来就罢了,竟然还怀疑了桑宁丫头的身世。 罗大夫张了张嘴,因为刚才自己说漏了嘴,心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老朋友,他深深叹息,“你没死,就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何必再回来打扰。” “打扰?”谢欢手心攥紧,只觉得可笑,“我要找回我的女儿,是打扰?” 罗大夫试图与他讲清道理关系,“那不是你的女儿,那是颜丫头的女儿,是她拼死也要生下来的女儿。” 罗大夫沧桑的声音将往事娓娓道来,“我与颜丫头的母亲是好友,当年受好友所托,负责给颜丫头开药落胎,颜丫头以死相逼,求我保下她的孩子,我一时心软,帮了她,却也因此害了她。” “连她的母亲都不知道,她出嫁时腹中胎儿已有两月,我根本没有给她落胎,她婚后回门,又来求我给她开药方,要延迟孩子生产的时间。” 说到这里,罗大夫忍不住惆怅一叹。 接下去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为了微生颜婚后的和谐与腹中孩子的未来,罗大夫自然是开了药方。 其实当时的罗大夫后悔了,早知如此,就该早早将微生颜的胎儿落了,到了那个地步,已经没得选择,他只能开药方将生产的日子拖延到了十一个月,如此,微生颜便能合理地产下“沈益的孩子”。 “你给她开了药?”谢欢明知故问,声音发紧,“那药很伤身,与她病故,有关系?” 谈及此事,罗大夫愁得很,“当然对身子不好,我劝过她,但她坚持,她说她嫁入伯府是没得选,但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被她牵累,为了让腹中孩子不受世人指摘,她不惜豁出命去,故而体质受损,遇到疾病比普通人更容易倒下。” 罗大夫看向神色紧绷、正在沉默的谢欢,话锋一转,“你方才问我,想找回自己的女儿是不是打扰,我告诉你,当然是!当年你与颜丫头未婚私通,就是你害了她,如今你也要毁了她的女儿吗?” 谢欢微红的眼眸覆上戾色,沉声道:“若不是微生家要利用颜颜铺路,我与颜颜怎会走到这般地步?罗大夫,你治病救人,我敬你几分,但我做事,不需你教。” 他心中坚定,弯腰重新拿起帷帽,“我的女儿,没有人能毁了她。” 第410章 给闺女买拨浪鼓(二合一) 已经得到了答案,不愿在医馆久留,转身欲离。 罗大夫见他劝不听,急得朝他迈了两步,盯着他宽大的背影,语气加重,“你怎么听不懂呢!只要没有你这个父亲的打扰,颜颜拼了命也要保住的闺女,依旧可以是伯府嫡女、公府长媳,那丫头如今又怀了双生子,手里还握着好些铺面生意,荣华富贵应有尽有,而你,只是个一事无成的亡命之徒,你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反而会为她带去流言蜚语,你若真想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那就不要靠近她,不要毁了她如今的幸福。” 谢欢只想冷笑,单手戴上帷帽,忽然想到什么,他转头,“罗大夫,我今日来寻你之事,不必告知微生家,作为交换,我不会认这个女儿。” 罗大夫一怔,没想到突然能说服他了,而后一想才明白,恐是对方害怕被微生家盯上。 “好!” 谢欢听见罗大夫答应,嘴角扯了扯,开门离开。 他才不会遵守。 与罗大夫互换条件,不过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暂时还要居住在微生家,短期内还是不让微生家发现为好。 至于女儿,他是不可能不认的。 央央是他的闺女,他凭什么不能认? 不仅要认,他还要风风光光地认。 央央已经十八岁了,往前十八年央央在沈家受了很多委屈,他错失了女儿的十八年弥补不了,所以今后,绝不能再叫她受一点委屈。 早就觉得“沈”姓不好听,难怪呢!谢欢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因为央央根本不该姓沈,该姓谢的。 医馆的门这次是真的阖上了,谢欢踩在白雪上,轻轻的,事实的真相就像梦一般,颜颜与他有一个女儿。 他忽然分不清左右,不知该往哪边回家。 遂站定在雪中,踌躇徘徊,不确定哪边回家会更近。 那颗迷茫怅然的心,从此时此刻,有了归途,有了牵挂,不论走哪条路,但终点永远不变。 不论哪条路更近,女儿都一定在家中。 谢欢抬步,朝着光亮更甚的街道走去,几个摊贩正在街巷摆摊,经过时,忽听一阵清脆的鼓声。 他扭头,只见摊贩老板摇晃着手中拨浪鼓,“公子,要买拨浪鼓吗?” 老板手中的拨浪鼓又摇了摇,这也是谢欢的答案。 他买拨浪鼓作甚,无用。 拒绝后,老板便不将眼光放在他身上,转头去问另一个路人,“公子、夫人,买拨浪鼓吗,这可有趣了,你儿子一定喜欢。” 谢欢抬起的步子,因为此言停下,再度扭头,看见路人夫妇牵着的小男孩果然是拿着拨浪鼓,爱不释手。 他鬼使神差地后退一步,离那摊位近些。 老板正在哄小孩,促成交易,见头戴帷帽的男子又回来了,也没工夫理会,以为他只是看看。 谢欢却问,“儿子一定喜欢,那女儿呢,女儿会喜欢吗。” 老板一愣,露出牙齿笑,“当然啦,原来公子家是闺女啊,闺女多大啦。” 谢欢的眼神在一摊拨浪鼓上转,专心地选着,一边回答老板的话,“不大。” 老板点点头,谢欢选中一个红色漆面的拨浪鼓,鼓面画着一个小女童贴对联,喜庆又可爱。 “十五文。”老板道。 谢欢取出十五文递给老板,将拨浪鼓的手柄捏在手里,加快脚步朝着微生府的方向而去。 陶园的灯火刚灭,沈桑宁躺在榻上,脑海里忍不住想到裴如衍,也不知他快到扬州了没有。 倦意刚起,忽听一道清脆的拨浪鼓声自房顶上空传来,她的困意当即被拨浪鼓给赶走,坐起身来,一脸茫然。 大半夜的,谁跑人屋顶上玩拨浪鼓啊。 随即,鼓声自屋顶上消失,转而到了庭院里。 耳房的紫灵走出屋,“云大叔,您是不是走错地儿了,大晚上的这样不好。” 声音隔着墙壁和房门,传进沈桑宁的耳中,她既无奈又疑惑,因为云叔虽飞檐走壁爱爬房顶,但一向晚上不会来,这是礼貌也是避嫌。 这会儿是怎么回事? 想起白日里云叔不理人的态度,沈桑宁从榻上起身,穿上鞋裹上外衣,走出房门一探究竟。 她出门便对上紫灵犯嘀咕的神态,显然也是对云叔很无奈。 漆黑的庭院只留了一盏夜灯,离灯越近的地方,越能看清豆大雪花从天上快速落下。 主仆俩站在屋檐下,见一个云叔在露天庭院中,背对着她们,他正坐在积了雪的石凳上,也不嫌屁股凉。 沈桑宁不知所以,在紫灵去取伞的时间里,她已经走下台阶,她走得极慢,一步步稳稳当当地朝云叔踏去。 还未靠近,忽见云叔身子微动,下一瞬忽然起身,转身朝她走来。 “叔,有些晚了,是有什么事吗?”沈桑宁问。 她说话时,唇瓣一张一合呼出一团团白茫茫的热气。 谢欢看着她乖巧的模样,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的脸上,只是这样怔怔地看着,就仿佛先前几个月,都不曾将她模样记住似的。 沈桑宁没听见他回答,眉头微蹙,“叔,你是遇上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还是……又想到她娘了? 谢欢蓦然鼻子一酸,这下又不敢讲话了,看着她点点头。 她急道:“到底怎么了?” 他忽然又摇摇头,“没事。” 嗓音透着沙哑,落在沈桑宁耳中,就像是强颜欢笑。 她懂,她故作坚强的时候就容易这样。 “叔,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她尽量开导。 谢欢闻言,更觉得她太懂事了。 因为懂事,所以在丧母后,更容易受到沈家的欺负吧? 他沉默着,在沈桑宁的追问下,他有一瞬间,十分冲动地想告诉她,他不是她的叔叔,他是她的爹爹。 可是话到嘴边,谢欢看着她那双迷茫中带着担忧的眸子,想起罗大夫的劝告,他仍是将话咽了回去。 并不是不认女儿,只是还没到时候。 谢欢本来打算等平阳侯查完案子,就回京和父皇过年的,可是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央央大着肚子不便行动,肯定是要留在金陵待产的。 他已经错过了颜颜的生产,不能再在女儿这么重要的日子,离开她。 所以身份还要瞒着,倘若没回京时泄露了身份,他不确定朝中异党会不会做些什么,他尚能保全自己,却不敢让央央涉险。 唯有这般,才能两全。 “叔,你怎么了?”沈桑宁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谢欢回神,将右手的拨浪鼓抬起,还摇晃了一下,发出一阵脆响,“这个竟然要十五文。” 他好像是没话说了,嘴比脑快,说出口时面上是懊悔之色。 沈桑宁听着他懊恼的话,低头去看他手中拨浪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是因为买贵了东西所以懊恼,她心里松了口气,“是这个价的。” 但是,云叔买拨浪鼓干嘛? 正想着,拨浪鼓就被递到眼前。 “给你。”谢欢言简意赅。 沈桑宁没接,“啊?” 谢欢的手臂抬着,停留在半空中,见央央的表情掩饰不住的诧异,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有多幼稚。 央央就算再不大,也十八岁了,怎么还会喜欢拨浪鼓呢。 只显得他有病似的。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想将拨浪鼓给她。 他错过了央央长大的十八年,什么都不曾给予过她,也没有履行任何为人父该尽的责任。 这个拨浪鼓,就像是他一样,来迟了,央央已经不需要了。 他垂着眸,心中酸涩难耐,手臂在雪中僵直,手中忽然一空,拨浪鼓被接了过去。 又是一声清脆的摇鼓声,悦耳得就像是神仙听的乐曲,谢欢忍不住弯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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