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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静后,开始慢慢打量起在荣庆堂内忙活着的几个大丫鬟。 不是他起了甚么心思,只是前世读红楼时,贾家的丫鬟,都比贾家的男人出彩…… 鸳鸯自不必提,贾母须臾都离不得,贾家敢和凤姐儿打闹取笑的丫头,独鸳鸯一个。 贾母是妥妥的颜值协会骨灰级会员,所以鸳鸯生的也极好看,脸上似乎有几点雀斑,但更添几分俏皮。 只是,贾母疼她归疼她,临死前却没给鸳鸯留下一条生路。 恶了贾赦,鸳鸯唯死而已…… 除却鸳鸯外,贾母房的大丫头还有琥珀、翡翠、玻璃。 只是这几个都没鸳鸯生的好,看性子,也没那样爽利。 “看上哪个了?看上了就接回去!” 正当他看女孩子看的有趣时,忽听上头传来一言,又让满堂人大笑起来。 鸳鸯等几个方才被他锋利的眼神打量过的女孩子则纷纷红了脸,心中不无颤动…… 贾蔷摇头道:“早听说老太太会调理人,所以就多看两眼。我身边不缺人用,也不大习惯房里太多人,不过还是谢谢老太太的好意了。” 贾母正还想说些甚么,不过看到贾赦、邢夫人两口子,并贾政、贾琏都到了,便暂且按下不提。 贾蔷也站了起来,与贾政拱手问了安。 贾赦鼻音发出一道轻哼声后,邢夫人赶忙去高台上,赔笑道:“原是早些过来的,只是生了些事,就迟了……” 贾母不大爱搭理这个儿媳妇,只是点了点头,连发生了甚么都没问。 王夫人在一旁见了,面色虽淡淡,眼中却闪过一抹讥讽。 邢夫人讪笑了声,看了王夫人一眼,心里暗恨:等会儿你能继续得意,我才伏你! 姊妹们自暖阁里也出来了,宝玉远远看到贾政存在,唬的跟甚么似的。 不过往日里贾母或许就叫住他和她在一起了,只是今儿个看到贾蔷如此能为,反倒想着让宝玉和他多接触接触,若是宝玉将这身本事学到了,那她才真正不愁了…… 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并家里姊妹们坐一桌,李纨、凤姐儿带着一众丫鬟侍奉。 这也是尹皇后眼里贾蔷为何如此合适尹子瑜的一个重要原因,如凤姐儿这样得宠,且还是王夫人嫡亲内侄女儿的身份,到了贾家一家子吃起饭来,她连坐下的份都没有,伺候完老的还要伺候小的,哪个慢怠一点,都是罪过。 这世道,大家子的媳妇都是这样过来的。 相比之下,贾蔷在宁国府里人丁简单的过分,也就没这些规矩了,所以尹家上下,除了贪心不足者,就没不满意的。 而男主人这一桌,贾赦理所当然的坐了上位,原本以身份尊贵论,当是贾蔷、贾政分坐两侧。 只是贾蔷不耐烦和这个老厌物临近,非要坐在宝玉一侧。 不过这样坐,虽躲开了一个老厌恶,身边却又多了一个小瘪三…… 贾政庶子贾环,论模样长的也不差,只是那副吊儿郎当耷眉斜眼溜肩的模样,让人瞧着就觉得晦气。 好在有贾政在,宝玉和贾环都战战兢兢,头都不怎么敢抬。 贾环身旁,则坐着一个不过五六岁大小的男孩儿,贾蔷倒也认得,名唤贾兰。 是贾政长子贾珠的遗腹子,原是二房的长子长孙,可惜因贾珠早逝,让贾兰在王夫人处并不得宠…… 待饭菜上齐,碗筷摆正后,贾母在上桌发话,道:“今年出了那么些事,没了不少人,东府的家业都险些保不住,原本我心里还凄慌着。祖宗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伤,才留下来的家业,若是在咱们手里没了,我就是死,也没脸去见国公爷哪。虽说我就是内宅里一个眼花耳聋不怎么管事的废老婆子,可总觉得还是要担一份罪过。可没想到,否极泰来,一转眼,宫里大姑娘成了贵妃,便是东府那边,蔷哥儿先袭了爵,又立下那样大的功劳,还封了一等侯!如今又要娶回一个郡主来!这一桩桩喜事哟,来的我都有些头晕!” 众人纷纷笑出声来,凤姐儿捧着一碗御田碧梗米单给贾母后,高声笑道:“这都是托了老祖宗的福!要不是老祖宗将用也用不完的福分舍了些给我们,贾家哪有这样的喜事?”说罢,又吊着眼望着贾蔷,问道:“蔷儿,我这样说,你服不服?” 却也不等他回答,自己就对一桌子人数落起来:“当初是不是老祖宗一力要求蔷儿下江南的?要不是他下了江南,他会成为林姑丈的学生?成为林姑丈的姑爷?要不是老祖宗一心点他袭爵,这世袭的爵位就这样好袭的?没那三品将军打底,蔷儿这一等侯也封不上来吧?若没这一等侯,郡主难道就这么好娶?对了,我还忘了,就连宫里的大姐姐,也是老太太当年做主送进宫里去的!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蔷儿,你还不快来敬老祖宗一杯酒,我这个二婶婶都看不过去了!你要不喝,我来喝!” “呸!” 贾母一张嘴早就合不拢了,听到最后绷不住笑啐道:“你也是没面皮的猴儿,他的酒,凭甚么你来喝?” 凤姐儿大笑道:“可见甚么事都瞒不过老祖宗,我正是要好好巴结巴结蔷儿,好和他一道做个买卖,多赚几两银子,拿来孝敬孝敬老祖宗!” 贾母愈发大笑,贾蔷则端着一杯酒过来,与贾母敬道:“确实要敬老太太一杯酒,贾家男儿不争气,这些年确是劳老太太费心了,老太太辛苦了。” 说罢,一饮而尽。 贾母本是笑着,可听了这话,眼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 第0316章 贾赦出击 见贾母落泪,凤姐儿也红了眼。 凤姐儿是知道些贾母不易之处的…… 当年先荣国贾代善在时,贾母当真是受用不尽,享尽荣华富贵。 等贾代善薨后,贾赦那个鸡儿样就不去说了,贾政也不是为官做宰的材料,至少比起贾代善相差十万八千里。 可贾母一个后宅妇人,她又能如何? 便是管教孩子,历来也只有老爷管儿子的道理,难道她还能逼着贾赦去练跑马射箭? 而她教出的女儿家,何曾差了? 便是前世,她不得已将从小带在身边教养大的贾元春送进宫里当了女史,后来也为贾家的辉煌续命几年。 但在这个爷们儿主导的世界里,贾家男人不成器是祸害,靠一个老太太的算计,又能撑得了多久…… 贾母的确是一直在享福受用着,也贪图受用,可她本是保龄侯府的大小姐,嫁入贾家后,从来都是锦衣玉食,让她晚年再“改邪归正”,那就太强人所难了…… 可这些年她也不只是享福受用,为了维护贾家那些亲旧世交,为了平衡家里大房二房之间的关系,她也算绞尽脑汁。 这些凤姐儿都看在眼里,所以平日里也孝敬的紧,不止因为贾母是一等荣国太夫人的缘故。 不过她眼红落泪,不止因为心疼贾母,更心疼她自己。 她生性要强,嫁入贾家后,为了不让人说笑落人嘴舌,她每日里早起晚睡,累成甚么样都要伺候好这一家人,管好家事。 可又有几人疼她? 贾母的功劳还有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可她呢? 想想如今被自己的亲姑母数落刁难,婆婆那边更不用说,再加上嫁给那样一个浪荡子,夫妻情绝相敬如冰,她甚至至今连一儿半女都还未怀上,都比不上她素来瞧不进眼里的李纨…… 凤姐儿眼泪就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自觉错付了半生…… 贾母看在眼里,以为凤姐儿因她而哭,心里感叹道:到底没白疼她一场。 不过到底老成许多,很快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还嗔笑凤姐儿道:“你不来哄我,倒比我落的泪还多!” 凤姐儿闻言,忙强压下心中酸楚委屈,一边拿帕子拭泪一边笑道:“老祖宗这就不知了,此便是我的计谋!我若是巴巴儿的去哄老祖宗,老祖宗必是越劝越落泪。可我要比老祖宗哭的还凶,老祖宗一心疼我,瞧,果然不落泪了吧?” 贾家姊妹们闻言,笑的直打跌,贾母大笑了回后,又爱怜的看了她一眼,举起酒盏将黄酒一饮而尽,对贾蔷笑道:“外面的事若是忙完了,可是该准备起园子了?” 此言一出,一直面带微笑却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的王夫人,终于看了过来。 贾蔷点头道:“先前就已经打发人寻了一名号山野子的老明公,为园林大匠,京中多座王府花园都为其所设计。这几日待其描了地形图,将会芳园临摹罢,设计妥当制度后,就可动工。” 贾母闻言惊喜道:“这样快?” 难得,连王夫人都高兴的点了点头。 贾蔷微笑了下,道:“过两日在会芳园后还老太太一个东道,就开始动工,进度快一些的话,应该在年前就能完善,正好过年时,请贵妃娘娘回家过年团圆一日。另外,吴家这一次不好过,至少他家的园子,必然没那么快动工,有没有银子盖下去,都是两说。” 贾母和王夫人闻言愈发大喜,贾母赞了又赞后,回头看向另一桌,道:“都是国公爷的子孙,你们还都是长辈,瞧瞧,倒让一个孙辈给比下去了!” 贾政惭愧摇头,连连苦笑。 却不想贾赦竟哼了声,道:“母亲,若不是这份家业被人偷去了太多,这个园子,便是西府独建又能如何?” 此言一出,满堂人面色骤然一变。 贾母面色一下寡淡了下来,道:“你在说哪个?贾家的家业,是我老太婆都贪了去?” 贾政拧眉,王夫人更是一脸木然,显然极为不悦。 西府是二房在管家,贾赦还能在说哪个? 凤姐儿给李纨使了个眼色,李纨忙对贾家姊妹们招了招手,带着她们往暖阁里去了。 宝玉一万个想去,想远离风暴点远一些,可是贾政没开口,他便大气都不敢喘,更遑论离席。 贾赦听闻贾母之言,连忙起身,道:“儿子怎敢这般说母亲?再者,母亲又怎会做下这等事来?儿子也不是说二弟,他是甚么样的性子,儿子这个当哥哥的还能不知道?” 贾母闻言,面色舒缓下来,周围人也都缓缓出了口气,只要不是和贾政大闹家业纷争,就不算捅破天撕破脸的大事…… 贾母奇道:“这家里只你和你兄弟两个,不是他,难道是你?” 贾赦闻言老脸抽抽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个账簿来,但明显比先前交给贾琏的那份薄了许多,他大声道:“前儿有人给儿子送了个账簿,上面写着这些年咱们贾家被人贪去了多少银子,又让人怎么打着贾家的旗号,在外面买地,还闹出人命官司来。我起初还不信,可等我打发琏儿去查了圈,就发现居然一桩一桩都是真事!这起子无法无天的混账,主子们巴巴儿的节衣缩食省吃俭用,他们倒一个个吃的盆满钵满,肥头大耳!还有这样的天理?我不管家,要不是有人不忍看下去告诉我,这家业迟早让人偷光败尽!” 贾母闻言骇了一跳,道:“竟有这样的事?” 她不问贾赦,问贾琏道:“琏儿,你老子说的可是事实?” 贾琏虽不愿露面,可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也只能站起身道:“确有此事,查了查后,我也吓坏了……” 贾母余光看了眼脸色极为难看的王夫人,心里忽地想起,王夫人的陪房周瑞,不就是负责贾家外面的田庄? 正想着如何暂时压下此节去,却听贾赦喝道:“球攮的下流种子,话也说不清,你到底查了些甚么,还不给老太太和你二叔二婶婶说明白?难道还要看着他们被藏奸歹人哄骗下去?” 贾琏心道这下完了,必被二叔一家恨死,可也不敢忤逆贾赦,便低头道:“周瑞在外面打着贾家的旗号,用贾家的银子买他自己的地,为了夺人家的好地,还逼出人命官司来,也只打着贾家的旗号去摆平。到头来,拿贾家的银子买他自己的地,贾家还成了逼出人命的罪人。还有,周瑞女婿冷子兴做古董营生,强夺别人家的古董,也出了人命官司,回头来还是让贾家帮他按下。另外,另外还有凤丫头从王家带来的那个来旺儿,打着贾家的名头在外面放印子钱,坏事做尽,虽还没出甚么人命官司,可他顽弄了人家苦主的老婆闺女,人家上吊了几回,被救下来也是半傻半疯的……” 贾琏一口气又点了几个人,多是和二房相关,大半都是王夫人从王家带来的。 来旺儿媳妇则是王熙凤的陪房…… 想想也是,贾政惯不理俗务,荣国府虽是二房管家,但一应家事要么是赖家在管,要么是王夫人带来的陪房成了管家后在理会。 如今让贾琏点下来,除了凤姐儿自王家带来的林之孝一家外,其他来自王家的陪房,基本上没甚漏网之鱼。 王夫人一张脸先是羞怒涨红,随即渐渐发白,起身跪下,对贾母请罪道:“若果真如此,媳妇请治大罪。” 然而未等贾母与她开脱,就听贾赦喝道:“蔷哥儿,如今你是贾家族长,我只问你,家里出了这样的奴才,该如何治罪?” 见众人目光都集中过来,贾蔷淡淡道:“该怎么治罪,就怎么治罪,这有甚么好说的?” 贾赦还不放过,必让贾蔷说出个具体的章程来。 贾蔷轻叹一声,问贾赦道:“大老爷,就算你不说此事,原我也准备寻个时间,和老太太和你们说说此事。不过在说之前,我问你一句,此事可是你告到顺天府去的?”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骇然,包括贾赦! 王夫人更是猛然看向贾蔷,又看向贾赦,目光中不掩怒恨。 贾母颤声道:“你告到顺天府去了?!” 贾赦登时有些慌了神,连声大骂道:“胡扯!放屁!这样的家丑,我藏都藏不及,怎么会告到顺天府去?” 贾母选择相信这话,急看向贾蔷问道:“蔷哥儿,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贾蔷拧眉道:“先前我见了顺天府尹韩琮一面,二老爷当知道此人,出了名的铁面无私铁判官。不过,此人当年受过先荣国的恩遇,所以破例告诉了我一事,有人将贾家奴才那些贪赃枉法戕害百姓放印子钱甚至闹出人命官司的事,告到了顺天府。他念及先荣国之恩,才暂时压下了此事,让我回来自查,然后贾家自己捆了奴才送过去。只给了五天功夫,到期不至,也怪不得他不讲情面,到大朝会上参贾家一本。我一直在查到底是谁在告贾家,也在查那些枉法之事,刚有一些眉目,没想到大老爷这边倒是查出了不少,只是……” 他话锋一转,看向贾赦道:“大老爷怎专捡二老爷二太太房里的奴才说?就我所查,大房的那几个奴才,又有几个好的?你院子里那个王善宝,都他娘的要成精了!打着你的旗号,横行霸道,给你讨一房小老婆,他自己就能娶三房外宅!这些银子又是哪里来的?” 贾赦:“……” 他扭头看向贾琏,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贾琏都快哭了:“老爷给的账簿上,没王善宝家的账啊!” 贾赦一张老脸差点丢尽了,下不来台。 贾蔷也不再逼他,转头看向贾母,道:“老太太,就我这几日让人所查,贾家的家业,倒是的确让那些老奴才,尤其是管家级别的大奴才,给掏空了大半。东府还好说,西府这边,两代国公爷积累下的家业,会连一个园子的银子都不够了?若只贪些银子,那贾家自己处置也就罢了,左右都是贾家家生子,签了死契的,就是拿下当场打死,也不过往官府报备一声就完事。可他们还打着贾家的旗号,在外面横行霸道,百无禁忌。逼死了不下二十条人命!其他罪行更是不计其数! 老太太,修国公府现在还被圈着,就是因为爆出了这样的事。如果贾家不尽快处置了,说不得就有绣衣卫来圈门。按理说,我不过才袭的爵,这些事和我的关系,并不大。但正如老太太所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西府这边的主子,一个个的去给奴才犯下的罪过赔命吧?旁的不说,周瑞家一口咬死是为贾家买的地逼死的人,老爷这官做不下去都是小事,怕还要丢官去坐大牢! 西府的事,到底该不该从严从快处置,还请老太太做主。要尽快了,也怪我得罪的人太多,真一起围攻起来,他们一定会把罪名牵扯到老爷太太身上,到那时,且不说治罪,贾家的体面和名声,都要丢尽了。” …… 第0317章 一夜扫空! 听闻这番话,贾母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几欲昏厥。 她刚才还说,贾家否极泰来,一桩桩好事来的让她都有些措手不及。 这下倒好,喜事还未享尽,这样大的祸事就从天而降了。 而且就算此事平安过后,西府大房、二房之间,还怎么相处? 还有这么多管家一扫而空,接下来贾府该怎么过…… 念及此,贾母忽地一惊,她睁大眼睛看向贾蔷,道:“蔷哥儿,你实话同我说,就只大老爷和二老爷院里的管家?还有哪些个?” 贾蔷闻言,沉默了起来,一副不想开口的模样。 贾母催了两次都没催出来结果,就厉声问贾琏:“你这个孽障,快说,还有谁?” 贾琏被骂的心酸,心里也无奈,他看向贾赦,贾赦又大骂道:“球攮的畜生,既然老太太都问了,你还看我作甚?” 贾琏心里愈发发苦,你球攮的就敢骂我,有能为的骂骂蔷哥儿去,他都不敢说,让我来做坏人…… 当然,他也只敢腹诽两句,回过头来还是如实道:“老太太,这偷官中银子偷的最狠的,就是赖家和吴家,赖家是大总管,吴家素来管着银库。赖家和吴家在外面的产业,加起来都超过贾家了……赖家放印子钱放的最狠,也逼死不少人命。” 贾母闻言身子都晃了晃,一张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赖家和吴家,都是她从史家带来的,今日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贾蔷见之,眼神中满是怪罪的看向贾琏,贾琏大感委屈,道:“又不是我非要说的,你看我作甚?” 贾赦又骂:“是我让说的,这等事你还想藏着掖着不成?” 贾蔷提醒贾赦道:“你不要跳,你有几房小老婆来路很有问题,王善宝是用了手段的。人家在顺天府那边已经告了起来,你多半是要去爵下狱坐大牢的。别以为我在说大话惊你,如今想看贾家倒台的,不知多少。这个信儿一旦传开,你顷刻间就能被弹劾成筛子,你自己仔细着!” 贾赦闻言,真被唬住了,老脸惨白,张了张嘴,想强犟几句,终究没敢再说。 他处理这等繁琐难事上,半点手段都没有,这会儿心里居然想着,是不是回去灭口…… 贾母总算回缓过一口气来,见长子和幼子皆惨着一张脸,束手无策的模样,再看看贾蔷,虽也拧眉,却仍不失冷静,便问道:“蔷哥儿,事到如今,你可有甚么法子?” 贾蔷闻言迟疑了下,摇头道:“我这法子,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们未必肯依,还是不说了罢……” 贾母急怒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束手不管?” 王夫人都暂时服软了,落泪道:“蔷哥儿,你说若是发作了,是要圈了国公府的?既然如此,你有甚么法子,只管说就是,我们还能好赖不分?” 贾蔷叹息一声,道:“修国公家的事比咱们家轻得多,如今已经被圈的连买米的下人都不准出了。再没个结果,活活饿死都有可能。咱们家的事要不是顺天府尹韩琮强压下来,一旦爆出来……我和先生做的事,想来老太太、太太你们也都明白。是忠君报国的大好事,但得罪的官何止一个两个?便是宗室诸王、皇亲国戚、军机大臣都不知得罪了多少。他们在我和先生身上寻不到破绽,可他们知道我们和贾家的至亲关系,所以一旦贾家露出一些破绽来,他们不把贾家咬死,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因此,不管哪个,最好都不要存侥幸之心。” 贾母的脸都成灰败色了,道:“你就说,到底该怎么办就是。” 贾蔷道:“为今之计,唯有先下手为强!贾家自己下狠手,把人抓起来送入顺天府。这样做虽狠,但一来可以重新树立家法,给贾家下人们提个醒,贾家虽然素来以仁孝宽厚治家,但敢背主欺主者,也绝没有好下场。二来,还能将他们的家业抄没,拿回属于贾家原本的家财。若是等到顺天府甚至绣衣卫自己上门来抄,贾家半点体面皆无不说,他们贪墨的家业,十之七八也会被充为国库,贾家到头来颜面扫地不说,而且甚么都得不到。另外,从抄没的家财里拿出一部分,重重补偿受害者。贾家人亲自出面,挨家挨户的道恼,能弥补多少,就弥补多少,这个姿态,一定要做足了,也要做实了。” 贾母、王夫人、凤姐儿等人闻言,脸色愈发难看。 不管是赖家、周瑞家还是来旺儿家,都是她们的体面所在,也是她们的势力根基所在。 将他们都拿下抄家问罪,就是在打她们的脸,让她们颜面扫地。 再者,让贾家这些贵人,去给泥腿子百姓道恼?! 贾蔷看着她们轻声道:“老太太、太太,贾家自己下狠手送官,还能取得一点主动权,不至于让他们往主子身上攀咬。因为,总没有自己举报自己的道理罢?可若等别人上门来抄家,我敢保证,此事一定会将大老爷、二老爷、二太太甚至还有二婶婶,都会被一并牵连在内。真到那个时候,就真的完了。” 贾赦一听登时急狠了,大声道:“母亲,犹豫不得了!顺天府都知道了,果真让人来抄家拿人,那起子狗肏的下流奴才,必然胡乱攀咬!若是贾家没那么多对手也就罢了,如今一旦贾家被攻击,到处都是落井下石的,就是皇上想保全都保全不得!” 贾母闻言气的落泪道:“你若早有这等见识,贾家会到今日?罢罢,既然你们都有主意,那你们自己去理会罢,我也管不得了!” 贾赦闻言,立刻对贾政道:“你怎么个说法?” 贾政长叹息一声,道:“我素不理会俗务,一时半会儿也没了主意。你和琏儿去理会便是……” 贾蔷却又开口提醒了句:“你们常年不勤理家法,贾家的奴才真未必听你们的。果真逼到狗急跳墙,仔细他们反噬你们。刁奴要是知道必死无疑,多半要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你们最好注意危险,有祖宗留下的甲胄没有,有的话可以拿出来穿上。或有刀剑甚么的,也可预备好。” 此言一出,贾赦和贾琏就变了脸。 贾琏稍微好些,常出门在外,靴子里还藏着把匕首,以防万一。 可贾赦……怕是骨头都快锈了,真遇到刁奴造反,必是凶多吉少。 贾母看到这爷俩儿唬的面无人色的样子,只觉得西府老脸算是丢尽了,对贾蔷道:“蔷哥儿,你若是便宜,就帮一把手罢。” 贾蔷点了点头,对贾琏道:“我派十个亲卫给你,你叫奴仆动手,若果真有人敢反抗,我的亲卫会下狠手处置。记住,一定要速战速决,不要拖拉,更不要闹出不可收拾的场面和动静。惊动了别人,容易落人口舌。” 贾琏这会儿也不置气了,连连点头应下。 贾蔷站起身,对贾母道:“西府这边尽快动手,东府那边也会尽快动手,都没几个干净的。老太太,不要慌,也不要怕。铲除了这些依附在贾家生存,却一心吸干贾家血脉的吸血恶鬼,贾家只会越来越好。贾家自身没了破绽,没了污点,才会无惧敌人的攻击。老实说,这些事在我看来,其实是好事。” …… 在西府留下十个亲兵后,贾蔷带着商卓并剩下的九个亲卫回了东府。 刚一进门儿,就见赖升带着张财等人又迎了上来。 赖升躬身赔笑道:“侯爷回来了!正准备派人去寻来着……” 贾蔷似笑非笑道:“有事?” 看到贾蔷这个笑容,赖升心头一跳,忙道:“宁王府方才派人送来了门贴,请侯爷去王府做客来着。还有恪和郡王府,也派人来了,不过送的是名帖,说是他们王爷稍会儿要来府上做客……另还有一件私事,奴才擅自做主,还请侯爷恕罪。” 贾蔷笑了笑,道:“甚么事,你先说来听听。” 赖升赔笑道:“因奴才见这些日子以来,侯爷都是一个人过活,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知冷知热伺候主子的人都没有。奴才回家后,和奴才母亲一说,奴才母亲心疼的都流泪。就把身边才买的最好的一个丫头,平日在家里都是当正经小姐养着的,送到主子院子里去了。这等事本没有奴才善作主张的余地,还求侯爷看在奴才和奴才母亲一片孝心的份上,饶恕奴才这一遭罢。” 贾蔷闻言,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赖升问道:“那丫头叫甚么名字?” 赖升闻言,心里一喜,忙道:“叫晴雯!” 贾蔷笑了起来,笑的赖升有些莫名其妙,毕竟连见都没见着,怎高兴成这样了? 不过高兴总比不高兴强,因此赖升、张财等人纷纷赔笑。 却见贾蔷将笑脸又忽地一收,叹息一声道:“原本看在你这份孝心的份上,无论如何,都要留几分体面。只可惜,西府大老爷把你们赖家告到了顺天府……” “告,告我们赖家?” 这消息如惊雷一般劈在了赖升头上,骇的他亡魂大冒,道:“告我们赖家甚么?” 贾蔷看着他,轻声道:“侵吞主子家财,吃里扒外,打着贾家的名头,坏事最尽……这样罢,到底有没有做下这些事,你们去了顺天府衙,同顺天府尹韩大人去说罢。韩琮韩大人的名声想来你们听说过,若果真是冤枉的,韩大人会还你们清白的。” 说罢,商卓上前一步拿下赖升,赖升惊呆了,大喊道:“侯爷,奴才冤枉啊!侯爷,奴才冤……” 话没说完,商卓一招卸下了赖升的下巴,厉声道:“侯爷身上还兼着绣衣卫千户之职,想去顺天府交代,还是想去绣衣卫诏狱里交代,你们自己寻思!想跑的尽管跑!” 顺天府衙门还是正常人能进能出的,绣衣卫诏狱…… 听说进去的不少,出来的却没几个。 再说,除了赖家、张财家等少数几个管家吃的太狠坏事做绝外,其他大多数人不过是贪点银钱偷点金银器具罢,远算不上死罪。 因此一个个老实跪地,任由贾蔷亲兵,将他们一个揽一个的捆起来。 宁国府前面奴才几乎为之一空,不过贾蔷早有打算。 苦水井太平街上的老幼妇孺足有数百人之多,一个个提着包裹,背着包袱,进了国公府。 或许不怎么好看体面,但绝对忠心靠谱。 再加上一些掺杂在里面的自江南带来的一批人手,和从林府拆借来的一些人当管家管事,一夜之间,宁国府便成了贾蔷最可靠的堡垒! 针插不入,水泼不进! 也是这一天,贾蔷才算真正入主了宁国! …… 第0318章 捅破天 宁国府,西路院。 一套寻常小院,三间小正堂,便是贾蔷在宁府的住处。 因先前宁府并不素净,所以他连香菱都没接过来。 一个人几套简单换洗的衣裳,去舅舅那边吃,衣服脏了也有表姐去洗,过的倒也自在。 不过,今夜他回来,刚入院内,就见小正堂西间房内有明烛点亮。 一个身量苗条的身影在屋里走来走去,那折折叠叠抖展铺平的模样,似在整理内务…… 贾蔷推门而入,穿过正间到了西间,这动静早已惊动了里面。 不过显然这丫头不是善于迎逢之人,看到贾蔷站在门帘处,颇为大胆的看了他一眼后,方屈膝福下,行礼拜道:“奴婢晴雯,见过侯爷。” 樱桃小口一抹红,桃花眼中双含情。 果然不负红楼第一美婢的名号,也难怪赖升敢犯他大忌,安排婢女私入他的住处。 现在想来却不知是他这只蝴蝶哪一次扇动翅膀,改变了原有的命运诡计,让晴雯没有被赖老嬷嬷孝敬给贾母。 不过,能有一个如此美婢伺候起居,想来应是赏心悦目。 晴雯的美貌和香菱应该是在伯仲之间,香菱是绝色的身子,天真娇憨的性子。 而此晴雯看起来,削肩膀水蛇腰,桃花眼中目光机灵,虽是贾府丫鬟妆扮,却难掩一派灵秀风流。 见贾蔷这般打量她也不羞恼,还笑问道:“侯爷这样看我作甚?”确是个胆大的丫头。 晴雯心里其实也在暗喜,不是她贪慕富贵,她并非没过过苦日子,一样过得下去。 且被人牙子卖到赖家后,她原就接受了为奴为婢的命运。 虽赖嬷嬷见她生的如此风流俊俏,也偏爱几分,没有真以奴婢对待,但晴雯本身是明白的,哪怕她再不甘,她就是一个奴婢。 果不其然,宠了她那么久的赖家,终究是要将她送出去,服侍别人。 晴雯哭过,因为她再大胆,可对于未来的主子也害怕,害怕伺候之人禽兽也,就是字面意思,长的像禽兽。 呲牙爆嘴,鼻孔冲天,满脸络腮胡,胸口半亩毛…… 果真跟了这样的主子,晴雯觉得还是早早吞金自尽的好。 虽是丫鬟的身子,却生着小姐的心,持颜值协会金牌会员。 尽管赖家一再向她保证,伺候的人富贵俊秀,是个年轻的贵人,可不见到真人,哪里能放心? 如今却是放心了,晴雯觉得,长成这样,就算果真是个坏脾气,那她挨打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太疼…… 贾蔷一边解雀金裘,一边问道:“你来时,赖家有没有交代你甚么?” 晴雯还是有觉悟的,自觉上前,服侍贾蔷去解宫绦系带,去了雀金裘后,冲贾蔷抿嘴一笑,道:“没甚么,不过是不要忘了嬷嬷和赖大叔他们的恩义,若有机会,多在侯爷跟前说些好话,就是这些。”她倒坦诚直率。 贾蔷却叹息道:“已经迟了,赖家侵占贾家财物,打着贾家的旗号放印子钱,害得不少人家家破人亡,卖儿卖女……他家的事被西府大老爷告到了顺天府,已经被抄家了,往后,贾家再无一个赖家。” 晴雯闻言,面色登时煞白,好看的杏眼里居然噙满泪光…… 贾蔷坐在座椅上,自己斟了盏茶,一边吃茶,一边看着晴雯。 忽地,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前世,晴雯在怡红院里威风八面,不将袭人看在眼里,虽袭人是宝玉身边的大丫头,可她该冷嘲热讽时,绝不留口。 对上其她丫头,更是不留情面,爆炭性子厉害之极。 连林之孝的女儿小红,这样有跟脚的一人,在晴雯跟前都吃不开。 贾蔷前世时就曾疑惑过,这俏丫头到底是没脑子,还是倚仗着宝玉对她的好? 这会儿看到她如此担忧赖家,贾蔷才一下想明白过来,敢情这位在奴婢界也是一个来头极大的“奴二代”! 原来她也是有靠山的,赖家! 是了,林之孝一家虽然在贾家地位不低,可又如何能同赖家相比? 而晴雯又是甚么时候被赶出去,因痛悲嚎了一夜的娘而死的呢? 不就是赖家在贾家渐渐失势,后面贾家前院后宅基本上都是林之孝两口子在管事时,才发生的事吗? 啧! 半部红楼果然讲尽了人情世故…… 见晴雯站在他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贾蔷淡淡道:“想求我保全赖家?” 晴雯小脑袋点的和小鸡食米一样,巴巴儿的望着贾蔷。 贾蔷笑了笑,道:“赖家侵占贾家家财巨万,打着贾家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坏事做绝,你让我保全赖家?” 晴雯跪下来,乞求道:“不求侯爷保全所有,行下恶因,得了恶报,原是天理。只是有一人,奴婢敢用性命担保,必不是坏人。奴婢当年能活下来,这些年过来,多亏了此人护着。奴婢往后一辈子用心侍奉侯爷,侯爷想打想骂都随意,只求侯爷能保全她老人家。” 贾蔷想了想,道:“赖老嬷嬷?” 晴雯连连点头道:“嬷嬷极是明白人,这些年我一直伺候她老人家,所以知道些事。每回赖大爷他们去请安,老嬷嬷必定嘱咐他们,赖家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托了主子的福,让他们务必用心侍奉主子家。这些话我都听了好些年,她老人家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嘱咐。” 贾蔷思量稍许后,道:“我且看看罢,若果真她是清白的,也不会故意去为难一个老太婆。至于你……” 他又打量了晴雯一番,道:“我也不要求你变了这个性子,变得了变不了且不说,果真变了,也不是你了。只一点,你要记仔细了。” 晴雯抬眼望向贾蔷,心里总觉得奇怪,这位侯爷似乎认得她,还知道她的性子…… 她自己是知道自己甚么性子的,若没个宽和能容她的好主子,将来怕是要被打死。 可这位俊秀的不像话的侯爷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听贾蔷继续道:“未来侯府的太太,是正经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的。家里人口本就简单,其他的不拘束你了,可若冲撞了太太,得罪了她,你生的再美十倍,我也难保全你。” 就听晴雯松了口气,抿嘴笑道:“我是当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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