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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俊杰,没想到,竟办出如此混账之事来! 今日果真办成了倒也罢,偏生闹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当人子。 贾蔷看着宋昼,道:“请本侯顾全朝廷体面?宋大人为何不请吏部左侍郎康德和御史大夫常进顾全朝廷体面,他们与家师同殿为臣,就养出这样的下流儿子来?” “贾蔷,本官的儿子若果真参与此事中,本官绝不姑息。” 又一衣紫大员出面,来人正是御史大夫常进,他面色淡漠,说完此言后,对身边人道:“将那孽障拿来,敢有反抗,当场打死!”只要常策咬死不认,贾蔷又能如何? 常进之后,吏部左侍郎康德也出面,不过随行而来的,还有一个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奴才。 康德淡漠道:“此事原是背主家奴李良瞒着康家所为,今日本官亲自将他交到大理寺问罪。明日再领犬子,入林府与林大人赔罪。” 常进道:“康大人且等等,我家那畜生来问明白后,明日一并去给林大人磕头罢。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愧见林大人。” 周围官员纷纷宽解起来: “二位大人日理万机,忙于公务,难免出现一些屑小家奴。” “谁人又能无过?下官记得,当初贾家也出了不少差错……” “是啊是啊,刁奴可恨!” “唉,何必咄咄逼人?” “贾家的家奴犯下的事,可比这个严重多了……” 甚么叫做“大势在我”? 甚么叫做“指鹿为马”? 甚么叫做“颠倒黑白”? 无过于此! 贾蔷看着这一出出,看着几个大员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曾,随手将绣春刀一丢,笑出声来。 他一步步上前,身后诸亲卫亦随之上前,压向那群逼逼叨叨中的朝廷巨擘。 三个衣紫大员都皱起眉头来,看向贾蔷。 贾蔷要是果真对他们这样…… 那他们反倒乐意瞧瞧,此人是怎么死的。 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又岂止代表他们自己? 更代表着朝廷正统乃至王朝气运的颜面! 莫说贾蔷一个侯爵,就是宗室王公,敢当街殴打,也是除爵圈禁的下场! 然而就见贾蔷距离他们三步之遥时站定脚步,清冷的目光中不无讥讽的看着他们,道:“果真,只是家奴自作主张?” 先前还信誓旦旦要拿下康业的大理寺卿宋昼此刻竟然又变了口风,语重心长道:“宁侯,如今看来,的确是李良反叛,做下这等背主之事……” 康德和常进只是淡漠的看着贾蔷,对他们来说,贾蔷就好似一跳梁小丑一般,以为凭借这样的小事,就能掀起风浪来? 贾蔷哈哈一笑,点点头道:“宋大人说的在理啊!这世上,最恶毒的,便是人心。悖逆的奴才,总是防不胜防!谁家还没几个人面兽心的奴才?” 宋昼虽不解贾蔷的态度为何突然软了下来,只以为面对两大当朝巨擘,他服软了,却也认为是好事,连连点头道:“宁侯能有此见识,可见林大人这个先生当得好。” 贾蔷连连点头,道:“是,我先生当的极好。只是,我这个弟子却不成器的很。” 宋昼奇道:“此言从何说起?” 贾蔷笑道:“因为,康家只有一个悖逆奴才,我贾家却有那么多。先前扫清了一批,可我总觉得,还没扫干净。毕竟,人面兽心者太多。今日事就此作罢,难免的嘛。只是,还请三位公正无私的大人将今日事记得明明白白。果真我贾家也出现悖逆奴才,因为看不明白今日之事,也带人围了你们的车驾时,三位大人可千万不要说是本侯指使的。人都要讲道理,是不是?果真到那个时候,谁再腆着老脸责怪本侯,就不要怪本侯啐他一声臭不要脸了!!” 说罢,贾蔷转过身去,在后面和一人耳语了许久的商卓忙牵过马来。 贾蔷翻身上马,往林府打马而去。 背后,三位大员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这才想起,这位王八小犊子,最擅长的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然而没等他们去仔细想对策,就见先前那群将围困林如海车驾的妇人打的溃不成军的健妇,不知何时居然云集了过来,手上拿着的,居然是先前那群妇人没用尽的臭鸡蛋、烂菜叶和馊水罐子。 三人见之面色大变,根本不多话,转身就走。 好在三人身边都带着大量家丁奴才和长随,赶紧拦在后面断后。 可那群妇人却已经冲了上来,尖声大骂道: “打奸臣啦!!” 不知多少鸡蛋、烂菜叶和馊水飞了出去,泼的三位大员的随从满身狼狈,厉骂连连。 有力气大的妇人,更是将一枚臭鸡蛋飞跃了人群,“咚”的一声砸在了吏部左侍郎康德的脑袋上…… “混账!焉有如此卑劣无耻之泼皮小儿!!” 康德怒骂一声,却还是被身边的长随劝上了官轿,匆匆离去。 今日,贾蔷泼皮无耻小儿之名,一日间传遍官场! 这荒唐的一幕看似为今日事画上了终点,但任谁都清楚,今日事若没有个交代,贾蔷绝不会善罢甘休! 从今往后,朝中大员再出门,就要仔细着了。 可又岂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一时间,一些心里有鬼的人,坐立难安…… 第0464章 同流合污 林府,忠林堂上。 贾蔷进来时,就见梅姨娘和黛玉正笑颜如花的看着他。 贾蔷“哟”了声,笑道:“可是林妹妹说笑话了?” 黛玉蕴满灵秀的明眸弯成月牙,眼中尽是喜欢,笑道:“很是呢,我说的笑话便是你!” 贾蔷呵呵笑道:“能让林妹妹这样开心,当一辈子笑话才好。” 黛玉“呸”了声,嗔了句:“油嘴滑舌!” 林如海忽然叹息了声,总觉得自家姑娘距离出门越来越近了…… 听到自家爹爹的叹息声,黛玉俏脸登时飞红,横了贾蔷一眼后,不说话了。 倒是贾蔷面皮厚的多,上前给林如海见礼罢,说道:“先生,今日事是康侍郎之子康业所设计,里面还牵扯御史大夫次子常策,当然,肯定还有其他人。不外乎一众高官子弟,不知天高地厚。先生放心,兵对兵,将对将,他们这些小辈先不规矩,回头弟子必让他们知道,今日之事到底错在了何处。” 林如海呵呵笑道:“你不去寻康德、常进、宋昼他们的麻烦了?” 贾蔷嘿了声,笑道:“他们势必在等着我出手,我偏不出手!就每天安排人在他们上衙的路上,嚎一嗓子吓一吓。等他们见怪不怪麻痹的时候,再给他们来个狠的!” 梅姨娘笑坏了,道:“怎么听着有些儿戏呢?” 贾蔷摇头道:“终归还是朝中势力单薄,否则今日岂能如此简单?不掀下几个衣紫大员来,绝不完事。如今,却只能靠这种动作,纠缠他们,打疼他们,让他们不敢再逾越规矩。就看这一次,那些人到底有多不要脸,准备拿出多少人来当替罪羊。但不管怎样,康业不领罪,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今晚就让人往康家送些死猫死狗去,给康家一份惊喜……” 梅姨娘和黛玉看着咬牙切齿的贾蔷,差点没笑死过去。 怎这样坏? 不过,又觉得男孩子坏一点也好,顶事,解气! 林如海亦是笑了笑,道:“朝中的事不必你理会,你都将康家父子逼到这个地步,若为师还不能拿下康业,岂非庸辈?不过,今日你下手有些狠,明日必有折子弹劾于你。却也不必担心,皇上最是圣明不过,当初封你一个绣衣卫千户衔,原是为了这种事。” 贾蔷点头道:“除去赵不惟,便是因为看到此人身为天子亲军,却连位置都站不准。不过,许是少不了挨一顿骂。” 林如海微笑道:“皇上骂你,未必是坏事。” 贾蔷应下后,又问道:“先生,那户部大案怎么说?” 林如海却不愿多谈此案,摇头道:“也不过是商议妥协罢,诛一批,下狱一批,开革一批,再释放其他的。” 终究不可能将户部给杀空了…… 话虽说的简单,但贾蔷能想象的到,背后要经历何等的刀光剑影。 那些人颠倒黑白起来,根本毫无底线。 这世上最肮脏的就是政治,贾蔷越来越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见林如海面带疲惫,贾蔷不再问正事,对黛玉笑道:“史妹妹往后就住在贾家了,不回史家了。” 黛玉闻言新奇道:“这是怎么说的?” 贾蔷便将史家的事说了遍,黛玉杏眼圆睁,不可思议道:“云儿的堂兄,将她的银子给抢走了?她前儿个晚上都不肯睡觉,熬了半宿,这人真是……” 梅姨娘都跟着骂了句:“真是不要脸!怎有这样的侯门子弟?”又问贾蔷道:“蔷哥儿必不能忍,你出头了罢?” 贾蔷呵呵笑道:“让人把史思捉了来一通好揍!史鼐夫妻追来后,我先发制人,要告史鼐凌虐亡兄孤女,夺了他的差事,他才害怕了。我又让他分一半家财出来给史妹妹,算是大房该有的。史鼐跳脚不认,最后只签了个将史妹妹出继给老太太的文书,就带人跑了。老太太哭的不行,史家太给她长脸了,哈哈哈!” 见贾蔷笑的开心,黛玉皱了皱眉心,嗔道:“你还笑?” 贾蔷笑道:“别看我笑,后来还不是我劝好的?其他人都没用。” 黛玉忙道:“你是怎么劝的?” 她都想不出好法子来。 贾蔷便将史家二三代后能出人才的说法又说了遍,梅姨娘感慨道:“蔷哥儿真是了得,姑娘姑娘能哄,太太、太太能说,连老太太也能劝服……” “……” 贾蔷总觉得这不像甚么好话。 黛玉又掩着绣帕取笑起来,笑罢问道:“云儿可是哭狠了?” 贾蔷不无得意道:“也是我哄……”话没说完,登时一滞,有些尴尬的收住了口。 就见梅姨娘和黛玉一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林如海自不会理会这些,他看着贾蔷轻声道:“蔷儿,史家和贾家并不同啊。” 贾蔷点点头,道:“贾珍那爷几个虽也混账,但贾家家底深厚,至少到眼下,还不怎么缺银子。再加上一个个贪图富贵,少理外面的事,所以才能熬过几代。史家……感觉穷的眼珠子都是红的。一旦外放出去,势必大肆搜刮贪敛,能挺过三年都是奇迹。这也是我将史妹妹提前摘出来的原因之一。” 梅姨娘闻言奇道:“你和那史家小姐相熟,替她考虑的这样周到?” 贾蔷摇了摇头,沉吟稍许,他缓缓道:“原本我便志不在官场,只因实不喜官场上的勾心斗角,缠斗不休。可后来,得先生和半山公教诲,又因其他种种缘故,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时就连梦中,都在算计人,或是防备别人算计。 我其实不大喜欢这样的日子,但眼下又不得不为之。为了不让自己彻底变成一个只知道阴谋算计的人,我很喜欢和一些单纯的人相处,而林妹妹和贾家姊妹们她们便是这样的人。林妹妹自不必说,水晶心思玲珑剔透,不染半点尘埃。而那史家妹妹,亦是生得一副英豪阔大宽洪量的胸襟,虽命运坎坷之极,也并不放在心上。还有二姑姑、三姑姑她们,也都纯洁无瑕。 我希望她们都能有个好结果,也算是在我心中留下一份净土,不被那些阴谋算计占满,所以就尽一份心力。” 听闻此言,黛玉看着贾蔷,抿嘴一笑。 能有这样的心思,她就不用担心,贾蔷会为权势利禄所惑,成为一个满心钻研算计之人。 当然,即便果真成那样的人,她也不会说甚么。 因为她知道,贾蔷做的许多事,原是为了她。 所以不论如何,她都会站在他身边,无非同生,亦或共死罢。 但他能保持心中的善良,让黛玉愈发喜欢。 林如海似乎并不关心这些,他同贾蔷道:“有一事险些忘了同你说,贾雨村就要进京了,任太仆寺卿。他进京后,势必会去拜访你。” 贾蔷闻言面色一变,不解的看向林如海。 眼下贾雨村为正四品金陵知府,而太仆寺卿却是从三品,总掌天下马政,位列九卿。 为甚么会是贾雨村?! 这样的人,怎么会提拔进京? 如今京里从三品的位置,都是要被人抢破头的。 若没人举荐,贾雨村那样没甚跟脚之人,绝无进京的道理。 林如海略略苦笑的一叹,道:“实是无人可用啊,此人……德行不足,但才具可用。蔷儿,既然我们知道了他的根底,就不必担心被其反噬。这个位置,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 贾蔷闻言,沉默稍许后,道:“弟子也听人说过,用人当用其才,而非其德。曹孟德当年唯才是举令,便是这种。只是先生,贾雨村此人,贪弊酷烈,且典型的脑后生有反骨!是不是,要仔细养虎为患?” 林如海笑了笑,道:“也就是二三年功夫,最多不超过五年。半山公回来后,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你也知道,那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先前,半山公就已经书信于我,问金陵贾雨村的名堂了。” 见贾蔷仍在迟疑,林如海轻声道:“蔷儿,王子腾,又比贾雨村高明多少?莫说王子腾,便是其他开国一脉的勋门,其实也都差不离儿。你莫要为了你房里那个丫头,给蒙住了眼。”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品德兼优的官员? 贾雨村所行之事,放在大部分官员身上,其实结局都差不多…… 贾蔷闻言一凛,看向林如海,缓缓道:“先生说的是……好,我就再给他几年时间。只是,先生最好还是直白的告诫他,少往贾家来,我很不喜欢他。” 若让他和贾雨村眉来眼去,狼狈为奸,那又置香菱于何地? 再者,林如海只知道贾雨村忘恩负义,愧对香菱父亲。 却不知道,前世在贾家落败后,贾雨村极有可能是那个反叛过去对贾家落井下石的卑劣小人! 若非如此,平儿也不会骂他骂的那样难听,骂他是没天理的货色,是个饿不死的野杂种…… 林如海笑了笑,道:“你至今,还没有上位者的心量。不过,也不妨事。” 贾蔷点了点头,有些未发生之事,他也无法同林如海说。 见贾蔷不大高兴的样子,一旁黛玉看着有些不忍心,小声道:“我倒觉得蔷哥儿这样挺好,何苦都变成与浊世同流合污?” 林如海闻言哈哈笑道:“好好!不让他与我们这些浊世之人同流合污,就让他和你们一起顽罢。心中能保持一份赤诚和坚持,此并非一件坏事。只是蔷儿亦不必过于担忧,你能用那些婆子对付泼妇,为师难道不能用贾雨村,对待那些祸国之辈?” 很显然,太仆寺卿并非林如海为贾雨村准备的最终位置。 贾蔷闻言后,点了点头。 黛玉和他对视一眼后,见他面色舒缓下来,轻轻一笑,又含羞垂下螓首。 她好喜欢这样的氛围,师慈徒孝,先生严格而开明,弟子恭敬诚孝但也有自己的原则坚持。 一家人在一起,凡事可以相互商议,不似寻常人家那样,长辈对晚辈唯有呵斥和教训,晚辈对长辈也只有敬畏,却不敢多言一句。 午后春日的阳光暖煦,透过窗纸照进屋里,地面上像是蒙了一层光纱。 贾蔷不似在外面,或是在贾家那样言辞锋利霸道,咄咄逼人。 他在这里,轻声细语的与林如海说着近来的一些构想,及些许布局。 甚至连要和尹家一起做营生赚大银子的事,又拿出来细细掰扯开来讲了遍。 还有甚么漕运、海运、黑辽巨木,以及西洋番种等等。 黛玉许多都听的不甚明白,可是见贾蔷讲这些时,分明了然于心,她才发觉,他懂得好多…… 她希望,这样的时光,能一直到永远…… …… 第0465章 天大的笑话! 黛玉的愿望终究不能实现,甚至没等到贾蔷和林如海将话叙完,就有人前来打扰…… “老爷,前面传话进来,恪和郡王来了,在外面说是来寻侯爷,让侯爷快出去。” 贾蔷正与林如海说到,准备在东市各商铺收取清洁银子和火禁银子,而林如海看起来并不怎么赞成之际,书房外有婆子传话道。 贾蔷闻言,有些无奈的对林如海道:“必是为了马车一事。” 林如海提点道:“无论如何,与宗室相交,一定要注意分寸。恪和郡王终究也是皇子,还是皇后嫡出。” 纵然荒唐,但身份就摆在那。 太过靠近,是祸非福。 贾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应声道:“先生放心,我省得。” 说罢,站起身就要告辞,却忽地想起一事来:“林妹妹今儿去不去看史妹妹?晚会儿我来接你?” 黛玉仔细想了想,缓缓道:“那也好,云儿还不知哭成甚么样呢。” 又对林如海和梅姨娘正经解释道:“我和云儿一起长大,她打小自襁褓里就没有爹娘,叔叔婶婶待她也不算好。如今连家也没了,心里必会难过,我不去探望探望,很是不好!” 林如海和梅姨娘还能说甚么…… “嘿嘿,回头我来接你!” 说罢,在黛玉羞恼的嗔视下,贾蔷离了忠林堂。 …… “哎哟,你怎么才出来?快快快,跟我走,别让老四一人吃完喝尽顽干净了!” 贾蔷一出了林府大门,就被满嘴埋怨的李暄拉起往他车驾里拖。 贾蔷一个巧劲将胳膊挣脱出来,皱眉道:“王爷,这是要做甚么去?” 李暄恼火道:“商议怎么建马车作坊啊!老四都在锦绣阁等着了!贾蔷,我可跟你说,锦绣楼的鱼宴烧的满京城都是头一份!老四素来不声不响,那是他都骚在里面。果真去迟了,能给咱们留一个鱼头就不错了。今儿本王大出血,还有别的惊喜,去迟了,都便宜老四了。快快快!” 贾蔷无法,只好道:“我骑马,骑马快些。” 他可不耐烦和一男人挤一架马车内。 李暄也不强求,自己急急上了马车后,就让王府车夫、护卫速速启程了。 贾蔷亦是翻身上马,随着马车前往。 在东城一个并不显眼的胡同内,一栋三层木楼门上挂着锦绣阁三个字的木匾。 也是稀松寻常。 从马车上下来的李暄却得意道:“你可不要瞧这楼破旧,鱼烧得好才是正经!上回我带了份回宫给母后尝了尝,连母后都夸,这鱼做的比宫里的还鲜美!这里的鱼宴都要提前一个月才能订得到,也就本王曾帮过这家的老头儿,才给我几分薄面。不然,你有银子也吃不到!今儿你可是欠我一大人情!” 贾蔷气笑道:“这也算欠份人情?” 李暄眉开眼笑道:“你欠惨了!等一会儿,你还得欠一个!” 说罢,拉着贾蔷就往里面进。 路过一个老翁时,倒是停下脚来说了几句。 原来这白发老翁便是锦绣楼的东家兼大厨,说了两句后,就进后厨了。 贾蔷随李暄上楼,奇道:“这样的能人,怎没人招进宫里或者王府?” 李暄嘿了声,好笑道:“你当天家是山大王不成?看到好的就强招去宫里、王府,那市面上还有老字号么?不是,我说你怎么想天家的?” 贾蔷也嘿了声,笑而不语。 到了三楼雅间,进门就看到尹浩正在小饮着花雕,面前一盘糖醋鲤鱼吃的骨骼完整无缺。 李暄见之简直“花容失色”,怒道:“我就知道,老四你必会偷吃!” 尹浩呵呵一笑,道:“我偷吃甚么?这一条是我单会了账,请店家额外单点的。” 李暄大怒道:“放屁!锦绣楼规矩,一个席上最多八条鱼,你单点有个屁用!” 尹浩沉默不言,又吃了口花雕。 李暄指着他对贾蔷道:“看清楚了?他就会在外祖母那里作像,最是阴险!” 贾蔷呵呵笑道:“五个兄长一个弟弟,老太太单选五哥管内外事,王爷你说说看,老太太知道不知道五哥甚么性子?” “……” 李暄憋闷了会儿后,又眉开眼笑道:“本王还有惊喜没上来呢!” 说罢,看着尹浩嘿嘿一笑后,拍了拍手,然后就见从雅间耳房,鱼贯走出三个美人。 相貌甜美不说,最重要的是,三个美人皆是胸怀广博之辈…… 贾蔷见之,看了看快要笑死过去的李暄和摇头苦笑的尹浩,无语了半晌,道:“今儿有机密事要谈,就不请她们了。” 李暄断然不许,霸蛮道:“今儿有甚么机密事?不过是做些营生买卖,她们听去了也不妨!贾蔷,你少给本王装好人,你也是傻,今儿在布政坊闹的那一出,神京城谁还把你当好人?你也太损了,连本王王妃听了都笑的肚子疼,亏你想得出来,用一群泼妇去对付那些妇人……这会儿还装好人,你装的像么?她们可都是丰乐楼的花魁,我说了你好那一口,她们才把裹胸肚兜给去了,你……” 贾蔷听不下去了,这个王八羔子,名声彻底让他给败坏了…… 他摆手道:“王爷不让她们走,那我就走了!” 说罢,转身就要下楼。 李暄见他果真如此,忙叫道:“让她们在里面奏乐,奏乐行不行?” 贾蔷迟疑,李暄骂骂咧咧道:“人家靠这个吃饭,都像你这样的,她们非饿死不成!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老四,回去给子瑜说,这人最是无情!” 尹浩呵呵,贾蔷想了想,从袖兜里掏出了些碎银子,放在一旁几上,对三个楚楚可怜的妓子道:“今儿着实有要紧事要谈,下一回得幸,再来聆听姑娘们的乐曲。你们且回罢。” 三个女孩子看着俊秀无双英气逼人的贾蔷,一个个目现异彩,俏脸含晕屈膝福礼道:“多谢侯爷赏银!侯爷何时得闲,我们姊妹必在丰乐楼扫榻相迎。” 说罢,告辞离去。 等她们走后,李暄闷闷不乐,道:“我和宁王兄说了要招待你,他才松了口,让我带三个出来,你倒好,不识好歹,才刚露面就打发走了,扫兴……” 贾蔷闻言微微眯了眯眼,道:“丰乐楼,是宁郡王的产业?” 李暄不理会这些,嘟囔道:“说罢,有甚么机密事?” 不过却也没让贾蔷说,他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贾蔷,昨儿回去我寻了内务府将作监的几个老师傅,都是木工里的大匠,父皇母后的龙驹凤撵都是他们打造的。他们说,就算你果真能解决转向的问题,人家买了回去,一看也就知道了。想撑起来多大的产业,怕是难。不说他们,京城有名的专门打造车驾的就有两大家,一个雷家,一个谭家,都是上百年的老字号!就算咱们解决了转向难处,他们看了去,说不得比咱们做的还好。他们有熟练的工匠,现成的作坊,咱们要做,还得从头来过。” 贾蔷摆手道:“有些东西,不是说别人看了去,就能做得出来的。同样的染色,为甚么京城八大布号那么多染匠老师傅,都染不出云锦的鲜亮来?” 李暄眼睛发亮道:“这马车你也有秘方?” 一旁尹浩亦是侧目看了过来,贾蔷笑了笑,道:“何止是一个秘方?是有许多秘方!五哥,嫂子从会馆带回去的婴孩玩具,家里的孩子可还喜欢?” 尹浩点头笑道:“顽疯了。” 贾蔷道:“这些东西,看起来也不难,寻常木匠看了去,果真去做,也能做得出。但是,技术一般的,做不了那么好。技术好的老匠人,想做出一样的东西来,至少要比我们做的多费七八个工,甚至还不止!为甚么?就是因为我们有秘方。 所以,即使那雷家和谭家,将我们卖出去的马车拆解开来,想要描着做,可就算他们能做得出来,成本也一定比我们高好几倍,花费的时间,更要长久的多,根本无法和我们竞争!” 车床这样东西,在当世来说,何止是秘方…… 李暄啧啧称奇的看着贾蔷,道:“这么说来,不用怕赚不到银子?” 贾蔷笑了笑,道:“这个产业,是可以传诸子孙的大产业,根本不是担心赚得到赚不到银钱的事,是考虑怎样将这座金山长久的吃下去。” 李暄忙道:“贾蔷,你可有甚么主意没有?快说快说!” 贾蔷笑道:“我寻思着,不必将作坊全部放在京城。一来在京城一地,寻不到那么多的木匠、工匠,二来,这边的工匠工钱也贵,且人手混杂不齐。三者,京城左近的树木,不可能由着我们肆意砍伐。所以,我准备将作坊,沿着运河两岸,寻有利之地安置。每一处的作坊,只负责生产车驾的一部分,最后,再用船运到京城来,进行总装。如此,就能最大限度的防止咱们的秘密,被人给偷了去。况且,这个行当一旦做大了,需要的木匠工匠成千上万。咱们果真在京畿之地,聚集起过万工匠来,并不合适。” 李暄闻言,看了贾蔷半晌后,眨了眨眼,转头问尹浩道:“你听明白了么?” 尹浩咂摸了下嘴,看着贾蔷摇了摇头,道:“不是很懂。一架马车,还能分开了做?不懂。” 贾蔷笑了笑,流水式作业还要过一二百年才出现,他们当然不懂。 他笑道:“此事原也不需要你们懂,五哥,你就负责城外庄子里,看着马车总装起来就是。” 李暄不甘寂寞道:“那本王呢?” 贾蔷笑道:“王爷的用处就更大了,各处都要打着王爷的招牌,不然不知多少小鬼要上门打秋风,敲诈勒索。另外,王爷执掌内务府,里面有天下手艺最精的大匠。王爷能不能请一个老师傅出来,帮着教一批徒弟出来?” 李暄闻言,连连摆手道:“你想的美事!将手艺教给外人,怎么可能?” 贾蔷呵了声,道:“又有甚么不可能之事?不可能,无非是条件没到位罢了。好多老匠人,一手精绝的手艺,到头来白白失传,实在可惜。” 李暄闻言迟疑了下,道:“行罢,回头本王去试试再说。” 贾蔷点了点头,尹浩正想再开口问问,沿着运河建工坊,到底要怎样个章程,听起来实在新奇,却见房门打开,有一年轻伙计端着一份食盒,躬身赔笑进来上菜。 只是这个伙计进来不算甚么,他这一开门,却将对面的喧嚣嘈杂声也传了进来。 隐隐传进来的一句不甚清楚的话,却让三人贾蔷、李暄、尹浩三人都微微变了面色。 “你说皇后娘……女,果真……哑巴?” “老天爷!”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可笑,可笑!!亏我……”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理会小心翼翼摆菜的伙计,一起起身,往门外走去…… …… 第0466章 贼船 锦绣阁,开在东城闹中取静之地。 这样的宝地,原就不是一般人能来的。 更何况,还能上三楼。 衙内圈的等级,虽从未标明成文,但其实比官场上一品二品分的更清楚。 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根本不可能融在一起。 譬如这锦绣楼,以贾蔷前身时的地位,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无意中来到这,也绝不会被引到三楼。 强闯者,往往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能在贾蔷、李暄、尹浩三人对面雅间吃席者,他们本身水准如何不好说,但他们的老子,必是朝中巨擘人物。 “我就说,贾家那小野种,怎么有那样的福气?原来要娶的是个哑巴!” “也是奇了,皇后怎么会把一个哑巴侄女儿嫁给他?” “你们也是糊涂,原本我也想不明白,今儿知道了是哑巴,这不就明白了?” “哦?明秀兄,如何个明了法?” “你们想啊,这尹家女是个天哑,嫁给谁家能当大妇?不能抛头露面,连管家也不能,侍奉舅姑就更不必说了,谁看一个哑巴不烦?正巧贾家那野种,可以娶个兼祧妻兼祧贾家大房,话说贾蔷真不是贾珍的儿子?我怎么隐约听说过,贾珍赖过他娘的账?总之,贾蔷没爹没娘,又有林家那个病秧子当老婆,不必哑巴出面……啧啧,这么算起来,岂不就是天作之合?” “哈哈哈!明秀兄你还真是促狭!不过着实有趣,哑巴配野种,再加一个病秧子……啧,林家那对下贱父女,怎就不死呢?今儿可惜了,咱们和康业、常策定下的计,竟被那小野种用那样下贱的法子给破去了。要是今儿林如海被砸一身烂鸡蛋泼一身臭泔水,还不生生羞辱而死?他死了,他那个病秧子女儿也多半活不了,那就解恨……” “砰!!” 正此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踹倒,整扇门都倒塌了下去。 贾蔷当先进入,看到的,就是五张愕然的脸。 不过,他们愕然的神情并未维持多久。 贾蔷进门后,根本没有讲道理质问的心思,抓起就近一个年轻人,一拳打在脸上,鼻血当场喷了出来,再反手一巴掌扇过来,那年轻人连牙都飞出几颗,整张脸都变了形。 他随手丢下去,再上前抓起另一人,如法炮制。 另一边,李暄和尹浩也动起手来。 只是二人似乎认识这些人,下手到底轻一些。 李暄抓起一人打了两耳光后,骂道:“球攮的荆楠,荆朝云就是这样教你诋毁皇后母族的?王八犊子,爷今儿非踹死你不可!” 尹浩皱着眉,也是打倒了一个,那人倒也光棍儿,对李暄和尹浩道:“王爷、尹五爷,今儿是我们失言了,可就算如此,我们去给尹家赔罪就是,没必要往死里打罢?赵博远、赵博旭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赵东山之子,楚郜是礼部右侍郎楚襄之孙,田辉田明秀是太后外孙……你们打成这样,想来也不好交代?” 贾蔷已经将那位太后外孙打的昏死过去,上前走到这位威胁之人跟前,抬脚一脚踹在他腹上,这位荆朝云的幼子,生生被踢的飞起,“呕”的一声,呕出不知多少杂碎来。 见贾蔷下手这样狠,李暄心里都打了个寒颤,今日若只他一个,或是和尹浩两人,虽也会发飙,但绝不至于出手这样狠。 这些人背后,真不是他一个皇子能扛得住的…… 接下来,他都不知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贾蔷知道:“来人,去给他们各家送信,让他们各家大人来领人。最好是和我身份对等的,不然,不要怪我不给情面,让他们一起跪着。” 说罢,转头对那五个还在脑震荡中的年轻人厉吼一声:“还不跪着?想死,本侯成全你们!一群畜生!” 李暄在一旁忙劝道:“快跪快跪,他要是发飙杀人,本王可拦不住!” 这五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年轻人,这一刻也真害怕了,方才贾蔷是真的在往死里打他们。 他们总觉得,这个人就是个疯子,真敢杀人! 所以,纵然满心屈辱,五个人还是摇摇晃晃的,跪倒在地上。 …… 大明宫,养心殿。 大太监单毕着一身大红衣,匆匆进入殿内。 瞥了眼御案边的戴权,心中暗恨,不过此刻没功夫理会他,单毕跪地道:“启禀万岁爷,又出事了。” 隆安帝听闻此言,心里就一阵烦躁。 今日有人鼓动妇人围堵林如海,就让他勃然大怒。 后来贾蔷以毒攻毒,破了这阵仗,更力扛三位三品大员的压力,还让三人狼狈而逃,总算让他气顺了些,准备明日好生与那些逆臣做过一场,总要将康德之子康业治罪,才算气顺。 不想,没过两个时辰,竟又生出动静来。 他冷冷问道:“这话奏的没头没尾,到底出了甚么事?” 戴权差点没笑出声来,心里暗骂了声蠢货。 单毕面色悻悻,道:“方才皇五子恪和郡王李暄并尹家尹浩,相约了宁侯贾蔷往锦绣楼会宴,不知因为何故,和对面用席的荆相幼子荆楠,都察院左都御史赵东山之子赵博远、赵博旭,礼部右侍郎楚襄之孙楚郜,还有太后外孙田辉起了冲突。恪和郡王、宁侯还是尹家尹浩三人,将荆楠五人暴打一通。此刻,宁侯贾蔷正命人往四家传信,让四家当家人去锦绣楼领人。对了,那五人现在正跪着呢。打的有些狠,几乎就要出人命了……” 隆安帝闻言,只觉得脑门青筋都快跳出头皮了。 荆朝云、赵东山、楚襄、太后…… 这里面几人,连他都要小心应付,李暄、贾蔷倒好,居然一气得罪死了,还让人家亲自去领人! “到底因为甚么?” 隆安帝咬牙问道。 单毕愧然道:“发生的太仓促,眼下还不清楚……” 话音刚落,戴权躬身道:“主子,还是奴婢派人去查个清楚罢。” 隆安帝摆摆手道:“快去快去!这两个孽障,一刻都不让朕安心!朕早说过,少让他们搅和在一起,如今如何?果真惹出大乱子来!” 戴权忙赔笑道:“五皇子素来诚孝恭敬,想来不是他惹出的麻烦。” 隆安帝不耐烦道:“你懂甚么?去罢去罢!” 戴权吃了一瘪,只能躬身退下。 戴权刚下去没多久,单毕也告退,只是才出殿门,就见罗荣、何振两位军机大学士含怒而来。 进入殿后,没多久,就传来震怒指控的声音: “无法无天……” “残忍暴虐……” “恣意妄为……” 单毕闻声变了面色,“啧”了声,摇摇头走了。 这一回,贾蔷麻烦大了! 不管因为甚么起的冲突,一个侯爷,也顶不住满朝大臣的怒火! 更何况,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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