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和高深莫测。 要知道,便是林如海昨晚对她的猜测,都出现了偏差…… 她竟然,依旧要压制尹家人的官位! 猜不透,更看不明白。 见尹子瑜望来,看着她那张清秀静美的容颜,贾蔷与她轻轻微笑颔首。 姑娘本是纯粹人,可是身在后族,又有那样一个厉害的姑母,他和她之间,便注定了无法纯粹。 只盼,这姑娘能有一个好结局。 第0510章 火器营 因国丧期间,贾蔷和李暄没有在尹家多留,和尹家太夫人议定了后日尹子瑜入贾府,为凤姐儿瞧身子后,二人便告辞离去。 出了尹家门,骑在马上,贾蔷感叹道:“和田家相比,皇后娘娘之贤德,实在是……令人想不到。虽古之贤后,又有几人可比?” 李暄懒洋洋道:“这话你当着她的面去说才管用,别想让我帮你传话。不过,看起来大舅很想当大官啊。唉,一个个都是官迷,有甚么好痛快的?为了争权夺利,连亲情也不要了,又有甚么意思?” 贾蔷奇道:“此言怎说?” 李暄哼了声,瞥了贾蔷一眼后,压低声音道:“今儿你没看到,我大哥、三哥、四哥都没来?” 贾蔷还未开口,李暄警告道:“你别告诉我,你想不到他们为何不来?” 贾蔷扯了扯嘴角,为何不来? 国丧期间不能参加会宴,自然最好连祝生儿也别露面。 否则,总会让人拿去说嘴弹劾。 有志于大位者,哪有不爱惜羽毛的? 李暄觉得浑身不得劲,道:“贾蔷,要不咱们寻个地儿,钓鱼去罢?这日子也忒难打发了……” 贾蔷笑骂道:“你可拉倒罢!这个光景去钓鱼,皇上知道了,能把咱们吊到养心殿外的佛塔上,你信不信?” 李暄闻言打了个寒战,干笑了两声,道:“那还是算了……” 顿了顿,他忽又道:“对了,爷想到了一个好顽的地方!前儿神机三大营都换了主将,白虎、朱雀和烛龙三营,咱们去神机营顽罢?就去朱雀营!我早就想去了,可那些球攮的元平功臣不把我放在眼里,居然不让我进去顽!上回子药遗失案,好家伙三大营主将都给撤了,如今朱雀营的主将是赵破虏,以前是内侍卫,再早些,我父皇还在潜邸时,就跟在王府里了,和我熟的很!走走走,咱们去顽……不,咱们去看看武备!” 贾蔷闻言,登时心动了,道:“神机营怕是不好进罢?” 见他动了心,李暄愈发眉飞色舞道:“怎不好进?咱们就说去观摩观摩,赵破虏还不给这个面子?进去随便转转,然后借两杆鸟铳去打鸟!贾蔷,比一比,今儿看谁打的鸟多?不对,你压根儿就不会,嘎嘎嘎!贾蔷,今儿爷好好教教你,男人,就该顽鸟铳!” 贾蔷懒得理他的嘚瑟,不过确实想去见识见识,道:“少吹大话!说不定我天赋异禀,天生就是神枪手!” 李暄直乐道:“那还等甚么,走罢!就在海甸牙子那边,快走快走!” 贾蔷也不多言,调转马头,一道往西门外打马而去。 …… 三大神机营实际上在一座火器营城内,南北长约四公里,东西长约两公里。 是一个独立的区域,带有城墙和门。 大燕对火器管制之严厉,不下于贾蔷前世,甚至犹有过之。 毕竟,前世私藏火器,也不至于诛九族…… 不是神机营的人,根本不允许进入。 一个皇子王爷,和一个国公府的武侯前来,也不可能随意进入。 待禀明身份后,立刻有人往营城内通报,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见一身着二品武将官服的男子匆匆赶来。 李暄和贾蔷有求于人,自然没大剌剌的站着,让来者见礼。 李暄先一步拦住赵破虏,满脸温和的笑容,道:“赵老将军,得闻将军执掌朱雀营,小王可是高兴坏了。老将军还记得当年在王府时,老将军还教过小王骑马么?” 赵破虏看起来便不是一个多言的人,此刻看着李暄满脸浮夸的亲近笑容,也是无可奈何,抽了抽嘴角道:“王爷……当初以末将为马,骑的很好。” “哈哈哈!” 贾蔷闻言,放声大笑起来。 李暄面子上挂不住了,转头就要抓打贾蔷。 贾蔷如今也不怎么把他当王爷了,两人就当着赵破虏的面交起手来。 李暄拳脚功夫稀松,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看着是势均力敌,实则吃了大亏。 最后还是在赵破虏的相劝下借着梯子下台阶,放狠话道:“今儿看在老将军的面上,爷先饶你不死,改明儿再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贾蔷对他比划了根小拇指,这做派,看得赵破虏眼皮直跳。 赵破虏劝住了李暄后,问道:“王爷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李暄摆摆手道:“没甚大事,就是贾蔷是个土包子,连鸟铳也没见过,本王来带他开开眼!” “这……” 赵破虏头疼不已,小声道:“王爷,这营城规矩,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啊。” 贾蔷道:“赵将军,我听说西洋诸国,早已舍弃了刀剑,全部改用西洋火器,不知是真是假?” 赵破虏摇头道:“此事,本将未曾听说过。不过,火器虽利,可受天气影响严重。火炮倒也罢了,鸟铳的话,不下雨水还行,若下雨水,那就和烧火棍差不多。说到底,还是要靠真刀真枪的干才行!” 贾蔷闻言,眉尖轻轻一挑,道:“本侯听说,西洋出了一种燧发枪,不必点火绳,靠燧石就能发射,便是雨天也能使用。” 赵破虏摇头道:“宁侯说的是自生火铳罢?这种火铳大燕也有,只是兵仗局做不出来。就算造得出来,可造一柄自生火铳的工,做六七把鸟铳都富余。朝廷也没那么多银子,造出那么多自生火铳来。除了历次铁网山打围,皇上会用这种自生火铳外,其余时候基本上看不见。” 李暄听了不耐烦,道:“老将军,本王好歹是个王爷,贾蔷也是武侯,观摩观摩大燕的火器营都不行?这又不是细柳营,再说,这火器营都多少年没出动过了,你瞎担心甚么?” 赵破虏闻言迟疑稍许后,点了点头道:“也罢,正巧今日轮训,王爷和宁侯进来看看罢。” 他并不是没有原则,只是早有听闻这二人的名声和圣眷。 放二人入内或许会被隆安帝训斥一番,不过训斥罢也就完事了。 可若不放,得罪这样年轻的两人,万一两人生出恨意来,那才后患无穷。 李暄和贾蔷得闻此言后,登时高兴起来,也不带亲卫,就随赵破虏进了火器营城,直接前往朱雀营的校场。 “王爷、宁侯,朱雀营一共两千八百人,以队为作战标准。每队五十七人,队长,副各一人,火器军五十五人。其中,内旗枪三人、牌五人、长刀十人、药桶四人、神机枪三十三人。 遇敌,牌居前,五刀居左,五刀居右,神机枪十一人放枪中,十一人转枪后,十一人装药,隔一人放一枪,先放六枪,余五枪备敌进退。前放者即转空枪于中,中转饱枪于前,再转空枪于后,装药更佚而放,次第而转。 擅动乱放者,队长诛之,装药转枪怠慢不如法者,队副诛之。如此,则枪不绝声,对无坚阵。” 赵破虏一边讲说,一边庆幸这两天好好做了番准备,总算背下了这番话,原是准备应对天子垂询的,没想到先在这试了试。 李暄和贾蔷随赵破虏站在点将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校场上正在出操的士兵。 当然不可能实弹演练,大燕没那么富。 只是一直练着队列,填装都是在做假动作…… 李暄早就不耐烦了,左右看了圈儿后,忍不住对赵破虏道:“老将军,也别光让我们看着,寻两杆鸟铳来,我们去打几只鸟雀?” 赵破虏心中早有料想,此时李暄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不奇怪,思量稍许,他提出一个要求,道:“只能在北林子那边打,断不可出城。不然,末将担待不起责任。还有,鸟铳万万不可对准人。” 李暄自无不可,然后一边对贾蔷挤眉弄眼,一边一迭声催促赵破虏快去寻火器来。 也没用一盏茶功夫,赵破虏将二人引至一片空地前,空地后是一片树林。 有亲兵取来三杆鸟铳,和两包子药。 赵破虏亲自示范道:“这鸟铳用起来并不难,先倒药,再装药,将子药从铳口倒入铳膛,压火,用随枪的仗将膛内子药压实压紧,装弹,再装门药,然后将火门盖盖上,装火绳……好,准备活计差不多了。 等想射击的时候,打开火门盖,点燃火绳,瞄准扣动扳机就能发射!” 贾蔷拿起一杆火铳,看到枪上有一金属弯钩,弯钩的一端固定在枪上,并可绕轴旋转,另一端夹持一燃烧的火绳,燃烧的速度很慢。 想要发射时,可用手将金属弯钩往火门里推压,使火绳点燃黑火药,便可射击! 他按照赵破虏示范的操作来了一遍后,旋转弯钩,用火绳点燃了子药,然后对准林子边停落的一只雀鸟,扣动了扳机…… “轰!” “嘎嘎嘎,哈哈哈哈!!” 看着笼罩在一片烟雾和子药燃气中的贾蔷,憋着坏一直等看热闹的李暄差点没笑死过去! 他就等着看贾蔷出丑呢! 至于鸟,自然连根鸟毛都没打中…… 贾蔷倒退两步,挥了挥衣袖,将硝烟气挥散开来后,看着李暄道:“你来你来你来!我倒瞧瞧,你能打中甚么!” 李暄都不用自己装填,早有人替他装填好,子药没有放许多,他哼哼一笑后,竟是半蹲式的持枪,瞄准稍许后,用火绳将火门处的子药点燃,扣动扳机…… “砰!” 一阵烟雾中,对面同样连根鸟毛也没打下来。 “哈哈哈!” 这回,轮到贾蔷大笑起来! “球攮的,手有点生!” 李暄气呼呼的站起身来,让人赶紧装药,又觉得打鸟确实有些超出水准了,便让赵破虏去给他寻些大公鸡来,好瞄一些。 赵破虏无法,只能去准备。 贾蔷也觉得有趣,用这个时代的原始鸟铳,尝试着打枪的快感。 等他瞎猫碰到死耗子,一枪撂倒一只惊叫的公鸡时,真是高兴坏了。 李暄见之,简直如同受了奇耻大辱,恨不得端起鸟铳,能打出一片子弹。 这时两人已经换了三茬鸟铳了,赵破虏可不敢让他们一直用一只枪打一下午。 果真炸了膛,不管伤了哪一个,他都要倒大霉。 等到李暄也干翻一只公鸡时,天色都暗了下来,过了瘾的二人刚准备告辞,却见烛龙营主将奋威将军王世忠领了一宫人过来。 看到此人,李暄和贾蔷都微微变了面色,心里道了声坏菜。 连贾蔷都认得此人,正是隆安帝的信重太监之一,熊公公。 果不其然,就见熊公公面无表情道:“陛下有旨,宣李暄、贾蔷,即刻进宫觐见!” …… 第0511章 无故之仇 养心殿前的皇庭内,挂白灯笼已经点起。 贾蔷和李暄两个倒霉蛋,却跪在庭院当中,任来往的宗室王公、文武大臣们观赏。 对李暄,朝野上下的看法基本统一。 惫赖皇子,因年岁最小,因此颇得隆安帝和尹皇后的偏宠。 与大位绝缘,但一世富贵闲王是跑不了了。 至于贾蔷…… 不同人的看法,差异很大。 有人以为他是二愣子,仗着祖上的余荫,闹大时每回回都要请祖宗神位叩阙。 也不知贾源、贾演、贾代善三人的在天之灵,看到他们死后,结果神位成了贾家子弟发动死亡进攻的神兵利器,会是怎样的感受…… 这样想的人,是看不起贾蔷的。 但也有人以为,贾蔷心狠手辣,小小年纪行事,丝毫不顾后果,因此十分危险。 想想上一回只因林如海爱女的马车被焚毁了,贾蔷就先围赵国公府,再围雄武候府,最后甚至围上了皇子府。 这样的做派,既疯狂也凶险,合该早早圈困起来。 再有一些人,则认为贾蔷十分阴险,用一份方子,连坑了东盛赵家和瑞祥宋家。 东盛赵家且不去说,瑞祥宋家是真惨! 被坑去三十万两银子的方子钱不说,因涉嫌坑骗国舅爷,拿国舅爷当刀,利用哄骗田傅,惹得太后凤颜震怒,勒令宋家兑现承诺,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来给国舅爷。 因为此事,都察院还有六科言官们都快疯了,一个个疯狂弹劾起田傅来。 可太后自太上皇驾崩以后,似乎性情大变,田傅跑到九华宫寿萱殿哭诉,田家被骂惨了,他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结果太后反倒愈发执拗,非逼宋家低头拿钱不可。 宋家没法子,只能拿出一百万两银子给田傅。 偷鸡不成蚀把米,宋家之惨,让其世交旧友们,对贾蔷的看法,愈发恶劣。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认为,贾蔷这样的人,能在朝堂上立足,成为大害。 因为他一无功名,二也无军功,能走到今日,全凭佞幸之路。 所以,对于他和李暄搅和在一起,倒是都认为人以群分。 “贾蔷,怎么样,火器营好顽罢?” 李暄小声说道。 贾蔷跪的膝盖扎疼,见这厮居然还笑的出来,纳罕道:“王爷跪着,膝盖不疼?” “嘎嘎!” 李暄闻言,高兴的压低声音笑的欢实,伸手悄悄的将蟒袍前摆往前面拉扯了下,居然在膝盖处露出一层厚厚的“护膝”…… 肏恁娘! 贾蔷脸都黑了,咬牙道:“你甚么时候弄的?” 李暄差点没笑死过去,整个人都笑的一抽一抽的,道:“陆丰随时都备着的,趁着出恭时悄悄绑上了。贾蔷,你有我聪明?” “……” 贾蔷忍痛,不理此人。 李暄却忍不了,小声道:“你可想好了一会儿怎么说了没?我只说是你想去,提前跟你说一声,你心里有个准备。” 贾蔷奇道:“多咱是我想去的?” 李暄得意道:“那总不能说是我想去的罢?再说,父皇面前你还敢抢先答话不成?若是咱们两个反目成仇,相互撕扯,那就更惨了,多半还会挨板子,再继续跪俩时辰……好了好了好了,开个顽笑,你都要翻脸的样子。爷就说爷非拉你去的,行了罢?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识逗。对了,先前你给赵破虏说,西洋已经有那种叫甚么枪来着的火器?不怕风雨的那个?” 贾蔷道:“燧发枪,就是大燕的自生火铳。” 李暄闻言连声道:“对对对,就是这个!你瞧好了,今儿这回,爷扛了!记着欠我一大人情,记着了啊!” 贾蔷正准备回一句“我记个锤子”,却见一黄门内侍出来,让二人起身,隆安帝传召。 贾蔷有些艰难的起身,再看一旁,李暄这小狗肏的,居然也有样学样,一脸痛苦的站起来,动作浮夸的一批,还对贾蔷挤眉弄眼,明显是在捉弄他。 贾蔷无法理解,这王爷怎么跟散养的二哈一样欢实…… 入了养心殿后,两人又乖乖的跪下。 御案后,隆安帝看着连跪下去时疼痛的表情都一模一样的二人,有些无言以对,总有一个是假的吧。 殿下左侧,是宝郡王李景、恪怀郡王李晓和恪荣郡王李时,三人也纷纷面色古怪的看着这两个,心思各异。 殿下右侧,则是领班军机大臣荆朝云、吏部尚书张骥和都察院左都御史赵东山。 隆安帝没有理会二人,而是对荆朝云和颜悦色道:“荆爱卿,京察一事,还是由你和两位爱卿盯着。至于韩彬、张谷、窦现、左骧、李晗等人,才出京半年光景,怎好就急急招回京来?这等大事,容不得朝令夕改。 朕再说一次,在朕这里,他们是可用之臣,而爱卿等人,亦是国朝栋梁。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很多人也等着朕,造谣说朕会血洗先帝老臣。朕就想告诉那些想看朝廷笑话的人,他们纯属痴心妄想!哪一次清洗老臣,不是内耗啊?损失的,都是国朝的气运!这等事,朕绝不为之。 当然,你们是好的,尤其是荆爱卿,德行操守,当得起百官之表率!但不可否认,也有些臣子,实在不像。莫说为臣,便是连做人都不配。 你们都是老臣了,不用朕多说,你们自己也清楚,那些人是谁,都是甚么成色。 所以这次京察,你们要扎扎实实的做下去,不要怕得罪人,更不要怕那些人背后有甚么后台,朕就是你们的后台!” 荆朝云、张骥、赵东山三人闻言,纷纷躬身领命,而后一个个面色凝重的告退了。 等三位朝廷巨擘走后,隆安帝凝眸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注视了片刻后,方问李景、李晓、李时三人道:“你们怎么看?” 李景面相酷似隆安帝,连冷静的性情也像,他沉声道:“借景初旧臣之手,来清洗景初旧臣里的败类,也可让荆朝云等自掘根基,父皇英明。” 李晓则皱眉道:“儿臣以为,父皇此策,可大大削减景初旧臣的势力,打击他们肆无忌惮的气焰。” 李时面带微笑,道:“儿臣以为,父皇所言,便是所为,亦是圣心所在。景初旧臣难道就不是父皇的臣子?只要剔除景初旧臣里昏聩贪腐之辈,其余的,亦是国朝精锐之臣。有他们在,再等韩彬、李晗等名臣归来,那便是真正众正盈朝、满朝大贤之时。儿臣为父皇贺!” 隆安帝闻言,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最后目光扫过一直低着头的李暄和贾蔷,问道:“李暄、贾蔷,你们两个怎么看?” “啊?” 陡然被点名,两人一时不查,抬头疑惑的看向隆安帝。 隆安帝见之大怒,厉声斥道:一个皇子郡王,一个国朝武侯,国丧期间,胡作非为!谁让你们跑去火器营拿鸟铳打鸟的?两个废物,鸟打不着,就让人去抓百姓家的鸡供你们取乐?荒唐,混账!” 终于得知了二人的勾当,李景、李晓和李时三人,一个个都觉得有些牙疼。 恪怀郡王李晓最先开口,劝道:“父皇还请息怒,龙体要紧。至于五弟……贾蔷,你怎好带王爷做这等事?” 贾蔷扯了扯嘴角,看向李晓道:“王爷怎知,是臣带去的?” 他自忖没得罪过这位三皇子,但他回忆了番,好像二人打第一次初见面时,这位三皇子李晓,对他就不怎么待见。 这人该不是有毛病罢? 而见贾蔷居然还敢顶嘴,李晓皱眉道:“五弟虽贪顽,但多年来还未去过火器营。即便不是你带的,今日事也与你脱不了干系,多半因你而起。你还敢抵赖?” “三哥,你别错怪好人。今儿还真是弟弟想去火器营见识见识,这才叫上贾蔷一道去的……” 李暄忙替贾蔷分辩道。 李晓问道:“你今儿为何想去火器营了?” 李暄干咳两声,笑道:“是这么回事,今儿去那,是因为正经事。我听贾蔷说……” 话没说完,就听李晓冷笑一声,道:“还说不是因为他?” 李暄闻言一滞,有些傻眼儿,他也发现,怎么这个三哥会和贾蔷不对付? 为了甚么? 贾蔷目光淡淡的扫过李晓后,对隆安帝道:“皇上,的确是因为臣的一席话,恪和郡王才会和臣去了火器营城,观摩火器,并试验了一下午……” 隆安帝扬起眉尖,提醒道:“当着朕的面,有些话你想明白了再说,不然,治你一个欺君大罪,让你后悔莫及。” 贾蔷摇头道:“臣岂敢欺君?今日臣也对赵破虏赵将军说过这番话。臣说,臣听闻西洋火器已经远远超过大燕,他们发明了一种新式火器,根本不用担心雪雨天的影响,火器一样可以发射。而且,精准度更高。另外,西夷的火炮,更是射的比大燕的火炮远,射的准,炮弹也重。他们还将火炮装到了海船上,靠着船坚炮利,和燧发枪的犀利,已经灭国无数。 这些事,皇上若是不信,也可让人去南省广州那边打听打听,就能打听得到。臣将这些事同恪和郡王和赵将军都说过,只是一时还想不出甚么好法子来。赵将军说,兵仗局的工匠,虽也能仿制出自生火铳,但代价太高,国库支撑不起。臣和王爷觉得扫兴,原还想着立一大功,谁知甚么也没办成,这才借了两只火铳,打了几枪……” 隆安帝闻言,又看向李暄道:“果真如此?” 李暄连连点头,道:“父皇,今儿贾蔷还送了子瑜表妹一个火眼金睛……” “显微镜!” 听了贾蔷提醒后,李暄忙道:“对对,就是显微镜。那顽意儿跟火眼金睛差不离儿,也是西洋来的,水里有丁点小东西,那显微镜都能看出来……”忽地,李暄惊疑了声,道:“贾蔷,那显微镜是不是连毒也能查出来?你何不……” 贾蔷忙摆手道:“王爷,那些下毒的毒,通常都是溶于水中的,这种水溶性的毒,用显微镜是查不出来的,除非是那种倍数非常高的,但目前连西夷也没有。” 这种浑水,打死他都不敢掺和。 且说出此言后,他明显感觉到,殿内方才凝重之极的气氛舒缓了许多。 隆安帝问贾蔷道:“你准备去兵仗局、武备院做事?” 不然操这份心做甚么? 贾蔷忙摇头道:“皇上面前臣不敢说虚言,臣去寻那样的燧发枪,虽本心也是为了朝廷和皇上分忧,但也存下了用鸟铳打鸟的心思。再者,臣对兵仗局和武备院的事一窍不通,还是别去捣乱了。” 他不无失望,甚至已经透露天机了,但他不知为何,李家这些爷俩,看起来没一个当正经事来看…… 隆安帝闻言哼了声,顿了顿道:“原本朕还准备狠狠责罚你们二人,不过如今既然另有隐情,那就不打你们了。但此事究竟如何,朕还是会让人去查,也查查西夷那边究竟是怎么个模样,查出真伪来,再同你们二人算账。行了,今日事暂且如此,你们跪安罢。” …… 贾蔷随四位皇子出了养心殿后,李景侧眸看向贾蔷,淡淡道:“贾蔷,你如此好兵事,何不来兵部?” 贾蔷还未开口,李暄就忙道:“大哥大哥,贾蔷是要进内务府的,弟弟早先八百年都同他说好了!等一起赚了钱,给父皇母后修园子的。你可别同我抢人了!” 李晓没说话,面色冷淡。 李时却笑道:“大哥,小五儿多早功夫前就相中了贾蔷的点金之术,在父皇、母后跟前央磨几百回了。” 李景闻言,没再说甚么,转身离去。 李时见之,呵呵一笑。 李景走后,李晓与李时、李暄微微颔首后,也转身离去。 最后,贾蔷拱手道:“两位王爷,天色已晚,宫门就要落钥了,下官先告辞一步。” 李时心道一声可惜,若非他要守在皇陵梓宫前,以正皇孙身份,今日说甚么也要和贾蔷一道走,趁机拉拢一番。 不提贾蔷背后注定要入军机为相的林如海,只贾蔷的点金之道,也值当他好好拉拢一番。 只可惜,他还要留在宫中,如今只能看着贾蔷大步出了宫门远去。 …… 第0512章 捅了马蜂窝 翌日。 自乾清宫举哀哭灵罢,贾蔷前往了东市。 一路行来,各街、坊、胡同,处处皆有兵马司的影子。 无数百姓、士子、商人,看着一个个挑着担、背负着麻袋或者拉着车的兵马司丁勇们,将街道边、坊市内、胡同口堆积的垃圾清走,连积攒的臭水沟里的污水,都用水车拉走,再用黄土填埋。 先前兵马司积攒的连正兵加帮闲,一共不到三千人,再加上近几天从金沙帮输血进来的二千多人,共不到五千人,撒开在整个东城,竟依旧捉襟见肘。 陪行的高隆身上都带着污渍和臭味,连他也一并亲自下场做事了,高隆对贾蔷道:“侯爷,主要还是缺人手!差的太多!您看,是不是再招一些?” 贾蔷摆手道:“再招就过线了……这样,兵马司只负责主街道、民坊口和胡同口的垃圾污水,街道里面的,如前面那家百姓门口堆积的一堆破烂顽意儿,直接敲门进去,勒令他家立刻清理干净。再有下一次,罚钱二百文。还有那边,那家酒楼将一些残渣直接倒在街道上,这次就算了,已经帮他们拾掇了,下一次让他们收拾干净,直接罚银五两。再犯,十两! 单靠兵马司的力量,不可能永远让东城保持清洁。我们再勤快,也架不住他们造的。” 高隆身旁的胡夏奇道:“侯爷不是要收商家的卫生银子么?怎还不让人倒了?” 人家不倒,凭甚么交银子? 贾蔷看他一眼,骂道:“死脑筋!在这开酒楼,门前的街道是不是我们疏通的?我们负责主街道的清洁。 过些日子,兵马司从百姓中寻一些困难人群,如孤寡老人,家里有病人为力谋生的弱势百姓,请他们每天打扫主街道,保证街面的干净清洁,每月付给他们一些银钱,让他们起码能有个进项,支撑嚼用。 这是有利于所有商家的事,也是有利于百姓的事,难道商家们不该出些卫生银子?除了卫生银子外,以后还有防火银子,慢慢来就是……” 胡夏佩服的五体投地,道:“侯爷,您不愧有善财金童的名号,弄起钱财来,都占着大道理,真是了不得!” “滚一边去!” 高隆骂走后,同贾蔷道:“恐怕未必好收。” 贾蔷笑了笑,道:“所以,今儿我亲自前来,收第一单!就从这家开始罢!” 高隆、胡夏抬头一看,就看到“瑞祥号”三个字…… …… “宋东家,别来无恙啊。” 入了瑞祥号高大的门楼,也不理迎客伙计古怪的眼神,贾蔷一步跨入,就看到宋哲那张往日里满是精明的脸,此刻却多了许多阴郁。 不过,看到贾蔷进门,宋哲还是站起身来,挤出笑脸相迎道:“宁侯大驾光临,鄙号蓬荜生辉!不知宁侯前来,有何贵干?” 贾蔷总觉得,说这番话时,宋哲是咬紧牙关说出来的。 且也没让座,也不斟茶,可见其心中之恨。 贾蔷也不在意,笑了笑,目光触及四周,看到货柜上摆的高高的锦帛绸缎,“啧”了声,道:“今日前来,为一私一公。私事嘛,自然就是前来瞧瞧,瑞祥号将云锦染出来了没有?瑞祥号家大业大,底蕴深厚,若是能改良方子,还请务必告诉本侯一声,让本侯也沾沾光。” 听闻此言,宋哲差点没呕出血来,脸色黑沉道:“一定,一定。不知,公事,又有甚么事?” 贾蔷看着他哈哈一笑,让宋哲恨不得一拳砸烂他的脸,就见贾蔷指了指外面,道:“这几日兵马司的动静,宋东家可看见了?” 宋哲压着心里的厌恨和不耐,道:“看到了,宁侯好大的手笔,不愧是兵马司的指挥!” 这是带了嘲讽语气的,出身士大夫世家的宋哲,虽行商贾事,但心中依旧有士大夫的清高。 对于寻常正规武人他都看不起,更何况是一群清扫街道垃圾的兵马司丁勇? 上百年来,兵马司就是军中的最底层,甚至不被军中认可为一份子。 贾蔷恍若没听出宋哲言外之意,他笑了笑,道:“多大的手笔谈不上,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每年冬去春来,都中或多或少都会流行一阵时疫,总会死不少百姓。越是生活在脏臭的污渍中的,死的越多。本侯身为兵马司都指挥,身负清理疏通街道坊市之责,岂能袖手旁观?因为,连兵丁加帮闲,数千兵马,彻底清扫东城的一切脏东西,臭东西!连兵马司的副都指挥,都亲自下场。 当然,这些都是本分事,没甚么好自夸的。只是,这么多人一起做事,花费嚼用也十分巨大。兵马司那点军费,全拿出来也不够。我去问皇上要,皇上说一文钱也没有,还说我既然能当这个官,就有本事堂堂正正的弄军费。若是弄不到,就趁早别当这个官,回家哄姑娘去罢。 本侯觉得皇上这话实在圣明!这不,本侯就来了?” 宋哲闻言,脸上似笑非笑道:“宁侯,这是来化缘了?” 提到“化缘”二字,宋哲心里都在滴血。 短短几天功夫,宋家支出了一百三十多万两银子! 宋家自然有千万之富,可这些家业都只是家业,不是现银。 当然,瑞祥号有大量现银,可抛去必须的预算,真正能随意调动的现银,总共也没二百万两。 江南巨贾和土老财不同,土老财喜欢攒银冬瓜,出身南省的巨富们,更注重财富的流转。 在他们看来,越是流转的快,流转的多,才会带来更多的财富。 所以,去了那一百三十万两银子后,瑞祥号的闲钱,已经不多了。 这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来化缘?做梦! 却不想,听闻此言,贾蔷眼神瞬间清冷下来,看着宋哲淡漠道:“化缘?本侯以公事来谈,身负朝廷体面,你以为本侯是来向你一介商贾化缘?宋哲,你宋家的胆子,比天还大!也是,你们宋家敢以太后娘娘和国舅爷为刀,来谋财,还有甚么是你们宋家不敢做的?” 宋哲闻言,面色大变,连忙否认道:“宁侯,我虽敬你身份,可宁侯也别信口开河!宋家何时以太后娘娘和国舅爷为刀过?倒是宁侯,谋算深远……” 贾蔷笑了笑,道:“继续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宋哲吞咽了口唾沫,看了看门口聚集的那么多兵马司丁勇,哪里还敢说下去。 贾蔷见之摇了摇头,道:“本侯前来的公事,就是前来收卫生清洁银子。瑞祥号在京中,一共六十八处门铺,每一处一月的卫生银子为五两,共三百四十两。劳烦贵号结清,不然,才开号没几天的瑞祥号,又要关门了。” 宋哲闻言,脸色铁青,咬牙道:“一个卫生银子,一月就要三百多两,一年就要四千两,宁侯是不是穷疯了!!” 贾蔷奇道:“我穷?这些银子一文钱都落不到本侯腰包里,我贾家虽过的是不富裕,但也不至于眼皮子那么浅,看到甚么好东西就想要,为了银子连脸都不要了。一年四千两听起来是多,可瑞祥号一共六十八处门铺,平均下来,一处一年也不过六十两银子罢了。你瑞祥号每天来来往往、进进出出那么多顾客,这过程中要产生多少灰土脏东西?不得清扫打理干净?少废话!若是不服,只管让宋昼弹劾本侯就是。不交这份银子也可以,关门罢!” 宋哲深吸一口气后,点头道:“好!好!交钱也可以,只是在下斗胆问一句,是只瑞祥号交,还是所有商户都交?” 贾蔷淡淡笑了笑,道:“凭你宋家,还不足以让本侯亲自下场对付,自然是全部都交。” 宋哲闻言,脸上差点没笑出声来,强忍之下,一脸的古怪。 他还没见过,这么会作死的人! 这个年轻人,是不是以为坑了宋家一次,就无敌了? 别说区区一个贾家,别说背后有一个林如海,哪怕背后站着皇上,哪怕太上皇复生,直接宣布贾蔷是他的私生子…… 也没这样作死的法子啊! 整个东市,多少商铺,多少老字号? 背后勾连着的利益势力,差不多能将满朝文武加宗室加勋贵,全部覆盖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清流士林,还有江南的乡绅巨富,还有…… 总之,天下最顶尖最富有的人家,几乎囊括了至少六成。 这是要在他们身上割肉啊! 宋哲简直连磕绊都没打一个,手一挥,大声道:“给宁侯交银子!” 不过…… 宋哲一边让掌柜的取银子,一边道:“宁侯既然收公中银子,是不是要打个收据?” 贾蔷笑了笑,道:“理当如此。” 等瑞祥号掌柜的送出三百四十两银子来,交给高隆、胡夏等人后,贾蔷落笔写了份收据,签字甚至还按下了手印。 然后在宋哲甚至带着些同情的目光下,呵呵笑着扬长而去,前往另一家。 “收卫生清洁银子,你家门铺小,按最低档交,一个月三百钱就够了。” “你家馒头做的不错,一天能做多少?” “两千个?兵马司全要了,这一月每天都做,这是预付银子。对了,你们要交卫生清洁银子,铺面小,一个月三百文就够了。” “你家米面铺大些,要记二档,一个月三两银子。不过兵马司往后的米面,由你家来送,结现银。” “你家打铁的,脏水见天往街面上倒,一月三两银子。不过兵马司需要诸多器具,都由你家来做,结现银。” “你家是屠宰猪羊的,这附近数你家最脏,也记二档,一月三两。不过兵马司需要大量的肉和骨头,你家来供应一部分……” 等这一条条消息送回瑞祥号后,宋哲只觉得喉头涌出一抹血腥味来,却仍是咬紧牙,恨之入骨道:“一个兵马司,能用多少东西?大部分商户,仍是要被勒索去。等着罢,看看明天有多少人弹劾他!我就看他,怎么死!” 也的确,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就有无数措辞十分严厉的弹劾折子,如雪花一般飞进宫里,落在武英殿军机处的桌几上。 只是奇怪的是,三位军机大学士看了后,一时间却都只沉默思索了稍许,就撂到了一边,没有急着处置。 他们似乎,有更棘手,也更严重的事要理会…… ……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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