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腹心之患!大燕的腹心之患在外,不在内!皇上……” 虽然也震惊贾蔷是因为火器之威才立下的大功,可隆安帝显然不相信军中会悉数换成火器,也不准备这样做。 所以依旧将这些话当成贾蔷离经叛道的念头,直白打断警告道:“这些有的没的且另说,只要别挑起战端,招惹来祸事,外洋水师随你去捣鼓。贾蔷,朕视你非寻常外臣,你自己当清楚甚么该做,甚么不该做。” 抛去武勋身份,淮安侯府执掌九边重镇,宣德侯府先前也手握十二团营兵权。 贾蔷与两家关系日渐深厚,隆安帝将话说在明面上,而非猜疑在心里,已经算是圣眷优隆了。 说罢,又看向李暄,问道:“闹着出去一趟,可长了甚么见识?” 李暄干笑了声,见隆安帝眼神转向锋利,忙正色道:“父皇,儿臣出去一遭才发现,为何父皇一心想要革新旧政,费心心力推行新政。” 隆安帝闻言“哦”了声,道:“你说说看,朕是为何?” 李暄语气沉重道:“百姓实在太苦了……京里还不显,总有衣穿,总有饭吃,看着还像是个人。可在北地,一个个都穿着羊皮,脸也不洗,镇城上的还好,沿途乡村里的,儿臣听说好些人全家只一套衣裳,每回只能一人出门,其余人都光着腚窝在一个被窝里。吃的就更不用提了……父皇,推行新政后,他们能吃的饱,穿得起衣裳么?” 这番话其实并不是隆安帝想听到的,格局太小…… 推行新政,不在于民过的有多好,而在于民心安定,在于抑制豪强巨室,使得江山根基稳固。 譬如介休范家,扬州齐家,山东孔家,江南九姓…… 不过,能观察到这一点,也算是用心了,隆安帝点头淡淡道:“自然会的。” 隆安帝没甚么话说了,林如海沉吟稍许,问贾蔷道:“范家家财可都看管稳妥了?” 贾蔷点头道:“自然,淮安侯办事谨慎。除却守城所需的一些钱米外,大部分都封存了,派重兵守着。” 林如海微微颔首,淡淡问道:“大概能查抄出多少银子?” 贾蔷摇头道:“具体不好说,但总数肯定不会少于八百万两,过千万也是有可能的。若是变卖了所有范家之财,还会更多,翻番都有可能。” 隆安帝脸色有些黑,这些巨贾,比天家还有钱! 林如海又问:“那粮食呢?” 贾蔷道:“范家先前就囤积了不少粮食,原是准备往草原上贩卖,以赚取暴利的。已经运走了不少,还有六七万石。” 林如海点了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了。 隆安帝着紧问道:“今岁若再大旱,可有足够粮米赈济?”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果真数省大旱,眼下存粮,杯水车薪。” 贾蔷道:“臣会继续让人去安南、暹罗等地采买粮米,不过这一次,朝廷需要付钱。” 隆安帝明显感到肉痛,瞪了贾蔷一眼后,却也没说出让他再接手内务府钱庄,或者辅助李时办好内务府钱庄之言,若无林如海不好说,但有林如海在,终究要顾虑些体面…… 隆安帝只摆手道:“你寻你先生去要,只要他拿得出,就给你!” 韩彬笑道:“给银子不算甚么,只要果真能弄来粮米,多花些银子也值当。” 左右是从范家抄出来的不义之财,他不心疼。 林如海也点了点头,道:“海外之粮若能进来,能支撑过夏,入秋,玉米、土豆等高产作物就能丰收。北地匮粮,应该能大大缓解。” 隆安帝闻言安下心来,见贾蔷、李暄二人正盯着戴权,不知又心生甚么作弄点子,喝道:“你们两还留在这做甚么?滚去凤藻宫见见皇后,挂念几日了,你们倒好,回来后先到处乱蹿,没长进的混账!” 贾蔷和百无聊赖多时的李暄,这才忙退出养心殿。 二人走后,隆安帝竟缓缓呼出了口气…… 韩彬好笑道:“应对此稚子,皇上亦觉得劳心?” 隆安帝叹道:“过严则生怨,稍微宽松些,必生出事端来。贾蔷所行之事,都是前所未有之事,又皆有大功。若不严厉些,难免让其心生骄狂恣意之念,走上邪路。” 林如海躬身道:“皇上爱护之心,贾蔷必是能感受到的。否则以其脾性,许多事就含混偷懒推脱过去了。如今能揽下这么多事,足见其感念皇恩深重,方效死为之。” 隆安帝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只要他能安守本分,忠心诚孝,朕总能护他一世富贵。朕先前还不大明白皇后和李暄为何如此偏爱于他,此次朕看明白了些。此子虽胆大包天,但的确心思良善,见不得士卒伤亡,百姓流血……诚难可贵。” 林如海笑了笑,所谓帝王心术,莫过于此。 …… 凤藻宫,偏殿。 尹后看着殿内跪地见礼的贾蔷、李暄,打量了番,见全须全尾,不曾损伤后,弯起嘴角取笑道:“这不是我大燕勇冠三军阵斩可汗的宁国公么?宁国公今儿怎么得闲,来本宫宫中了?” 显然,尹后也得知了贾蔷、李暄回京后,先跑回家的事了。 贾蔷满面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道:“娘娘,臣往边塞走一遭,边塞苦寒,也没甚么好物什。正巧臣烧了博彦汗金帐,得了件小玩意儿,没交入公中府库,就想着带回来孝敬娘娘。” 尹后闻言眉尖轻扬,笑着与身旁彩嫔微微一扬雪腻的下巴,彩嫔忍笑下去,接过锦盒后,折返呈现给尹后。 尹后打开后,见竟是一枚金珠戒指,首为金珠,尾镶一颗红宝石。 相对内造的首饰头面显得简单了些,但明显的草原风情,也有几分意趣。 贾蔷见尹后含笑打量着,忙解释道:“这是从一阿巴还……就是蒙古公主手里得到的,据说是百年前草原名后满都海可敦心爱之物。这种东西,唯有娘娘才能拥有,臣得闻来历后,就偷偷昧下了,带回来送给娘娘当年礼。” 说完,就觉得一旁凉飕飕的,转头看去,就看到李暄举起碗口大小拳头,当头砸下! …… 二人打闹一阵,被尹后啐笑喝止后,李暄开始愤怒控诉:“母后,这贼子!这贼子就是奸诈小人!!” 看他恼火的面色涨红,显然动了真怒,尹后笑道:“皇儿缘何如此恼怒?” 李暄愤怒到颤抖,道:“儿臣去宣府,原是准备传完旨,就好好逛一逛,给母后买些好物什小顽意儿,只当儿臣一点孝心。可恨贾蔷这厮,非垮起一张脸泪眼巴巴的说想儿子想闺女了,儿臣没法子,只能马不蹄停连饭都没吃就一道折返京城。谁知这忘八居然藏着这一手!!” 尹后呵呵笑了起来,看向贾蔷,贾蔷尴尬解释道:“王爷又没同臣说……算了,臣替王爷出一份。”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长些的锦盒,递给李暄。 李暄勉强算是接受了,一把抓过长条锦盒后,估摸着里面应该是一枚珠钗,赔笑同尹后道:“母后,这是儿臣的一片心意。这礼和贾蔷没丁点干系,全算儿臣的!” 尹后笑着让彩嫔接过来,打开锦盒一看,凤眸一凝,随即展颜笑开了。 见她如此高兴,李暄也高兴的咧嘴笑了起来,不过待看到尹后身旁彩嫔瞧见锦盒里是甚么后,忍不住“咕叽”一声喷笑后,他就觉着不对了,狠狠瞪了贾蔷一眼后,强笑了声,问尹后道:“母后,木盒里装的是甚么?” 尹后凤眸有些怜悯的看了李暄一眼,又没好气白了贾蔷一眼后,用纤纤白指从锦盒中拈起一根……鹅毛来。 劈啪! 李暄如遭雷击,怔了好一阵后,再缓缓转头看向贾蔷,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杀意! “王爷,你听我解释,这不是寻常鹅毛,这是天鹅羽毛……” “好球攮的,今日爷和你不死不休!别跑,给我站住!!” 看着追打出去的二人,尹后看了看那枚金珠戒指,又看了看那根天鹅羽毛,“噗嗤”一声笑成了一朵牡丹花。 …… 养心殿内,韩彬、林如海已经退去。 隆安帝正在听戴权汇报一些秘事,忽地隐隐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声。 他皱起眉头来,同戴权道:“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 戴权赔笑道:“必是五皇子和宁国公的嬉闹。” 说罢出去,未几而归,笑道:“主子,宁国公方才给娘娘送了一个礼,是从宣镇带回来的一枚金珠戒指,据说是百年前草原贤明可敦满都海的心爱之物。恪和郡王因走的急,未来得及准备,宁国公就代他出了份。王爷同娘娘说,就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没想到锦盒里真的是一根鹅毛,不过据说是草原天鹅的羽毛……这会儿,王爷正在追杀宁国公呢,外面好不热闹。” 隆安帝冷笑一声,正要开口骂一声“混账”,却见殿外值守太监匆匆入内,跪地道:“皇上,赵国公府刚刚送来了赵国公的……遗折。” 隆安帝闻言,面色骤然剧变,眼眸圆睁! 值守太监随即又道:“不过姜家人说,老公爷还在,就是趁着还没糊涂前,先将遗折上了……” 隆安帝缓缓呼出口气,心里暗骂不已。 小的小的混账,老的老的也不省心。 没死送甚么遗折! 让人将遗折呈上,打开看了两眼,先是扯了扯嘴角,权当没看出那位活成人瑞的老公爷自比诸葛武侯…… 直到看见遗折上所书:“臣之长子志大才疏,不堪大用。次子庸庸碌碌,傲慢骄狂。三子已废,四子心思阴微,子侄尚不能容,岂能以诚事君?故而,皆不可用。赵国公之世爵,子不贤,则传孙!” 看到这一段,隆安帝面色渐渐凝重,乃至严峻起来! 这哪里是在说赵国公府,这分明是在影射天家! 子不贤,则传孙?! …… 第0820章 山中犹有读书台,风扫晴岚画障开 凤藻宫,偏殿。 此时不止尹后在,贾元春亦在。 看着和李暄一道推推搡搡进殿来的贾蔷,贾元春杏眸中神色有些复杂,但终究化为欣慰。 身处后宫的她,比任何贾家人都更直观的感受到,贾蔷对贾家意味着甚么,对她又意味着甚么。 因此此刻,俏脸堆笑。 贾蔷和李暄被尹后训斥一通后,又与元春见了礼,笑道:“家里准备了许久,就等着大姑姑回家省亲了。” 元春听闻其称呼,下意识的看了眼笑意盈盈的皇后,心中惊叹素来恪守礼数,并将后宫诸妃都教化的礼数周全的皇后娘娘,竟没有对贾蔷逾越的称呼有任何异色,这圣眷当真是…… 令人艳羡。 元春温婉笑道:“不必准备甚么,有关防驻跸之所在即可,万勿铺张浪费,奢靡太过,不是持家之道。” 贾蔷笑道:“这话不该同我说,该同家里老太太他们说。我就说,皇贵妃到家后,一家人吃个饭,看几出戏,正经说说家常话就好。偏他们非说礼部的官儿和宫里的中官说了许多礼数规矩,听他们的,还有没有法过日子了?我就不信,皇后娘娘回尹家时,他们也敢去叨叨!” 尹后笑骂道:“贾蔷,说你贾家的事就说你贾家的事,少拉扯上本宫。本宫当年归宁,只因太夫人重病,且尹家小门小户,如何能与你贾家相比?” 贾蔷嘿嘿笑道:“娘娘说笑了,如今贾家门儿里大猫小狗三两只,算甚么大户人家?要不是怕家里老太太多想,十五那天臣就将皇贵妃接家里去,往炕上一坐,吃元宵看大戏,再和家里人说说话最好。否则光走一遍那些礼数,半宿都过去了,还说甚么话?” 尹后气笑道:“随你怎么做,与本宫说甚么?如今外面那些弹劾你也不放在心上,你早晚仔细着,吃个大亏就规矩了。” 顿了顿又问道:“家里孩子如何了?” 李暄在一旁不甘寂寞插话道:“母后,贾蔷小气的很,儿臣准备认个干亲,贾蔷竟然不准!” 尹后奇道:“为何不准?” 李暄嘎嘎笑道:“儿臣想当个干爷爷,贾蔷居然不同意。” 尹后忍笑虚点了点李暄,道:“顽笑也该有个限度!” 贾蔷正色道:“娘娘这话真乃至理名言!王爷,唉……” 李暄大怒道:“你也有脸说?你怎么不说,还让爷当他们的干哥哥?” 贾蔷没忍住,嘿嘿笑了起来。 尹后恨的咬牙啐道:“两个小畜生整天乱吣,再扯你娘的臊,仔细你们的好皮!” 这番话一出口,元春并诸多彩嫔昭容早已呆了。 尹后素以《宫范》和《女则》处处律己,何曾有过爆粗口之时? 贾蔷也呆了…… 一个粗鄙的市井婆妇这般骂人,那自然就是一个死鱼眼珠子,让人厌烦。 尹后何其敏感聪颖,一眼就看出贾蔷之呆滞,与其他人的呆滞不同。 眸光陡然转为凛冽,带着威严的厉色看向他,贾蔷狗胆差点唬破,忙干笑低头。 “去罢!再敢胡思乱想,好多着呢!都是当爹爹的人了,下回再廷杖,连孩子一并接来,让他们看着。你们不是素来面皮厚,不在意别人的弹劾和眼光么?本宫倒想看看,你们在意不在意自家骨肉的看法!” 贾蔷、李暄闻言面色大变,再不敢造次,规规矩矩的告退。 见二人老实离去后,尹后唇角弯起一抹极美的弧度…… 虽本领高强,敢大闹天宫,可金箍棒再强硬,又如何能逃得出老佛爷的五指山? …… 出了宫城,贾蔷就要急着家去,李暄却不放人…… “爷八百里加急回来先去你家看了回,你如今要撇下爷自己走?” 李暄斜着眼觑视之,语气不善的问道。 贾蔷苦笑道:“这不是没带见面礼么?方才王爷还给了两个玉佩,我身上甚么都没带,总不能再送跟鹅毛罢?” 李暄笑骂道:“少放屁!”骂完又压低声音道:“贾蔷,方才陆丰同爷说,王妃在家里面整日以泪洗面,动辄打骂下人,连两个侧妃都被罚了……爷不是怕她,就是着实不想看到晦气的景儿,不耐烦。你先前不是同爷说,安抚好内宅才是福气么?爷觉着有道理,你去帮爷敲敲边鼓,劝一劝……” 贾蔷无语道:“王府内宅之事,我如何好插手?” 李暄“啧”了声,道:“你虽然是个王八蛋,但爷相信,你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爷的王妃觊觎的地步。” 贾蔷“呸呸”了两声后说道:“王爷胡扯甚么?我怎会是那样的人……我的意思是说,这种夫妻间的闺闱之事,岂有让一外男参与之理?” 李暄急道:“甚么乱七八糟的?你就把先前同爷说的那些,转个弯儿,同王妃说说就是。快走快走,真是烦死人!” …… 恪和郡王府,内堂。 贾蔷随李暄进入,还未至里间,果然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哭骂声,还有孩子的哭声,乳娘的赔罪求饶声。 李暄一听这声音,脸上就差没写上不耐烦三个字,要不是贾蔷拉着,他似是都想掉头就走。 有丫鬟往里通报道:“娘娘,王爷回来了……还有宁国公!” 过了片刻后,邱氏才出来,面上虽收拾了番,仍能看得出憔悴和红着的眼圈,身旁乳娘抱着还在啼哭的婴孩…… “王爷回来了!” 邱氏强笑说道,又同贾蔷恭喜道:“立下好大的功,斩了可汗,功封国公,给你道喜了!” 后面陆丰赶紧凑个趣,道:“娘娘不知,国公爷可不止这一道喜事,国公爷的妾室也生了,还生了双龙凤胎,一家伙就儿女双全凑出个好字了!” 贾蔷闻言,高兴的笑了起来,同陆丰道:“今儿才从九边回来,没带玩意儿,回头补你一个赏。” 邱氏却颤声道:“就是……就是连孩子的姓,都可随母姓的那个?” 说着,已经遮掩不住心酸委屈,痛苦的落下泪来。 贾蔷一眼就看出,这女人是得了产后抑郁。 他见李暄皱起眉头来,快要压抑不住厌烦了,忙道:“我这不算甚么,早先就说好的,不然人家当初少帮主,未必肯跟那时的我。我和王爷比不了,王爷巴巴的请旨,八百里加急跑废了几匹马奔赴宣府,就是想看看那里刚刚大战过,有没有官缺儿,好给邱家寻几个便利些的官位。在京城不好办,太显眼了,如今军机处几位宰相正严查吏治,谁也不敢动手脚。为了给邱家找到可容身的官缺,王爷这回可出了大力了。何时见他求过人?这次也算低了头,和淮安侯世子华安说了不少好话,让他同宣镇总兵分说……” 邱氏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急剧波动的看向李暄,颤声哽咽道:“王爷……果真?” 真个鸡毛哟! 他甚么时候和华安好言相求了,他差点没把那鸡毛一刀劈了。 不过这会儿贾蔷都铺垫到这个地步了,他自然不会犯蠢的否认,因而反手揉捏了下脖颈,道:“骨头架都快散了……你又出来做甚么?我就瞧你坐月子坐不踏实,知道你心里念想着邱家,郁郁寡欢。爷没法子,只能寻个由子往外面走一遭,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了,总算讨了几个官缺儿……不过爷提前说明白,没多高的官位,也捞不着太多油水,但肯定比现在强十倍。邱家若再抱怨为难你,爷可就真恼了!” 邱氏一颗心都化了,顾不得有贾蔷在,就泪如雨下,大哭道:“王爷,妾身生了个女儿,王爷还这般待臣妾……” 贾蔷见李暄差点把邱氏推开,忙给他使了个眼色,李暄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道:“胡说八道甚么?爷最爱闺女了,闺女才和爹最亲!不信你问贾蔷,他一双龙凤双生,他最喜欢哪个?” 贾蔷笑道:“当然是闺女!儿子随他娘姓李,女儿一定要姓贾的,得跟爹爹姓!” 邱氏这才当了真,心中巨大的石头落下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贾蔷见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回头邱氏怕是得记恨上他。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让人将如此作态瞧了去,便提出告辞…… 也不给李暄连施眼色,转身离去…… …… “回来啦!” “国公爷回来啦!” 看到贾蔷回来,在二门前顽耍等候了不知多长功夫的小角儿、小吉祥欢天喜地跳脚欢呼道。 又有小丫头子往里面去传报了。 贾蔷看着这两个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的小丫头笑道:“怎不见香菱?你们仨不是见天在一起?” 小角儿咯咯笑道:“国公爷,香菱现在和两个宝宝住一起了!” 贾蔷纳罕,小吉祥也在一旁笑的不行,道:“宝宝们睡婴孩床内,她睡婴孩床外,姑娘们怎么说也不肯走!” 贾蔷闻言心里暖煦,愈发想见到家人,就看到宁安堂抱厦门前,黛玉、宝钗、湘云、迎春、探春、惜春、宝琴并李纨、凤姐儿、可卿、尤氏,又有平儿、晴雯等诸丫头,一个接一个的出来,蹙着黛玉站在中间,排满抱厦前抄手游廊,看着贾蔷齐刷刷福礼拜下: “迎国公爷回府!” 至封国之位,国礼已大于家礼了。 贾蔷见这满园芬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呸!少得意!” 如今敢这样啐贾蔷的,也只有黛玉了。 黛玉星眸觑视,看着得意洋洋的贾蔷笑道:“也有不惧你爵高,不必出来接你的,你猜是哪个?” 贾蔷看了一圈后,问道:“莫非是宝玉?他向来视爵位如粪土,风骚的紧。” 一众少妇女孩子们都要笑疯了,黛玉也绷不住笑开了,又忙忍住,警告道:“你再乱说!仔细你的皮!” 贾蔷笑道:“我猜着了,莫非是郡主?” 黛玉哼了声,笑道:“正是!郡主对比郡王,比你这国公还高一级。所以,往后在家里断不能拿国公爷的派头,不然岂非让人笑你轻狂?家里还有比你高的呢。” 贾蔷呵呵笑道:“好贤惠的道理,大家放心,爵位于我如浮云,断不会拿大欺负人。这下放心了?” 众人笑起黛玉来,黛玉才不理他,嗔他一眼,一扭身先回中堂了。 其他人却没这样傲娇,一个个围上来,贾蔷走过来后,凤姐儿拉着贾蔷的胳膊摸了摸,笑道:“这都成国公爷了,好似也没甚么不同?” 贾蔷呵呵笑道:“当国公爷没甚么了不起,当爹才了不起。打今儿起,家里连摆三天大席,给我闺女、儿子接风洗尘。今晚大家不醉不归,一个也不能少!” …… 说是一个不能少,可刚一进屋,就见尹子瑜背好了药箱,吃罢绿豆糕,起身准备告辞了。 她原不是好热闹的性子,若非实在必要,也不愿委屈自己。 贾蔷了解她,所以并未强求。 尹子瑜也较为坚定的婉拒了贾蔷送她回府,由贾家亲兵护送着尹家马车,回了朱朝街丰安坊。 待尹子瑜走后,连素来眼界极高的探春,都忍不住钦佩道:“这样的女孩子,世间着实没有几个。” 贾母这会儿却不在意这些,她直瞪瞪的看着贾蔷,道:“陛见完了?果真封国公了?” 贾蔷点了点头,道:“宁国公,总掌大燕海师都督府,一品大都督。” 这群内宅女孩子、妇人们哪里知道海师是个甚么鬼? 但“一品大都督”却听得出,是一个很厉害很了不得的官,因此愈发欢喜起来。 贾蔷走到婴孩床边,看了眼仍蹲坐在那的香菱,笑了笑,又看了看两个婴孩后同李婧道:“儿子叫李峥,山河壮丽,岁月峥嵘的峥。女儿叫贾思……不大好听,该叫甚么?” 说着,回头看向黛玉。 黛玉俏脸一红,道:“你看我做甚么?” 李婧多会来事,忙赔笑道:“姑娘最通文墨,连国公爷的文章笔墨都是姑娘教通的,劳姑娘费心,起个好名字罢,也沾沾姑娘的福气!” 众人自然知道为何让黛玉来起,女孩子既然姓贾,少不得要托养在黛玉名下。 由黛玉起名,岂不正合? 黛玉哪里经过这样的事,只觉得俏面滚烫,没好气白了乐呵呵的贾蔷一眼后,内心强撑着,道:“女孩子这个时候起甚么大名儿,先取个乳名叫着才是正经。” 李婧忙道:“先取乳名也好,先取乳名也好。” 黛玉想了想笑道:“我记得有诗云‘山中犹有读书台,风扫晴岚画障开’,不如取‘晴岚’二字如何?晴为爽朗美好,岚为山间雾气,有内敛之寓意。婴孩虽是女童,却比哥哥更壮实些……” 一旁宝钗笑道:“女儿家的名字,取一个岚字,是不是有些不妥?” 黛玉似笑非笑道:“总不能再叫宝钗罢?” 宝钗:“……” …… 第0821章 合家欢 黛玉既然开了口,闺女的乳名自然就定了下来。 李婧表示喜欢的了不得,若让她来起,不是这个花,就是那个红了。 婴孩嗜睡,大人们说话难免惊扰到,李婧也要继续坐月子,就让嬷嬷们服侍到里面休息了。 “老太太,您这精气神不是很好,是病了还是怎么着?” 一众人护送着李婧回里间,出来后,贾蔷见贾母面色晦暗,精神也不是很足,笑着问候道。 家里没人,两个孩子回京老太太能跑来坐镇看着,这份人情他领了。 贾母摆手叹道:“到底有了春秋,大悲大喜下,难免有些困乏。” 贾蔷笑道:“果真身子不适,合该早点回去歇息才是。” 贾母:“……” 黛玉上前用帕子拍了贾蔷一下,嗔笑道:“出征一回,可是傻了不成?如今正热闹时,老太太正好高乐高乐松快松快,你还舍不得一顿东道?” 贾母简直老怀甚慰,眼泪差点落下来了,同一旁薛姨妈感慨道:“可见没白疼一场!” 贾蔷抱屈道:“这叫甚么话?是她老人家说的困顿的不行……再者,老太太的心尖尖儿也没来,难免精气神不足。对了,宝玉呢?可是知道我这么早就回来,受打击之下卧床不起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宝钗笑道:“快别提他了,老太太是惊喜之下精神头不济,他则是随着老爷四处走访办差,和礼部还有宫里的中官应酬往来,早上还叫着,感觉人快要熬没了!” 贾蔷哈哈大笑起来,同贾母道:“我原就说了家常些,你老封君偏不听。今儿在宫里见到大姑姑,她还叮嘱万勿奢靡过度,只要有个关防驻跸之所在即可。我同她说,都是你老封君的意思。皇后娘娘还取笑说,她当年归宁尹家也是寻常,咱们贾家可见是高门大户人家,难免郑重些。” 贾母闻言迟疑道:“随意了难免不恭敬……” 贾蔷摇头道:“果真按礼部和那伙子中官的路数来,不定甚么时候才能过来,待不了两个时辰,一大半功夫都浪费在虚礼上,话也说不了两句,省的哪门子亲?你就听我的,十五那天我中午就去宫里接人,接上了带回家吃酒看戏说话,晚上再逛逛园子瞧瞧夜景儿,完事了送回宫去。” 贾母气笑道:“宫里自有规矩在,还能听你的?老爷和宝玉这几日赔了多少酒,好话说了一箩筐,又使了银子,才把方方面面摆稳妥。你也别使强,俗话说的好:阎王好惹,小鬼却难缠。那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别遭小人记恨……” 正说着,就听外面传话进来:“宝二爷他们来了!” 未几就见宝玉、贾环、贾兰三人进来。 看到贾蔷在堂上,三人神情各不相同。 宝玉原指望着贾蔷能在宣镇多待些时日,不说三年五载,半年光景总该有罢? 谁料半个月都没到…… 贾环倒没甚所谓,也不知在哪吃了排揎,或许放假回家后又被其母赵姨娘所感染,渐渐又恢复了些往日的风采……笑容里都有些不阴不阳的。 贾兰却是满脸惊喜,叫道:“族长大兄果然回来了!” 一旁凤姐儿意味深长的看了李纨一眼:大嫂子可以哦! 李纨顾不上理会这泼皮,教训贾兰道:“一屋子长辈都在,只看得见你兄长?” 贾兰慌忙与贾母等人见了礼,自无人见责。 贾母更是巴不得西府的人能与贾蔷亲近些,同薛姨妈笑道:“兰小子是个有志气的,也是明白人,知道他兄长待他是真好。” 贾兰看着贾蔷懊恼笑道:“应该将贾菌也叫来,他得知大兄在宣镇奇袭金帐,阵斩可汗,高兴的在家里乱蹦乱跳,拿着扫帚也想斩可汗,结果把一摞三婶婶才洗好的衣裳都打落地上都弄脏了,让他娘好一通修理。” 众人都笑了起来,黛玉却冷笑着侧眸觑视贾蔷…… 夜袭金帐,阵斩可汗? 了不得哟! 贾蔷没得意多久,察觉到这目光来,忙干咳两声,与众人解释道:“诸位,诸位,且听我说!” 众人看了来,贾蔷笑道:“其实事情远没有说的那样夸张,宣德侯世子因为打小在宣镇长大,男孩子又淘气,爱四处乱蹿,所以知道一条小道,可以从背后直插鞑子屯粮草之地。一路上除了路难走些外,连个鬼影子都没遇见。到了虎丘山上,其实我也没下去。是宣德侯世子和我的亲兵们下去放的火……我原来都不准备参与此事,我是想当英雄,可我更想让家人放心安心。 开始的时候,董川是想直袭金帐,我也是这样同董川说的,若无家人,我必与其共搏富贵,杀一个青史留名!纵马革裹尸还,又何惧之有?但如今不成,我有一大家子人要守护,孟浪不得。 后来是见守城士卒死伤着实惨重,才动了心思前往,但也止步于虎丘山,董川也是因为家里出了岔子,有通虏之疑,所以不得不拼命,带着亲兵下去。” 黛玉奇道:“既然如此,你又如何斩的可汗?” 众人也都纳罕,独贾环觉得猜着了,必是贾蔷吹了牛,他早料到这蛆心的孽障是个没造化的种子,也能斩得了可汗? 当然,想是这样想,说却是一辈子不能说的,那不是找死么…… 就听贾蔷笑道:“放火烧粮草极为顺利,大火冲天而起,烧红了天,蒙古人死伤惨重,都惊呆了。可惜董川那小子想一个人去杀可汗,落到了最后不说,还让博彦汗发现了。博彦汗带着怯薛军一路追上了虎丘山,那晚上我们连夜赶路,翻越雪山,他们又下去焚烧草秣,再折返上山,早已精疲力竭。我若不出手,他们势必难保。虽然我要尽力保全自身,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那个时候却不能丢下战友独自逃命。所以就让他们先行,我留下来断后……” 又见黛玉红了眼圈,泫然欲泣的模样,贾蔷忙小声道:“你也是聪明人,怎就想不明白?那虎丘山那么高,骚鞑子一个个身上裹着羊皮,穿的那样厚,气急败坏的追到山顶,别说我,就连宝玉……抱歉,宝玉怕不成,就连兰哥儿都能一锤子砸死一个。我那是捡了个大便宜,看准追兵中身份最贵重的,杀之即走,他们只顾着哭嚎,连追都没追。等于白捡了一个国公!” 黛玉闻言,将信将疑的看着贾蔷,道:“果真如此?” 贾蔷“啧”了声,道:“那还有假?不信你让人去问我亲兵,他们都知道!” 黛玉这才破涕为笑,嗔他一眼,道:“你能想着家里,才是最好的。至于国公还是侯爵,又有甚么分别?便是封了王,又能如何?” 贾蔷嘿嘿笑了声,道:“果真封了王,那还是了不得的。” 黛玉没好气白他一眼,却忽地俏脸大红,原来宁安堂上到贾母,下到姊妹们,一个个都津津有味的看着她拾掇贾蔷…… “快快快,准备晚饭,一天一宿没吃东西了,就急着往家赶路。” 贾蔷替黛玉解了围,尤氏、平儿等忙去张罗。 黛玉许是仍害羞,同贾蔷道:“今儿我先家去,明儿再来。爹爹昨儿就没回家,今儿估计也难,我得回去陪陪姨娘。” 贾蔷虽惋惜,却也能理解,起身要送家去,黛玉却啐笑道:“人家郡主都不让送,你去送我?三丫头方才还说,郡主那样的人世间少有,我让你送,岂不成了她眼中的俗人?” 方才数探春笑的最起劲! 探春气笑道:“林姐姐果然还是那个林姐姐,再不吃半点亏!” 众人笑着将黛玉送走后,折返回来,菜已经开始送上。 正在年里,哪有人吃的动,也不过是一大家子看着贾蔷风卷残云般,对着好大一桌菜下手。 探春、湘云等飒爽些的女孩子又上前进酒,等鸳鸯也在贾母的唆使下与贾蔷吃了酒后,算是开了头,一个二个的都上前来敬贾蔷,李纨都上前与他碰了盏吃了。 酒是活跃气氛的,气氛热闹开后,宝玉许是生了狗胆,上前连敬贾蔷三杯,许是想将他灌醉,看他出丑。 等到反被贾蔷灌了七八盏后,整个人眩晕起来,被心疼又好气的贾母带着,和李纨、凤姐儿、贾环、贾兰一道先回了荣国府。 薛姨妈吃了两盏后也头晕撑不住回了后街。 等长辈们走后,反倒愈发热闹些。 姊妹们或笑,或唱,或吃酒,一直热闹过了子时,方一并去了小惜春的院落里歇下了。 贾蔷洗漱罢回到内堂,看到李婧仍未睡,一旁婴孩床上,两个孩子倒是呼呼大睡,柔声笑道:“怎还不睡?” 李婧笑道:“心里太高兴,一时睡不着。” 贾蔷端详了两个孩子片刻后,回到床榻边坐下,温声道:“当父亲的感觉,很奇妙,也很美妙。不由然的,就生出想要保护他们的念头。” 李婧笑道:“爷是大英雄,也是好父亲。” 贾蔷问道:“你爹和孙姨也一并来了,安顿在哪了?” 李婧笑道:“回苦水井老宅那边去了……爷不必想着请他们到这边来住,我爹那性子,如何肯?” 贾蔷笑道:“从前不肯,现在未必。回头去告诉他,两个孩子是要在国公府里长大的。他们不住到这边来,如何能随时看孩子?就在后街寻处二进小宅子,照顾起来也便宜。” 李婧迟疑了下,点头道:“那好罢。” 又见贾蔷去了衣裳,躺上榻来,红着脸惭愧道:“爷,我还不能服侍……” 贾蔷笑道:“我又不是色中恶魔,非得沾手不成?今儿甚么都不做,只一家四口,好好睡一觉。” 李婧闻言,心都要化了,点了点头,躺入贾蔷怀中,没多久就沉沉睡着了。 贾蔷看了看怀中的姑娘,也才不过二十出头,就为他生了儿,育了女。 再看看一旁呼呼大睡的一床儿女,凝视良久后,方缓缓闭上了眼…… 一夜无话。 …… 扬州府,齐园。 司马家主沉声道:“老夫与四海王闫平相交二十载,他是个极要强的人物,这一次若非难到极处,被葡里亚和倭国联合剿杀,他断不会派人前来求援。齐老,能否想个法子,由朝廷出兵帮一把手?” 齐太忠白眉紧皱道:“朝廷多半不会参与,更不会救一个海匪。” 司马家主急道:“太忠公,闫平存在,对你我都有好处,对贾蔷难道就没好处么?” 齐太忠思量片刻后,缓缓点头道:“老夫且急信一封进京,试一试罢。只是,你也莫抱有太大的期望。如今德林号正在濠镜那边和葡里亚交往密切,多有贸易,他未必肯为了一个海匪,断绝此路。” 司马家主急怒之下“嗨”的一叹,起身离去…… …… 第
相关推荐:
自律的我简直无敌了
小怂包重生记(1v2)
小可怜在修罗场焦头烂额
她戒之下 under her ring
《腹黑哥哥。霸道爱》
重生之霸婚军门冷妻
姑母撩人
五个男主非要当我好兄弟
高达之染血百合
修仙有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