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傅家内眷除了二太太外,多在教坊司……这样罢,回头我让人将傅家内眷带出来,在江南寻个地儿安置了。若是二太太愿意好生过日子,那就好生过下去。若是想忍辱负重,寻着机会报仇雪恨,也不当紧。只是起这个心思时,不妨想想傅家其他人的下场。” 这等直接撕破面皮赤裸裸用刀抵着胸口的警告,让荣庆堂上诸人都唬的变了面色。 而傅秋芳也在贾蔷清冷的目光下,脸色霜白,她缓缓起身,却是拜倒在地,难掩激动的哽咽道:“家兄迷了心,行岔路,落得如此下场,原是罪有应得。只可怜傅家十余内眷,无辜遭受牵连。若能得国公爷以德报怨救出火坑,虽结草衔环,难报大恩,又岂敢包藏祸心!” 傅家老太太、太太都是有了春秋之人,进入那等火坑所在,也不知是生是死。 至于其他年轻妇人,即便还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不过如今傅家男人都坏了事,傅秋芳只期待家人能平安无事,尤其是傅家老太太和太太。 贾蔷目光冷清的让荣庆堂上诸人都有些陌生,但又不意外。 若无如此手段,又怎能做出如此事业? 他审视了几遍后,方冷淡应了句:“但愿如此。” 贾母担心贾蔷果真生气,忙对傅秋芳道:“你先下去歇息罢,宝玉媳妇也一并去歇息,今儿不必立规矩了。” 两人起身谢过后,一并离去。 等她们走后,贾母问贾蔷道:“昨儿不是都许下了,今儿怎又恼了?可是近来太忙了,心情不好?” 贾蔷“唔”了声,道:“近来是有些忙,晚上睡觉的时间都少……” 一旁处宝钗闻言,俏脸突然红了红,随即淡然的瞟了贾蔷一眼,不理会,只攥着帕子的纤白玉手攥的用力些,许是后悔昨晚应该直接将萝卜折了…… 贾蔷继续道:“并不是存心折辱谁,给一个女孩子下马威不算体面的事,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她如今身份不同,果真藏了甚么坏心思,不是顽笑的。家里几个姑姑们留在京里还不当紧,可老太太南下后,身边只宝玉媳妇一个,未必能服侍周全……算了,到时候就留下二老爷两口子在江南快活罢,你老还是一道回京。人心看不破,果真是起了坏心的,二老爷自作自受,怨不得谁,别将你老给连累了。” 贾母闻言哭笑不得,道:“何至于此!”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感动,好歹还关心她的性命。 贾蔷却不多言,起身道:“你们都用过午饭了罢?那你们继续聊,我先家去吃饭了。打早起忙到现在,茶也未吃一口。” 贾母笑道:“原就一直在等你,一家子都还未用呢。今儿外面日头好,也暖和,咱们不在家里吃,去园子里用如何?” 贾蔷见一家子都期待雀跃,便笑道:“你老都开口了,那还说甚么?只是今儿摆在哪处?” 凤姐儿笑道:“老太太说春日到了,园子里花草开始抽枝发芽,合该寻一高处赏景,所以就去凸碧山庄。” 凸碧山庄在园子东山上,要走不少山阶才能上去。 贾蔷笑道:“这样好的兴致?老太太坐竹椅上去罢,仔细石上苔滑。” 贾母见他应下了,笑道:“天天有人打扫,况且极平稳的宽路,何必不疏散疏散筋骨?”又同鸳鸯道:“让人去请姨太太来,对了,方才不该让宝玉媳妇去,一并请来。儿孙媳妇里属她气力最大,好搀扶着我。” 却是没说傅秋芳,薛家和贾家的联系本系在王夫人身上。 如今王夫人没了,贾政又早早续了弦,薛家地位就尴尬了。 不止薛姨妈,时日长了,连宝钗都少不得让人说嘴…… 贾母此刻相邀,算是给薛姨妈一个台阶下。 贾蔷奇道:“人家身子不爽利,你还叫人爬山?对了,哪里不受用,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瞧瞧?” 贾母啐道:“女人家的事,爷们儿少插嘴。” 李纨和凤姐儿两个过来人都笑了起来,女孩子们却多脸红低头…… 贾蔷不再多言,一众人往园子里去。 “宝玉,你那书抓紧些功夫写,用心好好写,我听说卖的还不错。也是奇了,居然还有人买你那破书……” 一众人簇拥着贾母往园子里行去,贾蔷对一直低着头默默寡言的宝玉说道。 宝玉勉强笑了笑,不知该说甚么。 贾母却惊喜道:“宝玉写的书,果真卖的好?” 贾蔷笑道:“你老也奇怪?不过其实也寻常,毕竟林子大了,甚么鸟都有,偏有些呆头鸟喜欢他那一套。好家伙,我翻了翻,差点没气死,这孽障在书里威风凛凛,快把一个叫甄强的给虐死了。宝玉,了不得哦?” 宝玉闻言唬了一跳,道:“我可没说你!” 贾母也吓了跳,此事可大可小,果真较起真儿来,又是一场风波,宝玉还得倒霉,便忙对宝玉道:“可不敢乱写了,往后不许这样写!” 贾蔷却摆手笑道:“倒也无妨,毕竟是说故事的书,随他去罢。能有一个正经事做也是好的,宣泄宣泄心中的怨恨……只是到底还是该明白,许多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你我本为友,可有些人却要害我以成全你……罢了,今儿天气好,不提这些了。总之,于我而言,还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圆满些的人生,做你喜欢做的事。说到底,你还是姓贾。” 这话贾母爱听,一迭声道:“极是极是,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合该如此。宝玉心里也没甚怨恨,那些事都摆在明面上,谁是谁非哪个不知道?宝玉是明事理的,从不惹幺蛾子!” 说话间进了园子,宝玉院因离的近些,所以姜英比薛姨妈先来。 贾母由鸳鸯和姜英搀扶着走向前,过了翠障,经沁芳亭桥,又走寒香桥,一路向北,路过凹晶溪馆,走石阶往山上行去。 贾蔷随后,偶尔抬眼看到前行的身量,心中感叹一声,果然是习武之人…… 从下逶迤而上,也不过百余步,至山之峰脊上,便至凸碧山庄敞厅。 于厅前平台站定,放眼望去,园中诸景尽在眼中,有鹿奔鹤舞,可见嫩绿草色,可见点点春意。 今日阳光暖煦,春风吹拂,已少了许多寒意。 众人落座歇息,丫头媳妇们上茶摆桌,贾蔷坐于贾母右下首,身旁坐着李纨、凤姐儿。 对面空出薛姨妈的位置,临近薛姨妈旁是宝玉和姜英。 众人正赏着春色,不想姜英忽然开口,同贾母道:“老太太,我想回赵国公府探望探望祖父。” 贾母闻言一怔,看了看姜英,又瞧见宝玉明显皱起眉头来,露出不耐的神色,迟疑道:“原该成亲三日后就该回门,可是你婆婆突然就去了,如今你和宝玉身上还戴着孝,回去于礼不合,也不吉利……” 姜英红了眼,道:“老太太,我家里老祖宗身子骨一直艰难,若不能回去见一面,怕是……” 话没说完,宝玉已忍不住斥道:“老太太的话你没听着?你家祖父身子骨不安宁,如今身上戴着孝,去了岂不犯忌讳?等出了孝再说。” 姜英落下泪来,死死咬住嘴唇。 宝玉不耐道:“今儿老太太请咱们上山赏景儿,若想哭回去哭。” 贾蔷双手覆面搓了搓,都他娘的不知该说啥好。 好在,不用他开口,探春和湘云就炸锅了…… …… 第0905章 光宗耀祖 “二哥哥,你撞客了?” “岂有此理!” “甚么话不能好好说?” “二嫂子多好的人,比那个二嫂子好多了!” 凤姐儿闻言气急反笑道:“你们这起子没良心的,说宝玉就说宝玉,牵扯到我做甚么?都是二嫂子,她就比我高贵?可见不仅男人喜新厌旧,连女人也是如此。” 贾蔷本来不想开口,以避嫌话,可这会儿被内涵到了,就只能提醒凤姐儿道:“有的男人喜新厌旧,也有长情的,譬如我,就不知比宝玉强多少倍。” 说完不给大家取笑的机会,转头同宝玉笑道:“宝玉,教你一个乖。老婆娶回来,一定是要疼的。一个男人,不管能不能干出一番事业来,只要疼老婆孩子,那他起码是个爷们儿。哪怕不能在外面威风,也绝不要在家里对老婆孩子使威风,太让人瞧不起了,真的。 你自己或许不觉得,可你把你方才那番姿态写进书里再看看,着实让人恨的咬牙,也让人唾弃。 不止是男人唾弃,当然有些忘八或许还会觉得你办的妥当,但世间女儿家,一定会鄙弃你方才的姿态。 瞧瞧三姑姑和云儿就知道了,不信你再问问宝妹妹、二姑姑她们,看看她们哪个欣赏你方才的威风。” 宝玉闻言,再看看姊妹们看他的吃惊眼神,大圆脸登时羞愧红了起来,起身与诸姊妹们道起歉来。 对于女孩子,他原不会如此。 可是姜英……着实不像女孩子。 宝钗好笑道:“同我们道甚么恼,这个不是赔错人了。” 然而宝玉闻言,脸色却十分纠结起来。 这个世道,夫为乾妻为坤,乾坤有序夫为妻纲,这是千百年来渗入男人骨髓里的。 就好比主子合该由奴婢服侍,宝玉用起服侍他的丫头来,半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所以,让他给姜英赔不是,着实让他感到艰难…… 不过在几个姊妹们催促下,还是草草给姜英道了个恼,只是心里却愈发厌弃,光这名字,就够他嫌弃生厌了,而且连胭脂都不涂抹,这哪里还是女儿家…… 好在,姜英看起来,好似也不是很在意。 贾蔷与贾母使了个眼色,可惜老太太年岁大了,老眼昏花没看清…… 还是鸳鸯瞧见后,与贾母耳语了几句,贾母方反应过来,迟疑稍许问贾蔷道:“眼下适合让你……三婶婶回家探望么?” 姜英望了过来,贾蔷道:“这有甚么不合适的?” 贾母摇头道:“到底在孝期,便是咱们这边许了,赵国公府只当我们这些老的不知礼数。” 贾蔷笑道:“让三婶婶派人去问问就是了,不过应该没甚问题。赵国公府里那位,早就看破世俗那些繁文缛节了,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哪里在意这些?” 听他这般说,贾母也不好多说甚么,同姜英道:“既然如此,那就派人去问问。果真那边不嫌弃,就回家去住几天,算是住个对月。” 姜英点了点头,谢过贾母后,又看了看贾蔷后,方垂下眼帘。 一旁处,李纨、凤姐儿对视了眼…… 正巧薛姨妈到来,众人忙热情招呼。 贾母嗔道:“这两日总等不到姨太太过来,想是嫌弃我这老太婆惹人厌了。” 薛姨妈忙赔笑道:“再没有的事,岂敢如此?着实是这两日身子不大爽利,再加上哥儿这几日在换药,就没过来。” 贾母问道:“身子好些了?若是要紧,就让蔷哥儿去请太医。” 薛姨妈笑道:“已经不相干了,好了许多。原也没甚大碍,宝丫头还说要回来陪我,我也没让。” 众人说笑起来,人到齐后,李纨就带着林之孝家的招呼媳妇丫头们上菜。 贾蔷出去净手,还未折返,就见凤姐儿不知怎地也跟了来。 “身子可还好?你算好的,没害喜。不过也不要大意了去……” 贾蔷叮嘱两句,凤姐儿却是咬牙看着他道:“蔷儿,好歹给宝玉留一个。连这个都占了去,你果真叫他出家当和尚去不成?” 贾蔷皱眉道:“甚么话?你难道看不出我在事事避嫌?” 凤姐儿不无嗔怨的看着贾蔷道:“你是在避嫌,可你避得了么?只一开口,说的话办的事,你让哪个女儿家能抵得住?偏宝玉那个呆头二愣子放着自家媳妇不知道疼……” 贾蔷气笑道:“这也怪我?” 凤姐儿横他道:“就怪你!他不疼你来疼?总之,日后你少掺和他们小两口的事,有了大的有了二的,你也该知足了,还真想连老三也得了去才算光宗耀祖?” 贾蔷气的骂了句:“别以为大着肚子我就不敢揍你!再浑说,回头让你张不得嘴,喊嘴酸舌麻也不行!” 骂罢,往敞厅行去。 也不知怎地,凤姐儿还就喜欢被他骂两句,似乎这样更像两口子过日子,被骂的俏脸飞红,在背后咬牙轻啐了口,又噗嗤一笑后,跟上前去。 吃完饭,贾蔷就匆匆告辞离去了,他还有正事要做。 …… 神京城南。 距离青石码头不足五里处的一座农庄,被绣衣卫层层把守。 贾蔷在百余亲卫的护从下至此,甫一下马,就见前面董川、张泰、陈然三人以军礼拜下,道:“卑职参见国公爷!” 贾蔷收起马鞭,双手背于身后,叫起后目光打量着张泰、陈然,呵呵笑道:“全宁侯和东川候打甚么鬼主意,居然会同意你们两个胡闹?” 听他语气中并无几分尊敬,张泰、陈然二人面上都有些不大好看起来。 不过贾蔷也不在意,见董川拱手想说话,他摆了摆手,道:“走,先办正事。” 又见张真、郑阳两大绣衣卫千户上前问安,贾蔷问道:“人呢?” 张真道:“就在里面。” 贾蔷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果真有八人?” 张真狐疑道:“国公爷觉得多了?” 贾蔷顿住脚步,回头看他道:“难道不多么?” 一旁郑阳赔笑道:“国公爷,这次传召至京的海师官员,从提督到总兵到副将、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加起来几百人。关在此地的也有小二百人,关了几天禁闭,才八人……” 贾蔷呵了声,道:“才八人?我本以为能有一人就不错了,就是一人都没有都正常。毕竟,将你们都丢进去,能不能熬出来都不好说。要不试试?” 张真、郑阳唬了一跳,忙退步一步。 贾蔷嗤笑了声后,阔步往内去。 至前厅,就见八个或老人或中年或胖或瘦或神情倔强紧抿着嘴或卑微的挺不直腰身的人,站在那…… 形形色色的八人,待看到贾蔷被诸人簇拥着进来,看守绣衣卫大礼参拜下去后,或快或慢,也都跟着跪拜下去。 只看他们的表现,有的机灵、有的木讷,有的甚至可以看得出怨气不满,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八人都经过了长达五天的禁闭审查。 他们口述了自己的亏心事,也口述了所知官员的黑暗事。 几相对比之后,才从几百人中筛选出了这八人。 从品行上,从官员业务操守上,都没有甚么大毛病。 在两洋海师那样颓废堕落的臭泥塘烂水沟里,这些官员能保持这样的节操,委实难得,也因此将贾蔷都惊动了,亲自来看看。 “看座。” 贾蔷含笑落座后,又与八人让座。 八人虽心惊胆战,却也不敢违拗,都按官场规矩,半边屁股落座…… 贾蔷瞧见后笑了笑,却开门见山问道:“能不能告诉本公,两洋海师烂成那个样子,是个官都在吃兵血,驱使士卒为奴,连最低的把总都如此。且要么几乎从未上过战船,要么将战船商船租给商贾谋利,再没出息些的,干脆将兵船当渔船,用来打渔卖钱。而你们八个四个来自东洋海师,四个来自南洋海师,有守备,有都司,还有游击,是如何做到能够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 一个机灵些的,典型粤省男人形容的中年人赔笑道:“国公爷,小的先说。小的叫严实,家里原有些家底,所以家里并不指望小的做官贪钱,只求能光宗耀祖。再者,当个官,也能庇佑家族不会等闲让人欺负了去。所以小的从不吃兵血,克扣兵饷。对上官的三节两寿孝敬,都是小的从家里拿银子给的。” 贾蔷闻言眉尖轻轻一扬,道:“你家做甚么营生的,可是对外海贸?” 严实赔笑道:“回国公爷,小的祖上种了几个茶园,原也不怎么生财,后来将茶叶卖去十三行后,才好了些。” 贾蔷笑了笑,道:“你还真实诚,禁闭里就交代了,你这官儿是走了十三行的门路办下来的,如今仍不避嫌。” 严实忙赔笑道:“国公爷明鉴,小的虽的确走了走门路,可本身原是武举人出身,只是选官上让十三行叶家帮了忙。另外,遇到上官刁难时,也是通过叶家二爷摆了请,平了事。除此之外,小的和十三行的人来往也不多,他们原也看不上小的区区一香山都司。” 贾蔷呵呵笑了笑,道:“聪明人,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却又有坚持和底线。本公问你,你麾下的守备、千总、把总,是否也如你一般,能做到不贪不抢不喝兵血不以兵卒为奴?” 严实迟疑稍许后,道:“若说都是好人,那小人肯定是在扯谎。有两个守备是总兵的远房侄儿,还有两个千总是副将的奶哥哥……不过除了他们之外,多是好的。” 贾蔷点了点头,道:“已经不易了,人生于世间,太过特立独行,必是寸步难行。严实,你这正四品的南海都司通过了总领海师衙门的考察。希望你今后,保持操守不变,还要勤勉差事。” 其实这些人早就得知了海师衙门要清洗两洋海师官员的消息,先前走到半路上不愿来的人,直接被绣衣卫上枷锁锁拿至京。 而经历禁闭惨无人道的折磨后,他们也基本上没抱甚么生还的希望。 虽未打也未骂,可那间小黑屋,绝对是他们一生都不愿再经历第二回的噩梦。 唯一期盼的,就是不要牵连到家族。 但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机…… 看着严实这样一个机灵的人,眼中滚下热泪来,激动的嘴巴都哆嗦起来,跪地磕头,贾蔷面色肃穆,沉声道:“不要怪本公,更不要怪朝廷。两洋海师是甚么成色,各级官员是甚么德性,你们比本公更清楚!不将那些渣滓清扫干净,两洋海师永远都只是烂泥塘!本公接手总领大燕海师衙门,没有旁的法子,只能用烈火焚心,大浪淘沙的法子来炼!淘尽黄沙始见金,真金,不惧火炼!这一次,能淘出你这样的官员,算是惊喜。 南洋海师提督废黜、总兵废黜、副将废黜,只留两名参将、六名都司。这些名额都还空缺着,严实你虽仍为都司,但权责是过往的十倍不止。本公望你忠于王事,勤勉清廉。 你不是想要光宗耀祖么?待南洋海师重扬海帆,戍卫大燕海疆不容任何贼匪侵犯时,本公亲自引你,陛见天子,朝天阙!” 严实闻言再三叩首,誓言效忠。 贾蔷叫起后,又连续过问了其他七人,安抚之后,纷纷委以要职。 甚至,还留下一人在京,入海师衙门为京官。 这一步龙门跃过后,改变的何止是一个人的命运? 整个家族的命运都为之改变! 让绣衣卫领着八人进京住进海师衙门驿站,准他们自由活动,采买京城土产后,贾蔷看向张泰、陈然,问道:“现在可明白了些,我海师衙门为何不会要你们了?” 张泰、陈然二人沉默下来,董川都若有所思的缓缓点头。 贾蔷笑道:“我从不轻视任何人,也不会因为爵高就瞧不起哪个。你们见我瞧不起过子仪么?不会,因为他在战场上,用命去搏过,和我一样。” 陈然忍不住道:“宁国公,倘若宣镇我等也在,绝不会后退半步!” 贾蔷点头道:“我信,但是,你们当时不在啊!没发生过的事,没立过的战功,能当真么?子仪且不去说,今天这八人,都是经过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考验过的,从底层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还能在那样混乱堕落的大环境下保持操守,所以他们才值得信赖,可以为海师官员。你们做得到这一点么?你们身为武侯世子,甘心从底层做起,敢去海上乘风破浪面对巨大的危险么? 若能做到,我现在就准你们入海师大门。做不到,你们也不必强求之。” 世家子弟哪有甚么义气用事,这两个小忘八即便他们自认为是义气,前来与董川共事,可背后一定牵扯到元平功臣一脉往海师衙门里插钉子的算计心思。 毕竟,即便是没落不起眼的海师,执掌大燕绝大多数兵权的元平功臣,也不愿让开国一脉独占。 但海师一事,贾蔷却容不得他们插手! 他们把守的陆军和内洋水师贾蔷很难去直接掌控,但外洋海师,谁也碰不得! 大燕的海陆之争,或许从现在就开始了…… …… 第0906章 尹后的大礼 神京东城,十王街。 恪荣郡王府。 内堂,李暄眉开眼笑的吃着恪荣郡王妃亲自烹的酥酪,脸上的受用欢喜让人瞧着都觉得喜庆。 李时看了看他,笑骂道:“你王府厨房里没人?吃个酥酪就这个德性!” 李暄正色道:“四哥,这当弟弟的就该说你了,四嫂亲手做的,那些厨子如何能比?每年弟弟吃的最香甜的饭,就是生儿那天母后亲自做的长寿面……嗯?四哥你不是?” 李时扯了扯嘴角,气道:“我当然也是!哪个与你扯这些了!” 李暄“嘿”的一乐不理他,同一旁高兴的恪荣郡王妃温氏笑道:“四嫂,如今没人再来招你烦了罢?” 温氏笑成一朵花,道:“没了没了,难得清静下来。说来也奇,宗室聚在一起,不管爷们儿还是诰命,提起贾家那位都是恨的咬牙,骂的不像话,我听着都觉得刺耳。怎么刚放出风声,说那位要接手钱庄,他们就立马规矩老实,不闹腾了?他们就这样信任他?” 李暄语重心长道:“四嫂,你得透过此事的外面,往里面看看!” 温氏莫名道:“看甚么里面?” 不给李暄得意的机会,李时就笑骂道:“他说宗室那些大爷看的不是贾蔷,是他小五李暄!” 温氏掩口大笑起来,李暄急了,道:“四嫂别笑啊,要不是弟弟我教诲的好,贾蔷那小子哪有这么大的能为?” 温氏愈发笑的不成,好一阵后才平息了些,道:“怪道母后最疼你,也纵着你和贾家那位浑来,果然热闹有趣。不过确实要谢谢五弟,不然的话,爷和我都要焦头烂额了……” 李暄客气了两句,李时看不过去了,侧眸盯着他道:“谢他?这个坑原是他和贾蔷挖的,坑苦了爷,如今反倒还要谢他?” “嗯?” 李暄眉头竖起,道:“四哥,这话弟弟就不爱听了,怎成了我和贾蔷挖的坑?当初你不谋夺钱庄,岂有今日之苦?” “放屁!” 李时愈发郁闷道:“那钱庄多咱成了爷谋夺的了?外面那些造谣的屁话,莫非是你传出去的?” 李暄嘿嘿乐了起来,道:“当然不是!不过,那钱庄不就是你接手过去的?” 李时啐道:“当时是朝廷里物议汹汹,谁也没想到你们果真能弄回海粮来。再加上价值亿万两银子的消息传开,各衙堂都快造反了,声嚷着要将钱庄从你们两个没正形的人手里接掌回来。爷也是着实没法子,才不得不出面,又哪里成了爷的本意?” 李暄摇头道:“还不是四哥你太好说话,又觉得弟弟和贾蔷确实不行,才开的口讨要的?算了不说这些了,为了此事,贾蔷心里对弟弟也有些不痛快,觉得我到底向着四哥,迫他低头做事,唉……” 李时闻言挑了挑眉头,道:“这叫甚么话?你和他关系再亲近,还能亲近的过亲手足去?大哥都说你几回了,君君臣臣要分清,不要搅和在一起弄的君臣不像。你……” “哎哟!四嫂,你管不管?请弟弟来吃个饭,絮絮叨叨个没完。大哥念完四哥念,甚么时候是个头?” 李暄听着头疼,奈何不得李时,就向温氏求救。 温氏同李时笑道:“爷,可饶过今日罢。” 李时“哼”了声,不再多言。 他心里也的确将李暄当成亲弟弟,才会拿起兄长的派头。 当然,他心中的兄弟手足情义,原不算太重要…… 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 他不开口,李暄也不理他,吃着酥酪,想着心里事,该怎么寻个由子,好好给贾蔷赔个不是。 不过,凤藻宫母后那边,好像也要给贾蔷点好处。 因为他也看得出,十三行那几家人,好似是母后的门人…… “四哥,贾蔷成亲的时候,你和弟弟一道去给他当傧相如何?” 李暄灵机一动说道。 李时闻言皱眉,温氏看了看他的表情后,笑道:“五弟,两大皇子郡王去给他当傧相,是不是过了些?” 李暄笑了笑,不过还未开口,李时却道:“倒也合适,这次欠他一个人情,就当还人情罢。” 关键是,他来当傧相,世人只当双方关系亲近。 到时候,他就可以对外说,内务府钱庄忙不过来,才交给贾蔷去办的。 总还能挽回些体面…… 不想他才答应,李暄倒有些后悔了,道:“此事先不忙,我且去问问贾蔷的意思,看他用不用……” 李时:“……” …… 布政坊,林府。 忠林堂上。 天已暮色,书房内点起了灯。 林如海归家后,被黛玉搀扶至紫檀条案后坐下,梅姨娘奉上了香茗。 他啜饮一口后,微微呼出口气,一天的疲惫似乎散去不少,看着黛玉微笑道:“听说今儿宫里来人了?” 黛玉颔首,浅笑道:“是凤藻宫皇后娘娘打发了四个彩嫔前来……” 林如海奇道:“前来何事?” 黛玉含羞不言,梅姨娘笑道:“是为了姑娘出阁一事,皇后娘娘身边的昭容说,老爷忙于国事,家里又没个正经诰命,岂不耽搁了姑娘的亲事?娘娘挂念姑娘,就由她来做个亲长。虽不能出面,却可派身边昭容代她出面。另外,还量了姑娘的身量,由皇后娘娘拿梯己银子来为姑娘打造凤冠霞帔。这边一份,尹家那边也是一份。老爷,娘娘这份恩情,可着实太重了。我原就为此事心中不安,觉都睡不踏实。如今好了,有娘娘出面,再无人能拿此事说嘴。” 世间规矩:失恃长女,不可为家门大妇。 以贾蔷的身份,又是贾族族长,黛玉幼年失恃,将来必有人拿此说嘴。 如今有了皇后娘娘的背书,就绝了这等说法。 皇后母仪天下,如今单为黛玉出面,谁还敢说一个“不”字? 这等恩德之重,开国百年来,还是头一回! 更不要说,内造去做凤冠霞帔…… 这一回,黛玉尽享世间女儿家的尊荣! 林如海闻言,心中一叹,这位皇后娘娘,当真能将笼络人心一事做到极致。 尤其是针对贾蔷…… 对贾蔷自身再如何施恩,效果其实不大,官、爵、财富,贾蔷都快到达了顶点。 但贾蔷对黛玉的偏爱,几乎世人皆知。 对黛玉加恩,让贾蔷不得不领情。 可是这些人情,都是要还的啊…… 恪和郡王马车一事,十三行一事,都已经开始显现。 哪一桩,都不是小事。 不过,看着喜悦的黛玉,身为人父的林如海也不会说甚么扫兴的话,道:“等大婚后,记得上表谢恩。” “嗯。” 黛玉刚含羞应下,就听门外传来忠伯的声音:“老爷,捉到一个翻墙进来的……”语气含笑。 林如海闻言轻轻一叹,黛玉登时脸红。 今日贾蔷前来可不怪他,是黛玉派人送信于他,让他来商议宫里赏赐一事的。 却没想到,今儿她爹爹林如海会回来…… 梅姨娘笑道:“老爷,我和姑娘先到里面去了。眼见就快要成亲了,还是不见的好。” 林如海点了点头,黛玉就红着脸,低着螓首随梅姨娘去了…… 未几,贾蔷被带来。 贾蔷老脸也有些红,不好意思道:“未想到先生在家……” 林如海也有些好奇:“你在布政坊这边没安排人手?” 贾蔷忙道:“除非遇到危险事时,才会有人出面保护。寻常时候不会出面,弟子岂敢行监视之事,即便好心也不敬。” 林如海笑了笑,道:“我倒是无妨。不过,下回有事前来,不必翻墙了。掩耳盗铃,也没甚么意思。” 贾蔷干笑两声应下,然后问起今日事来,道:“只听师妹派人说宫里派人来了,却不知发生了何事。” 林如海便将凤藻宫尹后安排之事说了遍,最后语重心长道:“蔷儿,恩重难偿呐。” 贾蔷沉默稍许后,摇头道:“无非最终想寻求先生和弟子的支持,这一点并不矛盾。只要不越过我们的底线,其余皆可让步。” 林如海轻声道:“宫闱之事,从来复杂难名。背叛、血腥、阴诡之事,从不鲜见,也都伴随着巨大的凶险。不管何人涉入其中,都难保全身而退。任何人,都会成为棋子,可以牺牲的棋子。蔷儿,你务要明白一事。在皇权面前,天家连亲情都不存在,更何况所谓的宠爱和友情? 皇后娘娘的确聪明绝顶,但是,永远都不要小瞧了皇上。” 贾蔷闻言,面色微微一变,沉吟许久后,方缓缓点头,道:“娘娘,想来应该也只为了自保,保全她的两个皇子,保全她自己。毕竟,若是云妃腹内果真是个皇子,到了不忍言之日,娘娘和两位年长皇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林如海摇头道:“人心难测,到底如何作想,谁都猜不透。你我能做的,唯有谨慎、仔细。这四个字眼,便是开蒙学童都识得,但能做到的,万里也无一人。而你,却务必要做到。” 贾蔷起身作揖礼下,道:“先生放心,弟子明白了,绝不会感情用事。” 林如海闻言,脸上终究出现了笑容,道:“为师自然放心。如今却希望,你的开海之路能顺遂些。王权富贵皆等闲,你所立下的功勋,已经是古往今来多少名将贤臣所不及,余下的,能平平安安就好。” 贾蔷闻言心头一动,看着林如海关心问道:“先生,你的身子骨可还好罢?” …… 大明宫,养心殿。 夜色已深。 隆安帝面前御案上的卷宗,还有高高两摞。 不过这两摞又有不同,左侧摆放的,是朝廷官员、天下督抚的奏折,而右边放置的,则是中车府送上来的机密卷宗。 通常,隆安帝都是以左侧为主,右边的卷宗看着只当缓解缓解疲惫,调整一番心情…… 连续批改了数本奏折后,他又自右侧拿起一卷来,展开后,就看到上书四海王闫平的死讯,以及岳之象在登州府的所作所为…… 隆安帝心里还是稍有不满,林如海将青隼上交绣衣卫是好事,可这样一个干才,却给了贾蔷。 一个臣子,养这么些精锐的人手做甚么? 他手指轻叩了叩案面,身旁熊志达忙躬身应了声:“主子……” 隆安帝正想吩咐甚么,不过忽又想到,贾蔷要干的事的确不小,似又释然了。 他摆了摆手,熊志达便无声的退到一旁。 隆安帝合起卷宗,又打开第二份,奇了,还是关于贾蔷的,却是城外庄子上海师衙门之事。 看到绣衣卫用关禁闭的法子,大浪淘沙从数百人中淘出八名干净的来,他脸色难看起来。 虽早知道官场不堪,可是天下吏治崩坏到这个地步,还是让他心中沉重。 待看完之后,对于贾蔷的做派和拒绝张泰、陈然的动机,心中有了猜测。 他沉吟稍许后,道:“去武英殿,传值守大学士李晗来。” …… 第0907章 惊夜 翌日清晨。 可卿院。 “汪汪,汪汪汪!” 院外一阵狗吠声传来,架子床洞内,贾蔷缓缓睁开了眼,侧眸看了看窗外,仍是一片漆黑。 纱帐外灯架上牛油盏上的点点火晕还亮着,他转头看了看身边二姝,模样足有七成像。 只是二人的气质,便是在睡梦中都有所不同。 一个娇憨懵懂,眉眼间皆是快乐。 一个千娇百媚,便是闭着眼,眉间残留的那抹欢好后的余韵,依旧勾魂夺魄…… “汪汪!汪汪汪!” 狗吠声非但未停,居然叫的愈发厉害了,贾蔷眉头微微皱起,觉得有些不对了。 “咦,小老虎怎么在叫了?” 香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白皙的手臂伸出锦被来,揉了揉眼睛问道。 一旁处可卿许是太累,竟未醒来。 贾蔷见香菱伸手开始寻衣裳穿,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念着要给调皮的小老虎一点颜色瞧瞧,敢打扰她睡大觉…… 贾蔷将香菱按下,香菱迷迷糊糊道:“爷,还要来么?” “……” 贾蔷哭笑不得,手伸进锦被里,在她屁股上拍了下,道:“快睡觉,我去看看。” 若是晴雯在必是不让主子去跑腿的,香菱却听话,听贾蔷说让她继续睡,眼睛一闭,几乎瞬间打起轻鼾来…… 贾蔷笑了笑,知道这丫头心里信他胜过所有,才会这般听他的话,能安心睡下。 收回目光,他起身拿起掉落地上的衣衫披上,然后放轻脚步,离开了卧房。 “小老虎,别叫了,快走罢!” “小老虎,再叫吵醒国公爷,炖你下酒!” 院门口,宝珠、瑞珠急的跺脚,压低声音威胁着一只才到膝盖处大小的黄白狗。 可是平日里颇通灵性的小狗,今日却不理宝珠、瑞珠,只是伸着脖颈往屋内叫唤,似在叫主人起来。 “没事,你们两回去罢。” 贾蔷轻声开口说道,倒吓了二人一大跳,不过见到底将贾蔷惊醒了,二人懊恼的凶了小老虎一眼后,又见贾蔷不怎么想说话的表情,便规矩离去。 等二人走
相关推荐:
小怂包重生记(1v2)
我以力服仙
赘婿
她戒之下 under her ring
自律的我简直无敌了
媚姑
狂野总统
御用兵王
被觊觎的她(废土 np)
五个男主非要当我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