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孙桥道:“李九说,那曲老五称他混了多年江湖,靠的就是一个感觉。曲老五说,今儿他要敢过路,都不用靠太前,他脑袋就得搬家!下官听他说的玄奇,也过去看了眼,啧,那阵势……至少咱们的上官福州知府郝大人也没这份气派。” 高翔闻言缓缓站起身来,眉头紧皱道:“咱们福清县志上,也没记着出过甚么大人物啊!怎么突然就出现城里了?本县居然还不知道……不行,要去看看!果真是贵人,可不敢怠慢!备轿!” …… 仙客来客栈,三楼。 黛玉正在床头和子瑜说话,见香菱站在窗子边往外望,啐笑道:“你就不能安分点?都有了身子了,还是不省心!仔细头发淋湿了伤寒了!” 香菱闻言忙关上窗,转过头来赔笑,一旁晴雯气呼呼的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把脸,使劲搓了两把。 香菱“惨叫”的跑开,到黛玉跟前蹲坐下,道:“太太,爷怎么还不回来呀?外面那样大的雨……” 黛玉还未开口,不远处的探春笑道:“怎样,有没有漂泊他乡的感觉?谁能想到,咱们会在海上待了那么久,又在这样的地方落脚。” 迎春也笑道:“做梦似的。” 黛玉歉意道:“都怪蔷哥儿,让你们跟着吃苦了。” 二春忙摇头,附近的姜英却忽然开口道:“一点都不苦,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正说笑着,听外面传来小吉祥、小角儿的欢呼声:“国公爷回来啦!” …… 第0968章 回家,报仇! “怎么弄到这会儿?” 贾蔷进来后,黛玉、子瑜起身相迎,其他人也都笑眯眯的看着。 贾蔷衣裳湿了一半,衣摆前襟都洇湿了。 他笑道:“召集了些人手,让他们派人去小琉球打探一二,又叫岳之象去找卢家人,他有些死脑筋,只说这里人生地不熟,不放心我们,就派了些人手出去。” 黛玉让紫鹃拿来帕子与他擦了擦,问道:“咱们就在这边,等着三娘凯旋么?” 贾蔷笑道:“要不咱俩去帮拳?我划船来你摇橹,我开弓来你放箭!敢不敢?” “呸!” 黛玉气笑啐了口,诸姊妹们都笑了起来。 姜英忽然在一旁道:“我敢!” 屋内一静,直到香菱咯咯咯的笑出来。 贾蔷自从得了黛玉的指点,又保证不会浑来后,在姜英面前倒也放开了,此刻笑骂道:“你可拉倒罢!你姜家从老公爷起,一个个就会顽阴的……欸,三婶婶你别冲动,动起手来仔细伤着你自己。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家老祖宗自己同我说的。真论起身手来,还数先荣国最厉害。一骑白马一杆银枪,打的元平六大国公招架不住!你还小,又是女孩子不知事,怕是不知道你家老国公的爵是怎么来的罢?” 湘云好捧哏,正闲的无趣,此刻听闻乐子忙追问道:“怎么来的怎么来的?” 宝钗怕姜英面上挂不住,拉住了她。 贾蔷哈哈笑道:“别的国公打胜仗斩胡王,都是真刀真枪的杀。独老赵国公,是用各种诡计套路,生生将蒙古鞑王气的吐血而亡。” 这么传奇的故事,连宝钗都不拦了,探春等更是急着刨根问底。 贾蔷说笑着,随手将外裳去了,露出上身赤膊的背心,下面到膝盖的裤衩。 见他里面穿的居然是这个,姊妹们先是震惊他当众更衣,随即就纷纷捧腹大笑起来。 居然有人穿这样的东西?! 黛玉见他如此无礼,气的四处找顺手的东西,子瑜默然送上了一根野鸭子毛掸子,黛玉接过手后大为满意,随即往贾蔷身上招呼起来。 贾蔷一边笑一边求饶,香菱哇哈哈的上前帮着贾蔷挨了两下。 平儿帮贾蔷穿上干爽的衣裳后,劝道:“也不怪太太恼,岂有当着面换衣裳的?” 贾蔷冤枉道:“我里面穿着衣裳的啊……” 晴雯在一旁提醒道:“再说太太就真恼了。” 贾蔷赶紧收声,干咳两声道:“言归正传,说说三婶婶家的老赵国公,封国公一战是征喀尔喀时立下的。啧,要不就说老爷子计毒?喀尔喀汗王膝下无子,就过继了侄子当世子。老赵国公领兵出征,别人入草原都是满世界寻找鞑子主力决战,可赵国公率军入草原后,喀尔喀世子却领着大军到处去找他。结果找来找去,麾下部落里开始流传起谣言来,说老汗王和世子妃私通,还说的极详细。甚么汗王府外的情人坡啊,小河旁啊,密林中啊……这些地点居然都对得上。那世子起初也不信,可等有谣言连世子妃身上的私密异象都说出来后,汗王世子就崩溃了。左右也寻不到赵国公决战,就草草率部返回。结果可想而知,杀了老汗王。 那老汗王待他当真比骨肉还亲,不然不会那样早将兵权相交,自然也就没想到世子会杀他。等杀了老汗王后,又冷落起世子妃来。世子妃在周围人的啐骂中,郁郁而终。这时赵国公才放出消息,说这些事都是假的,是他买通了汗王世子身边的亲卫,得到了一些消息,才散播的谣言,没想到世子如此愚蠢,居然上当杀了老汗王。” “啊?!” 众人听到这,简直毛骨悚然。 都说计毒莫过绝粮,可这计已经不能用毒来形容了,简直没有人性。 却又将人心算到了极致…… 贾蔷冷笑了声,道:“你们以为这就完了?那世子知道实情后,登时气的呕血,想起老汗王的慈爱,和夫妻间的情深,整个人都发疯了,又想到是身边亲卫出卖了他,便将身边亲卫屠了个干净!随后点齐兵马,去寻赵国公决一死战。不想赵国公故意将他们引入山谷中,决堤放水,几乎一兵未失,淹死数万胡骑。也是凭此一战,赵国公功封国公。” 说罢,看向姜英笑道:“这些都是二月前老公爷亲口同我说的,不过他说的也在理,相比于鞑子打草谷,害了无数汉家儿郎,糟蹋了无数百姓女子,这种计,一点也不毒,我敬他老人家。” 姜英本来面色有些发白,目光黯淡,可听到最后,眼眸中又明亮起来,而且,比方才更明亮。 黛玉侧眸冷笑看贾蔷道:“你又想说甚么?” 贾蔷笑道:“我是说,三婶婶家上上下下都靠智谋取胜,打打杀杀的事,她祖宗都不正经干,她敢和我一起去干?” 姜英蹙了蹙眉头,道:“我和老祖宗他们不同,我好武事!可以,去给三娘帮把手!我的武功,不一定比她差,不信你先试试?” 贾蔷哈哈笑道:“回头回头,有机会去校场上比两手……” 周围瞄着他的人越来越多了,贾蔷忙换了话茬,道:“我们在这不待待,也不去跨海作战。至于三娘,也不必等她过来。果真平定了小琉球,她那一摊子事没个十天八天难搞定。就等一个信儿,再派一些援军,壮壮声势。此战靠奇袭,靠出其不意。等得了尘埃落定的信儿后,我们就走,去粤州。” 宝钗站在尹子瑜身后些,问道:“去了粤州,我们住哪儿呀?” 贾蔷好笑道:“还担心没住处?” 黛玉笑道:“极是,很担心呢。这么一大家子跟着你四海漂泊,居无定所。” 众人都笑了起来,宝钗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贾蔷道:“德林号早在粤州置办好了宅子,不过十三行伍家家主说,等我们到了粤州,务必赏脸住他家的园子。伍家是皇后娘娘信得过的人,所以我们也信得过他家。这次去了,就住伍家园子罢。我听叶家人说,伍家的园子,不逊于齐园。齐家园子比咱们京里的园子还大几倍,伍家的想来不会差。不过这都不算甚么,等将来在外面有一片自己的地方,咱们建一座万园之园,集尽天下美景!” 黛玉笑道:“我觉着倒不必,家里的大观园已经极好了,再奢华些,又能有甚么?” 子瑜落笔道:“建造出来的景色再美,又如何能及自然之美?” 黛玉瞧了笑道:“姐姐这话极是!” 贾蔷笑了笑,目光看了圈后问道:“大婶婶和二婶婶不在?” 宝琴笑眯眯道:“大嫂子和二嫂子说她们上了岁数,有了春秋,海上睡不安稳,如今到了地面上要好好睡!” 贾蔷闻言生生气笑,反问了句:“上了岁数,有了春秋?” 探春、湘云等大笑,要抓着宝琴去见李纨、凤姐儿。 宝琴挣扎求救,就听外面有婆子传报道:“国公爷,下面传话上来,说福清县令来拜访,求见贵人。” 贾蔷顺手解救出宝琴后,同黛玉道:“我去去就来!” 黛玉嗔他一眼,道:“去罢!” …… 小琉球,鹿耳门。 阴云密布,大雨如瓢泼。 鹿耳门素来淤沙严重,正常情况下,大船根本不能通过此处。 只是今晚大潮,两艘广船战舰,在夜色中如幽灵般,顺利的通过了易搁浅处。 顶着风浪,直达大员湾! 登陆后,即是安平城! 安平城拥有当下小琉球最大的港口,用来容纳舰队和贸易。 是真正的黄龙腹心之地,分上、下两城,上城又有上下两层,上层最中间是一座高达三丈城堡。 外面为城墙,城墙四周又各有一座棱堡,皆是前朝佛郎机侵占小琉球时所筑。 每座棱堡都配置了十二门加农炮,在山脚位置的下层又由四座半圆堡和城墙组成,每座半圆堡配置三门加农炮,共十二门。 此外还有两座棱堡,分别配置四门加农炮,然后在城堡南方制高点还有一座独立的碉堡炮台,亦配置了十二座加农炮! 这也是为何浙江水路提督和福建水陆提督听说要打小琉球,就连连摇头,直言打不过的缘由之一。 不提四海部船队的强大实力,便是这座安平城强大的火力,都叫他们望而生畏。 八百黑衣男子,在大雨为掩护下,跟着当头的百余人,直扑安平城! 至城门口,此时城门自然紧闭。 为首之人亲自叩门: “咚咚咚!” “咚!” “咚咚!” 这是与城内齐家人联系上的旧部约定好的暗号。 只是…… 敲完后,等了片刻,毫无动静。 为首之人身后,不少人本就十分肃然的面色,愈发凝重起来。 莫非是出师不利,发生了变故? 为首之人却未动摇,继续又敲了次…… “咚咚咚!” “咚!” “咚咚!” 这一次,用力大了不少。 即便天上雷雨交加,实木包铁大门仍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三娘,小心……” 正当为首之人摇了摇头,准备再敲门时,却忽然听到城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吱……呀!” “三娘?是三娘回来了?” 门只开了一人宽,一个累的气喘吁吁的老人探出头来,看见闪电下露出一张煞然面容的闫三娘,激动的哽咽道:“没想到哇,没想到真的回来了!!” 闫三娘也激动,她咬牙道:“老钱叔,我回来了!事情回头再说,黄超狗贼可在岛上?” 老钱叔高兴的摇头道:“真真是运道!他若在岛上,这防务就不会这样松减了……快进来罢,快进来罢!杀了黄狗的人手,这小琉球,还是四海王的!” 闫三娘闻言抿了抿嘴,她知道是谁给她带来如此绝佳的运道! 从腰间抽出两把钢刺来,闫三娘回头低喝一声:“回家,报仇!” …… 第0969章 苦肉计 神京西城,布政坊。 林府忠林堂。 梅姨娘挺着已经高高鼓起的肚子,有些艰难的坐在床榻边,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林如海,落了许多泪,也说了许多话。 直到老管家忠伯进来后,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忠伯看着她,叹息一声道:“姨太太,还是要多保重身子,如今您是双身子的人,可经不起这样哭。万一有甚么闪失,可怎么得了?再者,你看老爷,虽还未醒,可气色是不是别前些时日好一些了?您快去歇息罢,这里有我。许是再过二月,孩子出生时,老爷一听婴孩的哭声,就能醒来了!” 梅姨娘神情落寞,但眼中终究还带着希望,道:“劳烦忠伯了。” 忠伯笑道:“都是老奴该做的事,快去罢。” 梅姨娘起身离去,等忠伯送她出门,将门关上折返后,就见林如海已经睁开了眼。 忠伯不落忍道:“老爷,姨太太终究是和老爷一条心的,虽说……可如今这样下去,不是法子呐。” 林如海缓缓摇了摇头,道:“那位大行前,蔷儿一直活着,我就不能醒来。不然,必落险地。对她和孩子动手,便是杀人不见血的高明法子。忠伯,到了这一步,又岂敢行差半步?” 贾蔷执掌绣衣卫,爵拜国公,开国一脉唯其马首是瞻,这些倒不算甚么。 可他又有点石成金之本领,富可敌国。 手下豢养了不知多少人手…… 再加上,借着开海之名,堂而皇之的组建了一支水师。 这些事,若没有地龙翻身,其实也都只是不起眼的小事。 没有谁会以为,这些能威胁到皇权。 大燕雄师百万,便是内洋水师也不会将贾蔷那三两条船看在眼里。 可天子一旦出现变故,龙御归天,贾蔷的存在,就会显得十分刺眼了。 倒不是说他能造反,太平世道没人相信贾蔷能造反,敢造反,关键在于皇后…… 皇后有这样一人听用,若再加上军机处排名第二的宰辅大学士,对皇权来说,那是十分可怕的事。 所以,林如海当下又如何能醒? 他如今昏迷不醒,还能给贾蔷多争取些时日,说不得总能拖到那日…… 如今他醒来,气色还越来越好,连军机处那几位都不会再反对天子对贾蔷下手。 即便不杀,多半也是圈起来享一辈子“清福”。 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字字皆白骨。 “蔷儿可有消息传来?” 林如海神情并不轻松,看向忠伯问道。 忠伯摇头道:“自上回送密信回来,说换走海路后,就再无消息传回。不过,以国公爷的能耐,必定顺风顺水。老爷,若是那位闫平之女拿下小琉球,国公爷是不是就有了一条退路?” 林如海闻言笑了笑,道:“难为他了,真走出这么一条路来。这也算是前无古人,之后应该也无来者了。” 忠伯不大懂,问道:“这又是为甚么?” 林如海轻轻叹道:“此事要成,天时极重要。若非推行新政,齐家不好说,但其他诸大家族,如九大姓,十三行,扬州盐商,甚至还有正追赶蔷儿的晋商,他们断不会想着出海的。汉家儒教,终讲究个落叶归根,忌讳背井离乡,成为孤魂野鬼。但新政大行之下,连宗室诸王、武勋亲贵和都中那么多皇亲国戚都交出了土地,抗旨者没一个有好下场的,那些大族岂能不惧?更不用说那些所谓的绿林大豪了。 再加上灾荒之年,流民灾民无数,待占下一片地盘时,才有可能招百姓过去垦荒。若非如此,只占下地,也不过是荒地而已。且若非灾年,蔷儿也没有正当理由,来经营眼下之事。 故而,此天命也。” 听闻“天命”二字,忠伯都愣住了,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也未解释甚么,只笑道:“蔷儿不会造反,他心中是有百姓的。不管甚么缘由发生的战争,最悲惨的,一定是百姓。所以,他不会为之。” 忠伯相信这话,他又道:“老爷,您已经笃定,那位闫三娘一定会打下小琉球?连朝廷都拿那块没甚法子……” 林如海笑道:“从齐太忠处,就能看出蔷儿的运势到了。人在得天命时,运道便是如此,做甚么,成甚么。” 忠伯闻言失笑道:“老爷宠溺姑爷太过了罢?” 林如海难得谈兴,摇头道:“越到了岁数,经历的事越多,也就越相信天命二字。如今回过头再看看,这一路走来,与其说是蔷儿自己去求得现在这些,倒不如说天命使然。当然,从最初之时,蔷儿就心怀社稷,或许,这便是天命钟爱于他的缘故。 总之,此次蔷儿南下,必能成事!” 贾蔷将小琉球之事完完整整写下来,以密信送进京里,夹在蔬菜框里运进林府。 林如海看后,仔细推演了几遍,都认为只要天时不差,必能成事。 如今,就看天命到底在不在贾蔷! 若在,则生路可见! “老爷,如今就盼着,姨太太肚子里的是个少爷,那就齐美了!” 忠伯喜滋滋地说道。 贾蔷的事,如今只能看天意,既然林如海说了能成事,那就多半能成。 若是梅姨娘过二月再生下一个男婴,那就是双喜临门了! “且看天意罢。” 林如海思虑片刻后,又道:“忠伯,你再去做些安排,等梅氏临盆时,寻一死婴来……” 忠伯闻言悚然而惊,急道:“老爷,这不吉利啊!使不得!!” 林如海轻笑了声,道:“咱们这越惨,蔷儿、玉儿他们,就能多太平些时日。也是不得已为之……对了,告诉下面人,死婴是别人家不幸没保住的孩子,绝不可动妄念。若那样,才真正折福。” 忠伯道:“这是自然,断没人敢害人。可是……老爷,姨太太那边又怎么说?她要是知道了,那宫里……可她要是不知道,怕也活不了了。” 林如海闻言,缓缓皱起眉头来…… …… 福建省,福清县。 仙客来客栈内。 贾蔷看着第三次前来相请的潘泽,微笑道:“我们顶多在此再住三天,你就把县城最好的宅子买下来?钱多的没处花了罢?” 潘泽笑道:“国公爷,这桩生意亏不了。这福清县是距离小琉球最近的地儿,往后这里来来往往的人还能少了?大不了,回头等国公爷走了,我就让人将那座宅子翻修成一座园子,专为贵人临时落脚准备,也算是一份福气!眼下虽粗糙了些,可无论如何,也比这客栈强的多不是?” 一旁叶家家主叶星笑道:“是啊国公爷,到了南省来,叫国公爷您住这样的地方,传到扬州去,连齐老太爷也要笑我等无能。” 伍元素来少话,这会儿却也开了口:“若只国公爷一人倒也罢了,可还有那么多内眷。客栈先前到底人来人往,便是清洗了多遍,铺盖皆自带,可还是委屈了国夫人。国公爷,还是搬过去罢,搬过去等信儿。” 贾蔷沉吟稍许后,笑道:“住在哪里不重要,昨晚福清县令还要本公去他县衙里落脚,岂有此理。重要的是,尽快联系到卢奇。你们是沿海诸省的地头蛇,这点事对你们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伍元拱手道:“已经寻到了卢家人,岳大爷也接手过去,想来应该就快了。” 一旁潘泽又请求道:“国公爷,不如去新宅等着?那宅子原是一京官儿告老还乡后盖的,前后三进,带有花园,倒也有几分雅意。虽比不得国公府的园子,也不及扬州齐园,可总能让国公爷带来的内眷去逛逛,透透气……” 贾蔷点了点头,道:“也罢,那就过去罢。” 潘泽闻言大喜,他心里一直忐忑着,担心贾蔷记恨他在京中会见李时,还发生了那么多破事。 虽然有皇后娘娘保着,未必出得了甚么大事,可若能缓解一些贾蔷心中的厌恶,那也是极好之事。 眼下能尽一份力,贾蔷能点头,那说明还有挽回的余地,因此愈发殷勤。 福清县属福州府,距离福建省府之地也不远,潘家在福州有不小的基业,昨日却是派人急令那边人手,连夜将各般名贵家俬古董器具搬至这边。 另外各类山珍海味,时鲜佳肴也通通运来。 只是还未等贾蔷派人往上面送信,通知黛玉等人,准备搬家,就见商卓入内,道:“国公爷,派往粤州传令粤州水陆提督来见的人回来了,只是粤州水陆提督高茂成没来。” 贾蔷闻言眉尖轻扬,道:“为何不至?” 商卓道:“水陆提督府的人说,那高茂成没在粤州,带船出海巡视海防去了。” 贾蔷闻言沉吟稍许,笑了笑道:“那就这样罢。”说罢,又转头问伍元道:“本公知道各省水陆提督皆由兵部知照军机处开列请旨简放,这高茂成是老赵国公点的将,不知此人品性如何?” 伍元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他如此,贾蔷笑了起来,道:“看来不怎么样。是贪敛无度,还是仗势欺人?” 伍元缓缓道:“高提督善于治财,在不少船东、商号中都占有干股。因为背后站着赵国公,所以两广总督拿他也没甚么法子。另外,凡出海捕鱼的渔民,都要按时上交份子钱。所以此人在粤州名声很差……” 贾蔷笑道:“在你们商号里,也有干股?” 伍元苦笑起来,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贾蔷点了点头,道:“行了,此事我知道了。且不必出声,等至粤州后,本公亲自前去拜访。” 伍元担忧道:“可若是少了三艘战船,一二千兵马,那……” 贾蔷摇头道:“原也未指望他们去强攻,就是亮个相,开几炮,也算表明朝廷的立场和态度即可。不是对黄超,而是对倭奴和西夷们。小琉球,自古以来便是汉家故土。如今天军收复,不容外敌再染指。现在就等着,何时传来……” 话未说尽,就见岳之象阔步而入,满面笑容大声道:“国公爷,大喜!联系到卢家舰船了,捷报!!卢家家主亲笔回信,姨太太已经带兵进了安平城,杀尽城内黄超手下,收服旧部,夺回了四海王基业。如今卢家家主带着五六条船,在和安平城互相放炮作攻杀之势,派去寻黄超回程救援的人已经出发了,算算时日,最多再有两天,甚至一天,黄超部就能回来!本就没出发多久……安平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黄超回城。啧,他的下场想来有趣。” 贾蔷闻言哈哈笑道:“这不是黄超用来伏杀闫平的计策么?不过,三娘准备如何取信黄超,让他放心入城呢?” 黄超能伏杀四海王,是因为当时闫平丝毫未怀疑过他,出其不意下,才让闫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遭遇了灭顶之灾。 可黄超却不会毫无防备的就上当罢? 岳之象笑着将卢奇的信送上,贾蔷看了一遍后,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位年纪轻轻的卢家家主果然是个狠人,他给闫三娘献上了一计: 苦肉计! 好一个卢奇,他应该知道,闫三娘若果真有个闪失,卢家满门赔进去都不够。 可他仍敢出此奇计。 此人心中,比贾蔷更无敬畏。 只是,现在就算想派人去劝阻,怕也来不及了…… …… 第0970章 悍勇无敌 三日后…… 大员湾,安平城。 港口码头处,一片狼藉。 到处是血迹,甚至隐隐可见残肢断臂。 有几艘福船已经被烧成骨架,桅杆上却还挂着一面残破的旗帜: 福建水陆提督,马! 黄超站在其帅船上,用望远镜远眺望着港口,他暗暗数了数,一共焚毁了十八艘大船,另有沙船、老鸭船不知多少。 好些残骸骨架上,黝黑的木头上还在冒着烟气…… 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无一不表明先前的战争有多惨烈。 应该,不是假的。 只是,福建水陆提督马? 马祖昌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打小琉球? 难道,传言是真的…… 闫平生下的那个小贱人,真嫁给了京中权贵为妾,搬来了救兵? 也不知,眼下安平城到底如何了…… 黄超身量不高,一脸敦厚老实的模样,小眼睛,没甚胡须,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被闫平视作心腹,信如手足的厚道人,却在背后狠狠插了他一刀。 “来人,带李三儿过来。” 李三儿就是驾一艘飞梭船追上他开往登州府斩草除根的船队报信之人。 未几,李三儿带到后,黄超过去与任何人都和善的目光深沉冰冷,问道:“三儿,你说八爷派你追我求援?还说三娘那小滢妇回来报仇了?” 李三儿连连点头道:“大海王,正是八爷亲自下的令。那晚上港口来了好些船,八爷说他们是趁着大潮时,从鹿耳门过来的。非三娘子、蒯老鲨那样的岛上老人,断没有其他人知道这条道。而且三娘子还叫人喊话,让大家弃暗投明……” 黄超目光森然道:“你们都是闫平的老部下,难道就没有人心动?” 李三儿忙道:“大海王,小的先前不是说过了么,若只闫三娘自己回来,说不得有些人念旧,会帮帮他。可是她是把自己卖给了权贵,给人当母狗,投靠了朝廷。咱们是海匪,是盗,怎么能和朝廷搅和在一起?要不是官家太黑太恶,大家谁愿意在岛上落草?连老钱都说,可惜了当初的海罗刹,天天骂狗官,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再者,谁也不敢保证,那些官兵上来后会不会屠城。十一爷派人到处说,三娘子疯了,是回来报仇的,若打了进来,没一个能跑掉。平常没事那些官还要杀良冒功,更何况咱们真是海匪?” 黄超闻言,面色舒缓稍许,道:“老八、老十一平常最不成器,见天被老大……闫平骂,如今居然能顶事了。” 黄超身后一形容似海老鼠的男子笑道:“他们也怕三娘子打进城,生撕了他们,哪敢不用心?大哥,这阵仗看起来,他们还打了胜仗?” 黄超摇头道:“不敢大意,莫要忘了闫平是怎么被咱们打倒的……” 他和这位海老鼠,还有他口中的老八、老十一,另闫平带出去的六人,以及战死的三人,共十三位老弟兄,号称海疆十三太保。 当初也是相互救过命的兄弟。 只是便是亲兄弟间,彼此尚有亲疏,更何况结拜兄弟? 或许在旁人看来,闫平待他们已经极好了,可在他们自己眼里,闫平对他们非打既骂,分战利品如同喂看家狗两块肉骨头。 其他弟兄们过的越好,他们心里就越恨,终行反叛之事。 海老鼠老五闻言,道:“那这样,大哥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情况,见见老八、老十一。若是没甚么情况,再打旗子,大哥你再下船。” 黄超闻言,满意的看着海老鼠道:“老五,辛苦了。” 海老鼠笑道:“大哥,闫平不拿我当人,不就是去对面玩了几个女人,杀了几个百姓,就差点要剥了我的皮,要不是大哥相劝,安平城早没我一席之地了。大哥就是我亲大哥,跑跑腿儿不算甚么!” 黄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却连根鸡毛都不信。 他深以为,假以时日,这鼠头鼠脑的东西,一定也会给他来这么一手。 好听话海老鼠跟闫平说的更多。 海老鼠带人换了船,一直驶往港口,黄超拿着望远镜看着,过了两刻钟,海老鼠带的两船人终于靠岸,一路小心翼翼的往安平城上去。 行至一半,忽地停了下来,隐隐作势往回跑…… 黄超面色凛然,死死的盯着对面。 而后就看到安平城下城的城门居然打开了,另外,周围棱堡上也有人在招手挥旗。 黄超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他看了下去,却见下城门里涌出一大帮缠着各种伤口包扎的兵。 只是没人带兵器,一个个跑向海老鼠。 后面还有人抬着一个担架,周围好些人护着,抬着跑。 海老鼠往后退了十来步后,也发现不对了,他顿住脚看过去,就见一群熟悉的老面孔渐渐跑过来,大声喊道:“五当家,你们终于回来了,你们终于回来了!” “大海王、五当家回来了!” 港口码头上一片欢呼声。 “五当家,大海王呢?我们打赢了!” “对,我们打赢了!打赢了!” 海老鼠狐疑的看着他们,问道:“赵狗子,八爷在哪里?” 靠的最前的一男子指着后面道:“八爷在那!” 海老鼠看去,就见担架上一个被纱布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躺在那…… 他走过去,叫了声:“老八?” 那纱布包裹的人连连摆手,往后指。 海老鼠见之心中觉得古怪,审视的看着他,猜疑他到底是谁…… 而先前的赵狗子却大声道:“五爷,八爷是让你看看后面,我们俘虏了谁?” 海老鼠闻言,这才又往后面看去,随即一双小小老鼠眼睁的溜圆! 一群人举着一截桅杆出来,而桅杆上面,绑着的居然是闫三娘?! 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片子,海老鼠绝不会看错! 赵狗子见他看呆了,大笑道:“还有还有,五爷你再看!” 果然还有,有七八个人将用铁链子捆了一圈又一圈,路都快走不动的巨汉拖行向前。 “蒯老鲨!!!” 海老鼠愈发惊骇。 赵狗子指着蒯老鲨后面的几个人,道:“五爷,那些都是福建水陆提督的人,当头一个叫马祖昌,就是他害死了咱们不少兄弟,还说打破安平城后要屠城!现在都带来了,五爷,咱们把他们立在前头,让大海王开炮,轰死他们,给死去的弟兄报仇!也给八爷和十一爷报仇!” 海老鼠闻言头仍有些懵,又看了眼被挂在桅杆上奄奄一息的闫三娘,问道:“八爷、十一爷怎么了?十一爷在哪?” 赵狗子摇头道:“十一爷站在城头时被弹片崩中,人没了。八爷运道好些,有炮炸膛了,子药糊了他一身。不过许郎中说,看着唬人,倒不是要命的伤,养上半年就好了,不过以后会难看的很……” 海老鼠闻言,道:“那还不快送八爷进去静养?” 赵狗子道:“五爷,八爷说了,一定要看到大海王用炮轰死这些球攮的,给他报仇,他才能安下心来养伤。” 海老鼠登时作色道:“胡闹!进城看不也一样?快送回去,仔细染了坏蛆,我和大哥岂不是又要少一个弟弟?快送回去!” 那担架上的人闻言拼命摇手,可下面人却不听他的了,抬着他回了安平城。 赵狗子见海老鼠走向闫三娘,忙大声道:“五爷,咱们把这些官狗竖起来,放在前头鸟崖上,请大海王快放炮罢!这回死了那么多弟兄,大家彻底对姓闫的死了心了!” 眼见海老鼠眯着眼走到闫三娘桅杆下,从袖兜里拿出了把火器,这时蒯老鲨忽然挣扎起来,拉倒了四五人,其他人唬了一跳,忙扑过去十来人,拿棍子将他打倒,一阵爆打! 海老鼠方放下刚才举起的火器,又看了看后面低着头的马祖昌,心里飞快的盘算着,到底要如何搭上这条线…… 四海王死了后,和对面的一些老交情都断了,小琉球的日子过的有些艰难起来,如果重新搭上福建水陆提督的线,日子说不得就会好过起来。 “去,打旗语,让大海王回来!” “五爷,让大海王别急着入港,先轰杀了这些官狗,给咱们战死的弟兄报仇!也好立立威风!要是四海王在时,肯定会这样干!” “就是就是!” 周围一阵附和起哄声,喊道:“轰死官狗!轰死官狗!” 海老鼠厉声喝道:“都闭嘴!闫平那老匹夫就因为事事逞强,不动脑子,才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你们想学他?” “呸!” 忽地,桅杆上闫三娘醒了过来,往下啐了口唾沫。 海老鼠狼狈躲过后,竟笑了起来,道:“大侄女儿,五叔不和你一般见识,等你二叔回来,你再好好说说,到底给京里哪个贵人当小妾了。” 另一边,黄超看到旗语后,不再拖延,让船驶向港口。 快到跟前时,他已经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桅杆上挂着的闫三娘,整个人也是震惊了,心中再无疑虑。 等船靠岸,他立刻带人下船,海老鼠已经先一步迎上前去,将本部大获全胜的消息快快讲了一遍,最后道:“咱们安平城的火炮如此强大,马祖昌真是脑子进了水,才敢跑来送死!不过如今看来,那小滢妇果然把她自己卖给了京城权贵了,不然又怎能迫着福建水陆提督来送死?大哥,咱们的机会来了!” “甚么机会?” 黄超越走越快,他已经看到挂在桅杆上,正一脸怨毒看着他的闫三娘,心情登时大好。 连老八、老十一的死活,也不放在心上。 海老鼠个矮,此刻一路小跑才能跟上,还劝道:“京里那个权贵国公不提,咱们再送几个漂亮些的海女过去就是,想来他也不会再为一个粗蠢丫头犯傻。可马祖昌如今也落到咱们手里,他若是叫人知道了被俘,回去后肯定要被问罪。咱们不如成全他一个反败为胜,胜利凯旋,往后,咱们安平城不就能和大燕重新联系上了?这是好事啊!!不过老八和城里弟兄们都要把他们一炮轰死,给战死的弟兄报仇。还说四海王在时就这样……” 黄超闻言冷笑一声,摇头道:“匹夫之勇不可为。” 此刻,他已经行至桅杆下,看了闫三娘一眼后,又看了看被打的半死的蒯老鲨,心里海松了口气,也彻底放下心来,笑道:“老鲨,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你先前不是起毒誓,再见面时要将我碎尸万段么?” 蒯老鲨闻言,睁开一只青紫的眼睛,狠狠啐了口:“呸!” 黄超见之笑了笑,面上一如过去的二当家一样,敦厚的不由让人心安,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绑好了,身上多割几道口子放血,带上船往前面走走,然后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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