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他当面首,但六亲不认。 念及此,贾蔷就打消了让黛玉接见她们的念头。 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太费心神,黛玉也不会喜欢。 贾蔷让座后,问道:“带两位女士来见我,可是有甚么事?” 徐臻干笑了声,道:“伊丽莎白夫人想和国公爷联姻……”见贾蔷眉尖一下扬起,忙又道:“主要是想结盟。” 贾蔷道:“想结盟是好事,但不必联姻,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子。” 那位伊丽莎白夫人果然会汉话,笑道:“你们大燕不是说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么?你如今就有了两个妻子,那么说,还可以多一位。约翰娜是这个世上最单纯、最美丽、最善良的女孩子,而且,我会用公爵阁下最想要的东西,作为陪嫁!” 贾蔷闻言扯了扯嘴角,好奇问道:“那夫人又想要得到甚么?” 伊丽莎白正色道:“我想要公爵阁下保证,我在濠镜的利益不受侵害。包括,葡里亚方面带来的迫害。” 贾蔷眼睛一亮,明白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上门…… …… 第0988章 杀鸡儆猴 联姻自然不可能联姻,贾蔷这点操守还是有的。 关键人家要的太高,他给不起。 闫三娘求了一个妾位,且看他的眼神里,那份喜欢是藏不住的,也着实让贾蔷心动。 再加上那一双大长腿…… 但这位金发姑娘不大相同,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喜欢神色,唯有哀伤。 贾蔷猜想,多半是人家早有恋人,却不得不屈服于她妈的淫威…… “夫人,其实靠联姻来缔结盟约并不靠谱。就我所知,你们欧罗巴大陆上诸国间多有姻亲,结果该战争的时候,仍会发生战争。更何况濠镜是大燕之土,在大燕的地盘上,一纸婚约又能如何?有了这纸婚约,本公反手生吞了你的家底,也不过轻而易举。只是,本公从不作这等强霸之事。我从不骗人,尤其不骗女人。所以这桩婚约换盟约的事,恕我不能答应。” 贾蔷居高而坐,目光淡然的看着下方的洋婆子伯爵,声音干脆地说道。 这番话说罢,他就看到这位洋婆子碧蓝的眼睛陡然绽放出炙热的光芒,好似要吃了他一般。 连她女儿晦暗的眼神,也变得明亮了些,不无震惊的看向贾蔷。 在贵族的世界里,这样的话,新奇的堪比长了两个头的马。 徐臻则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形容,看着伊丽莎白女伯爵道:“怎么样,这下看出为何爷这等俊秀人杰,甘愿为国公爷的马前卒了罢?只这等磊落胸襟,这等坦荡品性,世间几人能有?” 见伊丽莎白似乎都没听见,只直勾勾的看着贾蔷眼神发骚,他气的骂了声:“野牛肏的!” 倒是一旁女伯爵的女儿约翰娜歉意的看向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喜悦。 贾蔷冷眼旁观之,登时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的看了徐臻一眼。 这球攮的了不得! 不过也懒得理会他这些破事,就听伊丽莎白女伯爵问道:“公爵阁下,那阁下认为,甚么样的盟约才最可靠?” 贾蔷道:“以我之见,唯有靠根本利益的结盟,才是最牢靠也最信得过的结盟。打个比方,就是你在濠镜的存在,对我有利,值得我花费心思,甚至不惜与葡里亚开战,也要保住你。” 伊丽莎白冷静下来,问道:“那我要如何做,做甚么,才能一直对你有利?” 贾蔷道:“大燕无意于与西夷各国为敌,但是,我们也要防备各国对大燕出手。毕竟,葡里亚、英吉利、尼德兰正在大燕周边大开杀戒,殖民掠夺。或许有一日,他们就会将坚船利炮对准大燕。这个威胁,本公认为是会长久存在的。所以,我希望始终知道西夷各国的详细动态。毕竟,想要与大燕开战,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 伊丽莎白笑了起来,道:“原来,公爵阁下是想让我当你的间谍?” 贾蔷摇头道:“这不只关乎我的利益,也关乎夫人的利益。另外,德林号会始终与夫人进行贸易。最多十年,夫人一定会成为欧罗巴最富有的夫人,即便,葡里亚的国王在红木国发现了大量的金矿。” 伊丽莎白闻言面色变了变,道:“公爵阁下真的让我吃惊,你居然连这个消息都知道?” 贾蔷微笑道:“这并不算太高深的秘密。” 伊丽莎白正色道:“好,我可以答应公爵阁下的要求。并且,除此之外我还可以不断的替公爵阁下搜寻船匠、水手、占星家、钟表匠……也可以,将濠镜船坞和武器工坊借给公爵阁下……” 贾蔷闻言,看了徐臻一眼,笑道:“看来,有人已经逼迫到夫人头上来,事情已经很焦急了,是吗?” 徐臻耸了耸肩,看向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点了点头,昂着下巴,挺着雪腻的胸脯,道:“没错。若昂五世对葡里亚在濠镜的利益停滞很不满,所以派了东帝汶总督前来取代我。东帝汶总督,就是和东瀛人一起夹击四海王船队的那个家伙。” 贾蔷闻言眼睛陡然一睁,问道:“他现在就在濠镜?” 伊丽莎白点头道:“没错,是的。如果不是臻臻出谋划策,利用这些年我在濠镜积攒下的护卫力量,和大燕的官方势力,威胁威廉那个猖狂的家伙,现在我们已经在回返里斯本的路上了。若昂五世那个家伙,是个很强势也很贪婪的君主,威廉更是一个小塔巴克,他居然还要查濠镜的账?!真是个无礼之人!” 贾蔷顾不得“臻臻”二字差点叫他呕吐,直接看向徐臻,问道:“给你多少人,才能干掉那个威廉?” 徐臻唬了一跳,道:“国公,你要和葡里亚开战?” 贾蔷点头道:“我才得到消息,尼德兰在茜香国的总督凌虐汉家子民,甚至有屠杀的倾向。十三行建议在海上来一场军演,以威慑尼德兰。不过在我看来,只军演未必够,终究还是要杀鸡儆猴!葡里亚这只鸡,再合适不过! 你先带人和夫人一起,在濠镜岛上干掉这个威廉,然后掌握住他的船队。一个月后,大燕水师以葡里亚水师勾结倭寇,袭击我大燕小琉球为由,发动战争。于海战中,威廉船队被击败投降。我想,这个结果,比在海上放一通空炮,更能震慑尼德兰。 另外,夫人到时候也可以出面力挽狂澜,化干戈为玉帛,挽救葡里亚在濠镜的利益。” 这个小寡妇在濠镜存在,更方便贾蔷借此机会,反插一批人手去欧罗巴,也能有机会学到西方大量的基础科学。 想凭几个小发明就能弯道超车,无异于痴人说梦。 剑桥大学早在几百年前就建立了,牛津大学更是在宋朝时就建立了。 西方的工业革命绝不只是因为发明了蒸汽机。 基础科学的重要,到了二十一世纪,都无比重要。 所以,扶持这位小寡妇,而后通过大量贸易,再源源不断的将西方的基础科学带回来,这才是真正有划时代意义的大收获! 算得上一次西天取经。 而伊丽莎白自然不知道贾蔷的心思,听闻他的话后,一双碧蓝的眼睛散发着海的光泽,道:“公爵阁下,您的慷慨和英勇,真的让我深深的感动,在我的心底……” 贾蔷看了眼徐臻,看他不知从哪寻了根绿飘带在面前旋啊旋,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伊丽莎白道:“好了,濠镜的处境并不安稳,你们最好不要离开太久,以免生变。” 又对徐臻道:“一会儿走时,会有人跟你一道回去。要用多少人,要准备甚么,一应人力物力皆由你调动。务要将此事办妥!另外记住,你的安危,最重要!” 徐臻闻言笑了笑,拱手一礼道:“国公爷,等好信儿罢!” 说罢,步履虚浮的起身往外走。 路过门槛时一个踉跄,却是伊丽莎白的女儿约翰娜上前扶稳了他,三人一并出去了…… …… 后宅,荷园。 黛玉见只贾蔷一人回来,笑道:“不是说来了甚么葡里亚的女伯爵和她女儿,还巴巴的传话回来叫我准备着,怎么只你一个?” 说着,将手里剥好的一颗荔枝吃入口中。 看到这场景,贾蔷干咳了声,道:“要不,咱们回房去说?” 黛玉如今已经被熏陶的懂了许多从前不懂的梗,见他如此,登时红了脸,狠狠瞪他一眼。 一旁伍柯不大明白,要起身告辞,却被黛玉给劝下了。 不明不白的让人坐了半天,没个交代就打发走了,着实无礼。 贾蔷见黛玉真有些恼了,也规矩老实了,在她身边坐下后,笑道:“原以为是上门做客的,没想到是来联姻的。话不投机,就让我赶走了。” 黛玉闻言大为意外,不过她还未开口,就听薇薇安笑道:“是伊丽莎白么?那可是个风流的伯爵,她的香(风)艳(骚)故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蔷,你赶她走是对的,不然她一定会爬到你的床上,哪怕你娶了她的女儿。” 黛玉闻言简直惊恐,怒视贾蔷。 母女同夫,与禽兽畜生何异? 即便在这方面最荒诞的天家,顶多也就是姑侄共侍一夫…… 贾蔷忙保证道:“你放心,我果断坚决的拒绝了此事,不留一点缝隙。若是说了一丝谎话,必不得好死!” “哎呀你这人……” 黛玉气恼道:“哪个叫你乱赌咒的?” 贾蔷笑道:“我知道有些事做的很不好,你都包容了我。可是我绝不会做让你厌弃恶心的事。以后少不得还要和濠镜方面打交道,为了不让你难过,就赌了这个咒,以表决心。” 黛玉见他在人前说这样表白的话,心里既感动又羞涩,嗔道:“整天就知道乱说话,也不怕让人笑话了去!” 薇薇安在下面双手捧于心前,用咏叹调的语气说道:“哦~~林姑娘,你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这句话还好,却听她又道:“要是蔷也这样对我,那就好了!” 伍柯都吓了一跳,忙看向黛玉。 黛玉却是抿嘴笑骂道:“薇薇安,你这不害臊的洋婆子,可想瞎了你的心罢!” 众人一阵好笑后,贾蔷对黛玉道:“事情办的很顺利,晚上歇一宿,明儿去香江。最多再忙一个月,其余功夫就能一直陪你们顽耍了!这二年跟陀螺一样转个不停,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段!” 拿下那位葡里亚总督,再得一支船队,且将大燕水师威名打出去,接下来必能得一段安宁时光。 从暹罗、安南等地采买海粮,也不会出现大意外。 黛玉闻言自是高兴,点头应道:“好!”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日,其实也不多。 若贾蔷能多些空闲时间一起相处,那自然是极好的…… …… 第0989章 你和宝丫头,是怎么个戏法? 入夜,黛玉闺中。 贾蔷簇拥着黛玉在怀中,说着日间的新鲜事。 黛玉听着也觉得有趣,还惊呼一声:“这样巧?谋害三娘爹爹的人,就是那不害臊的洋婆子的对头?” 贾蔷点头道:“也不算巧,葡里亚已经衰败了,在这边也没几处大的殖民地。除了濠镜,也就东帝汶最近。四海王的船队,也是捡软柿子捏,平日里欺负葡里亚船队欺负的比较多。” 黛玉笑道:“你前儿同我说,比爹爹、半山公他们的道行差一些,我原不大明白差哪里了,现在却仿佛有些明白了。” “怎么说?” 黛玉看着贾蔷笑道:“你昨儿是一个主意,气的跳脚,嗷嗷叫着要杀向那劳什子茜香国去。结果今儿一早,又是一个主意,要在海上操演,以震慑尼德兰。然后,下午又是一个主意……” 贾蔷闻言干笑了声,道:“这怎么能说是缺点?其实是优点。这叫因地制宜,因势导利,实事求是,灵活变通!” 黛玉咯咯笑道:“可万一下面人以为你朝令夕改,多谋而少断,又如何?” 论起吵嘴来,黛玉还没伏过谁! 贾蔷敛了敛神色,看着黛玉正经道:“非我往自己身上贴金,或是嘴硬不认输。只是先生他们谋划一件事,必要花费几年乃至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去布局。而我……” “砰砰砰”拍了几下胸口后,道:“效率高绝,说干就干,绝不拖泥带水……你怎么了?” 他话没说完,却见黛玉忽然红了脸,不由纳罕问道。 他手都规规矩矩的,小兄弟一直杵在那,没太过分,怎就红了脸了? 黛玉不肯说,贾蔷反倒愈发好奇,手滑入衣襟内,轻拈相思处,惹得黛玉一阵娇嗔轻吟,贾蔷笑着追问道:“到底是甚么?” 黛玉执拗不过他,就在他耳边羞不可耐的颤着声音道:“都被你教唆坏了,听你说……说干就干,就……” 看着黛玉绝美的俏脸上,一双满是灵秀之气的星眸中,如浮了一层薄雾般,亦有向往之色…… 还就甚么啊? 干罢!! “别急!” 眼见就要龙出大海,化作奔驰的骏马,却被黛玉忽然制止。 “又怎么了?这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贾蔷催道。 “呸!” 黛玉啐了口后,俏脸晕红,却又眼波流转的看着贾蔷道:“你且跟我说说,你和宝丫头,到底是怎么个戏法?” 贾蔷:“……” …… 翌日一早,贾蔷见如同画中人一样俏美含羞的黛玉还不死心的看着他,不由头疼于她的执着。 但无论如何这等事也说不得,不然宝钗非羞死不可,就“凶狠”道:“不要挑衅我啊,昨儿晚上都哭了,最后还累得紫鹃这小浪蹄子晕了过去,这会儿她还烂泥一般,你仔细引火烧身!” “呸!” 即便已成少妇,又在闺中,黛玉也经不起如此虎狼之词,羞啐了口后,又不禁想起这坏人昨夜之粗鲁,心儿都忍不住颤了颤,偏过脸去道:“不理你了,快离了我这地儿罢!” 这娇羞的模样,哪里还是赶人? 黛玉听着怎突然没甚动静了,好奇往外一看,登时魂儿差点没气飞。 这无耻之徒刚穿好的衣裳怎又脱没了? 她登时大感不妙,如遇见采花大盗绝世滢魔一样惊恐的往里挪移,小眼神楚楚可怜…… 老天爷,这不是逼人犯罪? 贾蔷怒吼一声,扑了上去…… …… 前厅。 贾蔷出来时,正见伍元、薛蝌在说话。 葡里亚的事,暂时不用告诉伍元。 且让十三行周旋,也可作迷惑之策。 “国公爷。” 二人起身相迎,薛蝌先道:“德林号的人手仍在源源不断的南下,如今在粤省连伙计算起,已逾三千人。其中有一千人,前往了小琉球。剩下的人,托伍员外的福,也都落脚稳妥。仓库、货栈等也筹备齐了,香江那边的人手也沟通顺畅了……” 贾蔷点头道:“香江那边是徐臻一手建起的,以他的能为手段,不会出甚么疏漏。” 香江岛如今就是德林号的兵工厂,明面上是徐臻管着,实则岛上至少有五百夜枭,都是贾家死士之流。 再加上金沙帮的一些心腹老人,和在贾蔷身边受过伤的亲卫,皆为死忠。 伍元在一旁笑道:“国公爷麾下人才济济,如薛二爷这样精明能干还如此年轻的掌柜的,实则难得啊。” 贾蔷微笑颔首道:“是不错。” 薛蝌却仍是沉稳,道:“我不过做些琐碎的事,该如何做,怎么做,为甚么做,都是国公爷早就定好的,不敢居功。” 贾蔷笑了笑,道:“过段日子,凤凰岛的家当都要搬至小琉球。往后你和小琉球打交道的日子更多,正好也可父子团聚。” 说罢,看向伍元道:“这几日劳烦伍员外了,还占了你们的宅子。” 伍元忙道:“哪里话?国公爷并诸位奶奶能住进伍家的园子,是伍家莫大的荣耀!国公爷和诸位奶奶想去香江看看海,其实咱们粤省就能看到,在宝安那边景色很不错。当然,国公爷也想去香江那边看看德林号的家当,合该走一遭。不过我窃以为,香江毕竟人烟不胜,住起来并不那么受用,国公爷能受得住,奶奶们也未必受得住。不如在那处顽上几天,早早回粤州为好。这园子伍家暂时不住,何日国公爷大功告成折返回京了,伍家再住进来。却也会将奶奶小姐们住过的房子空起来,以备将来再来下榻。” 贾蔷笑道:“这就不必了罢?” 伍元笑道:“合该如此。” 贾蔷也不啰嗦,谢过后,就听潘泽也来了,传进来,就看他面色不大好,眼圈都是黑的,不由笑了起来,打趣道:“潘员外这是怎么了?是担忧和尼德兰开战断了你潘家的财路,还是你潘家的瓷窑师傅,没研究出来林瓷是怎么烧的?” 潘泽闻言唬了一跳,下意识的以为身边被别人埋了钉子,不过到底是极精明之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近来也就这两桩大事了…… 他倒也没隐瞒甚么,苦笑道:“国公爷面前不敢说虚言,的确如此。潘家连夜请了七八个烧窑的大匠,连林窑的方子都推磨不出来。按理说,天下瓷窑烧制的方子,大体相仿,不过就那么些。可林瓷却是前所未见过的,毫无头绪可言。又如国公爷所说,烧制的本钱比其他瓷片便宜许多。那……简直是一场灭顶之灾呐!要烧成如林瓷那样轻、薄、透亮、温润如玉的瓷器,本钱高的惊人!” 潘家世代以瓷器生意为本,如今德林号突然出现了一种颠覆性的瓷器,关键是自家多少老供奉,平日里待遇都是大掌柜级别的,居然连人家是怎么烧出来的都琢磨不透,他又岂能睡的踏实? 贾蔷指了指薛蝌,道:“合作之事你且和薛蝌谈,具体的大方向,等他老子来了,你们在小琉球谈就是。总之,林瓷之利,德林号愿意分享。” 有了这句表态,潘泽还能说甚么? 只深揖道:“同孚行今后,愿与德林号共进退!” 贾蔷笑了笑,道:“潘家的同孚行是同孚行,与德林号是合作关系,并非就成一家了。你们经营你们的,德林号经营德林号的。靠的太近了也不好,免得有人说闲话,本公一京城来的权贵,巧取豪夺别家家业。虽然我的名声素来不大好听,但这等事,贾家还是不愿沾染的。” 说罢,见有婆子从后面来传话,道里面都准备好了,问何时出发。 贾蔷看了看天色,同伍元道:“粤州城内近期仍以安定为主,绝不许出乱子,此事你们心里当有数。另外,江南九大姓的家主,这几日会来,等他们来时,直接让他们来香江。再有就是,晋商那边,或许也会有些动静。果真来了,且晾一晾,叫他们在粤州城内等着,本公回来时再见。” 伍元自然一一应下,随后再不多言,目送贾蔷携家眷,并两个洋婆子,还有他的小女儿伍柯,径自出发前往香江。 待送出城自码头归来,潘泽看着老友伍元艳羡道:“禀鉴啊,搭上这条大船,伍家成为十三行第一门,指日可待呐!” 伍元自然听得出内中的酸涩之意,潘家眼下的实力,其实是在伍家之上的。 潘家才是十三行内第一门。 他拱手道:“有为兄,这才到哪?国公爷志向之鸿远,有为兄当比我更清楚。当下,连起步都不算,有为兄又谈何十三行第一门?” 潘泽闻言哈哈笑道:“禀鉴所言甚是!国公爷之志,前无古人呐!如今伍家虽先行一步,可我同孚行也不甘落后!禀鉴,咱们来日方长!” 伍元呵呵笑着拱手道:“或也可齐心协力,和会德丰、齐昌、沙勋洋行们,好好做做法,过过招?” 潘泽闻言面色微变,随即笑道:“不意禀鉴有此等志向,好,我潘家必奉陪到底!” …… 傍晚时,贾家诸人终至香江。 贾蔷并未第一时间召见香江岛上大档头,而是带着家眷们先至浅水湾。 看着蔚蓝的大海被夕阳染红,波平浪静。 月牙形的海滩边水清沙细,天上海鸥翻飞。 静谧、祥和,风景美的让人连说话的兴致都失去了。 贾蔷也喜欢之极,当着众人的面,一左一右牵起黛玉、子瑜的玉手,身后跟着轻笑的诸女孩子,一起沿着海滩边漫步走远…… …… 第0990章 水乳交融 神京,西苑。 龙舟上。 灯火通明。 尹后正带着两个昭容,亲自与隆安帝在揉捏腿部。 太医所言,久不舒展之筋骨,若不每天揉捏,则容易萎败枯死。 所以,尹后每天都会亲力亲为,早晚各一回。 隆安帝看着尹后憔悴的面容,仿佛老了十岁不止,额头浮了一层细密的汗,心中终究是有些感动。 到底是老夫老妻,不似那些妃嫔无情。 其实也怨不得那些妃嫔们,更不是尹后善妒,将人都拦在外面,不许陛见。 隆安帝醒来的日子里,尹后总会不时的安排后宫妃嫔来见。 只是隆安帝却觉得,那些妃嫔们一进门就号丧一般痛哭,看向他的目光里不是同情就是悲哀,有时他觉得甚至是嫌弃,简直该死! 之后,就不许那些人再来相见了。 他自然没有发现,那些妃嫔来请见的时候,多是选在阿芙蓉药效快过去的时候…… “好了,梓童歇歇罢,让宫人来按。” 眼见着尹后额头上的汗顺着脸庞流下,竟然连妆容也弄花了,很不雅观,隆安帝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想想过去尹后的倾城颜色,再看看现在,犹如老妪。 隆安帝发现他连抚摸一下的念头都没有…… 尹后也听出了隆安帝语气中的不耐,便没再坚持,还退到内间去擦洗了番,瞬间就又灰扑扑的状底补了补,方复出来。 正值武英殿留值大学士来见。 隆安帝如今虽不能承案牍之劳苦,朱批之权交由尹后代持,但每日都会召见宰辅,问政训政。 今日留值大学士为张谷、李晗二人,见礼罢,张谷笑道:“启禀皇上,近来朝中无事,新政大体进展顺利。州县府衙各级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行着新法,考成法一出,算是绝了浑水摸鱼、偷奸耍滑之辈的后路。民间欺负百姓的恶霸青皮,也纷纷遭殃,百姓颂圣之心渐炙。 而官场上‘纪纲不肃,法度不行上,下务为姑息,百事悉从委徇,以模棱两可谓之调停,以委曲迁就谓之善处’的颓风也得到了很好的遏止……” 隆安帝闻言并无太多喜悦,摆手道:“只是初行,到底会如何,且再观之。军机处不可大意,新法一定会带出新的问题。卿等心中当有数,莫要自骄自满。” 张谷、李晗二人忙领受。 等二人平身后,隆安帝问道:“今日朝中果无甚事?” 二人对视一眼后,李晗迟疑了下,还是拿出一折子来,道:“今日,大理寺卿尹褚上了请罪折……” 隆安帝闻言眉头皱了皱,看了眼一旁的尹后,又回过头去问道:“请甚么罪?” 李晗苦笑道:“近来有御史弹劾尹褚在金陵薛蟠案上,含糊不清,推诿拖延。折子呈上后,娘娘在折子上朱批了一个圈,尹褚也就该上请罪折了……” 隆安帝闻言,转头看向尹后,沉声道:“朕怎么不记得有此事?” 尹后笑道:“臣妾与皇上诵念过,只是当时军机处简批的重要折子都读罢后,其余小事皇上听了几件,就没怎么留意了……戴权应该是听见了的。” 如透明人一样站在附近的戴权上前一步躬身道:“主子,那时主子许是睡着了。” 隆安帝脸色有些难看,沉吟稍许,缓缓道:“下一次,朕睡下后就莫要再诵读了。” 尹后忙要请罪,隆安帝摆了摆手,道:“下回注意就好。先说是怎么回事?” 尹后道:“就是御史弹劾了尹褚,纪纲不肃,法度不行,将重案下放,以推诿责任……” 隆安帝不耐道:“朕问的是你怎会批奏这样的折子?” 尹后轻声道:“皇上,臣妾以为,尹褚的确是以旧日官僚手段,推诿案子。就因为涉及到贾家,就不敢触碰了,只收押了贾雨村,问话了王子腾,就完事了。皇上降隆恩于他,从五品官简拔至三品,岂是让他避重就轻的?身为大理寺寺卿,如此要害位置,不敢得罪人,又有何面目当下去?” 隆安帝闻言,扯了扯嘴角,沉默稍许后问道:“那皇后以为,此案当如何断?” 尹后道:“臣妾以为,秉公断案即可!国法煌煌,一是一,二是二。莫说只牵扯到一个薛蟠、贾政,就是贾蔷以身试法,也断无和稀泥的道理!贾蔷敢有不服试试?” 下面,张谷、李晗对视一眼后,张谷干咳了声道:“娘娘,贾蔷毕竟还在南边奔波操劳,这个时候发动此案,原就存了歹心……” 尹后摆手道:“张大人,非本宫故作贤德以打压贾蔷,或是大义灭亲批尹褚来搏清名,本宫一介妇人,要这份清名做甚么?只是王法就是王法,谁能徇私?人家觉得这案子不公,那就堂堂正正的再断一回,是非自清。而后,即可堂堂正正的将新法推至江南,以金陵为始。 而尹褚,身为大理寺寺卿,合该比本宫更明白这个道理。却用官场之惯用推诿手段,将案子拖延向外,还自以为高明,着实可笑可恨! 便是皇上不问,待这份请罪折子送上后,臣妾也要请皇上罢免此辈只会为官之人!” 隆安帝闻言,方才心中所起之疑散尽。 是啊,今日尹褚上了请罪折子后,此事断瞒不过。 可见,尹后并非是想隐瞒天心。 他略略瞥了眼戴权这狗才后,却未说甚么,而是同李晗、张谷道:“今日二卿可见皇后之威严否?” 李晗、张谷不由都笑了起来,躬身道:“皇后贤德,对后族严厉,实乃历代皇后之表率!” 尹后却闹的不大好意思,嗔了句:“皇上,臣妾在说正经事!” 隆安帝摇头笑道:“你对尹褚,太严苛了些。你问问二卿,若他们为官,做这大理寺卿,又当如何判处?” 尹后不解,看向二臣,李晗苦笑道:“娘娘,若是臣为大理寺卿,怕也和尹褚的判决相差无几。” 尹后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道:“李大人为军机大学士,怎会如此?” 李晗无言以对,一旁张谷笑道:“娘娘,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薛蟠之案原就是一个烂官司,怎么判都必有人不满。此案最大的罪人就是那个拐子,拐百姓之女原就是恶罪,一女二卖更是祸源。那冯渊得知此案后,原该将拐子告上衙门。当然,拐子已跑,无处可寻。可他就算想追回被拐之女,也该上衙门去状告,而非带着人手去薛家抢人。 薛家在金陵乃巨室高门,见有人上门抢人,自然不会给。当然,无论如何,打死人都是重罪,合该论罪。只是动手的毕竟不是薛蟠,是家奴所为。此案再怎么判,也就是交出家奴,判些银子了过。 只是依照国法如此判罚,南边那些人断不会满意,还会鼓噪声势,拿薛蟠和贾家的关系说事,再加上贾蔷和尹褚也带着亲……所以除非尹褚重判薛蟠,甚至让他杀人偿命,否则南边断不会满意。 但若如此,贾蔷又会闹翻天。总之,此案是南边那些人心思恶毒,故意生事。 尹褚所判,算得上高明之举了。” 尹后闻言,面色很是不好看,同隆安帝道:“臣妾竟闹出如此笑话,实在汗颜。” 隆安帝却呵呵呵的笑了起来,道:“这等官场路子,非浸淫官场多年的陈年老人,谁又能轻易识破?皇后从不理政,自不懂其中的门道。” 尹后问道:“那尹褚的请罪折子又该如何处置?” 隆安帝淡淡道:“留中不发即可。” 他此刻心情极好,也很享受尹后的挫败感,和向他请教带来的掌控之得。 尹后自然领受,待留值军机退去后,隆安帝睡下,她又开始批阅起今日之奏折…… 至夜深而止,见隆安帝睡的昏沉,她凤眸中闪过一抹光泽,起身行到玻璃窗边,眺望着皇城方向,凝望着无边夜色…… …… 翌日,清晨。 香江岛浅水湾,贾蔷与尹子瑜迎着未散尽的星光,聆听着大海的浪花声,在沙滩上散步。 昨夜太忙,未有言谈之闲。 连尹子瑜这样静如仙子的姑娘,也在贾蔷的教唆下,品味了番岭南的荔枝…… 唯有极俗,方能极雅。 夫妻间为何能水乳交融,心灵相通? 便是在这样的闺房之乐中,敞开彼此最深处的欲望和内心,进而相识相知。 婚事不谐和离者,十之七八源于闺帏内难如蜜。 而如贾蔷这般,此刻只与子瑜对视一眼,姑娘便抿嘴浅笑,俏脸含羞,却将螓首倚在其肩头,亲密无间。 贾蔷将近来的诸般大事说与她听,不过有时也停下来,捡起沙滩上的贝壳,或一起观看海鸥。 至一矮崖上,二人相拥而立,脚下是卷起千层雪的浪花拍案。 遥远的海的尽头,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过两天,就能看到大哥、二哥他们了。子瑜,可想家不想?” 待大日完全出海后,二人下了山崖,折返回程的路上,贾蔷温声笑道。 尹子瑜笑了笑后,拿出手抄本和碳笔写道:“虽是想念,不过我过的好,祖母和爹娘就会放心,也会过的很好。现在,我过的很好。” 贾蔷见之,心中顿生欢喜和豪气,道:“你不止现在会过的很好,日后,只会过的更好!” 尹子瑜明眸含笑的看着他,主动挽起了他的胳膊,一起走向不远处的观海庄园。 沙滩上,留下两排并齐的脚印…… …… 第0991章 另辟蹊径 香江岛,火器厂。 这里是贾蔷的命脉之一。 厂内多是德林号老人,护卫则是夜枭精锐。 每一人,都是知根知底,家眷老小皆在德林号照顾下。 并非人质,而是保证他们老有所养、幼有所学,万无一失…… 夜枭大铛头之一,孙婆婆的衣钵弟子李和田亲自坐镇于此。 另一人则是,倪二。 这位原本放印子钱为生的市井汉子,是个极孝之人。 后为贾芸所重,引入西斜街。 再之后,有人劫持倪二老娘、老婆、闺女,威胁他在西斜街会馆东路院内下毒。 东路院都是功臣子弟,果真毒死两个,贾蔷都吃不了兜着走。 结果倪二哪怕看到自家闺女的指头,都未出卖贾蔷。 世上能做到这一步的,有几人? 这等忠肝义胆的市井汉子,自然被纳入了德林号的核心。 如今举家搬迁至香江岛上,成为一方总管。 “倪二,我怎么听说你又当爹了?” 参观完火炮作坊后,贾蔷出来抹了把汗,看着身旁衣裳都湿透了的倪二,笑问道。 倪二闻言嘎嘎直乐,合不拢嘴,点头道:“没想到国公爷还留神这样的小事,当了当了!我婆娘给俺生了个小子,国公爷,倪二有儿子了!” 贾蔷笑道:“那回头要补上一份礼才行。对了,你姑娘小杏花如何了?” 倪二闻言,脸上笑容淡了些,挠头道:“姑娘我自然心疼的紧,就是她娘是个看重儿子的。再加上……唉,也还行,劳国公爷挂念了。” 贾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年头生女儿原就是赔钱货,且往往越是女人越重男轻女,连李婧都如此,更何况寻常妇人? 而后倪二的姑娘又少了一根手指,成了残疾,以后连说婆家都低人一头…… 他沉吟稍许,道:“倪二,回头将小杏花领来,本公要收一个义女。此事原早就该操办了,未想事情太多,耽搁至今。” 倪二闻言大惊,忙道:“国公爷,这如何使得?那妮子福薄,受不起啊!” 贾蔷摆手道:“不必多说了,当初事原是大人的事,将无辜小姑娘牵扯进来,本就不该。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我若不给个交代,连良心也过意不去。等回京的时候,小杏花随我们一道回京,将来和我亲闺女一道读书。等你儿子长大些,也一般如此,随李思一起去族学里进学,当个伴读罢。” 倪二闻言,激动的一张黑脸发红,跪下就“砰砰砰”磕头,说了一轱辘子好话。 贾蔷笑着摇头道:“且不说这些,这边还要由你和李铛头再坐镇些时日。等小琉球安稳了,就搬过去。不过即便过去了,你们仍要负责这处命脉要害。除了你们,别个我也信不过。” 李和田是个沉默寡言的,此刻也不多话,磕头见礼。 贾蔷对他笑道:“你儿子李展如今正和族学一道南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估计再过二月,就能相见了。” 李和田闻言自然也激动,起身后道:“全靠国公爷栽培!” 这是真正能改变一个家族命运的事,当初在扬州府替盐商卖命时,又何曾能想到,有朝一日他儿子能这样进学? 至火枪作坊,甫一开门,就是迎面而来的热浪。 “玎珰玎珰”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国公爷,造火器和造火炮完全不同。炮是铸造的,这火器却要精细的多,也磨人。首先就是炼铁,用福铁来精练,用最好的炭料,十斤福铁炼至一斤,方可言熟。” “然后用这熟铁来做模具,不停的加热捶打加热捶打……” “等在模具里成管形后,还要再翻过来,再包绕一层,继续加热捶打……” “之后还要进行钻筒、合筒、贴铳心、洗铳心等工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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