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贾家却要为你养老送终。回头我打发个小厮,或是你自己看看,有没有哪个可调理的人,教他如何打理宗祠。往后,你就让年轻人做事,你只管教他就是。东府如今虽已军法治家,但军中亦有袍泽情。” 焦大闻言,抬眼看了看贾蔷,低头不言语了。 贾蔷也没指望这老仆对他感恩戴德,站起身,让商卓拉开了贾敬后,就带人离开了。 看起来,贾敬也没多少时候了。 虽然大房留下的一老一小短时间内齐齐暴毙,容易留下话柄。 但是,贾敬总应该能撑到国丧后…… 而国丧后,朝廷上必有大变。 那个时候再死,想来无人关注。 死干净了,也好。 第0526章 可卿身世? 自宗祠出来,贾蔷正准备去与贾蓉入殓,就听到前面门子来报,有人来访。 原本贾蔷并不打算见,只是拿过拜帖一看,他眼神便微微一凝。 这张拜帖,竟然是忠勤伯杨华的! 杨华回来了,他居然一点风声也没得…… 贾蔷沉吟稍许,对管家李用道:“迎进前厅。” 而后又对商卓耳语了数言后,商卓应下后急急离去。 贾蔷回房换了身衣裳后,前往前厅。 …… 忠勤伯杨华,论年纪,其实比贾政还年轻几岁。 但已是满头白发,也不知是不是最近才白的。 杨鲁是高挑的身量,杨华亦是。 西北的黄沙没有让他佝偻,虽然满面沧桑,眉眼间皆是肃煞沉重之色,但腰背笔挺如大枪。 不得不说,元平功臣的后代,的确不是开国一脉可比的。 即便牛继宗和柳芳,都远没有这等气势。 想想也是,忠勤伯府两代人数十年戍卫甘肃镇,提十万兵,与西胡、马贼和北部蒙古打交道,又怎是常年在京中厮混的富贵人家可比? 贾蔷一眼下去,心生数念,而后却见杨华先一步拱手见礼,沉声道:“在下杨华,见过宁侯。今日冒昧前来,是为谢宁侯赠冰之援手。二来,将冰资还一些。杨家并不富庶,只能先还一半,还望宁侯宽裕些时日。” 贾蔷闻言,叹息一声后,拱手还了一礼道:“忠勤伯,令郎之殇,在下是有些责任的。当初在菊月楼……” 不等贾蔷说完,杨华便沉声道:“宁侯言重了,菊月楼之事,我已经寻宣德侯府董家、东川候府陈家问明白了,原只是功勋子弟间的较量。杨家虽只是伯府,但不会在这种事上是非不明。杨鲁之死,是死于家门不幸,乃是杨家自己的罪过,与宁侯无关。且事后,贾家会馆的确摆了擂台,解决恩怨。宁侯当日,并无虚言。” 这一桩桩,都对得上,所以,杨鲁只能是他的庶长子杨奇所害。 贾蔷闻言,忙道:“忠勤伯如此深明大义,在下佩服。不过,这桩不幸到底还是因我而起,旁的帮不上甚么,那些冰只作一份心意罢。” 杨华却颇不近人情的摇头道:“既然此事和宁侯无关,杨家与贾家也素无瓜葛,怎好受此人情。这是一千两银票,我知道不够,杨家正在变卖家业,总能补齐。” 贾蔷闻言,眼睛眯了眯,微微皱了皱眉道:“杨伯爷,贾家出这份冰,不是因为心虚,也不是因为怕甚么。杨伯爷既然已经回来几日,还去过董家和陈家,就应该知道我贾蔷的为人。 赵国公府、雄武候府我都敢带兵围了,当着姜铎的面我都敢打姜林,又岂是怕事之人? 杨鲁当初与我一对一,他败了,我胜了,恩怨就这么简单,也无愧甚么。 我出这份冰,只因为敬重忠勤伯府数十年为国戍卫甘肃镇,劳苦功高。 这份敬重,和令郎之死无关,也和忠勤伯府是元平功臣还是开国功臣无关。” 言下之意,这是胸襟气度的问题。 杨华也皱眉,道:“你敬重我忠勤伯府,杨家就必须白用你的冰?” 贾蔷摇头道:“倒不必白用,这一千两银子我收下,但杨家也不必去卖祖产。剩余二千两,过个二三年、三五年再还都可。只杨家若变卖家产给冰钱,杨家倒是磊落了,可传出去我贾蔷又成了甚么人?本是一份心意,杨家不领情也就罢了,却没道理将贾家推到不利的位置。” 杨华闻言,漠然的眼神审视了贾蔷一番,心里也再次有了新的认知。 传言中这位是靠佞言上位,又走了狗屎运东拉西扯才成就今时地位的少年,原来是个明白人。 就凭这番应对,元平功臣年轻一辈里,就少有人能做到。 是个人物。 杨华深深看了贾蔷一眼,而后点了点头,道:“也罢,三年期,二分利,杨家到时自有回报。” 说罢,杨华起身,大步离去。 看着此人背影,贾蔷皱起眉头来。 他能理解杨华的姿态,虽然杨家可以承认,杨鲁之死是杨家家丑,为庶长子杨奇所杀。 可若说杨家毫无芥蒂,那也不可能。 毕竟,他们或许认为,若不是贾蔷将杨鲁打成那样,杨奇也未必有机会害人。 结仇多半不会,杨华能主动上门,说明背后已经有人提点过他,此事罪责不在贾家。 多半是宫里…… 但想不打不成交,那更无可能。 杨家都成了绝户了,再怎样,也不可能和“始作俑者”交好。 看着杨华大踏步离去的背影,贾蔷又有些头疼。 元平功臣能强势将开国一脉挤出军中,不是没道理的。 若元平功臣皆是这样的人物,那他干脆也别再想别的了,还争个屁。 他也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利,就削弱坑害大燕的国防柱石。 这样的将军,即便是将来在军中推广火器,也是极宝贵的人才。 不过想来,元平功臣也不会都是这样的人物。 杨家在甘肃镇那样黄沙漫天的地方磨炼了几十年,杨华才能有这样坚韧的性子。 其他人又如何都能这般? 就目前贾蔷所见到的一些元平功臣,如杨华这般的,也是寥寥无几。 却不知道,这位心向何方。 而宫里那位,有没有降伏了他…… 但想来,宫里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将。 未几,商卓回来,同贾蔷道:“少帮主稍后就来。” 贾蔷点点头,道:“先去看东路院那边的入殓罢。” …… 东路院。 贾蓁,贾萍,贾藻,贾芬四个同辈年轻人,已与贾蓉擦洗过,并更换了寿衣。 被贾蓉的遗容吓的不轻,看到贾蔷时,四人面色还都是惨白的。 棺木早先就已经备好,贾蓉遗体放进去后,贾蓁,贾萍,贾藻,贾芬四人先哭了一场。 贾蔷只上前进了炷香。 四人退下,去外面准备,将棺木送往城外家庙。 尤氏和秦氏来哭了场,不过许是因为知道贾蔷不怎么喜欢贾珍父子俩,二人只浅浅哭了场。 哭罢,尤氏问贾蔷道:“蔷哥儿,可要准备些甚么?” 贾蔷想了想后,道:“准备一下,敬老爷的后事罢。” 尤氏、可卿闻言都唬了一跳,有些骇然的看向贾蔷。 贾蔷摇头道:“刚去看了看敬老爷,人已经糊涂了,只一味的炼丹,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多半也就这几天了,许是国丧后几日。敬老爷和蓉哥儿不同,是要办一场的。到时候,诰命上门来,大奶奶和可卿……咳咳,和秦氏,一并出面招待。停灵四十九日,少不得好一番劳累。” 尤氏只当没听到“可卿”二字,正经应下后,道:“那我这就去寻思着准备准备。” 贾蔷点了点头,尤氏先走一步,此时可卿面上的晕红还未散尽。 “可卿”二字,乃其乳名也。 除了最亲近的人外,旁人如何叫得? 不过,可卿亦是读书知礼之人,昨日是心思激荡之下,才在贾蔷肩头倚了倚,回去思之,大感罪孽。 她倒不为自己担忧,毕竟人生至苦至痛她都忍了过来。 却不想坏了贾蔷的清名…… 再怎样,也不好在贾蓉灵前如此。 因此,她敛了敛心智,同贾蔷道:“叔叔,我也回去了。” 贾蔷看着她清瘦的脸,点了点头道:“去罢……回去多歇息几日,用些滋补身子的饭菜,再瘦下去人都没了。” “嗯。” 可卿眉眼如画,看了贾蔷一眼,轻轻应下。 这一眼,端的幽情万种…… 贾蔷想了想,又道:“对了,秦钟是不是该来了?先前不是要来么,怎么没动静了?” 可卿闻言,满面羞愧,迟疑了下,方轻声道:“原是要来的,前儿被爹爹打了个半死,下不得床来,就耽搁了……” 贾蔷奇道:“怎么回事?” 可卿有些羞赧,声音愈发轻微,道:“钟儿不懂事,和一叫智能儿的姑子有了私情,爹爹知道后,很是生气。” 贾蔷闻言,登时想起前世红楼里秦钟的死因。 不就是因为和智能儿有了私情,许给人家要救她出火坑,结果说话没算话,逼得智能儿私逃出了水月庵来探视,被秦业发现后驱逐了出去,将秦钟打个半死,秦业也活活气死,最终秦钟悔恨而亡。 不过,有一点倒也可取,秦钟临死前,还一直惦记着智能儿的下落,苦求鬼差放他还阳。 说来也巧,正说到秦钟,就见后院吴嬷嬷进来,禀道:“侯爷……蓉大奶奶,前面传话进来,说奶奶娘家来人,说有急事求见。” 可卿闻言登时变了面色,忧心不已,却不敢做主,只看向贾蔷。 贾蔷心里有些计较,同吴嬷嬷道:“让人领进来罢。” 吴嬷嬷忙出去,没一会儿,领了一婆子进来。 那婆子一看到可卿就大哭起来,道:“大姑奶奶,老爷不中用了,哥儿也不中用了,可怎么办呐,可怎么办呐?” 可卿认得这婆子,名叫王婆,是秦家负责洗衣做饭的,和她男的是秦家唯有的两个仆人。 听到这话,可卿心都要碎了,落泪道:“王妈妈,出了甚么事,好端端的,怎会不中用了?” 果不其然,就听王妈骂起智能儿来,道:“都是那没羞臊的下流滢妇,分明是个出家人,还跑到家里来勾搭哥儿。哥儿就把她藏在家里,被老爷发现后逐了出去,又将哥儿打个半死,不想老爷自己气坏了身子,昨儿起就躺倒了,今儿一早再看,人都糊涂了,尽说一些听不懂的骇人的话。” 贾蔷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光芒,问道:“不知秦家老爷,都说了甚么?” 王妈哭道:“也听不大清,就只一些钟王府……还有甚么血脉甚么的,必是烧糊涂了,才这般。” 可卿泪流不止,心如刀绞。 她虽自知是从养生堂抱回秦家的,但秦业夫妻俩待她,从来视若亲生骨肉,即便后来有了秦钟,老两口也更疼爱她一些。 养母早逝,如今秦业也生死不知,可她又能做甚么? 贾蔷心里沉重,对可卿道:“我走一趟罢,带两个名医过去。” 可卿闻言,感动之极,只是…… “这边,也离不得叔叔啊!” 贾蔷摇了摇头,微笑道:“死了的,如何能比活着的重要?不当紧,我已经都安排下去了,自有人送棺木去家庙。” 可卿闻言,只觉得一颗心也化了,感激不尽的看着贾蔷。 贾蔷笑了笑后,招呼上王婆,往秦家行去。 心里,却是一片肃穆。 秦可卿的身世,终于要露出水面了么…… ……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内,隆安帝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他已经连续三五日,每天只合眼一个时辰了。 朝廷上诸事繁杂,景初旧臣内部进一步撕裂,原是好事,只是也让他看到了,官场上那些沆瀣一气的腌臜事。 分明都是一群畜生,用贪官污吏来形容都不够。 偏偏,他还不能大开杀戒,将这些污秽的东西杀干灭尽。 甚至,还不得不虚与委蛇,和他们继续“君臣相得”。 都说天子乃九五至尊,隆安帝愈发觉得这话狗屁不如! 他是天子没错,却无法将所有的臣子都杀尽。 果真那样,他还没杀完,那些人怕已经要造反,杀进宫里换君父了。 君父? 嘿!真是好名头! 前朝乱糟糟的,后宫里也不素净。 太后才用宋家的一百万两银子安抚下去没几天,那田国舅还有宫里的丽太妃又开始起幺蛾子了。 也不知哪个混账挑唆的田傅那蠢货,居然想要一个爵位来传家。 这几天太后一是为此生气,二来,又天天逼着他,早些放出义平郡王李含。 丽太妃是端重郡王李吉之母,也是太上皇当年最宠爱的妃子,不过素来对太后恭敬。 这回居然说伏了太后,想给李吉升亲王。 呵。 “主子爷……” 正当隆安帝头疼不已时,戴权忽地从殿外进来,轻声道:“主子,忠勤伯去了宁国府,后面有些不欢而散的出来了。听说,是将冰钱给了宁侯贾蔷。” 隆安帝闻言眉尖轻挑,道:“杨华自有他的傲气,怎会无故受贾蔷的好处?两家虽不为仇人,也不会有甚么交情……这点事也值得上报?” 戴权滞了滞,道:“万岁爷,宁府贾蓉死了,贾敬好像也没多少日子了,宁国府都开始准备寿衣和寿材了。另外,有下人嚼舌根子,好像是贾蓉妻子秦氏,和贾蔷之间,似有些不寻常。” 隆安帝闻言,扯了扯嘴角,转头瞪向戴权,喝道:“中车府没正事干了,成日里就打听这些狗皮倒灶的事?贾家出这样的事,也算是奇事?那些高门大户,哪一家是干净的?以后少拿这些狗屁破事来扰朕!” 骂罢,隆安帝忽地皱眉看向戴权,道:“你这狗奴才,好端端的怎么给贾蔷下起绊子来?” 戴权忙跪下道:“主子爷,奴才哪敢给宁侯下绊子?不说旁的,只凭他是皇后娘娘的侄儿女婿,奴才也不敢乱来。只是先前一直盯着忠勤伯杨华,才发现了些名堂,在主子跟前多了句嘴。” 他自然打死也不敢说,是他那个当儿子一样养的侄儿,求他在隆安帝跟前下点眼药,以助漕帮帮主一臂之力。 这会儿悔个半死,实不该贪图那五万两银子。 眼下林如海圣眷正隆,天子又怎会为这点小事难为贾蔷? 罢了罢了,只当甚么也没发生过罢…… 戴权却没想到,只这一退缩,反倒浪费了一回绝佳的机会…… …… 第0527章 宫妃? 神京南城,朴义街。 怀贞坊,秦家。 朴实无华的一套小二进宅院,也挂着白。 秦家也算是京城老派仕宦人家,不过祖上当的官也不大,最高不过五品。 家底不算丰厚,但也能平平淡淡度日。 秦家家主秦业是工部营缮郎,一七品小官,虽在工部,却没甚油水可言。 说来也有趣,秦业的官运不畅,在工部是出了名儿的。 按理说,他做官做人都是兢兢业业,小心仔细,这么多年,就算慢慢的往上磨,也该磨到五品。 偏生每到京察之时,秦业总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过错,耽误了京察,只得一中庸之评,便一直留在七品的位置上打转。 他倒也并不在意,又因差事便利,和贾政相识。 二人皆濡慕清流,亦喜读书,所以偶有往来。 贾家也因此,在无意间得知秦业收养了一女,有倾国倾城色。 宁府,因而与其结亲…… 这些,都是贾蔷从原身记忆中所得。 再联想前世一些红学教派的说法,总让他有种空穴不来风的感觉。 虽然贾蔷前世对于刘心武乃至周汝昌之学说,并不悉数赞同,有些还很不以为然,但秦可卿之身世,以曹公草灰蛇线,伏线千里的笔法,对于可卿闺房的描述,和丧礼上棺木的述写,若说只是白描,恐让人难以服众。 再者,养生堂里的弃婴,有不少都是青楼女子珠胎暗结后,生下来无法抚养,才送去养生堂的。 若可卿只是普普通通一养生堂弃婴,哪怕她有倾城颜色,也绝无丝毫可能成为一座国公府的嗣主母,一门双公之贾族的未来族母。 道理上讲不通…… 贾家难道就不怕娶了一个青楼妓子之女? 古人远比前世之人,更在意门户血脉之贵贱。 当然,这一切仍只是猜测。 因为若说可卿是义忠亲王之女,完全不必藏在贾家。 连义忠亲王的亲子,如今都活的无比自在,封了一字郡王,将来必是要上亲王的。 又怎会容不下一个孤女? 没道理的很…… 心思百转间,秦家老仆打开了大门,迎了贾蔷一行人入内。 待入正房,于病榻前,看到已经不省人事的秦业。 郎中上前诊治稍许后,没多久,就起身摇了摇头,道:“已经药石无医了。” 贾蔷问道:“可能清醒片刻?” 这位曾在贾家用针法救醒贾蓉一刻钟的老郎中却摇头道:“惭愧,这位老大人和蓉大爷的情况并不同。蓉大爷是病在体魄,而这位老大人,则是病在心窍。又经……” 说了好一大篇,总而言之,就是无能为力了。 贾蔷闻言,虽十分遗憾,却也不会强求。 可卿的身份是甚么,重要么? 其实也没那么要紧。 贾蔷道:“天命如此,不可强求,尽力了就好。还有一年轻的,也劳烦许大夫了。” 郎中忙道不敢,跟着老王头去了秦钟房。 贾蔷对王妈妈道:“嬷嬷不必在此,也过去看看罢,需要甚么过来言语一声。” 王妈妈闻言,也没怀疑甚么。 为了给秦家一老一小看病,家里早就过的海干河尽了,又没旁的传家宝,不虞被偷去甚么。 不过王妈妈却想不到,她刚出门,贾蔷就对身边的商卓和李婧道:“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暗格或是隐秘箱子,藏着私密信件之类的东西。” 商卓、李婧摸不着头脑,却也还是依照贾蔷的意思,凭着江湖经验,四处摸索起来。 甚至连昏死过去的秦业睡的床榻都没放过,可惜,一无所获。 贾蔷叹息一声,心里却明白,没收获才是正常的。 果真有甚么极私密的勾当,贾家和秦业就是再蠢,也不可能留下笔墨来…… 不过,就当贾蔷已经放弃时,却忽然听到李婧蕴着惊喜的声音传来:“爷,来看这里!” 贾蔷猛地回头看去,就见李婧跪在墙角一边,正将一块方砖翘起,露出下面一个木匣子。 商卓也走了过去,一拍额头悔道:“我刚就觉得这块砖有些不平,凸出来那么一点点,还想着过会儿再来查。” 李婧“嘁”了声,将尺许见方的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提出来,然后又赶紧将地砖盖好。 贾蔷接过木匣子,看到上面挂着一个金锁,金锁上绣着龙凤纹路,眼睛就眯了眯。 李婧上前,也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根绣花针,在金锁上捣腾了片刻后,金锁竟然开了。 贾蔷隐约记得,古锁和前世的锁好像原理不同来着…… 不过眼下不是理会这个的时候,李婧让贾蔷退后,她也将箱子开口方向转到对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木匣子。 万幸甚么也没发生,商卓转到木匣子方向看了眼后,对贾蔷点了点头,李婧方将木匣子又转过来。 入目处,那片锦灿,让贾蔷微微眯了眯眼,他上前一步,拿起木匣中物,竟是一件……金丝白纹海棠花雨宫锦裙。 宫里宫妆的花绣,都是有大讲究的。 最高等的,唯有太后和皇后,可着百花之王牡丹绣裳。 接下来的,便是海棠、荷花、芙蓉和并蒂莲。 只皇妃可衣。 也就是说,这身金丝白纹海棠花雨宫锦裙,是皇妃所有。 “爷,下面还有一玉佩。看着……也像是宫中所有。” 李婧显然也想到了甚么,将那块双凤朝阳玉佩,递给了贾蔷。 贾蔷接过看了看后,在凤尾处,看到了一个刻字: 秦! 贾蔷:“……” 正当他心里震动时,听到庭院里传来一些动静,轻吸一口气,将玉佩放在袖兜里后,对李婧道:“将宫裳收好。” 李婧闻言,忙将那件金丝白纹海棠花雨宫锦裙折叠好,撩起衣襟前摆,绑在了小腿上。 一行人出了正屋,就见王妈妈激动走来,落泪道:“谢天谢地,哥儿总算保住了!” “醒来了么?” “醒来了!醒来了!” 贾蔷点了点头,往东厢行去。 入屋内,就见一榻、一桌、一椅,还有半面墙的书橱。 榻上,秦钟卧在那,巴巴的看着贾蔷。 贾蔷本是最烦这种弱鸡男,不过念及其姊不易,顿了顿还是淡淡问道:“经历一遭生死,可有甚么所得没有?” 秦钟已是知道其父快不妥了,心中悔恨之极,落泪道:“我乃无用之人,以前自觉见识能为高过世人,今日才知自误了。以后还该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再不该,连老父汤药银子也拿不出。” 贾蔷闻言,轻挑眉尖,道:“果真有此领悟,也不枉经历这一遭。好好养病罢,既然救了过来,以后自有你发奋的时候。至于汝父,天命如此,非人力可强为之。” 又叮嘱郎中好生用药,不必顾惜银钱,需要甚么好药,自去国公府取便是。 说罢,带人离去。 …… “小婧,去查一查,上一代宫里可有一位姓秦的皇妃。又有何秘事……” 出了秦家,贾蔷轻声对李婧说道。 李婧闻言,犹豫了下,方道:“爷,非我不肯用心。若是江湖事,怎样都可想办法查的出来。可宫闱秘事,我担心用力过猛的话,会引起中车府府卫的警觉。如今咱们都是绕着他们走,井水不犯河水。一旦过了河……” 贾蔷闻言立刻道:“罢了,暂且别惹他们。此事我另想法子……回头把秦业屋里那个坑添实了。” 李婧忙道:“这个容易。”顿了顿又道:“爷,那一对老仆夫妇俩……” 贾蔷想了想,道:“过些日子,秦钟养好病后,丢进亲卫里操练一番,然后扔去族学继续操练。这对老夫妇,接进府里,当秦氏的使唤人。等闲不要让他们出府,留心有没有可疑人接近。” 李婧闻言,点了点头后,又头一回没好气的白了贾蔷一眼。 可卿她也见过,论颜色,即便李婧身为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可卿之美,之风情,当数世间第一。 至少,在她所见过的女人里,无人能出其右。 那股风情,别说男人,连她这个女人,有时都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甚么叫做祸水? 想来也无过如此罢。 但说到底,可卿也是贾蔷的堂嫂…… 如今又牵扯出这样的惊天秘事,说不定麻烦的事还在后面呢。 贾蔷自知理亏,讪讪一笑,没有多言。 李婧自也不会多说甚么,贾蔷若不是这样的性子,也不会容她一个妾室,操持这样大的势力,在江湖上纵横睥睨。 更不用说,还会许她一子姓李…… 罢了,无非是多用些心,替他将危险和隐忧,抹杀在萌芽中罢。 爷们喜欢美色,原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总比那些豪门公子,附庸风雅,顽弄清秀些的小厮、戏子强…… 再者,怎样也只是无名无分的,并不碍着谁。 …… 回到宁府时,贾蓉的棺栋已经出府,送往了家庙。 李婧小声道:“爷,你瞧着罢。今儿你不送贾蓉的棺木,反倒去忙活贾蓉老婆娘家的事。咱们东府的名声,多半会再美几分。”旁人可不知道,贾蔷今日前来是为了探究可卿身世之谜的。 贾蔷皱眉“斥”道:“你懂甚么?我是故意这样做的。兵马司那些家属的婆婆嘴,威力之大我都没想到。如今在东城民间,我都快成圣人了。我一个武勋,要点好名声可以,可要那么好的名声,岂不犯忌讳?所以,故意自污一些。这良苦用心,旁人不知道,你也不明白?” 这话说的……商卓都笑了。 呵,男人。 李婧用眼神回应了贾蔷一句后,转身离去。 她知道,贾蔷必是要去见可卿的。 果不其然,等商卓也离开,去马厩附近训练亲卫后,贾蔷直往可卿院而去。 …… “你怎么在这?” 可卿屋内,贾蔷入门后,就看到尤三姐居然在此,因而皱眉问道。 尤三姐面色一白,未想到贾蔷厌恶她至斯。 可卿忙解释道:“三姨母是来看看我的。” 见尤三姐要走,贾蔷摆手道:“我就这么一问,你走甚么……我说两句话就走。” 拦住尤三姐后,他对可卿道:“秦钟救过来了,也是好事,经历这一遭,他倒是明白要立志功名,争个荣耀显达了。” 可卿闻言,自是高兴不已。 不过,却听贾蔷又遗憾道:“秦老大人却是没法子了,主要是春秋太高,郎中去的时候,已无回天之术。” 可卿闻言,俏脸瞬间惨白,一双幽眸中,泪光点点,满是心碎,缓缓跪倒在地,泣了声:“爹爹!” “诶!” 贾蔷叹息一声,不过尤三姐总觉得这声应该是“唉”,不该是“诶”。 这般应法,倒像是人家喊“爹爹”,贾蔷来当一般。 贾蔷没发现尤三姐有些古怪的面色,而是劝道:“老大人年事已高,又素来体弱多病,还得教养秦钟,十分苦累。如今撒手人寰,一来天命如此,二来也不必再受这般苦累,所以你也不必太伤心。若不好好保养身子,果真连你也累倒了,日后怕是没人照顾秦钟。” 可卿闻言,心中痛楚稍减,往秦家方向叩首三下。 虽然她极想回秦家,再看看秦业。 可是也知道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贾蓉若是没死,她尚有可能,央求贾蔷带她回秦家,见见老父。 然贾蓉刚死,她此时回秦家,那简直是在打贾家的脸…… 而贾蔷见她如此痛苦,心中也理解。 毕竟她虽只是秦业夫妇抱养回来的,却一直疼爱如亲生。 即便后来有了秦钟,也丝毫没有耽搁二人对长女的疼爱。 后来秦业妻早丧,秦业并未续娶,一人将一双儿女拉扯长大。 这种慈父,对可卿来说,应该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如今得知秦业将死,她又岂能不难过? 指了指可卿,让宝珠、瑞珠两个丫头将可卿搀扶起来后,贾蔷顿了顿,轻声道:“我现在得往家庙那边走一遭,等夜里,再来接你,去秦家见见秦老大人和秦钟,可好?” 可卿闻言,大为震动,美眸满是感激,甚至不可思议的看向贾蔷。 只是,虽大为意动,可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好,让人知道了去,会……连累叔叔的。” 贾蔷笑了笑,道:“我有甚么好连累的?行了,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好好养好身子骨,别病倒了就是,我先去忙了。” 说罢,又与一旁的尤三姐微微颔首后,转身离去。 第0528章 不要让秦氏受委屈 荣国府,荣庆堂。 贾蔷进来时,贾母脸色并不好看。 昨儿她还特意叮嘱了,今日贾蔷送棺出府去家庙时,带上宝玉。 没想到,今儿一早左等右等不来,再派人一打听,贾蔷居然让贾蓁,贾萍,贾藻,贾芬几个小辈就护着棺栋出了府,送去了家庙。 原以为贾蔷仍在记恨贾珍之事,她还专门打发了鸳鸯去请,准备好好劝一劝。 谁知道鸳鸯回来竟说,贾蔷根本不在府上,跑去秦氏娘家,探望秦氏父亲和兄弟去了。 兄弟出殡不去看,跑去兄弟媳妇的娘家做好事…… 小狗肏的下流种子!! 贾母得知消息后,心里是真的恨着骂了句! 她是见过可卿的,也知道生成那样颜色的女人,若是有机会,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住。 贾珍那畜生还是当公公的,不也想方设法想弄上手? 若不是他想身心两得,怕早就上手了。 这种事,高门大户大家子里,真不是甚么鲜见的事。 自皇宫起,到宗室诸王王府,再到下面世勋豪门贵族,贾母这一生听多了这样的事。 其实,打贾珍暴毙,贾蓉又瘫又废,贾敬被圈,而贾蔷入主宁国后,贾母心里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事发生。 却也没当回事…… 又不会占着名分,只要别弄出人命来成了丑闻,“兄终弟及”也比让尤氏、可卿醮夫再嫁的强。 连个寡妇都留不住,那才会让贾家颜面扫地。 可再怎样,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罢? 贾蔷自然知道贾母脸色为何那样难看,他见礼罢,难得主动关心道:“宝玉已经去了么?我来接他去家庙。” 贾母阴沉着脸,忍无可忍道:“我看你就是愈发无法无天,恣意妄为!你看整个贾家,如今都拿不住你,便想做甚么就做甚么,连一点顾忌也没有!你就算不顾忌我们,你总要给自己长点脸罢?今儿是甚么日子,你兄弟出府,你跑去你兄弟娘家做甚么去?” 贾蔷无奈道:“秦家突然来人报急信,说秦氏她老子不行了,兄弟也要不行了。贾家还指着秦氏为贾家守一辈子,当初大婶婶家的事那么棘手,我为啥也管了?不就是因为亏欠人家嘛!还有尤大奶奶的两个姊妹和她的继母老娘……你老果真能松口,愿意让她们出门另嫁,我一准高兴!” “放屁!” 贾母花白眉毛都竖了起来,骂道:“这样的话,你敢同她们说?你这是逼她们死啊!” 贾蔷忙道:“当然没说,我又不傻。所以嘛,待这几位的时候,我比待旁人多些耐心。我毕竟是贾家族长,她们这样年轻就一直守着,所以格外宽容些。人家老子兄弟都要不行了,这个体面总该给是不是?” 贾母被说的没脾气,倒也忘了问,她这老南瓜瓤子也为贾家守了十来年,怎不见贾蔷优待史家? 贾母沉吟稍许,道:“秦家那边如何了?” 贾蔷摇头道:“秦老大人肯定是不成了,去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知不中用了,倒是小的,虽然还是半死不活,但小命总算还是保住了。至于能不能活下来,看他自己的造化罢。” 贾母闻言,眼中也是不落忍,问道:“好端端的,怎就到了这个地步?” 贾蔷也没瞒,将智能儿的事说了遍,最后道:“水月庵的事,我一直没顾得上。只隐约听说私下里闹的很不像,回头让人去整治一番。” 贾母闻言,头疼的捏住眉心,骂道:“你们这些爷们儿,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偷的抢的,脏的臭的,但凡能下嘴的,就没一个安生的。甚么好下流畜生,为了一个姑子,差点闹出两条人命!” 贾蔷想了想,摇头道:“此事还未必怨得了那智能儿,秦钟自己许愿给人家,骗了人家,回过头来人家走投无路寻上门来,还被赶了出去……我已经让人去寻这姑子的下落了,她是私逃出来的,被赶出来后,哪里能得个好下场。贾家能积一份阴德,就积一份阴德罢。回头赶紧把家庙里那些腌臜事料理清楚,都甚么顽意儿。” 不止如此,原著世界里,惜春的结局是出家为尼,而她却和智能儿是好友,并顽笑过要剃了头陪她一道做姑子去。 这里头,到底有没有因果,谁又知道? 贾母懒得理会这些,道:“你自去忙你的罢,别忘了替我往秦家会二十两银子的白礼。” 贾蔷点点头,正要往外走,忽地顿住了脚,此刻荣庆堂上唯有贾母和鸳鸯二人,其她婆子媳妇丫头难得不在,就见贾蔷似无意般,回头问道:“老太太,我前儿隐约听人说了句太上皇有一位姓秦的皇妃,可如今宫里的太妃,没人姓秦啊,是不是那嚼舌根子的人弄错了?” 贾母闻言一怔,仔细想了想,随后摇头道:“国公爷在的时候,宫里那些事,我原不怎么理会。如今年纪大了,也记不得了。太上皇一生嫔妃不知多少,我哪记得住?不过,你倒是可以去问问姨太太,薛家当皇商,和宫里联系素来紧密些,也关注的多些。” 指着宫里的脸色吃饭,岂能不上心? 贾蔷点了点头后,再不多留,转身出去。 他走后没多久,贾母忽地皱起眉头来,面色也微微变了变,想起了过往的一些旧事来。 又喃喃自语问道:“好端端的,怎问起他来了?” …… 贾蔷带人前往家庙,此时家庙处已经聚集了百余贾家族人。 贾蓉毕竟是宁国长房嫡孙,他的死,不可能悄无声息。 莫说贾政,便是贾代儒、贾代修二位,都乘车过来看一看。 然而贾蔷过来,第一句话就将诸人震的不轻:“蓉哥儿死了,且先停灵在这。过几天等敬太爷走了,一并操办罢。” 一阵兵荒马乱后,贾政急道:“蔷哥儿,这话是怎么说的?敬大老爷上月不是还好好的么?” 贾蔷道:“敬大老爷每日里炼丹修道,那些丹啊丸啊,都是甚么顽意儿,你们没听说过?连太上皇都……总之,我昨儿才去看过,敬太爷每日里饭也不吃,只用那些丹药,想着早点羽化成仙。连觉也不睡,就守着丹炉。” 贾政跺脚道:“都到了这个地步,合该好生劝劝啊!” 贾蔷眉尖一挑,道:“二老爷去劝,正好你们还是平辈。昨儿我去劝,差点就让敬太爷给打了,幸亏焦大拦着。如今敬太爷是六亲不认,谁敢不让他修道炼丹,谁就是他的生死敌人。” 贾琛叹道:“太爷是被那群和尚道士给弄的入了邪魔了,唉,怎就想不通呢?” 贾现摇头道:“自古以来,多少帝王将相都想不通,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自命不凡的人,才会越想不通。你想想,如咱们这样寻常的人,才会这样想,别人炼不成,得不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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