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在一起的两个酒壶,和用红绳牵在一起的两个酒盏,递给新郎新娘,二人彼此互喂,这便是交杯酒了! 接着,全福太太又取来一个瓷碗,里面装着三十二个半月形的小肉丸子,有四个圆形的,用红绳穿着,只是不用尝,只看一眼就知道不熟…… 此时紫鹃走在门口轻咳了声,就听到外面传来贾兰、贾菌的含笑大声问候道:“不生吗?” 黛玉俏脸滚烫,应了声:“生。” 听到贾蔷“嘿嘿”乐了起来,羞的她恨不能拿丸子堵住贾蔷的嘴! 这便算是吃完了“子孙饽饽”。 两位全福太太在给黛玉的凤冠上插上了两个童子骑麒麟的金簪后,紫鹃忙取了两个大红封来,送给两位太太。 二人并未推辞,领了后笑着告退。 等外人去后,贾蔷坐在大红鸾凤锦被铺就的床榻边,握起黛玉的手,轻声唤了声:“娘子……” “噗嗤!” 却是刚关上房门的紫鹃,一下没忍住喷笑出声。 娘子、相公这样文绉绉的说辞,只出现在戏台上…… “这怎还有一个外人没走?” 贾蔷保持微笑的表情,目光“凶狠”的问道。 紫鹃抿了抿嘴,笑道:“我去取些饭菜来!”说罢一扭身出去了。 黛玉嗔道:“她是陪房,你对她好点……” 贾蔷不言,只怔怔看着她如花似玉的容貌,黛玉也不怯,眸光如水般回望着他。 “太太……” “老爷……噗嗤!” 黛玉唤完后,没撑住笑出声来,随后忙道:“抱歉抱歉,我也不知为何,觉得这样将你叫老了……” 贾蔷干咳了声,道:“再来……娘子~~” “欸!” 贾蔷:“……” 你应的倒是清脆,可我呢? 见贾蔷一脸麻花,黛玉哪里还忍得住,用绣帕掩口,吃吃笑了起来。 她仍是那个钟灵毓秀,俏皮多情的潇湘仙子。 贾蔷见之勃然(起)大怒,如恶虎扑食般,在黛玉小小惊呼声中将她扑倒…… “嘤……相公啊~~” …… 翌日清晨,说是翌日,实则还是夜中。 宁安堂内正堂,织金帐内。 贾蔷怀中拥着黛玉,尽管一宿未睡,大半时间都在说话,此刻黛玉仍是梨花带雨,眉眼间的泪痕间,残余着丝丝春韵…… “坏人,坏人……” 许是又因痛觉想到可恨处,黛玉忽然举起秀拳,轻轻敲了贾蔷两下。 贾蔷却只得意的哈哈一笑,将她抱的更紧了些,看着似乎恨不能将黛玉融进身体里。 黛玉自然能感受到贾蔷的爱意,抿嘴无声浅浅一笑后,将螓首埋进他怀中,道:“你怎么弄的那样隆重奢靡?太靡费了些……大后日还会用么?” 贾蔷自然很快就摘出了重点句,摇头道:“怎么会?不用了。” 黛玉闻言,心中嘻嘻一笑后,还是劝道:“还是用罢,不然便是子瑜不说甚么,尹家也不会高兴……不过,都是咱们用过的了,再给子瑜用,他家会不会忌讳……” 贾蔷知其善良,温声道:“我准备了些其他的,虽没有今日这样贵重,但也应该说的过去……今儿咱们大喜之夜,不说其他的。” “让紫鹃进来罢……” 黛玉感觉其身下某金箍棒一柱擎天多时,怜其艰苦,因而小声劝道。 贾蔷果断摇头道:“这种事对我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不必理会……只这样抱着你,就已经如同身处仙界,心满意足了!” 黛玉闻言,心中甜美如蜜,抿嘴一笑后,反手抱紧了贾蔷,渐渐睡去…… …… 皇城,大明宫。 养心殿内,隆安帝在御案后坐下后,回想今日得失。 这般善待贾蔷,甚至违背帝王之道,许以贾蔷五世富贵,除了因为这二年要大用贾蔷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林如海。 林如海的身子骨为了朝廷新政熬到这个地步,于情与理,都应该让他多歇息些时日,可是新政等不及,天下大势也等不及。 隆安帝已经做好了,林如海在半年内倒下的心理准备…… 但他又冷静的知道,朝廷最艰难的,便是这半年。 只要熬过这半年,渡过难关,再之后,即便算不得一马平川,也趟开了路子。 所以这半年,林如海离不得人。 而一旦林如海没了,贾蔷在朝堂上的根基瞬间清空,连军中也无他立身之地,反而可以放心大用! 毕竟到那时,生死皆操于他的手上! 所以才有了,今日施下隆恩! 皇后这一二年屡施恩惠,但都是小恩小惠,又如何及得上他今日之君恩深重? “哼!” 想想今日尹后并不是很自然的神情,隆安帝得意一笑。 不过笑声刚落,就听到外面佛堂传来一阵响声,随即,养心殿门声传来,未几,见戴权老脸苍白的急急行来,跪地磕头道:“主子,义显郡王府急报:辅国将军……没了。” 隆安帝先恍惚了下,一时未反应过来戴权说的是谁,可随后,他眼睛陡然圆睁,一身煞气爆发,双拳紧攥,咬牙道:“是……如何没了的?” 世上最苦者,无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尤其是,隆安帝自诩为天家难得重亲情之人…… 戴权惨然道:“回主子,义显郡王府传报,说是……说是……” “下贱狗才,人看不住,连话也不会说了吗?” 隆安帝暴怒咆哮道。 戴权唬个半死,磕头道:“回主子,义显郡王府传报,说是辅国将军得闻今日主子和娘娘去贾家,当宁国公之高堂父母后,独自回屋,吞金没了的。” 隆安帝:“……” …… 第0921章 婚后的日子…… 隆安七年,三月初九。 晴。 天刚明,贾蔷难得睡一回懒觉,却听到叫起的声音…… “老爷、太太,该起了。” 他睁开一只眼,就看到紫鹃俏脸通红的站在一旁,不远处还站着平儿、李婧、香菱、晴雯。 或端铜盆、或拿帕子,或拿青盐,或捧茶。 这就要开始立规矩,侍奉主母了。 而紫鹃之所以脸红,是因为某人没穿衣裳也就罢了,被子也不盖…… “唔,你们先去罢,我们再睡会儿……” 说罢,仿佛真的要再睡会儿,结果锦被里钻出一只玉足来,“biu”一下踢在腿上…… 贾蔷哈哈一笑,对平儿等道:“太太面皮薄,昨儿晚上睡前就说过,家里平时不必站规矩,果真要用你们,自会使人叫你们。从前怎样,往后仍怎样。你们果真变化了,反而相处起来不自在。去罢!” 平儿笑道:“太太虽宽宏大量,我等也要磕头奉茶才好。原不该莽撞进来,只是西府老太太她们在前堂候着,所以不敢不进来服侍。” “哎呀!” 黛玉在锦被里藏不下去了,忙坐起身,一张俏脸恍若牡丹般,真真如花似玉,看向平儿道:“现在几时了?” 平儿笑道:“倒还早,辰时三刻。” 贾蔷安抚慌忙要穿衣的黛玉道:“我让老太太先回去……” 黛玉险些将“放屁”二字骂出,又见平儿等上前服侍着穿衣,先瞪了贾蔷一眼后,同平儿、李婧笑道:“你们两个各有一大摊子事忙,我这边哪里用得上?有紫鹃在就够了,往常怎样,以后还怎样。” 李婧笑道:“再如何忙,今儿也必是要给太太奉茶的。” 黛玉昨儿晚上和贾蔷聊天,知道李婧这两天在忙甚么,不无心疼道:“瞧瞧你,眼睛里都是红丝,熬了那么久了,也还来凑这个热闹。” 李婧目光柔和许多,道:“敬了茶,就回去休息。” 黛玉无法,穿好了衣裳后,只能让紫鹃取了椅子来坐下后,道:“就在这罢,完事快去歇息。” 黛玉知道李婧这几天几夜都在为了昨天的亲事奔波甚至杀戮,冒着多大的危险,心里自然敬她三分。 都是爹娘父母养的,李婧也只比她大上几岁罢了…… 贾蔷看着此刻的黛玉,嘴角扬起,目光宠溺中带着骄傲。 心如赤金,便是如此罢。 黛玉坐正后,李婧、平儿等一道跪下捧茶,紫鹃接过后奉给黛玉,黛玉吃了一口,就催促道:“这可完事了,快去罢。” 李婧、平儿等起身笑道:“太太也忒心善了些。” 寻常当家太太,即便再省事好清静,头一日也少不得让妾室们一刻不少的站好规矩,定好本分。 但李婧、平儿又明白黛玉不是因为图省事,只是心疼人,如此也就愈发心生敬意。 不好违拗她的意思,一道离去了。 等她们走后,黛玉轻轻呼出口气,除了心疼李婧、平儿外,她着实还不大习惯,先前并不算多熟的人站她身边服侍她,立劳什子规矩…… 见她这模样,贾蔷嘿嘿笑了起来。 黛玉侧眸看去,俏脸浮晕,嗔恼啐了声:“穿衣裳!” …… 宁国府,宁安堂。 贾蔷、黛玉并行入内后,见贾母、李纨、凤姐儿、姜英并宝钗、湘云、宝琴、三春姊妹俱在,尤氏、秦氏作陪,因而不无埋怨道:“这大清早的过来做甚么?抢长寿面吃么?” 新郎新娘第一天早起的早饭,便是一碗长寿面。 听他这般说,众人都笑了起来。 贾母、李纨、凤姐儿等过来人看着黛玉面容桃花,眉角含春,也都暗自含笑点头。 贾母道:“你老子娘不在,我便过来坐坐。吃你们一盏茶,也帮玉儿立立规矩。你们府上人不少了,难免有淘气的。” 看了一圈又问贾蔷道:“也是奇了,这当家太太都来了,你那些房里人装作不知道?” 贾蔷笑道:“你可歇歇罢。” 黛玉笑道:“一早就在内堂侍奉起了,又是磕头又是奉茶的,倒闹的我怪不好意思,都打发回去了。又不是不认得,来立的哪门子规矩?” 贾母闻言面色舒缓下来,笑道:“便是再宽和,这头一天也该她们立好规矩才是。” 黛玉笑道:“原该如此,只是小婧整日里帮蔷哥儿在外面操持奔波,十分辛劳,平儿也在西斜街那边做事,很是不易。所以就不必如此了,我也不大习惯。” “来,老太太,吃茶。” 贾蔷见贾母似心有不甘,还要传授她的治家秘法,将几上一盏茶往贾母那边推了推。 贾母生生气笑,道:“你就这样与我献茶?” 黛玉嗔了眼,然后站起身来,贾蔷只好跟着起身。 又见姊妹们都在掩口偷笑,黛玉红着脸,瞪她们一眼。 凤姐儿笑眯眯的用托盘托了两盏茶,道:“新媳妇给老祖宗献茶了!蔷儿,这一盏也没人受,不如我来吃?” 贾蔷:“……” “边儿去!” 黛玉横眸啐道。 凤姐儿“哎哟哟”“哎哟哟”的连声惊笑,左右看道:“可了不得了!” 众人大笑起来,贾母都大声笑道:“贾家这么多儿孙媳妇里,素来数你霸道厉害,如今遇到个更厉害的罢?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张牙舞爪起来!” 凤姐儿连忙摆手道:“可不敢了,可不敢了!给国公夫人请安,国公夫人万福!来来来,我给太太奉茶吃。” 一众贾家姊妹差点笑倒在地,黛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凤姐儿,到底还是接过了茶,奉给贾母道:“老太太吃茶。” 贾母老怀甚慰,接过茶后,浅浅啜饮了口后,看着黛玉就红了眼,道:“到今日,我也算了了最后一桩心事了。便是下去见了你娘,也好交代了。” 这猝不及防的一言,登时让黛玉眼睛一酸,落下泪来。 众人见之忙劝,贾蔷埋怨道:“你老真是……” 话没出口,被黛玉握住了胳膊,闭上了嘴。 好在还有凤姐儿在这边鸣不平:“可白服侍一场了!怎么心里除了孙子和外孙女儿,我们这些都成了白捡的不成?!放眼瞧瞧,哪个不是孙子,哪个不是孙女儿?你老不活到一千八百八,我们断是不能依!为了防备你老偏心,我也是要活到那会儿的,得盯着不是?” 本来大为伤感的贾母听闻此言,大笑骂道:“人都走完了,只留两个老怪物活着,又有甚么意趣?” 大笑一场罢,贾母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你们姊妹们再说会儿话。” 黛玉忙挽留道:“老太太再坐会儿,在这边用了饭再过去罢。” 凤姐儿忍不住笑道:“老祖宗咱们快家去,林妹妹留客了!” 贾母也绷不住笑道:“你就好生促狭,早晚落在你妹妹手里,你的好多着呢。” 凤姐儿又是一阵求饶,只换来黛玉阵阵冷笑。 姊妹们又是一阵热闹,一起送贾母、李纨、凤姐儿、姜英离去后,才真正热闹起来…… “哎呀,我好愁呀!” 贾母等刚去,探春就抚额苦恼道。 湘云好捧哏,奇道:“你愁甚么?” 探春忍笑道:“往后是要叫林姐姐侄儿媳妇好,还是直接叫蔷哥儿家的……” 话未说尽,捧腹大笑起来。 黛玉红着脸,咬牙道:“我把你这烂了嘴的,瞧我今儿能饶你!” 说罢,上前要拾掇探春。 探春忙惊笑着躲开,求饶道:“好姐姐,我错了,可饶了我这一回罢!” 好在有宝琴出面,拦下黛玉求教道:“林姐姐,我听香菱说,从布政坊到国公府,一路上都是红毯铺地,两边摆放了几百万盆牡丹花,花海一般,可是真的?” 黛玉闻言,原本厉害的目光登时软化下来,却是摇头道:“我并未见着……瞎摆货!” “啊……” “哎哟我的天爷呀!” “我这是造了甚么孽啊,一大早听了这话……” 姊妹们都炸锅了,本来一直安静的宝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黛玉脸红的不得了,无处安放的眼神,只能去瞪贾蔷。 贾蔷呵呵笑道:“红毯铺路是真的,但花儿肯定没有几百万盆,几百万盆都能绕着都中摆一圈儿了……几万盆罢。” 迎春笑道:“那也了不得!老天爷,也亏你能想出来。” 惜春笑道:“蔷哥儿最疼林姐姐,自然想的出来。” 这话其她姊妹们自然颔首,独宝钗,心中如刀割一般。 原以为对自己的命运已经释然,可又如何能真的释然…… 这时却听黛玉笑道:“并不是有意说虚言显摆,我坐在轿子里,一路上并未看到丁点,心里倒是虚荣了片刻,可随后也就那样了。日子总是自己过的,那些排场是给外人瞧的,真不必往心里去。” 这话原是昨晚商议好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家中姊妹们不要入了误区,以为只这样的婚事才是好婚事。 而来,也免得黛玉成了众矢之的…… 听闻此言,探春笑道:“所以林姐姐才活的明白通透,也善良。不想明白这一关节,往后日子还怎么活?” 黛玉立刻抓住机会,取笑道:“好你个三丫头,果然整日里想着出阁之事?好不害臊!” 探春:“……” 湘云笑倒在地,道:“林姐姐打小就再不放人一点好,你先前说了她,岂有饶你之理!” 黛玉上前捉拿湘云,湘云忙跑,一时间笑闹成一团…… …… 第0922章 有没有银针测不出的毒? 义显郡王府。 东路院。 义显郡王李召面色苍白,看起来不比静静躺在那的李曜好多少…… 他自己明白,他这个在景初朝就被先帝斥责过昏聩糊涂平庸无才干的皇子,能够晋升郡王,并点了宗人府左宗令的差事,全赖府上有一位身份非同一般的“出继子”。 他将这位“出继子”照顾的好,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如今,这位“出继子”暴毙惨死,那他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除了李召和已死的李曜外,屋内还有正在痛哭的李暄,面无表情的李景、李时,宗人府大宗正李祐,以及贾蔷。 他为绣衣卫指挥使,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应该前来。 “确定了么?” 由刑部、顺天府和绣衣卫、中车府派出的四位仵作细细检查了数遍后,同贾蔷说出结论,贾蔷听闻后又问了句。 老仵作点头道:“确定,辅国公无论口中、鼻内、咽喉还是胃部,都不见毒素,身上也无外伤。所以,可以确定,的确是吞金而殁。” 李时叹息一声,道:“二哥平日里就有心结,昨日听到父皇母后去了贾家,急怒攻心之下……唉。” 听闻此言,李景目光森然的看向贾蔷,拳头握起…… 贾蔷淡淡看了他一眼后,未曾理会,走向哭的不成的李暄跟前,道:“别哭了,走罢,回宫交差。” 李暄身边的伴当忙上前扶起,并递上了帕子。 李暄一边哭一边抹泪,而后回头看向李召,抽噎中使狠道:“十三叔,这件事你要给个交代,爷二哥好好在你府上读书,怎会知道父皇、母后去贾家了?哪个球攮的那么多嘴多舌?” 李召气苦,面色颓败,一时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他那个疯婆娘跑去刺激李曜,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那王妃就因为家里人被贾蔷拾掇了,怀恨在心,又听说帝后驾临贾家,愈发怨恨,这才跑到这边来多嘴多舌。 此事瞒是瞒不住的,侍卫婢女都看见了,却不知宫里会如何发作…… “走罢。” 贾蔷又催了遍后,先行离场,李暄怒视李召一眼后,赶紧跟上。 李景、李时同样目光不善的看了李召一眼后,一道离去。 …… 大明宫,养心殿。 隆安帝坐在那,身上看不出多少烟火气,瘆人。 李暄哭哭啼啼的将仵作结论说了遍后,就站在一边继续难过着。 这模样,倒是让几位大学士侧目。 贾蔷上前道:“事情问清楚了,是义显郡王妃李氏跑去同辅国公李曜说的此事。动机嘛,应该是李氏之父,在户部涉贪腐弊事被拿下,其兄更是因为掺和江湖帮派赌档之事,被臣扫恶时打杀了。至于窦府那边,太医院、中车府、绣衣卫、刑部的人也都去查验过,窦现暴毙,是因为心疾突发所致,身上未发现毒素。对其所吃汤药查验后,未发现任何毒素。” 这些事隆安帝当然已经知道了,他目光深沉的看着贾蔷,问道:“也就是说,两人死因,都查证明白了?” 贾蔷迟疑稍许,道:“有些事,臣不知当说不当说,毕竟,死者为大……” 隆安帝眼神凝了凝,沉声道:“说。” 贾蔷道:“臣大婚前几日,就不断有江湖人士入京,准备在昨日伏杀于臣,以报先前横扫京城江湖时的仇恨。臣这次也未留手,下令绣衣卫下死手,杀了不少。除了外省的恶徒入京外,京城内部,也有一些人准备起来生事。臣让人杀了批,抓了批,然后细细查证后发现,其中有一批人手,和义显郡王府相干,为辅国公李曜身边伴当所豢养。而更值得说道的是,江湖人士入京,有一波托庇于顺天府治中郭淮城外庄园内。而据郭淮交代,这波人是拿了他的恩师窦现的条子前来,他才让下面人收留的。” 这番话说出来,养心殿内君臣的神色都凛冽起来。 隆安帝看着贾蔷,缓缓道:“那,依你之见,又是怎么回事?” 贾蔷摇头道:“臣十分不解的地方就在此处,查出这些事,不费吹灰之力。臣以为,应该是有人故意让这些事容易被查出,臣相信,能查出这些事的人,绝不止绣衣卫。而更容易查到的事,则是臣这些时日,一直在追查严打刺客背后之人。诏狱内现在还关着一批江湖草莽,缇骑四处出动,出省搜拿其背后帮派、家族。如此一来,会不会有人想到,是臣查出了这些人的幕后之人,然后动的手?但臣又有一个不解之处……” “说。” 贾蔷眉头紧皱道:“若是为了栽赃,那么辅国公和窦现就不该死的这样天衣无缝,总应该查出些蛛丝马迹,证明二人是被谋杀的才对。如今这般死的合情合理,又是为了哪般?这背后凶手的手段,也太高明了些罢?” 左骧摇头道:“窦广德原就有心疾,常年吃药。上回还听说,他心疾又犯了。如今得闻帝后亲临贾家为你高堂,激动之下没撑住,也是情有可原。至于辅国公那边……也差不多的道理。二人背后或许有人挑唆,但二人之过世,未必就是旁人所害。” 李晗叹息一声道:“背后煽风点火的人,甚么时候都不缺。窦广德虽然心性偏激,但多半不知他是给甚么人批的条子。他再堕落,也不至于到这一步。所以不妨查查看,背后到底哪个在弄鬼。” 韩琮冷哼一声,道:“苍蝇不叮无缝蛋,若不是窦广德心中怀有私愤怨恨,心怀怨望,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果真一点都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为何让门生郭淮去藏人?笑话!至于辅国公,志大才疏,私蓄死士,未废之前就是这样干的。只是几事不密,漏洞百出,让人查出来也没甚么稀奇的。此事,再给世人一个警戒。那就是一定要心思磊落,若心中无鬼,又如何能招来阴鬼上门?那些魑魅魍魉之辈,只会钻那些心中阴私之人的空子! 如今他们的路子也是越走越少,竟然落在窦广德和一个出继皇子身上。恶心人是恶心人,可除了给人心里添堵,还能如何?” 韩彬同贾蔷道:“继续下狠手,清理一番,除恶务尽。御史大夫说的在理,甚么时候,鬼鬼祟祟煽风点火放冷箭的人都不会少,对这样的人,不要手下留情。” 在他们看来,李曜、窦现一个死于自杀,一个死于心疾,已经没甚好说的了。 毕竟,绣衣卫、刑部、顺天府的仵作和太医院的太医都确定的事,还能怎么疑虑? 对于一个废黜圈禁出继出去的皇子,一个在朝廷上落败偏在野胡搅蛮缠整日抨击的前御史大夫,死了也就死了罢…… 内阁都是这个态度,隆安帝自不会再多说甚么。 今日原是对贾蔷的一次考验,贾蔷说的对,绣衣卫能查出的事,隆安帝又怎会不知道? 他就想看看,贾蔷会不会如实的禀告。 对于贾蔷能坦诚承奏,他心里还是有些满意的。 但也有一根刺,在心里埋的更深,扎的也更痛了…… 两个皇子之毙,都和贾蔷相关。 “李曜身边的内侍、护卫、婢女何在?” “皆在诏狱。” “殉了。” “……遵旨。” …… 出了大明宫,贾蔷看了眼神情还有些沉重的李暄,道:“吃两杯?” 李暄揉了把脸,摇头道:“算了,爷还得去看看母后,她必也在难过落泪。爷兄弟五个,都是母后一手带大的。便是出继的这二年,一应嚼用也没削减过,都是母后让人悄悄送过去的。如今突然没了,母后心里必也不落忍。你去罢,新婚燕尔的,偏遇到这档子事搅和了……” 贾蔷点了点头,没多说甚么,就要走人,又被李暄叫住,道:“诶诶,忘了问一句……” 贾蔷回头看过去,道:“甚么?” 李暄道:“你小子见识广些,爷问你,这世上的毒物,果真都能让银针变黑?有没有哪种是银针测不出来的?” 贾蔷闻言,扯了扯嘴角道:“王爷知道?” 李暄骂道:“爷知道还问你?” 贾蔷拱手道:“倒是个好思路,我回头让人去查查。果真查出来,王爷你就青史留名了。” 李暄骂骂咧咧一声后,又提醒道:“后日去尹家接亲,昨儿你弄了这么大的动静,后日动静可别小了,不然,母后那里你也不好交差。” 贾蔷点头道:“我知道,用你说……” 李暄反倒来了兴头,忙问道:“你又安排了甚么鬼名堂?” 贾蔷冷笑一声,道:“王爷猜猜,我会不会告诉你?” 李暄笑骂了声,道:“球攮的,爷就等着瞧,你能不能再闹个满城惊动。” 贾蔷笑道:“王爷等着瞧便是!” 说罢,一拱手扬长而去。 …… 神京西城,宁国府。 前厅。 贾蔷看着李婧,轻声叮嘱道:“此事并未算过去,中车府一定会疯狂的追查下去,尤其是对夜枭。这一根刺扎进那位心里,早晚会发作。” 李婧点头道:“爷放心,我明白。后续反应我和孙婆婆他们都做好准备了,不会出大漏子的。再说,爷也是迫不得已才出的手。他们一次次在背后出手暗算,更准备拿太太的名誉做文章,不死怎么行?” 贾蔷颔首,道:“去罢,将事情弄利落。动手的人,全部打发出京,派到濠镜那边。另外,给李曜殉葬的人,也要安排周党。我可以肯定,中车府事后一定会去开棺查验。” 李婧笑道:“就怕他们不去!” 说罢,转身离去。 …… 第0923章 看似多情,实则寡情 大观园,滴翠亭。 贾蔷归家时,见黛玉并不在府上,便唤人来问了问,得知是去了园子里,便一路寻了来。 滴翠亭立在沁芳池水中,周围皆水,四面以竹桥相连外面。 临着西角门、稻香村、翠烟桥和秋爽斋。 也不知怎地,今儿黛玉她们会来此处。 要知此处,可是大有来头…… “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埋香冢飞燕泣残红”,便发生于此处。 因为这一折戏,宝钗背上了“钗粉”都无法辩解清楚的黑点,许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许是无心之过,又许是因为宝钗以为黛玉的性子不惧奴仆,且“事故债”背了许多,也不在乎多一桩…… 前世的是是非非,已经说不清了。 而黛玉则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葬了些花,诵了首千古风流之《葬花吟》…… 或许,这就是贾蔷偏爱黛玉的缘由。 远远看到诸姊妹们在亭内嬉戏说笑,其她姊妹们倒也罢,虽入初春,天气仍清寒,多有穿薄袄者。 只黛玉仍着盛装,上面是四喜如意云纹锦锻裳,外披明黄缠枝牡丹丹凤朝阳云肩,下面则是缎面五彩连波水纹鸳鸯刺绣百褶裙,光彩夺目。 头上亦簪金凤累丝如玉八宝凤头钗…… 贾蔷走过来时,就一直咧嘴呵呵笑着,至跟前,还未开口,就见黛玉星眸觑来,横他一眼啐道:“不许笑!” 不说还好,一说贾蔷反倒哈哈笑起来。 探春、湘云姊妹几个见此,亦是跟着大笑起来。 宝钗帮着圆道:“你还笑?若不是老太太说,新婚娘子尤其是当家太太,前几天最好穿的隆重些,能积攒福德,保佑你平安康泰,林妹妹又怎会穿这些?你当不重?” 贾蔷闻言恍然,忙同黛玉笑道:“我就知道必是这么回事,不过心意我领了,有这个在,比甚么都管用!” 说着,他拍了拍脖颈正下方的位置。 黛玉闻言,一些怨恼登时消散,嗔了他一眼,心里暖暖。 那里是一个同心结,里面填着两人的头发…… 这便是结发夫妻了。 “在这里做甚么呢?” 贾蔷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春风吹拂,水波荡漾,柳堤上有柳絮飘飞,倒有几分春趣,笑问道。 探春生的俊眼修眉,此刻神采飞扬,一昂雪腻的下巴,笑道:“林姐姐在同我们一道作诗填词,已经得了好几首。林姐姐有了,宝姐姐和琴儿也有了。怎样,该你做了罢?” 湘云拍手笑道:“今儿做出来便罢,若是做不出……哇哈哈哈!” 看她张牙舞爪凶笑的模样,贾蔷笑问道:“做不出又如何?” 湘云一把抱住黛玉,道:“这便不是你的国公夫人了,是我的压寨夫人!” 众人大笑,黛玉推了湘云一把:“去你的。” 不过也没反对贾蔷填词…… 贾蔷先看了看石几上贾家诸姊妹们的诗词,多有几分意趣,仔细想了想后,提笔写了一首诗,虽不甚出名,却有几分春意…… “先自花残故相恼,况值雨声催人愁。轻吟夜半睡不得,起待清晨梳月头。” 宝钗离得近,最先看了后,不知想到了甚么,俏脸红的厉害,转过螓首,眺望水面波浪…… 其她姊妹们瞧着虽觉得有趣,但不及从前几阙惊艳,却也没说甚么。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这样的好词,又岂能回回都有? “好了,现在能接人走了罢?” 贾蔷见诸姊妹瞧过诗后,笑问道。 迎春笑道:“都快用午饭的时候了,这会儿子往哪里去?” 贾蔷笑道:“舅舅家请东道……要不你们一道去?” 迎春忙摆手笑道:“罢罢,你们自去就是,我们可不好去蹭混一番。” 贾蔷笑了笑,同黛玉道:“走罢,先家去换身衣裳。这样的大妆太沉,过几日进宫时再穿。” “啊?还要进宫?” 黛玉吃惊道,其他姊妹们也纷纷吃惊看了过来。 贾蔷无奈笑道:“高堂父母你以为是随便做的?要不是宫里出了事,这几日不便,今儿咱们就得进宫谢恩。回头和子瑜一道去罢,宫里那片她比较熟。也不当紧,有我和先生在,你也大可不必紧张。” 黛玉闻言心中稍定,也不和姊妹们顽笑了,起身告别离去。 行至竹桥上方问道:“宫里出了甚么事了?” 贾蔷将李曜之死说了说,最后道:“虽说是出继子,但到底是皇子,当初出继出去,原是为了保他一命。如今没了,宫里肯定悲痛……不说这些了,天理循环之事,和我们无关。走,家去我帮你换衣裳……” “呸!” 黛玉轻啐了一口后,迟疑稍许,话到嘴边还是没问。 她虽担忧此事对贾蔷的影响,但也知道,外面的事,她问了也帮不上许多忙,反而烦扰贾蔷。 贾蔷看了看风向,笑道:“暮春之际,最适合放风筝。等从舅舅家回来,咱们放风筝罢?” 黛玉闻言笑道:“放风筝?好啊!” 二人对视笑了笑后,贾蔷忽问道:“这两天怎不见宝玉?” 黛玉好笑道:“他成亲后,老爷就不许他进园子来了。” 贾蔷呵呵一笑,又道:“那他和姜英还别扭着?” 黛玉叹息一声,摇头道:“听三丫头说,两人话都没说过一句。倒是……” “倒是甚么?” 见黛玉欲言又止的模样,贾蔷好奇问道。 黛玉有些难以启齿的小声道:“雪雁私下里听嬷嬷们说,宝玉近来常去舅舅房里请安……” 贾蔷闻言一怔,大感神奇。 宝玉脑壳坏掉了,才会跑去给贾政请安…… 再一想,不对…… 去贾政房里,未必是给贾政请安…… 他扯了扯嘴角,目光里透着离奇古怪,看向黛玉道:“都是挑二老爷不在的时候?” 黛玉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道:“他应该没甚坏心思,就是……唉,就是甚么也不该呐。” 原想着打小姊妹情分,还想替他辩解两句,可即便没甚坏心思,都成了亲的儿子,和续弦嫡母也该保持些距离。 这不是在害他自己,而是在害人家傅秋芳。 贾蔷笑了笑,道:“宝玉不是一贯如此?看似多情,实则最是寡情。没甚坏心思……他娘才死几天?就跑去认新娘了。算了,他的事还是由老太太去审罢。” 黛玉亦是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和贾蔷一道回宁安堂换了衣裳,随后乘马车往后街去了。 虽然贾蔷想抽出一炷香功夫蜜里调油亲密一番,却被黛玉严正拒绝。 和妾室丫头们白昼里浑闹不妨事,可正室太太不成。 但凡有一丝风凉话传出去,都是对整个国公府,乃至整个贾族的蒙羞。 好在,贾蔷不会强她做甚么…… …… “哎呀!蔷弟来啦!弟妹来啦!” 贾蔷、黛玉刚进院门,早就在廊下等候多时的刘大妞惊喜唤道,又对正在庭院内和一棵石榴树较劲的小石头喝道:“还不快叫人!” 小石头抬起头来,看着贾蔷、黛玉咧嘴一笑,叫了声:“舅,舅母!” 声音之洪亮,让黛玉掩口惊笑。 贾蔷对黛玉笑道:“这小子继承了他爹的一身神力,才多大点,后街上七八岁的小孩都绕道躲着他……” 刘大妞已经迎上前来,啐笑道:“你还说?人家那是怕他?人家是怕他舅舅。蔷弟我同你正经说,你少惯他。真养出个高衙内来,我看他能落个甚么下场!” 贾蔷冤枉道:“我几时惯他了?” 刘大妞一边牵着黛玉的手一边告状道:“这么点大的小兔崽子到街上顽耍,身后都要跟着几个亲兵护着。别以为他小不懂,狗都知道仗人势呢!” 黛玉闻言,看了看还在咧嘴笑着的小石头,又看向贾蔷。 贾蔷无奈道:“再忍忍,等到族学里就好了。眼下形势紧张,身边肯定是要人跟着的,除非你住进国公府里。” 黛玉也轻声劝道:“姐姐且再缓缓,如今世道不太平呢。” 刘大妞笑道:“好好!蔷弟说话我不爱听,还是弟妹说话好听!” 正说着,见春婶儿穿着围巾从里面走出来,笑的一脸褶子,道:“哎哟哟!快里面请,快里面请!我这一身油烟火燎的,正和你舅舅在里面做菜呢!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好外甥媳妇,就是不知你吃得惯吃不惯……” 黛玉忙道:“谢谢舅母,吃的惯……”又同贾蔷道:“太劳费了些,我以为这边设了厨房呢。” 贾蔷哈哈笑道:“你以为我没设么?厨娘都让舅母赶回来了,赶回来就赶回来罢,怕我不死心,就非说厨娘惦记我舅舅,万万要不得。” 黛玉闻言都忍不住“噗嗤”一笑,春婶儿见黛玉高兴,就想再多说两句,却听厨房那边传来刘老实的声音:“快回来生火!” 春婶儿虽往后面“呸”了声,却还是挪动了脚,边走边同刘大妞道:“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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