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了一宿?有甚么事交给你姐夫去,他皮实能熬!你瞧瞧你瘦的,再熬下去,病倒了也是闹着顽的?” 贾蔷笑道:“姐夫本来就跟了一宿,刚又劳他出去办公差去了……姐姐不说我都没想到,是该让姐夫休息休息了。也是没法子,手下如今最靠得住的,就是姐夫了。” 刘大妞闻言心里高兴极了,面上却说:“他有甚么能为,就吃的多!” 春婶儿过来骂道:“放你的屁!铁牛怎么没能为了?连蔷哥儿都说了,铁牛还救过他的命哩!”说罢,转头问贾蔷道:“蔷哥儿,你甚么时候给你姐夫升个官儿啊?” “闭上你的鸟嘴!” 刘老实本来没想说话,就看着贾蔷笑,听到这登时大恼,开口骂道。 平日里都是春婶儿一天将他骂上八百遍,可一旦刘老实恼了开口骂人,春婶儿立刻就老实了。 只是还是狡辩了句:“我不过白话两句,和外甥开个顽笑也不成?” “滚滚滚!男人的事用你老娘们儿开口?” 刘老实气的不轻,黑着脸骂道。 春婶儿哼了声,却不给这个老实男人继续发火的机会,又回到鸡笼边坐下,面色如常的继续和尤老娘说起闲话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贾蔷嘿嘿笑了笑,得了春婶儿一记白眼后,道:“上回不都说过了么,我倒想着给他升官儿来着,他自己不干,非只当个吏目。时日还短了些,回头再说,我还没想好怎么安排姐夫的前程。” 春婶儿倒也没怎么上心,道:“我看还是算了,这些日子我瞧着那夯货一天比一天过的高乐,想来跟着你干更带劲,也别升什么官不官了。我指望这个夯货给我挣诰命,还不如指望小石头,将来指定比他爹强!” 说着,忽然见尤氏一家人都不自在,便想起一桩事来,道:“蔷哥儿,如今尤老娘一家住咱们隔壁,成了街坊邻里,每日过来串门儿,倒也热闹。不过她们家有一难事,你能不能帮着解决了?对你来说,不过芝麻粒儿的小事。” 听她说这话,刘老实虽然皱了皱眉,却没再骂她,让春婶儿和尤家人都放下了心。 贾蔷淡淡笑道:“甚么事啊?” 春婶儿见他这般,便把话敞开了说,道:“蔷哥儿莫忧,若是仗势欺人的事,我一开口你舅舅早就骂了,实在是连你舅舅都看不过眼去了。这二姐儿啊,当年说了一门亲,和一劳什子皇庄的庄头,姓张。原本是天作地和的好事,可谁曾想,这张家小子才长到十九岁,就成日在外嫖赌,不理生业,家私花尽,父亲撵他出来,现在干脆在赌场存身。他老子都不认他了,没了进钱的地方,居然跑来勒逼二姐儿掏钱。她一家子三个娘们儿,如何挡得住一个浪荡子?还是我听到了动静,让你舅舅出去骂跑了。可这也不是长法儿,所以寻思着,好不好干脆将这亲也给他退了。不然,岂不是生生让二姐儿往火坑里跳?” 贾蔷闻言,看了眼牵着小石头手的尤二姐,又看了看舅舅刘老实,见他也没说甚,就点了点头,道:“回头我让人去处理一番就是……” 刘老实叮嘱道:“让他签个退婚文书就是,给他些银子,莫要欺负他,不值当。” 贾蔷点头应下,尤老娘欢喜不尽,忙张罗二姐三姐回家取银子,贾蔷一边摆了摆手,一边往外走道:“现在不用,等办妥了再说。” 刘大妞见他要走,急道:“这早晚才来一会儿功夫,你往哪走?” 尤氏一家愈发觉得不该多留要走,贾蔷却打了个哈欠道:“和你们不相干……”又对舅舅一家道:“一会儿再过来,薛家正巧也搬到这个胡同了,他家大哥卧病在床,我过去看一圈再回来。” 刘大妞闻言恍然,笑道:“我道是甚么,原来是她家。我们知道,前儿人家就过来了,还送了好些东西,我们要还礼,人家又死活不要,说她哥哥和你比和她还亲,倒像是亲兄弟。你当我们好端端的穿甚么肉串儿,原是一会儿要请她母亲和她过来吃席的。” 贾蔷扯了扯嘴角,也没多说甚么,道:“行罢,你们自己好好处。”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挥挥手出了门,在亲卫跟从下,往薛家走去。 …… “呀!侯爷来了!” 虽是一个胡同,但薛家的宅子显然比刘老实一家的院子精致的多,因日头很好,薛姨妈和宝钗竟然都在游廊下坐着闲话,不远处,莺儿坐一张小杌子上打络子,最先看到贾蔷,惊喜笑迎道。 贾蔷看着她,也忍不住笑道:“怎见你十回,你回回都在打这顽意儿?” 莺儿俏脸一红,反把络子往身后一藏。 贾蔷一怔,宝钗已经走来笑斥道:“不许无礼。”莺儿抿嘴一笑退到一旁。 虽如此,也不能同贾蔷说,这络子原是补汗巾子用的…… 宝钗见贾蔷一脸倦色,微笑道:“你见天儿忙着连觉也睡不好,怎这会儿过来了?” 贾蔷先与后面站起来满脸堆笑的薛姨妈问候了声“姨太太”,方对宝钗道:“正好去舅舅家坐坐,看他们忙着穿肉串儿和羊肉锅子,也没我伸手的余地,问了才知道,是要还你们一个东道。我就过来看看薛大哥,如何了?” 贾蔷话音刚落,就听游廊尽头的一个房间传来大骂声:“个球囊的秃驴,看你薛大爷不砸烂你的叽霸鸟头!” 宝钗听她哥哥这粗话,俏脸登时飞红,避开眼神不看贾蔷。 后面薛姨妈气的大骂,贾蔷则似觉得日光照的有些耀眼,或是因为阳光下,宝钗白的有些耀眼,因而微微眯起了眼睛。 想来是因为春天来到,所以宝钗只穿了件素色苏绣云纹褂,身上披一件白色明绸兰花褙子。 脸上显然未涂抹脂粉,头上亦不见金翠,素淡之极。 只是配上那平静浅笑中含羞的淡泊气质,竟令人生出一股艳极之美来。 薛姨妈这时骂完薛蟠,走来对贾蔷笑道:“你给他打发来的说书先生,这几日他都听入迷了。听到高兴处就乱叫,听到不高兴处则大骂,魔怔了一样。听说那劳什子白娘子被打伤后,他愈发发了狠,说要不是这书是你写的,他非把写书的人也一起骂个痛快。蔷哥儿,原来你还会写话本儿故事?” 贾蔷淡淡笑道:“只是在船上闲暇无聊时,顽笑之作。” 薛姨妈夸道:“哪里还算是顽笑之作?我听说江南那边更流行,各大戏班子都在唱这出戏呢。” 贾蔷摇头道:“我文笔粗糙,哪里写得出戏文来?林妹妹帮我写了大半,我只写了些小提纲。” 宝钗笑道:“极是极是,林中客嘛。” 薛姨妈摇头道:“还是你们年轻人会顽……” 里面屋子,薛蟠乱叫的声音已经盖不住了,一个四十来岁的说书女先从屋里出来,与贾蔷见了礼后,告辞离去。 贾蔷对薛姨妈和宝钗道:“那我过去瞧瞧。” 薛姨妈和宝钗均含笑点头,贾蔷便往里面行去。 推门而入,就见薛蟠枕着一个锦靠,看到贾蔷登时高兴坏了,道:“好兄弟,你可算来了!” 又埋怨道:“怎这多天也不见人?也不知道过来转转……” 贾蔷随手从里面拉了把椅子,反过来放在门口有阳光的地儿,坐在上面趴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道:“这么些天,连个囫囵觉都没睡,昨儿又和人打了一宿,喊打喊杀的,哪有功夫过来转转。我瞧你中气十足,气色也比从前好了许多,可见凡事有弊就有利。再安生养些时日,又能出来挨打了……” 薛蟠闻言噎了半天,不理这个,急巴道:“昨儿又打杀了一宿?快同我说说……咦,你坐门口做甚么,进来坐啊。” 贾蔷摇了摇头,道:“这边日头好,再说,你屋子里一股骚气,你在里面干甚么了?” 薛蟠闻言,老脸难得一红,不过也不拿他当外人,开始说起才得了个丫头多么好…… 他顾自说的高兴,过了一会儿,正纳闷贾蔷怎连点言语也没有,却见宝钗从旁边走来,冲他竖了竖食指,还瞪了他一眼。 然后拿了件大氅,轻轻盖在了贾蔷身上。 原来,贾蔷竟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 第0361章 刺杀! 这一觉,贾蔷睡的极沉。 许是春日的阳光太暖,又许是听薛蟠这种头脑简单还爱吹大牛的人扯淡太催眠。 总之,贾蔷睡了个昏天暗地。 直到感觉一阵幽香扑鼻,似想起甚么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张床榻上。 显然,这是女人的床。 他眉头微微皱起,想起了之前身在何处,不过仰起头来再一看这房间的陈设布置,又躺了下去,松了口气。 这乱七八糟充满生活气息的布置,分明都是他姐姐刘大妞的东西。 只是,他怎么又睡到这了? 感觉身子骨一阵酸痛,也愈发不想起来了。 家里家外接二连三的事不断发生,也让他奔波不停。 今日总该清闲下来,也当好好歇息一天…… “吱呀!” 正这时,听到房门打开,贾蔷侧眸看去,就见一小萝卜头打开门,探进脑袋来。 看到贾蔷醒来后,小嘴一咧,蹬蹬蹬的跑了出去,朝外门外的游廊上大喊了声:“娘,舅醒哩!” 未几,就见刘大妞风风火火进来,看到贾蔷啐笑了声:“在家里睡不舒服?非跑到人家宝姑娘家里睡?” 到底是成过亲的,说话不顾及许多。 贾蔷扭了扭脖颈,问道:“我怎么到这来了?” 刘大妞笑道:“你不睡我这,还睡人家姑娘床上不成?她那哥倒是想这样安排,可人家宝姑娘嫌弃你呢!” 这时,宝钗的身影从后面进来,忙笑道:“大姐可错怪我了,可不是我嫌弃甚么,只是家里客房一直没住过人,被褥都未晒过有潮气,让蔷哥儿睡那里怕要伤了身子,所以才打发人来请的。” 刘大妞笑道:“我同他顽笑,姑娘莫当真。” 然后催促贾蔷道:“还不快起来?再不起来,你姐夫将羊肉锅子都吃完了!” 贾蔷轻轻笑了笑,摇头道:“不起……让他吃呗,吃完让他好生睡一天,衙里不用他去了,明儿再去。” “你起不起?有客在呢!” 刘大妞急的催道。 贾蔷偏着头躺在枕头上,摇了摇,道:“不起,就不起。” 宝钗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惫赖模样,绣帕掩口轻笑了声。 不过当贾蔷淡淡看了她一眼后,内心机敏的宝钗立刻收了笑声。 贾蔷的眼神虽然温润,但那抹并未遮掩的清淡却似乎在告诉她,这是他和他亲人的互动,和别个无关…… 宝钗心里除了浅淡的失落外,倒也并没甚么别的感觉。 只以为,贾蔷实在是爱憎分明的一个人。 怕是他对她哥哥,都比对她亲近些罢。 不过也是,她哥哥算是和他共患难过,也一直信他…… 贾蔷见她本来笑的好好的,突然没了笑容,反倒一怔,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下意识的摸了摸眼角,以为恶心到人了…… 刘大妞泼辣的紧,道:“前面有外客在,还有长辈在,你再赖床!”说罢,上前一把就扯掉了贾蔷身上盖的被子。 宝钗看了眼,连耳垂都晕红了,转身先出门离去。 她本是过来解释一下,只因薛家客房一直未有人入住,这才请了刘家的人接他过来。 不想刘大妞直接动手,让她看到了不该看的。 刘大妞在里面也红了脸,啐笑道:“果真是长大了,该娶媳妇了!” 贾蔷嫩脸抽抽,站起身来,道:“热水备好了没?” 刘大妞气的要揪他的耳朵,不过还是出去给他准备了热水,又取了条新帕子来。 贾蔷洗漱罢,她用帕子给他擦了把脸。 一旁小石头见了咯咯笑道:“羞羞羞,舅舅这样大了,还让娘擦脸!” 贾蔷在家习惯了香菱伺候,这会儿一听,饶是以他的面皮也不禁有些发红,刘大妞哈哈笑着赶人道:“去去去,还想不想去你舅舅的园子里耍子了?” 贾蔷哼哼了声,道:“到年底也别想再进去了,那边要起园子,准备迎贵妃省亲。估计要到明年这个时候才能再进去……” 说着,往正堂走去。 刘大妞笑道:“天爷,贵妃游顽过的园子,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能进去造的?可快莫再提了。” 贾蔷摇头道:“谁又果真比谁金贵?到时候再说。” 进了堂屋,忽地一怔,道:“舅舅和姐夫呢?” 春婶儿开嘲讽道:“甥儿还是大侯爷呢,比我这泥腿子也不知礼!如今都是内眷在,你舅舅能来?还有你姐夫来了,那张脸不让贵客唬的夜里做噩梦?” 薛姨妈和尤家母女等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只道并不会。 贾蔷笑了笑,道:“姐夫人虽黑壮了些,但心地善良。这世上,可怕的不是人生的丑,而是心生的丑。那你们好好用罢,我去寻舅舅、姐夫吃。” 刘大妞推他坐下后,贾蔷有些小愤慨道:“我是内眷么?” 宝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心里有些感慨,相比和姓贾的在一起,贾蔷显然更喜欢和他舅舅一家生活在一起…… 刘大妞笑道:“你还未成亲,都不算大人,避讳甚么?” 尤老娘赔笑道:“这样金贵的人,原不用避讳甚么。” 贾蔷也没不搭理她,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满桌羊肉,对刘大妞笑道:“我在外面弄的这些,是招待外男的。便是外男里,那些文官儿们也吃不惯。你请东道怎么把这些弄上来了?姐夫的俸禄银子没交上来?” 众人笑,刘大妞“呸”了声道:“甚么山珍野味这几位奶奶没吃过?” 听这称呼贾蔷眉尖登时一挑,眼神有些锋利起来。 奶奶? 这些人,让他的亲舅舅一家叫奶奶?! 在贾家,只有奴才叫主子才叫奶奶。 那边宝钗已经开始嗔怪起来,急道:“哎呀!哪有这样的道理!大姐分明是故意的!” 薛姨妈也看出贾蔷明显的不悦来,忙道:“大姐儿再这样叫人,我们可要走了,哪里能承得起?” 尤三姐和刘大妞关系最亲近,气道:“你诚心的,想让人来踩踏我们!” 刘大妞哈哈笑道:“再没有的事,蔷弟最知礼!”又推了贾蔷一把,贾蔷呵呵一笑。 薛姨妈笑道:“那烤肉总听我家那孽障说起,也没尝过,今儿尝了尝,倒也有趣。这个倒也罢了,只这涮羊肉的锅子,着实香甜。那酱也不知怎么做的,看着尽是芝麻酱,可吃起来又不是那味儿,真是好吃。” 贾蔷笑了笑,道:“好吃就多吃点,滋补人的。”又问春婶儿道:“舅母没请你的老邻居来做客?” 春婶儿撇嘴道:“她们也配?我都不配这住了。” 刘大妞怕薛家和尤家误会她娘嫌贫爱富,便笑道:“见天儿想搬回去,想寻那些老邻居吵架。” 春婶儿诉苦道:“这里真不是我们这些人该住的地方,连个正经骂街的人都寻不到。” 薛姨妈和尤老娘都不知说甚么好,尤三姐笑道:“舅太太这话才偏了,便是你现在搬回去,还有哪个敢和你骂街?” 春婶儿摇头道:“那些穷婆子有甚么不敢骂的?便是天王老子她们也敢排揎。蔷哥儿虽是侯爷,却也未必放在她们眼里。” 刘大妞笑道:“快别说了,净说这些让人笑话的事。” 春婶儿撇撇嘴道:“我原想去那劳什子太平会馆里,寻铁头他娘,还有码头上那些老娘们儿说说话,可又听说那里不是正经地方……” 贾蔷差点一口羊肉没噎住,无语了好半晌,看向刘大妞道:“谁给舅母说的这话?” 刘大妞笑道:“你别看我!我铁头他娘年前时来家里坐了坐,还送了些礼,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就说到你那会馆,说甚么都好,就是里面的人多不正经。穿的不像话,也不正经。” 贾蔷连连摇头道:“都是胡说的!那是正经五进大院子,后面的且不说,又分东、中、西三路。西面院子专待男客,东面院子专接待女客,连门儿都另开的。如今那些从教坊司要出来的姑娘,原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子,甚至还有些公候府上的小姐,因家里犯了事,才被发送教坊司。买出来后,也没想让她们做别的,就是方便和你们这些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交流。” 宝钗奇道:“那是要做甚么呢?” 贾蔷笑了笑,道:“我在扬州起了个布号,名叫德林号。用新方子染了布和绸缎,江南那边还借了你家的丰字号,一起铺货。京城里就不这样做了,容易树大招风,招惹麻烦。所以就在太平会馆那里卖,一个月也不过卖个三四回,量也不大,当然,价格要比市面上的贵许多。这样一来,也给其他布号留一条活路。” 宝钗笑道:“原是和气生财才是正道,银子不是一家能挣全的。” 春婶儿不服:“能多挣还不多挣些?要搁我,连他们的银袋子底儿都挣干净了!” 宝钗笑了笑,又问贾蔷道:“只当个小布号,就整出那样大的动静来?” 贾蔷看着宝钗笑道:“还有些别的,到时候未开业前,先请二婶婶和贾家几个姑姑、林妹妹还有你,过去瞧瞧。放心就是,那里连只公猫都不准进,只有婆子和丫头,我都进不得,不似传言那样。而且,也不是所有女子都能进。无会员对牌的,想进去都进不去。” 宝钗笑着颔首,也未说去或是不去。 心里却对贾蔷的精明有了新的认识,物以稀为贵,进门都需要资格,想来那会馆,将会从避之不及,变成趋之若鹜了。 薛姨妈忽然笑道:“蔷哥儿,如今你宝妹妹入选了长乐郡主身边充当才人赞善,虽说人家宽厚,准许嫁到这边来才过去当值。可咱们这边,是不是应该提前上门走动走动?再怎样,让宝丫头先见见那位郡主?” 贾蔷想了想,又看了宝钗一眼,道:“回头我问问罢,只是宫里皇后娘娘素来不准外臣命妇登门尹家,不一定能准。” 薛姨妈听闻大喜,忙笑道:“旁人家自是不准,可你妹妹就要给她家姑娘当陪读,想来应该能准。” 贾蔷呵呵笑了笑,宝钗正要说甚么,忽见莺儿急急进来,面色惨白,对贾蔷道:“外面,外面那个黑……舅爷,说有急事寻侯爷!” 显然,铁牛的容貌吓坏了莺儿。 贾蔷皱了皱眉,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很是恼火的铁牛问道:“怎么了?” 铁牛眼睛喷火,怒道:“衙门里传信儿过来,说马道婆在牢里险些被人刺杀了,要不是早有防范,她就死定了。” 贾蔷奇道:“原是料想到的事,你这么恼做甚么?” 铁牛大骂道:“动手的是赵生!这个球攮的,必是撞客了!” 铁牛虽骂,可眼睛却有些泛红。 那名叫赵生者,贾蔷也知道,是当初在金门楼和立威营大战中,侥幸活下来的七十二人之一,还是铁牛这个小吏目的手下。 人也比较憨直,最服铁牛这个大哥。 时间虽不长,可两人关系却亲近。 不想,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 …… 第0362章 恶客 布政坊,林府。 到了下午时分,黛玉正在忠林堂里间耳房坐着,一边润色着手中新稿,一边算着时间,准备按时提醒林如海进药。 虽是春来,但除了正晌午那会儿阳光足时天气暖煦些外,其余时候神京城内依旧清寒。 屋子里的暖气一直未断,黛玉穿了身海棠绮绫软烟罗裳,如同画中人。 里间和内间的门上悬着大红撒花软帘,被錾铜钩钩起。 内间是林如海夜间歇息之地,临北坐炕,炕上铺着大红毡条,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靠背与一个引枕,铺着金心绿闪缎大坐褥。 梅姨娘穿一件粉蓝缎面竹叶梅花刺绣圆领袍,跪伏在炕上,正用心裁剪着如海春衣。 黛玉写累了,回头望了眼,见其侧面身量动人,再小心看了看自己,不由悄悄噘了噘嘴。 闺中少女,人前再端庄,私下里也会有些小儿女的烦恼。 紫鹃这丫头为了她姑娘操碎了心,专门问香菱套过话,问贾蔷最喜欢她甚么…… 香菱的答案,让紫鹃对她小姐产生了担忧。 黛玉知道后,虽只啐过紫鹃不害臊,但心底里还是留下了些影响。 女为悦己者容,她也希望更能让贾蔷喜欢。 可有些事,实在勉强不来呀…… 念及此,不由一叹。 这声叹息却是惊动了梅姨娘,梅姨娘停下手上活计,抬头望来,道:“姑娘怎么了?” 黛玉闻言心一颤,忙道:“没甚么!” 这种心事若让大人知道了,非得被笑死不可! 梅姨娘却下了炕走过来,笑道:“我虽没福气当你的娘,如今家里却也只咱们娘俩儿是女人。虽国公府那边有你外祖母,可许多事怕是更不好开口。女儿家的事,你不同我说,又同哪个说?旁的女孩子,女儿家的心事都和自己娘亲说,要么和自己奶嬷嬷说,你不同我说,难道去和王妈妈说?” 虽如此,黛玉也绝不可能将事情原本说出,只红着脸悄声道:“我只是瞧着,姨娘的身量那样好,我就不好……” 梅姨娘闻言差点没笑出来,却还是正经道:“你才多大?还早呢!女人家早晚都成这样。” 黛玉疑惑道:“可香菱也不过年长三四岁呀……” 那丫头可不小! 梅姨娘扯了扯嘴角,道:“人和人不同,她属于早一些的。但大多数,也要等成了亲后,才会越来越不一样,尤其是生了孩子后……不仅这里,连这里也是……” 梅姨娘在身上比量了下后,黛玉这才放下心来,抿嘴笑了笑。 梅姨娘见她放开了些,趁机拉着她说了好些女儿家身子上和心理上长大后要注意的事。 黛玉听了又羞,又连连点头记下。 这些事,原都是当娘的来说的…… 二人一直说到高几上的西洋大座钟敲响了四下,才忙一起出去,劝正间办公的林如海吃药。 黛玉见林如海放下了公文,也不过随口敷衍了二人几句,面色凝重,眉头也皱的紧,忙问道:“爹爹可有甚么难事?” 林如海回过神来,笑道:“并没甚么,不过是衙门里的事,不相干的。” 如今拖欠户部亏空的,都是一些硬茬子。 且朝野间竟有人将此“苛政”,和星象变化联系在一起,再加上五省之地至今仍未下雨,一时间宫里和户部的压力都极大。 另外,宗室因为和贾蔷势不两立,也“牵连”到他这个户部左侍郎头上,同样叫嚣着要银子没有,有本事再让他姑爷带兵围府,将他们暴打一通…… 一直以来,林如海都尽量用手段,采用温和的方式来追缴清空,但到了眼下攻坚的地步,再想温和下去,却是难了…… 不过这些事,没必要同家人说。 黛玉轻声劝道:“爹爹若是有难处,何不将蔷哥儿请来,一同商议商议也好?姨娘和女儿是内眷,不懂外面的事,可蔷哥儿却可帮助爹爹……” 这话让林如海终于老怀甚慰了一回,总算胳膊肘没有再向外拐,他呵呵笑道:“乖囡放心,果真有用得着他的时候,他想躲都躲不开!我的女儿如珍似宝,岂有那么便宜拐走的?” “爹爹~” 黛玉羞赧娇嗔道。 梅姨娘笑着取来药,林如海看着这碗土黄色的药汁就头疼,道:“真是怕了这劳什子顽意儿,却也不知何时能断了。” 梅姨娘劝不得,黛玉却能,她亲手侍奉汤药至跟前,林如海不喝也只能喝了。 女儿家都是娇养大的,娇贵着呢,这份体面不得不给。 见他吃下后,梅姨娘忙取糖来,黛玉先奉茶漱口,梅姨娘再送糖让林如海回回神…… 黛玉劝道:“爹爹需知良药苦口的道理!” 林如海连连点头道:“懂懂懂……” 梅姨娘在一旁抿嘴轻笑道:“到底是姑娘有牌面,我是劝不进的。” 正一家人其乐融融时,忽听王嬷嬷在门外道:“老爷、姑娘,前面传话进来,说南安郡王府太妃的车驾在外面,递名帖进来,想见见姑娘。” “嗯?” 听闻此言,黛玉登时怔住了。 林如海也皱起眉头来,此举实在与礼不合。 黛玉还未出阁,年岁也还小,本不该见外客…… 梅姨娘又只是姨娘身份,她更不能出面,否则便不是待客,是在结仇了。 梅姨娘反应快些,道:“老爷,前儿姑娘过生儿时,见了那么多诰命夫人,也算是露了面了,往后,倒的确可以见见外面的诰命了。” 林如海缓缓点头,不过不无担心的看着黛玉,轻声道:“乖女可应付得来?” 黛玉心中虽紧张,可咬了咬嘴唇,缓缓点头道:“不过是见见面罢,当不得甚么大事。” 她虽娘不在了,却也愿意担起林家内宅的门面来,不使家门蒙羞。 林如海见她面色隐隐发白,微笑道:“那就尽管去做便是,有爹爹在,谁又能欺负得了我的女儿?” 略略想了想后,他道:“多半,还是和蔷哥儿相干。若是寻我林家事,自和我谈便是。或也该,直接求到你外祖母处,岂有以长辈贵人身份,下拜一晚辈?蔷哥儿那里……她许也知道,求到你外祖母跟前没甚用,倒是乖觉,直接寻到你这里来。看来,是有甚么急事,想求到蔷哥儿那里。” 黛玉看出林如海的不悦,想了想,轻声道:“爹爹,当日我生儿时,此南安太妃帮着外祖母说了好些话,也为我说了好多好话。那些贵礼,原是她带头送的。” 林如海“哦”了声,舒缓了眉头,道:“如是这样……”又对梅姨娘道:“你就陪着玉儿去一趟罢。” 梅姨娘闻言一慌,道:“老爷,我这身份去见外客……不合适罢?” 林如海微笑道:“不妨事,陪姑娘去见。” 这…… 黛玉都怔了下,才明白过来其意。 虽无太太之名,却要给续弦之实了。 尽管不会请封诰命,但往后见得外客多了,外面自然认得她便是林府的太太。 虽然黛玉心里还是难免闪过一道酸楚,但更多的是喜悦。 毕竟,她早晚要离了这个家,到那时,总不能让她爹爹连个招待内客的人都没有…… 念及此,她主动拉起神情恍惚的梅姨娘的手,笑道:“原就该早些叫一声太太呢。” 梅姨娘忙摇头道:“当不起,当不起!” 林如海摆手道:“且就这样罢,去罢!” 黛玉拉着眼泪不断流下的梅姨娘出了门,对外面见此不解的王嬷嬷道:“妈妈以后可要改口了,该叫太太了。” 此言一出,王嬷嬷自然是大喜过望,就要下拜,梅姨娘却极冷静,阻止道:“还是只叫姨娘,位份乱不得!虽老爷抬举,也只是让我去见外客。咱们林家,从来只有一位太太。” 王嬷嬷闻言一怔,尴尬的看向黛玉。 黛玉还想劝,却被梅姨娘拉着往里面去了,笑道:“左右不过一个名份,我岂是看重这个的?再者,太太在时姑娘为太太所养,太太没了,姑娘为贾家太夫人所养,我一无生功,二无养功,岂能让你叫我一声太太?这是折福分的事,便是贾家太夫人也断不允许。老爷不易,咱们就别给他添恼了。” 黛玉闻言动容,她也读过一些话本儿故事,里面亦写过一些情爱传奇。 但她没想到,梅姨娘会如此敬爱林如海,不由愈发起敬。 二人各自换了新衣头面后,这才一起到了二门前,请了南安太妃进来。 南安太妃并非独自前来,还带了个年轻妇人,只是这妇人面色惨白,形容惨淡。 二人入了二门后,见黛玉和梅姨娘并列,先是不解的蹙了蹙眉,随即又舒展开来,想明白过来,拦下二人行礼后,笑道:“早知道林大人有了贤内助,我们早该上门叨扰才是。” 梅姨娘忙笑道:“太妃说笑了,也是托太妃的福,老爷方才抬举了我,给了我往后出面待客的体面。” 南安太妃笑道:“好啊,好啊!姨娘本是出身名门,理该如此。” 看来,来前也是做了功课的。 又看向黛玉笑道:“哎呀,今日上门做了恶客,老太婆真是豁出了这张老脸去喽!还望姑娘莫要嫌弃哪!” 黛玉落落大方笑道:“太妃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岂有恶客之说?太妃莫在外面说话了,快到里面去罢。” “好,好!” 南安太妃应下后,黛玉本等着她介绍身旁之人,谁料竟然没提,她按下心中不解,与梅姨娘一道,邀请二人往内宅中堂而去。 …… 东城兵马司衙门内。 贾蔷没有理会铁牛去找赵生“谈心”,而是和高隆一道看着经历一遭刺杀后,甚么话都开始往外倒的马道婆。 他亲自笔录了这恶毒道婆的供词,越写脸色越精彩。 也难怪她刚一落网,就有人想尽法子来杀她。 啧,这世道啊…… …… 第0363章 想甚么来甚么! 林府后宅,中堂。 紫鹃、雪雁奉了茶上来后,南安太妃看着堂上家俬陈设,啧啧笑道:“世人只道林大人乃世之名臣,清正无私,却忘了林家祖上亦是四世列侯,根基富贵。听说昨儿皇后娘娘连她自己的凤辇都送来了,论起门第来,姑娘日后到了贾府,那算是下嫁了。” 这话黛玉就不好接了,梅姨娘笑道:“家里并不讲究甚么高门嫁女,只要品性好就好。蔷哥儿是我们老爷亲眼相中的,当时连爵位也没承,房屋也没一座呢。” 尽管黛玉和贾蔷算是两情相悦,但这话却不能对外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天道的年代,两情相悦反倒成了私相授受。 南安太妃也并无许多话能说,到底不熟,问过林如海身子康健,又将冲撞了黛玉车驾的贼子骂了一骂后,就道:“这世人呢,没被揭下那层面皮前,谁又看得透谁好谁坏?我素来不与小门小户的人来往,只愿与世交亲近。不是我老婆子眼皮子浅,嫌贫爱富,实是除了那些相交几辈子的老人外,我也认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们这样的,就不伏气,偏爱逞能,如今惹出了祸事来,又劳我这张老脸出来讨人情。” 黛玉闻言,又看了那面色惨白的妇人一眼,笑道:“太妃娘娘,可有甚么要我做的事,但凡我能办到的,你老只管言语就是。” 南安太妃闻言,喜道:“哎哟!前儿你将那宝鼎香炉献给皇后娘娘时,我们就道你这孩子极是聪明,生的这样好也就罢了,连处事都有大气,心中藏着大智慧,真真是难得!没想到,果真如此爽利,倒不像是娇娇弱弱的性子,这样好,这样好啊!这样子,往后掌着那样大一座国公府,才更让人称道!” 黛玉红了脸,南安太妃笑道:“好了好了,我也是老悖晦了,把将来的事拿到现在说!好吧,我就卖一回老脸,跟姑娘求个体面。是这么一回事……” 说着,指了指那年轻妇人,道:“这原是我娘家嫡亲侄孙女儿,后来我见她性子好、颜色好,针黹女红甚么的,样样都不赖,就将她指给了王府的长孙,当了我的孙媳妇。她过门后,事事妥帖,孝顺舅姑,也算给我挣了脸。只一点,就好礼佛。倒也不是为她自己,连我的,带她公婆的,还有她夫君的,再加上她几个大姑子小姑子小叔子的,都在药王前供上了海灯,一天光灯油就施舍出去几百斤。府上见她如此,虽靡费些,却也只当她纯孝。 可惜啊,原本是好事,没想到她常进贡的药王庙却出了事。今儿一大清早,药王庙被人抄了,居然抄出个淫窝子来!半个神京勋贵圈都炸了锅,药王庙里供香油的,何止我们一家?便是宗室里的亲王府、郡王府、国公府都有不少!可咱们这样的人家,最难管的就是闲言碎语,嚼舌根子的总不能果真拿剪子剪了她们的舌头去?偏我这孙媳妇是个浅心窝子,才听了几句风言风语,还是刚生了孩子的,就要去寻短见。真真是不孝啊!” 黛玉、梅姨娘闻言都唬了一跳,才知道这面色惨白的年轻妇人,居然刚生完孩子。 黛玉疑道:“这事,并不算事罢?药王庙?我记得,那马道婆还是宝玉的寄名干娘呢……” 南安太妃苦笑道:“要不我怎么上门来?我都派人往贾家打听过了,因为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被摔碎了,马道婆上门去卖弄,说是那玉是给姑娘挡灾才碎的。谁想东府侯爷来了后,将她的老底儿都掀出来了,又派兵抄了药王庙,这才抄出这个淫窝子来。” 黛玉闻言差点傻眼,甚么,宝玉那块通灵宝玉摔碎了?! 梅姨娘见她愣在那,便接过话来,笑道:“既然如此,那才更该放宽心才是。不过一个下三滥的江湖术士,即便是胡作非为,招惹的也都是底下乱七八糟的人物,咱们这样的人家纵然被其蒙骗,也不过是心向佛祖,和那些龌龊事原没干系。” 南安太妃闻言大为动容,道:“若果真世上都是姨娘这样的明白人,那哪里还有这么多烦心事?她就不是个明白人!” 南安太妃的娘家侄孙女儿闻言,惨然泣道:“老祖宗只这样说,可这等腌臜事沾到身上,又岂能置若罔闻?若只往我身上泼
相关推荐:
自律的我简直无敌了
小怂包重生记(1v2)
小可怜在修罗场焦头烂额
她戒之下 under her ring
《腹黑哥哥。霸道爱》
重生之霸婚军门冷妻
姑母撩人
五个男主非要当我好兄弟
高达之染血百合
修仙有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