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突突跳的太阳穴。 “叫书儿过来一趟。” ...... 谢易书刚到竹影轩,便得知了这个消息,着实莫名。 小厮说大公子那边催得紧。 故此,谢易书连画像都没拆开,便火急火燎地将这些画像都送了过去。 到了之后,他还莫名其妙地挨了兄长的一顿骂,接着便是长达许久的说教。 长兄虽是严厉,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大发雷霆过。 长兄斥他不学无术,书不好好读,却跑出来跟妹妹们围炉煮茶,简直不知所谓! 谢易书是满脸灰扑扑,从男人的书房里出来的。 谢凌的一顿说教,令他顿时无比惭愧。 他觉得,自己永远也追赶不上长兄。 ...... 两日后,便是赏梅宴。 念着这事,苍山还是不知道主子的打算。 故此这一日他决定上前询问。 “公子,再过两日,便是七皇子在宫中举行的赏梅宴了。” 这还是七皇子头一次举行的宴会,意义非凡,这也是让京城各家官宦和士族认识他、展现他的绝佳机会。 苍山知道慕容深的野心不小。 大公子自打看了二公子送来的那些画像,便一直靠在椅背上,阖眼,闭目养神。 苍山问:“大公子,要不......属下寻个法子,让表姑娘无法去赏梅宴?” 谢凌睁开眼。 “为何不让她去。” 苍山闭上了嘴。 他能感觉到大公子此时仍在动怒。 大公子很少有意气用事的时候。 谢凌道:“不必拦着,让她去。” “是。” 不仅要让她去,还要让她打扮得清丽脱俗、玉貌倾城地去。 如果他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将来又怎能得到她的心? 难不成,他要惧怕自己一个乳臭未干的学生么? 这会儿,谢凌却又想起了那日书瑶在静慈寺对他所说过的话。 她说,她梦到慕容深会登基。 登基?就凭那个连《资治通鉴》到如今都还没啃完的七皇子? 帝位谁能问鼎尚没有个定论。 难道他会信慕容深最后会龙袍加身,再娶了表姑娘当皇后么? 这荒唐预言,也只有三岁稚子才会信。 谢凌眉眼漠然。 第979章 赏梅宴的前一日,阮凝玉才收到了帖子。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春绿气鼓鼓地道:“三夫人一看便是故意的,今晚才将帖子交给小姐,这样一来,小姐就没时间准备新衣和新首饰了,就是想故意压小姐的风头。” 没想到到了戌时,书瑶便捧着檀木匣,送来了件裙子。 那是件月白色织锦流云裙,细密的针脚在裙幅上绣出振翅欲衔玉兰花蕊的凤鸟,尾羽金光流泻,竟似活物般要冲破锦缎飞向天际。 而上面还压了件红色绸缎斗篷,色如窗外枝头的梅。 春绿抖开广袖,袖口处暗绣的云纹随着动作起伏。 这是? 阮凝玉抬头看向书瑶。 书瑶道:“大公子得知表姑娘还未为明日的宴会准备新衣,特让奴婢将这衣裙送来。” 表姑娘穿月白,到时配上宫里的红梅,最是衬景。 不得不说,谢凌将这衣裳送来正是及时。 阮凝玉努力去忘记那日他拾起绢帕的画面。 “替我谢过表哥,抱玉,你送书瑶姑娘出去。” 书瑶见表小姐没抵抗,于是放心了。 书瑶回去禀报。 谢凌今日下衙后便去酒楼酬酢了,连那身绯红官袍都未脱。 他刚回府,走来时,前头引路的福财还提着羊角灯在照着青砖。 书瑶见状迎了上去,而冷秋则捧着银盆上前,指尖试过热毛巾温度才递过去。 书瑶见公子眉间倦意,将盛了醒酒汤的青花碗递过去,见男人接过抿汤,便低眉道:“公子,表姑娘收下了那套衣裳。” 谢凌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当真收了? 许是被阮凝玉拒绝太太多次了,记忆里她总将他送的物件随意搁置,如今听到这个消息,谢凌竟一时恍惚...... “她可喜欢?” 明明心里还在计较着她又喜欢了新的小郎君的事,可谢凌还是忍不住地想,她收下了?那她可欢喜?他送的可合她的心意? 他知道她向来挑剔,前面他送了那么多东西,也没见过她多雀跃。 谢凌抿唇,那这次呢?他能不能讨得一次她的欢心? 表姑娘当时几乎没什么反应,很平静。 但书瑶看了眼大公子,话到嘴边便变成了这样:“表姑娘没说话,想来应该是极满意的。” 谢凌掀起了眼。 他的心里泛起了一点波澜。 婢女说,她是喜欢的。 她喜欢。 忽然间,忙了一整天,酬酢了一晚的倦意瞬间烟消云散,男人连眉峰的锋利都缓和了许多,“她喜欢便好。” 不枉他花了将近几百两在金陵云锦坊买来的这套衣裙。 能让她开心的话,花多少银子都无所谓。 此刻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谢凌忽然发现自己竟在盼着明日宴会上,她会否穿着那袭月白裙。 这样一来,便能证明她是当真喜欢,不存假意。 他的脸色淡了下去。 书瑶却开始心事重重了起来。 若表姑娘只是做表面功夫,明日不穿那套,那怎么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又伤了公子的心? 那套是公子用俸禄从云锦坊买来的,不用公中的银子。 书瑶没忍住,在心里祈祷。 大公子前世太苦了。 而这辈子,暗恋也一路坎坷心酸,更何况是像公子这种隐忍不言的性子,越是深情越是沉默,痛苦时连叹息都要咬碎了咽进喉间。 表姑娘就发发慈悲,让大公子尝一点甜头吧。 就算是一点点,也好。 第980章 ...... 临近年关。 翌日谢府仆从醒来的时候,便见昨天夜里竟下起了雪,于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便出来扫雪,握着竹扫帚,每扫动一下,积雪与石板摩擦出沙沙声响。 阮凝玉醒来的时候,便看见了窗外的雪光。 春绿和抱玉掀了帘子,欢声笑语地走进来。 “小姐,下雪了。” 阮凝玉看着外面的雪发呆了一会。 接着,二人便给她梳妆打扮。 ...... 谢易墨听到下雪了,也没起床,今日她昏昏沉沉的,怎么也起不来。 雀儿过来叫醒她。 “小姐,其他姑娘都快准备好去往宫里了,小姐还不醒来吗?” 谢易墨却一点心思都没有。 一想到她的表兄,他带着的妻女堂而皇之地在谢府居住,于是她接连几天都做了噩梦,不知多少次从惊悸中惊醒,而后看着一屋烛光,泪流满面。 眼看着表嫂周氏眉眼甜蜜,依偎在那个男人的怀里,且含情脉脉地看他。 谢易墨就恨不得上前推开他们! 不!表嫂!你看错了眼!嫁错了人! 你眼前的并不是位护家爱家的丈夫!他表里不一!外亲内疏!面善心恶!他就是个禽兽!畜生! 这衣冠禽兽,怎配你掏心掏肺! 你完全想象不到他的内心有多么的肮脏,有多么的罪恶! 不!表嫂,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温柔体贴,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在作戏!全是假的!表嫂,你不要被他给骗了! 谢易墨整日恍恍惚惚的,几次三番地有想过去找周氏,跟她揭露一切的冲动! 可,她又害怕极了...... 她蒙在被窝里,在发抖,在发颤。 一旦她说出去,那么,谁还会捧着她羡慕着她? 她十二岁封第一闺秀,数年风光冠绝京城,连皇上和太后都亲口赞她是贵女典范...... 难不成,她要亲手毁了这一切么? 谢易墨掌心全是深深浅浅的月牙印。 外头越是把她捧作无瑕明月,她就越是怕这虚幻的荣光轰然坠地。 不!她不敢!她舍不得! 谢易墨死死地咬着被子,她发作时有时候会咬伤自己,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呜咽。 她不敢想象从高台上跌落下来,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光是想想,她便难以忍受。 到时那些曾经仰望着她的人,阮凝玉,尤其是二房那对屡屡被她欺压的姐妹,又会怎么想她? 她们曾经只配捧着她所作的诗词在屁股后面学习,那两姐妹,过去十载,都被她夺去了他人的目光,是衬托她的绿叶,谢易墨亦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所以,她怎么能! 谢易墨眼尾落了一滴泪。 她突然侧过脸,便见到了床边托盘上放的那套云锦大袖衫,裙腰处系着一条嵌满南海明珠的金丝绦,而上面还绣着在花间展翅欲飞的凤凰。 那是母亲昨儿早晨命人送过来的,早早便让数位绣娘为她赶制出来的衣裳。 母亲虽还在气上回的事,虽然仍不肯低头,可谢易墨却知道,母亲还是爱她护她的,母女俩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又怎么会为了个外人而心狠呢? 母亲再气,也将最好的东西往她跟前捧,就怕委屈了她。 于母亲而言,她便是云锦上面的凤凰。 谢易墨何尝不知道这是母亲对她的示弱,是和好的台阶,她又怎会不知...... 只是她如今这个状态,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一动,连出门的精气神都没了,连外头的雪景,也吸引不了她的半寸目光。 谢易墨再度将自己蒙在了锦被里。 她会死死地将安坤荣的那件事给掩埋,让它永远烂在心里。 她永远是母亲最骄傲的女儿。 第981章 谢家女眷准备出行,她们衣香髻影过来时,路边几个粗使丫头踮着脚,正用长竿敲打梅枝上的积雪。 谢凌今日也会去赏梅宴。 大公子已上了马车,苍山站在马车旁边。 苍山忍不住看向府门,想知道表姑娘到底有没有穿那件月白裙。 但他不明白。 公子明知道今日的赏梅宴是七皇子专门为表姑娘而设的,分明是见表姑娘的幌子罢了! 可公子为何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给表姑娘送去了套衣裳?让表姑娘穿着它去跟七皇子赴会?他想不明白。 大公子怎能大度成这样? 但主子的事,并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过问的。 先是大小姐被丫鬟扶着走了出来,接着是三小姐,终于,苍山见到了那张一笑百媚的脸! 是表姑娘! “公子,表姑娘出来了!” 这时,从车窗内伸出了一只温凉如白玉的手指。 这场初雪还未消停,飞檐下还在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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