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家餐厅的消费记录,876。 这张卡在当初结婚后,他就给穆晚晴了。 但两年来,刷卡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天奇了怪了,她跟谁出去吃饭? 这反常的举动让文湛有些困惑,不禁把穆晚晴跟他闹离婚的事联想起来。 难道是找律师咨询?还是找朋友出主意? 想到那个女人,文湛思绪又混乱起来。 她这两天把离婚挂在嘴边,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年前结婚时,他们的确达成协议——等老爷子与世长辞后,他们就和平离婚,他会给予适当的经济补偿,就当是答谢她的配合。 那时候,他们没想做真夫妻,更没想生孩子。 一年前,可珺跟昕辰结婚,他身为发小兼伴郎,亲眼看着深爱多年的女人出嫁,心情可想而知,当日喝得酩酊大醉。 穆晚晴夜里照顾他时,被他误当做可珺,两人稀里糊涂发生了关系。 事后,他道歉了,也叮嘱对方及时服药,但没想到两个月后,依然传来她怀孕的消息。 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他至今回想起来依然愤懑恼火。 谁能想到精明一世的他,会被个看似单纯无害的女人算计,满盘皆输。 手机响起,唤醒了他凌乱的思绪。 看着来电显示,他脸色收整,眸底的冰冷瞬间消散不少,“喂,可珺。” 电话是陆可珺打的,开口就问:“三哥,听说穆晚晴跟你闹离婚?” 文湛脸色一沉,“你听谁说的?” “干妈说的。”陆可珺解释,“干妈上午从医院离开后,去御景湾看望孩子们,听到佣人谈论,说早上她跟你提离婚,你没搭理。” 文湛皱眉,脸色阴翳,一手撑在座椅扶手上,清冷地揉捏着眼角。 看来家里的佣人要好好整顿了,背后议论主人家的私事,这是大忌。 第6章 她深夜跟谁聊这么开心? 见男人没否认,陆可珺就知道是事实了,好奇不解地问:“她这是脑子被门挤了?两个孩子才刚满百日,嗷嗷待哺,她就想着离婚?就算不为爷爷考虑,她难道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狠心抛弃?” 都知道穆晚晴无父无母,相依为命的爷爷几年前也去世了。 她孤苦伶仃一人,离婚不可能带走两个孩子,根本没法养活。 “还有,干妈上午去御景湾,她不在家,两个孩子饿得哇哇大哭,她直到中午吃饭都没回。我早说过,这女的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纯良,爷爷是一心想着报恩,看走了眼。” 文湛听她埋怨个不停,忽而变得不耐烦,抢声道:“家里有奶粉,冰箱也有冻母乳,孩子们不至于饿着。她一个成年人,偶尔外出的自由总还是有的。” 陆可珺一愣,迟疑了下,吱呜:“三哥……你,你怎么……” 她想说,你怎么帮她说话起来了?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毕竟,穆晚晴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他孩子的亲妈,他言语上维护也是天经地义的。 想着穆晚晴今天在医院呛她的话,陆可珺忽而有几分内疚起来。 “阿湛……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弱弱地忏悔道歉。 文湛知道她没头没尾的道歉是什么意思,心头一滞,话音也平:“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别瞎想。我这儿还忙着,没事挂了。” “嗯,拜拜……” 男人利落地切断通话,没有迟疑,转手打去别墅座机,吩咐管家洪叔处理下佣人多嘴的事。 另一边,被挂断电话的陆可珺,看着手机有点莫名的失落。 以前,他俩通话都是她先挂断的,可今天,文湛却先挂了她的。 还有他刚才不经意间维护穆晚晴的话,也很奇怪…… 难道一个女人只要生了孩子,即便丈夫并不爱她,也会因此对她态度改善?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她的确应该听从文爷爷的建议,赶紧给昕辰生个孩子。 ———— 穆晚晴回到家给孩子们喂奶时,听到楼下的嘈杂声。 她唤来周婶询问,才知是管家洪叔要辞退两名佣人。 “为什么辞退?她们不是做得挺好吗?”穆晚晴上午不在家,还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 周婶也不敢多言,怕被殃及池鱼,只好隐晦地说:“那两个爱嚼舌根,得罪了老夫人。” 穆晚晴一回来就听说婆婆蒋丽娟上午来家里看过孩子们,她还庆幸自己不在家,不然见面肯定又是剑拔弩张,浑身不自在。 想不到婆婆来一趟,还能闹出这动静。 她只是这个家名誉上的女主人,对家中事务并无发言权,所以询问之后也没说什么,由着那两名佣人被开除了。 下午,她午休起来后,找了个笔记本电脑上网,看招聘信息。 她想离婚是真的。 只不过文爷爷现在身体不好,暂时得压下这事,可她要提前为离婚后的生活做打算,所以得先看看工作。 后来孩子们醒了,她急忙起身去哄孩子,电脑随手一放,也忘了关电源。 傍晚时分,文湛下班回来。 他习惯性进屋先上楼冲个澡,换上舒适的家居服,再好好陪孩子们。 随手搁腕表时,一手碰到了旁边的笔记本鼠标,原本黑掉的屏幕一亮,他都掉头走开了,突然又回过头来,眼眸微眯,盯着电脑屏幕。 搜索引擎上全都是招聘网页,行政、营销、财务,还有法务、秘书等等。 文湛盯了几秒,薄唇冷冷地掀起一笑。 看来想离婚是动真格的,都开始找工作了。 可他百思不得其解。 住在这价值数千万的豪宅里,出入豪车接送,里外七八个佣人伺候,身份尊贵,衣食无忧,如今还儿女双全——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还要闹离婚? 可珺说的对,她的确脑子被门挤了! ———— 楼下的穆晚晴,从文湛回来的一刻,心头就又七上八下了。 她上午在医院怼陆可珺的事,不知陆可珺有没有跟他打小报告。 还有婆婆上午来过家里,而她不在,也不知婆婆有没有跟他告状。 他俩若是正常的夫妻关系,这些事都可以开门见山坦白说。 可问题就是,他俩不正常…… 吃饭时,文湛比往日更清冷淡漠,而她也缄默不语。 餐桌上只有餐具触碰的轻微声响。 穆晚晴挺佩服自己的,这种氛围下她的胃口居然不受影响,一直吃到肚皮撑起快打嗝了,才放下碗筷。 文湛比她先离席,她瞥了眼男人的背影,心里早已有数。 看来白天的事,他八成全都知道了。 那张脸明显情绪不对,但碍于场合他绝口不提。 穆晚晴也不想在餐厅里说那些,省得佣人听见了又乱嚼舌根,再被开除。 这点上两人倒是默契十足。 晚上十点,给孩子们哄睡后,穆晚晴也准备睡了。 手机响起,是叶欢发来的微信,说起白天看的几套出租屋,问她的意见。 她对崇城其实也不太熟,虽然生活了两年多,但十月怀胎加生产后的三个月,她基本没去什么地方。 两人聊着说起以前的趣事,穆晚晴忍不住窃笑,催促闺蜜早点搬过来,这样她也有个说话的人了。 文湛推门进来时,正好看到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不禁神色愕然。 结婚两年了,还从未见过她这般高兴——所以,她到底是在跟谁深夜聊天,还聊得这么开心? 难道是遇上喜欢的男人了? 所以不顾一切地想要离婚,去追求真爱? 穆晚晴看到男人,两人视线对上的一刻,她脸上的笑突然收敛。 止住笑意后,她马上跟闺蜜道别。 叶欢回了一个坏笑的表情包。 穆晚晴看着手机,莫名脸红,沉默着躺下后侧转过身去。 这一幕落在文湛眼中,更成了她“偷情”、“心虚”的表现。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突然要闹离婚。 虽然他们并无感情,可毕竟是夫妻,一想到她喜欢上别人,连一双儿女都能抛弃不要——文湛心里极为不满,甚至隐隐卷起怒意。 穆晚晴丢了手机准备入睡,身后床垫动弹时,她硬着头皮紧声问:“你……不去别的房间吗?” 第7章 我没吃事后药 文湛刚把双腿伸进被窝,闻言脸色骤冷,转眸看向她后脑勺:“我为什么要去别的房间?” “你别误会,我不是赶你走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必勉强自己,或者……我去睡客房也可以的。” 穆晚晴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觉得挺可怜的,喜欢的女人嫁给了好兄弟,他被迫与一个不爱的女人组建家庭,还得天天同床共枕——那得睡觉都做噩梦吧? 话音消弭,女人坐起身准备下床,可才挪了一下便听身后冰冷地问:“那个男人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嗯?”没头没尾的问话让穆晚晴吃了一惊,回头,漂亮的杏眸瞪圆,“什么男人?你在说什么?” 文湛薄唇轻勾,冷笑着嘲讽:“还装什么?好端端的突然闹离婚,还要分房睡,不是你心里有人了?” “我……”穆晚晴眼睛瞪得更大,嘴巴动了动又闭上,语塞,片刻后才发声,“我提离婚,是因为……你,你跟陆可珺……” “她已经结婚了,跟我没关系。” “呵!”穆晚晴觉得太可笑了,突然豁出去,学着他的口吻来了句,“你装什么?你看她时的眼神,激光都割不断,还说跟你没关系?” 文湛脸色怔愣,似乎不相信。 穆晚晴动了动身子,转过来对着他,“我是觉得你在这段婚姻中挺痛苦的,想着早点让你解脱,你不领情就算了,还信口开河污蔑我!” 两人每次对峙,穆晚晴都是一开始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可一旦被激怒,就会伶牙俐齿,火力全开。 文湛也发现这点了。 她身体里好像住着两种人格。 温顺乖巧、恬静淡雅只是表象。 实际上,她坚定果敢,头脑清醒,连怼人都别具一格,从不胆怯。 相对比第一种装在盒子里摆在展台上的陶瓷娃娃形象,他竟莫名地觉得第二种人格更具吸引力。 鲜活、伶俐、勇敢,甚至带点泼辣,好像随时要跳起来跟人打一架。 文湛定定地注视着她,第一次认真端详这张脸。 她五官生得很好,额头饱满,浓眉大眼,鼻梁挺翘,唇红齿白。 不是当下流行的精致锥子脸,而是传统审美中那种端庄大气,国泰民安的感觉,非常耐看。 当初刚认识她时,因为生活条件不好,她浑身还透着一股子土气。 如今荣华富贵地滋润了几年,皮肤养白了,气质提升了,即便素面朝天,颜值也足以让人一眼惊艳。 文湛心想,如果不是她表里不一,颇有心机,又精于算计,他是愿意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尝试着与她过下去。 可如今,没等他说服自己接受她,反倒是她先提出离婚。 好像呆在这个家让她多难忍受一样。 真是不识好歹! 穆晚晴见他定定地盯着自己,跟以往那种不屑一顾的眼神完全不同,心里突然忐忑打鼓起来。 “你……你这样看我干什么?”她底气不足地问。 文湛微蹙眉宇,收回失怔的心神,拉了被子准备躺下,“没什么,我只是不信你会这么好心,只怕又是什么圈套。” “我……”穆晚晴真是气得不轻,打算今晚跟他撕破脸好好掰扯掰扯,“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给你设过圈套,给人定罪是要拿出证据的!” 她越火,越怒,文湛心里就越来劲儿,不过面上依然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他躺下来,不紧不慢地说:“证据你天天抱在怀里,还需要我拿出?” “……”女人咬牙,她就知道,还是这件事! 顿了顿,她直起身板举起右手,脸色严肃,语调郑重中带着嘲讽:“文先生,我对天发誓,当年那晚之后,我第二天真的吃了事后药,骗你我就被天打五雷轰!” 文湛睁开眼,虽然是躺着,位置上处于下风,可他倨傲清冷的态度依然高高在上,“发誓有用的话,雷公电母早就忙死了。” “……”穆晚晴觉得自己气得要背过气去。 男人慢条斯理地继续:“其实你坦坦荡荡承认,我也认了,反正我这个年纪,也该当父亲了——我不齿的是你明明做了还……” “我没有!没有的事为什么要承认?医生都说了,没有任何避孕方式能确保百分百有效,我就是那个例外!”穆晚晴不礼貌地打断他的话,再次为自己辩驳。 文湛目光探究地再次看向她,被她义愤填膺的态度勾起兴趣,又坐起身靠在床头,淡淡地问:“医生说,你如果吃了事后药,不建议留下孩子,因为有致畸风险——可你非常坚决,就是要留下孩子。这还不能说明,你根本就没吃药?否则,你冒着风险生下可能畸形的孩子,又图什么?” 穆晚晴微微提了口气,“当我得知怀孕的那一刻,我脑海里第一想到的也是打掉,虽然很残忍,但没办法,的确不能冒那样的风险。可是做检查时,医生说是双孕囊,就代表是双胞胎。” 她看着男人深邃幽暗的眼眸,掷地有声地问道:“双胞胎,两条生命啊!放着谁都不忍心打掉!我想的是,现在医疗技术那么先进,我可以赌一把,等后面检查胎儿确实有问题,再引产也不迟。如果没问题,那更是皆大欢喜。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男人嘴巴微动,正要说话,再次被她抢白:“况且,犯错误的人是你,凭什么后果让我承担?你以为流产不伤身体吗?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怎么办?现在孩子平安出生,我当了母亲,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完成了,我很庆幸自己当时的坚持。哪怕被你冤枉,被你污蔑,我也不后悔当时的决定!” 铿锵有力地说完这话,穆晚晴气横横地起身下床,“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再这样被你气下去,奶水都要气没了!” 她下床绕过床尾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来,又停住转身看向男人:“对了,我这次没吃事后药,那种药很伤身体,我在哺乳期,不能拿孩子们的健康开玩笑。” 文湛皱眉,这才想起很重要的事。 他看着脸色铁青的女人,破天荒地说了句底气不足的话:“你……现在应该不会再怀孕吧?” 第8章 胡说,文湛不是这种人! 刚生完不久,体内各项激素都还没恢复,这也能怀上那真是奇迹。 穆晚晴冷哼了声,似笑非笑:“谁知道呢,一切皆有可能。” “……” 见他吓得不吭声了,穆晚晴心里莫名爽了把,嘴上嘲讽更甚:“你放心,就算又怀了,该离还是得离,我不会讹上你。” “……”文湛抿唇,脸色很是无语。 穆晚晴拽了自己的睡袍披上,转身往门口走去。 文湛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突然出声:“你确定要分房睡?” 女人头也不回,“怎么,文先生不舍得了?” “呵!”男人笑得极为不屑,淡声道,“分房睡被他们知道,没准儿又传到老爷子那边去。” 穆晚晴拉开了门板,闪身出去时回头丢了句:“那你就想办法封他们的嘴!你文少爷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那也太弱了!” “……”男人脸色铁青,再次无言以对。 去到客房躺下,穆晚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觉得憋屈几年的委屈终于宣泄干净,从头到脚都轻松不少。 反正都要离婚了,还在乎什么?直接撕破脸,就图一个痛快! 原本,她想说说今天刷他卡消费的事,谁知他这么可恶,把她气到昏头,差点都想打人。 算了,反正几百块钱对他来说就不是钱,也懒得说了。 睡意袭来,她打了个呵欠,很快昏昏沉沉睡去。 可一墙之隔的主卧室里,被她骂到狗血淋头的男主人,独霸大床却了无睡意。 文湛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耳边一遍遍回荡着女人的声音,渐渐开始反省。 难道真是他冤枉人家了? 翻个身,他强迫自己闭上眼,不要再想。 但越是这样暗示,脑子就越是不受控地琢磨。 实在不怪他怀疑这女人的人品。 结婚两年,只要她跟老爷子碰面,他必定要挨老爷子的训斥。 骂他不识好歹,骂他不听老人言,骂他不懂怜香惜玉,骂他日后肯定会后悔。 甚至,老人家也知道他们打算以后离婚。 如果不是她在老爷子面前挑拨,告小状,老爷子能知道他俩之间的事?自己能隔三岔五地挨批? 而她背后搞小动作的原因不就是想利用老爷子的威严来压制他,让他更投入这段婚姻吗? 她就是想假戏真做,想永远当这个文家少奶奶。 毕竟这样显赫荣耀的家世,一生都挥霍不尽的财富,那是多少人几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荣耀。 何况她之前那么贫穷,身世凄惨,无依无靠。 这种人一旦抓到翻身的机会,就更加不可能放手了。 暗暗给自己洗脑了一番,文湛心里翻腾的浪潮终于渐渐平息…… 对,就是这样,她就是这样的人。 ———— 文老先生这一病,文家上下都紧张起来。 每天去探病、陪伴老先生的人络绎不绝。 文湛性格清冷,跟自己父母的关系说不上多好,倒是跟爷爷奶奶非常亲近。 但文奶奶去世的较早,他没怎么尽到孝心,这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 所以对爷爷,他就格外上心。 这也是为什么两年前爷爷患癌后,说想看到他成家,想看到战友的孙女儿找到好归宿,他就愿意跟穆晚晴结婚的原因。 每天不管工作多忙,他都会抽时间跑医院一趟,问问老爷子的情况,陪爷爷说几句话,哄他多吃点东西。 原本挺好一件事,可落在文家其它人眼中,就成了居心叵测。 穆晚晴拎着补汤走到病房外,正要推门进去,忽而听到走廊拐角那边,窃窃私语,提到丈夫的名字。 “老爷子就是偏心,几个孙女儿就不提了,姑娘要嫁出去,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就可以了。可孙子也有三个呢,不想着一碗水端平,偏偏让最小的文湛接管公司,凭什么啊!” “就是!你家文磊从政,仕途平坦,无心经商也就算了。可我家文岩,也比文湛大两岁,论资排辈也到不了文湛啊。” “谁叫你家文岩不会来事?看看文湛,平时冷冷清清的,沉默寡言,但在老爷子面前可会表现了!我听说老爷子昨天不肯吃饭,文湛过来一口一口哄着喂的。做到这份上,谁不说他孝顺!” “我家文岩也孝顺老爷子啊!” “那老爷子入院这几天,文岩来过几次?看看人家文湛,天天都来报道!” “还有啊!当初老爷子想从几个未婚的孙子中挑选一个娶那个野丫头,文岩躲到国外出差了几个月吧?你看文湛多精明,精准地把握住老爷子的心思,连喜欢了那么多年的陆可珺都能放弃,娶一个出身贫贱来历不明的丫头片子。要不说活该人家受宠呢,对自己都这么狠,还愁办不成事?” 穆晚晴本不想偷听墙角,可人家聊的话题全都围绕他们夫妻,让她实在挪不开脚步。 那两个声音分别是文湛的大伯母跟三婶,她们膝下都有儿有女。 文磊是大伯母家的老大,也是文家的长子长孙。 按说,论资排辈的确应该由他接管文远集团,做新一任的执行总裁。 但文磊对掌管企业做老板不感兴趣,研究生毕业后凭着自己的能力考进了体制内,如今已在省里任职,前途不可限量。 而三婶家的老大文岩,是文湛的二堂哥,按说也比文湛有资格继承公司,可偏偏文岩性格不羁,热爱自由,在公司挂着个副总的头衔,负责一些不太重要的业务,只要得空就去周游世界。 穆晚晴也是在家族聚会中听别人聊的,说那位二堂哥酷爱滑雪,潜水,去非洲草原看动物迁徙,去南极探险,去征服珠峰,还曾经一个人驾驶单板帆船在海上漂了个把月——总之人生阅历极为丰富,极其精彩! 与其说老爷子偏爱文湛,倒不如说他是被现实逼到这个位置上的,凭一己之力替两位堂哥扛下了所有,让他们能随心所欲,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长辈们丝毫不领情,还把他想得那么不堪,咬定他是居心不良。 穆晚晴越听越气愤。 她跟文湛虽不是正常夫妻,可骨子里的正义感让她忍不住想替文湛辩驳几句。 然而,就在她准备走出去时,三婶又开口了:“听说老爷子要更改遗嘱,文湛这些天频频表孝心,肯定跟这事有关。” 大伯母吃了一惊,“什么意思?你说他还想争取更多的财产?这野心也太大了!公司由他继承,这还不够?” “哎呀,谁会嫌钱多啊!再说了,人家现在一儿一女,两个孩子,按人头算也可以多拿多要啊!谁让你家文磊只生一个的,还有我家那个逆子!一催结婚就跟我玩消失,气死我了!” 大伯母恍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文湛看着老实,没想到心里……” “你们胡说!文湛不是这种人!”穆晚晴再也听不下去,突然走出拐角,高声反驳。 第9章 三婶怎么咒我离婚? 大伯母跟三婶双双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她,两人脸色尴尬了一瞬,立刻露出点笑意。 “小晴啊,你……来给爷爷送饭?”三婶上前两步,主动寒暄。 穆晚晴没回应,接着她们之前的话题:“文湛是发自内心的孝顺爷爷,不是你们说的为了争宠,为了抢财产。” 大伯母这会儿镇定下来,又恢复了当家主母的从容端庄,微微笑着道:“小晴,你别误会,我跟你三婶就是闲聊家常而已。” “拉家常不是背后胡乱诽谤,你们都是长辈,说的话多少有些分量,这些话传出去,会让晚辈们信以为真,个个心里对文湛都会有意见的。” 穆晚晴还是据理力争,希望她们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做好长辈的榜样。 这话有点重,大伯母脸色顿时拉下来,“晚晴,你也知道我们是长辈,你对待长辈是不是应该恭敬一些?” 大伯母娘家殷实,嫁到文家几十年,也一直受人尊敬。 今天被一个她打心眼里瞧不起的野丫头当面硬怼,面子里子都挂不住,当即摆出长辈的威风来。 穆晚晴看她这副神色,心里也紧张,可想着道理在自己这边,她还是不卑不亢地反驳:“您若是做得对,我肯定会尊敬您。可您跟三婶说的那些,完全是你们臆想的。还有公司的事,虽然我不参与,可文湛接管公司的这几年,有多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你们的儿子不愿意挑这重担,文湛一个人承受了,你们坐享其成,不感激也就算了,反倒在背后这样编排他。” 这话一出,大伯母脸色更难看,三婶也板着脸气得不轻。 “你懂什么!文家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评判?一个无父无母没人要的野丫头,不过是运气好了点,得了老爷子青睐,逆天改命嫁入文家,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老爷子身体撑不了多久的,到时候你看文湛还会要你!得意什么?连我们都敢说教,没规矩!”三婶不如大伯母那么装,被激怒后立刻口不择言,犀利开骂。 大伯母冷笑了下,接着妯娌的话:“你都说她是无父无母的野丫头了,谁教她规矩?” 穆晚晴一对二难免有些落于下风,被戳中痛点,一时脸色受伤,“就算我没规矩,也知道不该背后说人是非。你们倒是懂规矩,可做的事又是另一套。” “你——”三婶气得脸色铁青,突然拔步要冲上来。 好在大伯母一把拽住她,低声提醒:“别跟她一般见识!呆会儿闹到老爷子面前,后果更严重!” 三婶咬了咬牙,这才理智回笼,眼神愤愤地盯着穆晚晴咒了句:“我等着文湛把你休了的那天!看你还得意什么!还维护他,他不过当你是一颗棋子,多个人头罢了!” “三婶,侄儿是怎么得罪您了,惹得您咒我离婚,盼我家庭破裂?”突然,一道低沉清冷的语调不紧不慢地传来,将几人都吓了一跳。 穆晚晴倏地回头,看到周身冷峻,面带冷笑的男人款款走来,心里骤然松了口气,目光溢出几分委屈。 当然,她自己没意识到。 文湛走到妻子身侧,抬手揽住她的肩,将她往自己臂弯里带了下,俊脸转向两位长辈继续发问:“三婶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难道就因为二哥没有做总裁,您就对我怀恨在心?如果是这样,我可以马上退位让贤。” 三婶脸色几经变幻,最后又挤出笑来,“文湛,这……都是误会,你二哥玩性大,在办公室呆不住,怎么可能管好公司。是小晴听岔了,误会了我们。” “是吗?”文湛低头看向臂弯里的妻子,脸色跟语调都柔和下来,问,“什么时候耳朵不好使了?平时孩子们醒来哼一声,你远远就听到了,赶紧过去。” 穆晚晴知道他什么意思,顺着话说:“可能最近没休息好,幻听了。” “那我们陪爷爷吃了午饭,你早点回去休息。” “嗯。” 两人相敬如宾,话音还未落定,文湛揽着妻子转身。 不过走到拐角处时,他突然又回过身来:“大伯母,三婶,你们对我不满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要迁怒无辜。晴晴没有娘家,她的爷爷更是我们文家的恩人,你们身为长辈们更应该对她疼爱呵护,像刚才那样的事若是传出去,外面会觉得我们文家仗势欺人,恩将仇报。” 这番话很平缓,很温和,可落在穆晚晴心里,却如擂鼓般掀起惊涛骇浪。 他这人前演戏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了。 而且,他明明前一秒还在给长辈面子,故意找台阶让她先暂停,下一秒却又不轻不重地当面点人家——真叫人看不懂。 大伯母跟三婶被他这番话“教训”得脸色青白交加,几度欲言又止。 文湛带着自家老婆轻飘飘地转身走了,留下两位长辈站在那儿,气不打一处来。 “看那个得意的样儿,他俩还真是般配!一样的不懂礼数,一样的目无尊长!”三婶气得直哆嗦。 大伯母却白了她一眼,气横横地离开:“都怪你!拉着我啰嗦这些,被人家亲耳听到!” “我……这——”三婶有口难言。 ———— 另一边,文湛揽着穆晚晴离开之后,朝着病房走去,手臂一直没有撒开。 穆晚晴很不自在,但想着还得在老爷子面前扮演恩爱夫妻,便也没挣脱,就那般任由他揽着。 她脑海里还回放着刚才文湛维护自己的一幕,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心里涌动着丝丝温暖。 可再联想大伯母跟三婶的对话,那点温暖瞬间又溃散了。 他娶自己,只是为了顺从爷爷,为了得到公司大权和更多的财产吗? 如果一个人为了利益能牺牲多年的感情,那这个人肯定不值得托付,甚至算得上渣男。 这样看来,陆可珺没跟他修成正果,反倒是好事了。 也许人家就是早早看出他的本性,才会理智地拒绝她,选择嫁给顾家公子吧。 以前,穆晚晴觉得他对陆可珺真够痴情的,是个感情专一的人。 可现在她改观了,什么专一痴情,不过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不过是既要又要还要。 而且,刚才大伯母跟三婶说老爷子要改遗嘱,重新分配财产——文湛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同意跟她离婚? 毕竟多个人头,就又能多拿一份。 想到这些,穆晚晴心里更加寒凉,再次提醒自己——不能被那张脸迷了眼睛,不能被他一时的演技迷了心智——离婚,势在必行! 第10章 噩耗又临 两人姿态亲密,却一言不发,气息越来越尴尬。 文湛面上平静,心里却也泛起波澜。 他来的时候,穆晚晴还在拐角处站着。 正当他好奇这女人站在那儿干嘛时,隐约听到大伯母跟三婶交谈的声音,然后就见这女人跟箭一样冲出去,以一敌二,为自己正名。 他大吃一惊。 平时两人相处,这女人嘴里就说不出半句好话,这几天更是和他闹分房了。 睡觉不在一起,早上他起床上班时,她又还没醒,于是两人这几天连面都见不到。 可万万没想到,她跟自己关系那么僵,却还是在听到有人污蔑诽谤自己时,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大伯母跟三婶,那可是家里的长辈,她都敢硬怼回去,据理力争,还真是让他开眼。 果然,温顺纯良只是她的保护色,骨子里真实的她,远比这讨人欢喜的保护色更让人惊艳。 两人静默着快走到病房时,文湛还是没忍住,率先出声打破尴尬:“你知道我刚才没及时出现的话,你很可能挨巴掌吗?” “嗯?”突来发声让女人一怔,蓦地回头看他。 见他眸色平静,脸色和缓,两人依然身体紧贴,她甚至都能闻到男人身上清爽的古龙水味——她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又坍塌了一角,脸颊瞬间泛红。 “我……挨就挨了呗,她们是长辈,我又不能还手,别把我桶里的汤打翻就行。”穆晚晴避开他的目光,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回应。 汤? 文湛看向她手里的保温桶,被这个回答弄得哭笑不得。 她的脑回路,还真是与众不同。 突然想跟她有更多的交流,男人笑了笑又问:“你怎么知道她们是在诽谤我?说实话,爷爷确实偏心我一些,所以她们才会不满。” “偏心你是爷爷的事,又不是你的错。你大堂哥从政,前途无量,二堂哥志在全世界,唯独不在公司里——明明是现实摆在眼前,你被逼上梁山,她们却非要说你是用手段得来的,搁谁都听不下去。” 穆晚晴压低声,嘟嘟囔囔地絮叨。 文湛听着,一时不知如何评价她。 一直以为她就是个傻白甜,没想到她默默地把许多事看得一清二楚。 倒有点大智若愚的范儿。 他莫名其妙地勾唇笑了笑,想夸她两句,可念头刚起又觉得太诡异了。 他们这种关系,还是各自恪守本分,不要逾距才好。 病房门推开,文湛看向病床那边,“爷爷,我们来了。” 文老爷子醒着,护工正在给他按摩腿脚。 见小两口一起来的,老爷子脸色露出喜悦,笑问:“怎么还凑一起了?你今天没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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