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信任他,这两年来听说连谢少师都疏远了。要算起来,谢少师才是真正的帝师,他一个半路插到中间来的和尚,无功于社稷,无功于百姓,怎么还能封个国师?” “哎哟这话可不敢乱说哦……” “唉,乱,乱的很呐!” “好在鞑靼这两年安生不少,没给大乾添乱,不然这内忧外患,一触即发,简直是要逼死我们小老百姓!” “要我说,就要天教厉害!什么叫大同?人天教为的就是大同!我们村儿有几户人家没地种之后,当土匪也当不成,都加入了天教,还不都是狗官和奸商逼的吗?” “还好咱们江南乃是富庶之地,影响不大……” “不说皇帝明年南巡吗?” “可不是,你道这半个月来咱们金陵哪儿来那么多富商巨贾,到处都是宝马香车?就为着这事儿呢!一趟南巡劳民伤财,狗官们不想掏钱,可不得逮着这些富商巨贾薅吗?听说就是找他们出钱来的,谁出钱多,明年官盐的盐引便多放给谁一些。” “世道是越来越难啦……” “谁说不是?” …… 车夫问得乌衣巷所在,驱车前往,渐渐去得远了,那些声音也都在后方慢慢模糊,混入辚辚的车马声中,变得模糊。 卫梁垂下眼帘,摸了摸自己袖里。 这一季的账册安静的藏在里面,绑在手臂上,牢牢的。 车夫道一声:“卫公子,到了。” 卫梁这才掀了车帘下车。 长长的江南旧巷里,青石板缝隙里长着青苔,不知何处来的金黄秋叶飘零几片在地。眼前的门庭一片冷清,并无半分豪奢,甚至连个具体的名姓也无,顶上仅有一块乌黑的匾额,上书“斜白居”三字。 他上前亲扣门环。 不多时有人来应门。 是个眉清目秀的丫鬟,见了他并不惊讶,眼睛里却透出几分打量来,不冷不热地道:“卫公子来了,我家主人得您传讯后,特在此地等了您有半日,请您进来吧。” 外头看不大出来,斜白居里面却是一片清幽。 走廊上挂着几只鹦鹉。 见了人便叫唤:“来者何人,来者何人!” 卫梁无言。 一路走至院落深处,过两重垂花门,才进得一处临湖的水榭。水榭的美人靠边缘,设了一张倾斜的靠背椅,另有一张方几放在旁边,上头搁着瓜果盘,还有一卷翻开的账册。 坐在椅上的是位姑娘。 且不是正常端坐,而是盘腿坐着,一副懒散样。乌黑油亮的头发上仅别了一枚赤琼满色的南红玛瑙簪子,面朝平湖背对水榭,以手托腮看着栏杆上架着的那根鱼竿,似乎百无聊赖,正等着鱼儿上钩。 卫梁从后面仅能看见她半个背影。 一时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去年见过的那姑娘。 引路的丫鬟禀道:“姑娘,卫公子来了。” 那姑娘头也不回:“拿着本姑娘的钱,种着本姑娘的地,扣着本姑娘的账本,压着本姑娘的收成,还敢以此作为要挟,死活要见我一面,问个究竟。卫公子,如今世道匪盗横行,你倒也不担心路上遇到点什么意外,一个不小心一命呜呼?” 卫梁听这声音一下就认出来了。 浅浅淡淡,如风过耳,似泉暗流,无比地赏心悦目,使人遐想。 他立在后面,自然也听出了这话里隐藏着的不满与威胁,但自问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之事,纵面对豺狼也凛然不惧,是以镇定自若,回道:“去岁应姑娘之请,操持良田数千亩,收成颇佳,虽得姑娘许以重利,当时又因兴之所至,并未多想。可在各家农户报上收成时,在下思及雁门关外鞑靼虎视眈眈,中原腹地天教横行,便不得不对这些粮食的去向产生几分困惑。若说投入市中,方便百姓,倒也无妨。可倘若姑娘居心不良,使其为乱臣贼子养军之所用,那便是卫某的罪过。” 前面那女子的身形忽然不动了。 卫梁开门见山:“所以卫某今来,只为问一句话,姑娘这般本事,是效命于天教吗?” “……” 效命于天教…… 她看着像是那么不怕死还敢跟天教搅和的人吗? 前面那女子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了卫梁:“卫公子果真是,一心种地,不闻世事,怎么连这般荒谬的想法也往脑袋里装呢?” 跟前世一样,只配种地啊! 未来探花郎这脑瓜,文章做得,地也种得,唯独上不了官场和别人斗个死活。她早该知道,不该对这人的脑子抱有太大希望! 她转过脸来时,面上带了几分不耐烦。 鹅蛋似的面颊上,雪肤细嫩吹弹可破,夕阳光影下更是镀了一层金红,潋滟的眼眸里沉淀了这两年来世事见闻,灵动里又添几分稳重。 只是唇角似笑非笑地扯着,又在这无边的艳色里增添了一点嘲弄。 卫梁仅去年见过她一回。 那时她污泥满面,哪里有这般容光? 素来便很少与女子打交道,更莫说是这样漂亮的,卫梁被她一双眼看着,莫名窘迫了几分,只觉一股热气往脸上窜,竟不大说得出话来了。 姜雪宁扔了鱼竿,挑了细眉:“谁同你说我给天教做事?” 第183章 纯属误会 她说着话, 已经从座中起身。 这时才看见她穿的乃是一袭艾绿的卷草纹湘裙,往前走得一步,裙裾便如细细的水波一般晃荡, 竟直接走到了他身边来, 绕着他踱步,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遍。 卫梁只觉毛骨悚然。 对方站在他面前时,他不敢抬头;对方立在他身后时,他脊背僵硬如一根石柱。 姜雪宁上一世认识卫梁, 纯属误会。 那时临淄王沈玠才刚登基,带着她在京中坊市游玩,遇到一行打海上来的深目高鼻的商人, 正当街兜售一些长得奇奇怪怪的果子。 人围了不少, 来看热闹。 但要花钱买的却寥寥无几。 她与沈玠也就是在旁边看个热闹,没料想正要走时却见一名不高不壮的文人费力地挤开人群, 来到那几名商人面前,开口就说自己不仅要买下那些果子,还想要买下这些果子的种子。 于是一通叽里呱啦乱讲, 价钱却没谈拢。 这名文人气得一张脸都红了, 又似乎对这些果子和种子十分执着,立在街面上不肯走。 到底还是郑保眼尖,记得住人, 悄悄附耳同沈玠说了一句:“这不是今科您钦点的那位卫探花吗?” 沈玠这才认真地打量了一眼。 姜雪宁也不由诧异。 沈玠一琢磨, 便让郑保替这位古古怪怪的探花郎解了围,出了钱,末了再让人把人引过来谈话。 沈玠贵为天子不大记得人, 可作为探花的沈玠即便不记得沈玠长什么模样,也认得出当日金殿传胪时站在台阶前的郑保, 所以立时就要上前来行礼。 还好沈玠及时打住。 然后万分纳闷地问他,买这一堆劳什子的东西是想干什么。 卫梁头上都冒出冷汗,只说自己有些上不得台面的癖好,惯好研究田间地头的事情,还望沈玠莫怪。 沈玠瞅了瞅他抱在怀里的那些果子,把脑袋摇了又摇。 也不知是觉得这位探花郎不务正业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但总归没有责罚,只道:“正事之外有些消遣也无可厚非,拿回去钻研便钻研吧,好歹也是朕出过钱的,他日要真钻研出个什么来,记得送进宫来孝敬便成。朕虽不好这个,皇后却贪嘴得很,指不定爱吃。” 姜雪宁立在他身后,大觉没面子,想要反驳,可又说不出口,只能往肚子里咽了一口闷气。 卫梁却逃过一劫似的,长出了口气。 之后沈玠与姜雪宁回了宫,此事也就告一段落。宫里面人跟人斗,鬼跟鬼拼,没多久她就把这事儿忘了个干净。 可谁也没想到,次年盛夏,她正在坤宁宫大殿外的廊下教那几只八哥说话,就见内务府那边的总管带了好几名太监抬着什么东西进来。 一看全是奇形怪状的水果。 还有个长满了尖刺的,像极了巨大的流星锤。 一问才知道,说是翰林院里一位编修大人叫卫梁的,特意献上,问过了皇帝,着人给她送过来。 姜雪宁完全想不起当初的事,内务府的太监一走,便与宫里的宫女们对着这些果子研究了半天。 有的好吃,有的还不得其法。 末了全部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长满了尖刺的果子上,听说是叫什么榴莲,得开了外面的壳吃里面的肉,于是便叫小太监拿了刀来好不容易开开。 结果…… 那味道简直熏晕了坤宁宫上上下下所有人,令姜雪宁终身难忘! 这东西竟然说能吃? 她勃然大怒,只当这姓卫的看起来老实,原来比起朝廷里那些反对她的清流老臣还要过分,这是明摆着借机羞辱自己! 于是某日御花园皇帝赐宴,姜雪宁找了个机会单独把卫梁拎出来说话。 卫梁好像对自己闯下的祸事一无所觉,还问姜雪宁那些水果吃着如何。 姜雪宁差点叫人把他拉下去砍头。 但怎么着这也是皇帝亲自点的探花郎,可轮不到她明目张胆地动手,所以只皮笑肉不笑地同他说自己很喜欢他送的东西,既然他对什么瓜果蔬菜的事情如此上心,留在翰林院实在浪费,何不放出去与百姓当个父母官,教他们种地去?她还能帮他跟皇帝说上一说。 按理说,朝中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官员听见这话,都要吓得两股战战、头冒冷汗。 因为这话本身是一种明显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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