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着朕。” 随着这不容抗拒的命令,莲妃优美的脖颈缓缓扬起,睫毛下淡淡眸光对上了天帝的视线。 那双眼睛,如同雪峰轻雾下千万年深静的冰湖,几分清寒,几分明澈,带着幽冷远隔着缥缈。分明看着你,却遥远得让人迷失其中,以为一切只是入梦的错觉。 天帝黑沉的目光将她深深看住,久久揣摩,终于开口道:“你知道朕为何要将凤家那个女儿指给凌儿?” “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莲妃道。 天帝伸手一抬,将她慢慢离开的目光带回:“就因为她那双眼睛像极了你的,所有的女人,只有她和你一样,敢这样看着朕!” 莲妃目中平静:“皇上识人,断不会错。” 天帝手下微微一紧,随即颓然松开,那丝不悦的神情慢慢地化作了哀伤,隐约而无力,“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同朕说话?” 莲妃轻轻后退一步,俯身请罪:“皇上若不喜欢,臣妾可以改。” “莲儿。”天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唤了她的乳名。 灼灼之仙姿,皎皎于清波。 因为这个名字,冒天下之大不韪册嫂为妃,兴天下之精工修造寝殿,莲池宫中美奂绝伦雕满清莲,前庭后苑遍植芙蕖。 刻痕深寂,寞然相伴流年,残荷已萧萧。 这两个字,在莲妃心头轻轻划过,极隐约地带出丝痛楚。 “你恨了朕这么多年,连凌儿也一并疏远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这一生,有多少个三十年!”天帝长叹一声,道。 “臣妾并不恨皇上。”莲妃淡淡道。 “是吗?”天帝语中颇带了几分自嘲的讥诮。 “是。”莲妃安静起身,“若恨过,也早已抵消了,臣妾只是不能忘。” 天帝眉目突然一冷,不悦道:“你忘不了谁?” 她看着天帝,竟对他转出一笑。 尘封多少年的笑,有着太多的复杂纠缠,也无笑声,也无笑形,一径地暗着,“我忘不了你。” 不是臣妾,是我;不是皇上,是你。 我忘不了你。 甲胄鲜明凌然于马上的大将军,抬手遮挡了跪伏的羞辱,帅旗翻飞,蔽去漫天飞沙。 雄姿英发的少年郎,抬手拭去肝肠寸断离别的泪,俊然朗目,抚平愁绪万千。 木槿花下,多情人,抬手搭上温暖的衣衫,神色轻柔,暖暖一笑。 就是这一笑,俘虏了谁,迷惑了谁,沉醉了谁,或许终生都不能相忘。 天帝浑身微震,伸手握住莲妃,“你都记得吗?多少年了,我以为你都忘了。” 不是朕,是我;不是爱妃,是你。 莲妃却轻轻地抽回了手,凝视着天帝双目道:“你叫我怎么忘?我的族人在你的铁骑精兵下家破人亡,我的兄弟非死即伤,我的父亲,在跪降后饮下你送来的毒药,柔然族已是苟延残喘,遭突厥大举围攻,你作壁上观按兵不救。” 渺渺的柔情,铁血的心。 何处的因由,此时的果。 天帝的神情在她一字一句中冰冷,渐生悲戚:“原来你记得的是这些。” “只有这些吗?”莲妃神色凄迷,眸中覆上了一层水雾深浓,“你给我希望,却又亲手将我送到别的男人怀中,我认了,可你连他也不放过……” “住口!”天帝猛然怒喝,“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莲妃面无表情道,“你以为可以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我,那些丹药我都认得。” 天帝容颜寒冷,而后缓缓道:“你怎会不认得,那本就是你自柔然带来中原,亲手进献给先帝的。” 一道清泪自莲妃面颊潸然滑落,她极凄惨地仰面,望向已陷入深黑的殿堂,道:“我是个罪人,我从一开始便想要他的命。但他对我那样好,我下不了手,可你却令他沉迷于仙炼之术,频频服用丹药,他还能活吗?”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天帝语气越发冰寒。 莲妃看着他,目光穿透了他,越到了遥远的地方:“所以我们都活该受到惩罚。” 长风微动,扬起宫帷淡影,穿过莲妃的长发,吹动白衣寂寥。香炉中点点明红燃到了最后,挣扎几下,灰飞烟灭。 天帝的脸色便如这漫长的冬日,极深,极寒,更透着沉积不化的悲凉。 死一般的沉默,大殿中静到了极致。 昏暗中两人面对面站着,仿佛已经站了多少年的日子,对视的双目了无生机。无力的哀凉生自心底,久久存留。 很久以后,天帝终于开口道:“你不是我,永远无法体会那种屈于人下的感觉,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要拱手送至别人怀中。我做了的事,从不后悔。” “便是后悔,又有何用?”莲妃淡淡道,“此生已往,我每日诵念经文,或者可以为你我赎罪。” “你何必要自苦于你我二人,也更苦了凌儿。”天帝道。 莲妃俯身下去:“臣妾恭送皇上。” 天帝看着身前这抹淡淡的身影,夜色灰暗渐渐地失去了清晰,在殿前熏染上晦涩的浓重。他长叹一声,转身而去。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道:“我今日是想来告诉你,凌儿很好,让朕极为放心。朕一直以来总觉得愧疚于他,不知现在是否弥补了一二,上一代的怨痛莫要再在他们身上牵连重演了。” 莲妃柔弱的身姿一动未动,泪却早湿了衣襟。 殿前,天幕如墨,月如钩。 天朝《禁中起居注》,卷八十,第二十三章,起自天都凡一百二十四日。 圣武二十六年十二月壬申,帝以凌王军功显赫政绩卓然,母以子贵,晋莲池宫莲妃为贵妃,六宫仅次于皇后一人。 御旨出,中书、门下两省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左右拾遗、礼部及十三道言官奏表谏言,非议激烈,以为制所不合。 帝置谏不闻,一意行之,贬斥众臣,以儆效尤,举朝禁言。 北疆军营,大地冰封,飞雪处,万里疆域苍茫。 夜天凌将那八百里快马送来的恩旨和杜君述等人的密函掷之于案,站在帐前放眼看向长风送雪的江山,唇角一抹薄笑,清冷如斯。 第85章 幽州位于天朝北疆边缘,东系涧水,西接勐山,南北两面多是平原,中有低山起伏,阔野长空,连绵不绝。 北风过,苍茫茫枯原无尽,远带天际。 万余人的玄甲精骑穿越勐山低岭,出现在一带开阔的平川,马不停蹄急速行军,遥遥看去像是一刃长驱直入的剑锋,在半黄的山野间破出一道玄色锐利,将大地长长划开。 当先两骑却是白马白袍,率先奔驰于众骑之前。十数名近卫落在身后,分作两队如同鹰翼般展护左右,激起尘土飞扬。 奔上一道低丘,众人收勒马缰,停下略事休息。云骋在丘陵前兜了一圈,停在风驰之旁。卿尘因方便穿了男式骑装,轻裘胜雪意气从容,一双秋水清瞳深若点漆,顾盼间竟别有一种风流俊俏潇洒的美。她在马上纵目看察四野,见前后尽是连绵不绝的平原,不禁道:“幽州这地势无险可守,真难为十一竟能在此挡下虞呈叛军。” “所以要尽快收复合州,合州凭祁门关天险,乃是幽州以南各处的天然屏障。”夜天凌遥望平川,眼中隐有一丝深思的痕迹。 卿尘道:“只可惜守将投敌,合州轻易便落入叛军手中,恐怕失之易,得之难。” “无妨。”夜天凌神色沉定,“这世上没有攻不下的城。”说话间目光自远处收回。 卿尘带马笑道:“四哥,咱们比比看谁先到幽州城怎样?” 夜天凌眼底划过有趣的神色:“你可知多少年来,天朝上下无人敢和我比试骑术,更别说是女人?” 卿尘凤眸清扬:“所以她们都不是凤卿尘,更不是凌王妃。” 夜天凌俊冷的眼中清光微闪:“说得好!”此时忽见前方轻尘飞扬,有先锋兵飞骑来报:“殿下,前方探报,虞呈叛军轻骑偷袭幽州被守军阻截,现下双方短兵相接,正在交战!” “所在何处?” “城西二十里白马河。” “地图。” 身后侍卫立刻将四境军机图就地展开,夜天凌翻身下马略一察看,问道:“我方何人领兵?” “澈王殿下亲自带兵阻击。” “兵力如何?” “各在五到七千之间。” “传令。”夜天凌战袍一扬,“全速行军,抄白马河西夹击叛军,若见虞呈生擒活捉!长征,率四营兵士护送王妃先入幽州城,不得有失。” “得令!”将士们领命声中,卿尘对他深深一望,“一切小心。” 夜天凌微微点头:“先入城等我。” “嗯。”卿尘唇角带笑,目送他翻身上马,率军而去,回头命卫长征整队,微一带马,当先驰出,四千将士便随她往幽州奔去。 澈王大军驻扎于幽州城北,卿尘等人过幽州城不停,直奔军营。 营中将士同凌王部将一向相熟,留守副将闻报出迎,却见玄甲军中多了个白衣轻裘、眉清目秀的人物。 凌王妃随军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那领先的左副将柴项对卫长征打了个询问的眼色,卫长征俯身说了句,柴项神情一震,看向卿尘,卿尘在马上对他颔首微笑。 柴项知晓分寸,亦不多礼,即刻安排驻军扎营。方安置停当,便有侍卫来报凌王、澈王已领兵回军。 卿尘远远见夜天凌同十一并骑回来,身后将士井然有序,略带着些气血昂扬兴致勃然,显然是得胜而归。 十一一身戎装轻甲,外披绛紫战袍,身形挺拔,英气潇洒,待到近前,打量着卿尘笑道:“哪里来的俏公子,怎么我都不认识?” 卿尘数月未见他,心中着实挂念,抬头含笑相望,闻言潇洒作揖:“见过澈王殿下。” 十一扬眉长笑:“大战归来有美相迎,人生快哉!” 卿尘刚要反驳,目光一转落在他左臂上。长风翻飞处带起战袍,下面的甲胄之上竟有血迹,她眉梢弧度尚未扬起便蹙拢:“受伤了吗?” “没事。”十一轻描淡写道,“不过一时疏忽,那虞呈倒聪明,竟让他走脱了。” 夜天凌对十一道:“去让卿尘替你看看,这里有我。” 十一点头:“四哥来了我便轻松了。”笑着下马入帐,将军中事务尽数丢给了夜天凌。 卿尘命人将帐中火盆添旺,小心帮十一解了战袍,一见之下便皱眉:“再深几分便见骨了,流了这么多血,你定是伤着以后还逞强。” 十一未受伤的手撑在军案上,闭目养了养神,睁开眼睛依旧是明朗带笑:“身为主帅,便是这条臂膀废了也不能露怯。” 卿尘边替他重新清理伤口,边轻声埋怨:“你是皇子之尊,何必这么拼命?” 十一道:“军中一视同仁,只有将士兄弟没有什么皇子王爷。” “倒不愧自少便跟着四哥,说话口气都一样。”卿尘无奈。 淡淡清凉将伤口火辣辣的疼驱退几分,药汁的清香盈于身边,十一笑说:“还是你这伤药灵。” “走前不是给你带了吗?” “赏给受伤的将士了。”十一随意道。 卿尘知道他便是这般性子,也没办法,取来绷带敷药包扎,突然看到他肩头一道淡淡的伤痕,随口道:“这是以前的旧伤。” 十一侧头看去:“也是你上的药,不过那时候可没现在这么温柔。” 卿尘不怀好意地将绷带一紧,十一“哎哟”一声,满脸苦笑:“古人诚不欺我,得罪什么人也不能得罪女人!” 卿尘挑着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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