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了下来,山川原野万里雪飘,天地苍茫,瞬间便将整个军营掩在了纯净的雪色之下,一眼望去银妆素裹,风光肃穆。 寒冷在雪的阻挡下似乎收敛了些,卿尘靠着一方紫貂银丝垫,微笑看着对面兀自生着闷气的殷采倩,她伸长了手指在火盆上方暖了暖,玉白的肌肤衬得火色越发艳红。 炭火的暖意将风雪带来的潮气逼得如水色般浮上半空,飘漾着镜花水月般的迷蒙,素色屏风一清如洗,随着空气微微地涌动。 殷采倩抱膝坐在那里,只是盯着眼前发愣,或许是累了,一言不语。这一路虽有郑召护持,却也受了不少苦,平日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混在将士之间风餐露宿行军千里,现在轻易要被送回天都,她以沉默无声地抗议。 夜天凌既下了军令,便是令出必行,卿尘思索着该怎样劝她才好。 “王妃!”帐外有人求见。 卿尘将目光自殷采倩身上移开,淡声道:“进来。” 随军医正黄文尚入帐,躬身向卿尘请教几个关于外伤医治的问题。殷采倩闷闷坐在旁边,倍感无聊,不由得抬头打量起卿尘来。只见她闲闲而坐,白袍舒散身后,发丝轻绾,束带淡垂,周身似是笼着清隽的书卷气,平和而柔静。她时而伸手为黄文尚指出一些穴位脉络,玉色指尖如兰,纤白透明,似是比语言神态更能表现她的从容和安然。不知为何,殷采倩忽然便想起了夜天湛。 风神照人的湛王,每次谈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总会用一种悠远的语调,飘离的神情,意味深长而带笑,笑中不似往日的他,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 她曾听夜天湛坐在王府的闲玉湖边反复地吹奏一首曲子,玉笛斜横,临水无波。那笛音落在碧叶轻荷之上仿似月光,恍惚柔亮,婉转多情。 她曾因好奇追问这是什么曲子,夜天湛只是笑而不语,目光投向高远的天。 然而在夜天湛大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那首曲子,确切地说,是再未见他的玉笛。 她很怀念那笛声,后来靳慧告诉她,那是一首古曲《比目》。 待黄文尚离开,卿尘觉得有些累了,重新靠回火盆前静静翻看一本医书,却见殷采倩欲言又止,她抬眸以问。 殷采倩犹豫了一下,问她道:“我听说你的医术很好。” 卿尘点头:“还好。”说话间眸色静澈,带着淡定的自信。 殷采倩睫毛微抬:“那你有没有好些的伤药?” 卿尘似是能看透她的心思:“你想给郑召他们治伤?” 殷采倩点头,颇有些懊恼:“我并不知军中会有如此重的责罚,是我连累了他们。” 卿尘道:“我已经命人将药送去了,这个你倒不必担心。” 两人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说,都沉默了下来。卿尘斟酌片刻,婉转问道:“你此次是私自离开天都的?” 一提到这个话题,殷采倩顿时带了几分戒备,不悦道:“我不回天都。” “难道你还能此生都不回去吗?”卿尘目光落回书上,笑说,“殷相岂会不担忧?” 殷采倩言语冷漠:“他们若还是逼我嫁人,我便不回去!” 这倒和十一的逃婚如出一辙,卿尘抬眸,淡淡一笑:“殷相此举并没有什么错,你是族中嫡女,也应当多担待些。” 殷采倩一眼横来,卿尘不疾不徐又道:“当然,我并不想你嫁给澈王。” 殷采倩眼中似是带出些嘲讽:“族中嫡女,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嫁给湛哥哥,辜负他对你一片深情吗?” 夜天湛的名字骤然在卿尘心中带起几分涩楚,丝丝散开,化作百味纷杂。她半垂下眼帘,嘴角仍旧噙着丝幽长的笑意,道:“我嫁的,是我想嫁的人。” “我也只嫁我想嫁的人。”殷采倩未假思索,立刻道。 “你想嫁给谁?”卿尘淡声相问,眸色幽远,略带一丝清锐,看往她眸心。 殷采倩神情一滞,杏眸略抬,却在那道从容的目光下立刻避往一旁。卿尘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殷采倩幽幽问了一句:“你不怕他吗?” 卿尘修眉淡舒,了然而澄明:“你怕他。” 殷采倩竟然没有矢口否认,望向别处的目光透出些迷茫的色泽,夜天凌刚才杖责将士的冷酷不期然浮上心头。然而她脸上很快出现一抹倔强的痕迹,直言道:“我喜欢他。” “哦。”卿尘淡笑,不见惊怒,“我不介意你在军中多留些时日,只要你能违拗他的命令。”她好整以暇地将医书翻到下页,容颜淡隽半透在水色微濛之后,如隔了一片琉璃世界。 殷采倩深深呼吸,压下无端加快的心跳,几乎有些挫败于卿尘的无动于衷,心底不由生出些恼意。就在她微觉不快的同时,卿尘忽然抬眸,展开一笑,清流恬适缓过碧野山林,微风带醉,碧空如洗。 如白云过境,她的衣袖轻轻一拂,合上手中的书,含笑道:“你不妨多了解他,再言喜恶。军中都是男子多有不便,今晚你便在我帐中歇息吧。” 天幕入夜,冷月半上东山。 夜天凌回到帐中,低头将落在肩上的轻雪拂去,卿尘正以手支颐看着那张展于案上的军机图。 案前燃了熟悉的撷云香,轻云出岫,丝缕淡雾在略显空旷的大帐中盘旋,眷恋沉散。 帐外寒光清照,铁马冰川,关山万里,浸着苍远而豪迈的深凉。 这幽长的夜色如同漫漫岁月,流淌于春来秋去。夜天凌已记不清曾有多少个独宿军帐的夜晚,此时帐中安然的暖意仍旧多少让他有些不适应,军营中竟会有家的感觉,这想法让他略觉诧异。 卿尘抬头对他淡淡一笑。他走至案边坐下,见她眼中略有些倦意,低声道:“在看什么,不是要你先睡吗?” 他身上仍带着未散的雪意,浸在裘袍中有冰冷的气息,卿尘微笑道:“虞呈现在急于求胜,已经耐不住了吧,我在想他会自何处攻城。” 近来燕州形势微妙,频频传出些不利于虞呈的消息。湛王与幽州互通消息,调兵遣将虚晃一枪,适时让虞夙次子虞项小胜了两场兵,推波助澜。 虞呈这边开始频繁调动兵马,再不复之前一味拖延。幽州大营亦外松内紧,严阵以待,静候君来。 那军机图早已烂熟于胸,夜天凌也不再看,道:“刚刚正和十一打了个赌,一赌断山崖北,一赌白马河,你怎么看?” “斜风渡。” “哦?为何?” “因为你们俩都不想此处,”卿尘笑说,“如果我是虞呈,便走常人难料之处,斜风渡虽险滩急流,极难行军,但地形隐蔽,易于偷袭。” 夜天凌点头,表示她的话亦有道理,复又一笑:“不管他自何处来,后果都一样。” 卿尘手指抵上嘴唇,示意他小些声音。 夜天凌沿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是为何?”屏风隐隐,幕帘如烟,他回头,语中微有不豫。 卿尘轻声道:“既知道她在军中,总不能再让她和那些将士混在一起,但也不好张扬着另支行帐,便将就一晚吧,委屈你去十一那儿了。” 灯影疏浅,夜天凌静静凝视她一会儿,倒也没有表示不妥。 “明天真的送她回伊歌?”卿尘轻声问道。 “嗯。” “只怕她不肯。” “军中不是相府花园,岂由得她?”夜天凌淡淡道。 卿尘修眉淡挑,目光中略带着点儿别有深意促狭的神情。夜天凌唇间突然勾起一个轻笑的半弧,无奈摇了摇头,抬手轻抚她的肩膀,柔声道:“早点儿歇息。” 卿尘安静地点头答应,夜天凌便拿了外袍起身。 两帅营帐相隔不远,十一见夜天凌过来,两人谈起没完没了的军务,一时都无睡意,不觉已夜入中宵。 营外不时传来侍卫走动的声音,轻微地响过,沉寂在深雪之中。 整个军营如同隐于黑暗深处的猛兽,卧守于幽州城一侧,似寐实醒,随时可能给予侵犯者致命的一击。 这场精心策划的战事一旦结束,西路大军将彻底掉转守势,同中军齐头并进,攻取叛军中腹,合州、定州、景州、燕州、蓟州,都将近在眼前。 如今天都之中,人人都将目光放在北疆平叛的战况上。上次整顿亏空后,朝中悄无声息重布棋局,而北疆之战,便是这局新棋的关口。 夜天凌眼中颇含兴味地一笑,此次的征战,似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有趣得多。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和十一同时抬头,厚厚的垂帘微动,带出一片月光映着雪色冰寒,却是卿尘掀帐而入。 夜天凌见她紧蹙着眉,起身问道:“怎么了?” 卿尘极无奈地叹口气:“我刚才去看一个情况突然恶化的伤兵,回来后殷采倩人便不见了。” 第87章 殷采倩驭马一阵急驰,微微勒缰,半黑将明的夜里,她穿过早已落叶稀疏的山林,打量近在眼前的高崖。方才仔细看察了帐中的地图,此去不远当是白马河上游的斜风渡,渡河翻过这山岭,过合州、横岭一直东行,几日可入临安关,便离湛王大军不远。 月光下白雪皑皑,不时有晶亮的冰影闪烁,泛着安谧而神奇的美,偶尔轻风扫过,掠起微薄浮雪的风 姿。 这样的雪夜里,马蹄声似乎显得格外突兀,她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桃色红唇微微下弯,像是要将今天恼人的事情统统丢开。夜天凌骇人的冰冷,十一不耐的神情和卿尘洞察一切的笑,尽皆堵在胸口不离不散,这简直是她自出生以来最为窝火的一天。 她下意识地拧眉,出气似的将身后挂着的飞燕嵌银角弓一摆,挥鞭往白马河走去。 稍会儿,她突然又停了下来。因为夜太安静,所有的声息都变得清晰可闻。除了自己的马蹄声外,她似乎听到轻微的马嘶,蹄声交错,甚至战甲刀剑摩擦的声音、脚步声,和混在其中一两声的说话。 斜风渡水流湍急,雪水夹杂着冰凌撞击河石,阵阵掩盖着这些奇怪的声音。幽州大营黑沉沉已不可见,前方却隐约轻闪出稀疏的火光。 她立刻带马隐到一方山石之后,悄悄看去。此处崖悬一线,鸟兽罕至,底下丛生急流乱石,极为险要。借着月色明亮,只见黑暗的山岩间人影晃动,已有几队人马悄然来到这岸。 深夜里刀剑生寒,悄无声息地散发着大战之前浓烈的杀气。 殷采倩震惊万分,这分明是虞呈叛军趁夜偷袭,山间星火蔓延,不知究竟有多少兵力。 心中无数电念飞闪而过,她立刻极小心地掉马回身,远撤几步,急速纵马往幽州大营奔去。 然而身后很快传来示警声,“有探兵!” 急促的马蹄溅起飞雪,殷采倩在敌兵的追击下打马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被他们追上前赶回军营。 十一带着几队侍卫同卿尘沿路寻来,雪战纵身跳上岩石,在四周转了一圈,轻巧地往白马河的方向跑去。 “那边。”卿尘看着雪战道。 十一随意一瞥,马鞭前指:“地上有蹄印,想必没错。” “再走便是斜风渡了。”卿尘沿着雪地蜿蜒的蹄印看去,“她居然挑了这么偏僻的路走。” 两人驭马前行,前方突然传来急遽的马蹄声,原本一望坦白的雪地上飞驰而来一骑,身后有数人紧追不舍。 十一目光锐利,立刻认出当前那人正是殷采倩,剑眉一扬,带马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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