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射箭的男子眼见恶人逃去,也不追赶,只回头道:“四哥,你怎样?” 那被称为“四哥”的人并不说话,只是微一摇头,射箭的男子目光转到卿尘身上,突然一愣,急忙转开脸。 卿尘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全然湿透,几与透明无异。她呆了片刻,顿时俏脸飞红,正不知如何是好,对面却有一件宽大的披风迎头罩来,落在她的肩上。 她将披风扯紧,抬头正迎上面具后安静的眸子,她将目光往下移了几分,心中骇然一惊。 面前男子的胸口赫然插着支短箭,先前被披风裹着看不到,现在丢开披风,露出的玄色衣衫早被鲜血染透,半边呈现出一种浓重的色泽,就连她手中拉着的披风上亦沾染了不少血迹。 难怪这人一直靠在石上,看起来伤势竟是不轻。可能因方才用力的缘故,此时又有新鲜的血液殷殷从伤口流出,紧抿的薄唇苍白到没有一丝颜色。 卿尘正愣愕间,听他沉声道:“十一弟,拔了这箭。” 那被称作“十一弟”的男子无暇顾及卿尘,上前扶那人坐在石边,犹豫地看着伤口。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符样的东西交给他,“你见机行事,动手吧。” 十一剑眉紧蹙,狠命一握令符,“四哥,你忍着点儿。”抬手握住露在他身体外的箭尾。 “慢着!”卿尘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急忙阻止,“你这样拔箭会要命的!他不疼死过去也会流血死掉。” “那如何是好?”面前伤口的血随着呼吸不断涌出,十一停下手,有些心急地道,“这箭不拔一样要命。” 卿尘过去在他们旁边蹲下,她之前便是学医出身,更是外科专业,应付这般情况可谓驾轻就熟,垂眸仔细打量箭伤的位置和情形,估计并没有伤到心肺,否则人怕也熬不到现在,问十一道:“有刀吗?小一点儿的。” 十一自身上取出一把长约三寸的小刀,刀鞘简约却精致,一看便非凡品,卿尘道:“我懂一点医术,你若信我,不妨让我试试。” 十一迟疑了片刻,扭头看那人。那人和卿尘对视稍许,卿尘在他眼中没有捕捉到任何情绪的波动,仿佛面对一片静冷的湖水,无底无尽的目光,只一瞬短暂的停留,便似将人看得透彻分明,而他的声音亦同样简单平静,“好。” 那样清冷的声音,在人心中倏然划过,带来些许的意外。卿尘没想到他会相信她,回望一眼,接过十一递来的小刀,入手略沉,刀刃窄薄,相当锋利,虽不能和外科手术刀比,但也可用。 她对十一道:“轻一点儿扶他躺平,让伤口高于心脏。再找找有没有酒之类的东西,没有的话就想办法点火来。” 十一道:“酒有一点儿,也有火种。”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形嵌银小壶。 卿尘点点头,很快用小刀将披风相对干净些的里料裁下一大幅,分作几块,就着一旁的清水洗了手。然后接过十一递来的酒壶,蘸了酒将刀子擦拭过后,小心地把伤口四周的衣服割裂,整个伤口露出在眼前。 她俯身仔细检查,发现伤处的血随着呼吸不断流出,整个呈暗红色,说明并未伤到动脉,这样拔箭时的危险便不会太大。卿尘将刀子在十一燃起的火种上烧炙后,交给十一拿着。又用酒擦了手,拿蘸了酒的布将伤口附近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接过刀子说:“可能会很疼,要忍一忍。” 那人不语,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箭有倒刺,不能直接拔出,卿尘抬手压住他静脉血管,手中小刀准确利落地划上伤口旁边的肌肉,随着那人一声闷哼,她握上箭尾略一用力,断箭应手而出,紧跟着涌出鲜血,但由于按压正确,并没有大量地喷出血液。 卿尘随手将断箭丢到一旁,对十一道:“布。” 十一将她刚才叠好的布递过去,看她层层压在那人伤口上,紧张地问道:“四哥,觉得怎样?” 那人唇色惨白,但在这样的剧痛下居然还保持着神志清醒,隔了会儿,方慢慢道:“没事。” 卿尘将静脉血管的位置示意给十一看,“你用手压着这里,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草药止血,记着别松手也别太用力。” 十一依言接手。不多会儿,卿尘拿着些绿色的山草回来,洗净碾碎敷在那人伤口处,换了块干净布重新按压包扎,那血果然逐渐止住。 天色渐暗,黛山凝紫,一日已入黄昏,天边火烧般地带起晚云长飞,透过夕阳的余晖暖意连绵。飞鸟自霞色间成群掠过,投林归巢,窸窣一片。 卿尘坐在一旁岩石上长长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天黑了。” 十一问道:“这附近可有人家?” 卿尘略沉默了一下,笑笑说,“离这不远有间竹屋,是我的家,你们若不介意便随我来。” 十一见那人不反对,便道:“如此叨扰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卿尘抿唇想了想,道:“我叫……凤卿尘,你呢?” 听她问起来,十一沉吟一下,抱拳道:“凤姑娘萍水相逢援手施救,本该将姓名如实相告,但我兄弟二人另有苦衷,如编造欺瞒,不是君子所为,不知姑娘能否见谅?” 卿尘道:“你不愿说,我就不问了,是你们先救我的,大家扯平。” 十一略一思量,道:“在下家中排行十一,你不妨称我‘十一’。” “好,十一。”卿尘点头,看向一直闭目养神的那人。 那人睁开眼睛,清冷中带着沉沉倦意,淡声道:“多谢。” 卿尘微微一笑,“不谢,听他叫你‘四哥’,那你一定排行第四了?” 十一道:“四哥大我几岁,看你我年龄相仿,你若不介意,不妨也称一声‘四哥’好了。” 卿尘点头站起来,“我带你们去竹屋。” 三人一起溯河而上,待到了竹屋,天色已全然黑下。卿尘在断续的记忆中打量这里,伸手推开竹篱栅栏入内,借着天上星光依稀看到这小院中种着不少草木,夜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 屋中摸到烛火,点燃后光线也并不十分明亮,这竹屋不大,但收拾得清爽干净。几案摆设皆以碧色青竹制成,错落有致,烛火下恍惚落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莹莹淡淡。 卿尘打起竹帘,里面是卧房,正中低榻上牵着青纱罗帐,一侧摆了张小案,其上铜镜光可鉴人,镜旁放着的玉簪木梳说明这是间女子的闺房,靠近窗子的一边,有张简单的古琴。 卿尘安顿好那人后挑帘而出,另有间房里一边放着些瓶瓶罐罐,还有不少晾晒好的草药,另一边则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她随手翻过,只见大半都是医书,剩下则是琴谱、星相之类的抄本,甚至还有一些兵书。 她来不及研究这些书籍,只拿了药瓶逐个细看,略略思索片刻,从中挑出两个小瓷瓶,又找到些干净的绷带。再看另外一间,原来是灶房。 四处井井有条,清幽自在,之前的主人也当得上是兰心蕙质了。她有些出神地站在屋中,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在真实和虚幻中交替浮沉,冲得头脑隐隐作痛,心中空空如许,她仿佛是在扮演着戏中的角色,无数陌生的念头在脑海中穿梭,但一转眼却又是真实的自己,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十一出来问道:“在干什么?” 卿尘蓦然回神,双眸略带迷茫地看着十一,十一见她神色苍白,上前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急忙摇头,“没事。这里有药,我给他换药包扎一下,那边是灶房,你去想办法弄点儿吃的来吧。” 十一愣了愣,“灶房?好,我看看去。”话题的转移让他忽略了卿尘眸中的异样,并未多加追问。 卿尘打了盆水回到卧房,将药和绷带放在榻前,“那些草药只是权宜之计,不太管用,需要换药,你能坐起来吗?” 烛火落下淡淡温柔的晕黄,那人露在面具外面的脸却煞白如雪,只是眼神还清朗明了。他略有些吃力地用手撑起身体,卿尘在他身后垫上被褥扶他靠好,伸手帮他解开衣衫,这毫不避讳的举动令那人原本静漠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伤口因震动而再次裂开,卿尘皱了皱眉头,从一个青花瓷瓶里倒出些清透的汁液,小心清理了一下血污,再取出乳白的药膏,轻轻敷在伤处,重新用干净的绷带开始包扎。 利箭贯胸而入,虽然侥幸避过了要害,但疼痛可想而知。那人却默不作声,卿尘手指碰到他的肌肤,感觉触手处仿佛始终蕴藏着某种沉稳的力度,受伤和流血并没有使他放松,似乎随时保持着不易察觉的警戒。 她眸光轻动,对他投去淡淡一笑,那笑落在了他深黑的眼眸底处,转瞬便被吸了进去。 换完药扶他躺好,卿尘将东西收走。那人疲倦地闭上眼睛,忽然又睁开,“……凤姑娘。” “嗯?”卿尘一边抬头,一边整理着总是碍事的衣袖。 “十一弟,身上也挂了彩。”分明是关心别人,声音却也不带什么感情,一径地波澜不惊。 卿尘方才已看到十一肩头有伤,只是不太严重,忙乱中便暂时没有理会,现下也想起来,“知道了,我去看看,你先休息。”说着替他轻掖被角,掀帘出去。 步出屋外,一阵浓烟迎面呛来,卿尘看到灶房那边不停地涌出烟雾,急忙去看,正和一身狼狈撞出屋的十一碰个满怀。 十一伸手拉住她,抹把脸道:“怎么回事儿?灶火点不着。” 卿尘看着他被烟灰抹了个唱戏一样的花脸,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十一剑眉飞挑,“你……笑我!不然你去试试?” 卿尘笑想,不就是生火吗,把木头用火点燃谁还不会?挽挽袖子,“看我的。”信心十足地步入灶间,十一跟在后面决心虚心请教。 半盏茶的工夫,两个人回到外屋,灶间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十一看着卿尘,眼中带着三分笑意三分戏谑三分无奈。卿尘不服气地抿嘴站着,她从未想到生火居然如此不易,更可气的是眼前十一一脸调侃神情,看他忍得辛苦,没好气地道:“想笑就笑,干吗表情那么古怪?你又不比我好多少,五十步笑百步。” 十一看着她黑一道白一道的小脸,忍了忍,却终于还是大笑起来,爽朗的样子使他看起来英武中带出潇洒,一时间阳光万丈千里无云。 卿尘跺脚道:“笑!你生不起火来,别说药不能煎,大家也都饿着好了,看谁着急。”修眉一扬,做个要挟的表情,甩手走人。 不管十一在外一脸哭笑不得,她自顾自入屋配药。品种繁多的草药有些她之前便认识,有些是根据得到的记忆才知道,在需要的时候突然便会冒出来,她思索着仔细挑选药材,亦尽量适应着那些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丝毫不敢马虎,冷不防十一掀帘道:“哈,成了。” “成了?”卿尘随他出去,颇带怀疑,“没灭?” “烧得好好的。”十一神情中带着点儿得意,“此等小事,难不倒本……少爷。” 卿尘不以为然地挑挑纤眉,“哦?那么煮饭的事情想必也难不倒十一爷,有米有菜,拜托了。”说着趁十一愣神时抬手一敲他臂上的伤口,在十一“哎哟”痛喊时举起手中药瓶,“还是先看看你的伤吧。” 十一肩上、左臂都有轻伤,左臂一道稍重,流了不少血。卿尘检查时发现似是刀伤,抬头时话到了嘴边,想了一想却又停住,只仔细替他上药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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