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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再说了,就算一等伯的爵位传承给殷唯,也要看他保不保得住。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不是说笑的,殷家祖上的确辉煌过,但传承到了这一代,要不是殷泽足够优秀,恐怕也迟早走向没落。 “就、就算兄长继承了爵位,我们也还是一家人啊?”殷唯硬着头皮道,“总之,你给我叫柳袅袅出来!十两银子够什么吃用?也不怕被京城里的人笑话!” “十两银子怎么就不够吃用了?”殷唯话音刚落,一道清冷的声音远远响起,他抬头,便看见一衣着淡雅的女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朝他望来。 “区区十两……”殷唯正要驳斥,却在对上女子眼眸的瞬间微微一怔,这还是殷唯第一次看清柳袅袅的容貌。 望凝青和殷唯只在小的时候见过一面,后来因着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两人之间的婚约与盲婚哑嫁也没多大区别。 小时候的印象早已模糊不清,殷唯只隐约记得柳袅袅模样不丑,却没料到她竟是出落得这般清丽脱俗。 那种不染世俗尘埃的冷冽,实在与殷唯印象中的“毒妇”靠不上边。不过殷唯心里有人,因此也只是惊艳了一瞬,很快便回过了神。 “区区十两银子,吃一顿饭就没了,这么扣索,不是让其他高门大户的子弟看不起我们殷家吗?”殷唯放缓了语气,却还是嘴硬道。 “区区十两银子。”望凝青睨了殷唯一眼,语气轻慢道,“二少爷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您可知道一贯铜钱便足够一家四口一个月的吃用了吗?” 殷唯想反驳平民百姓哪里能和世家子弟相比,望凝青却面无表情的给他算了一笔账:“总参将正三品,一等伯从三品,您知道三品官的年俸是多少吗?” 殷唯哑然,身为一名混吃等死的纨绔,他只知道自家有钱,但哪里知道自家到底有多少钱? “除去炭火与禄米,正三品武官年俸是二百四十三两,养廉银五百;一等伯食邑七百户,无灾丰收年间年俸也不过五百三十五两银。” 望凝青飞快地算了一笔账,眼神冷得冻煞肺腑:“听听您刚刚说的,十两银子能做什么?吃一顿饭?原来我夫君累死累活干半个月,才够您吃一顿饭?” 这话实乃诛心之言,说得殷唯一时间竟有些抬不起头来,然而望凝青显然不打算放过他,还在继续道。 “五百两银票,一位一等伯的年俸,七百户人家操劳一年,还要求神拜佛祈祷风调雨顺无虫无灾才能盼来的一年,您倒好,眼都不眨一下便丢出去了。” “当然,只知风花雪月的二少会觉得我俗,张口闭口都是您看不上眼的阿堵物,但您既然知道没钱会被人看不起的道理,怎就不知道赚钱之人的艰辛呢?” “我……”殷唯觉得这话实在太过刺耳,但自诩满腹诗书的他却搜肠刮肚都想不出可以反驳的言辞。 望凝青绵里藏针,刺得人无话可说,但其实传承久远的世家大多底蕴丰厚,拥有自己的田地以及商铺,只要打理得好,日进斗金根本不成问题。否则官场上遇事了,偶有被皇上罚俸的情况,总不能一家子都吃西北风去。不过,殷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当然不知道这点,自然也就没了反驳的底气。 平日里总是在书墨间标榜自己文人风骨、才子风流的小傻子瞬间羞愤了,大喊了一声“不吃嗟来之食”便夺路而逃,背影写满了色厉内荏的狼狈。 “所以说,人还是要多读书。”望凝青抱着柳南木看账本时,如此教育道,“否则就像你二叔一样,被人忽悠了都不知道,明白吗?” 柳南木年纪虽小,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却很是灵气,他小大人似的抿着唇、板着一张软乎乎的脸蛋,闻言竟也点了点头,仿佛真的听懂了。 望凝青才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有道是“居移气养移体”,为人父母以身作则比什么都重要,比起“我的孩子”,望凝青觉得柳南木更应该做他自己。 在外人看来,望凝青教育儿子的方式显然是很奇怪的,无论什么事,她都会以商量的语气进行询问,哪怕这个年纪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望凝青与柳南木的相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因为婴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或是被奶妈照料着吃喝拉撒,唯一的亲子互动大概便是下午读书的时光了。 望凝青每天都会花一个时辰与柳南木相处,或是随便从书架上抽一本书读给他听,或是弹一段琴曲,不然就抱着他走一遍田地。 柳南木并不是一个开朗的孩子,大概是因为刚出生便饱尝了人世苦楚的缘故,他面上鲜有笑影,除了望凝青、静喧和奶妈以外,也不愿意和外人接触。 他偶尔会坐在摇篮里静静地仰望着天空,那副姿态不禁让静喧想起了自家小姐童年的逸闻。 静喧偶尔会觉得,柳南木和曾经的小姐一样,稚嫩的皮囊之下,藏着一个支离破碎、历经沧桑的灵魂。 除了不爱笑以外,柳南木实在是个过于聪慧早熟的孩子,他比寻常婴孩还要早两三个月学会爬行以及走路,不哭不闹,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哼哼两声。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柳南木揪着望凝青的袖子,喊了一声“娘”,之后便小手一张一合,指着书架喊“书”。 “笔,笔,笔……”有了书和纸,小南木还不知足,指着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开始吚吚呜呜。 “笔什么笔?”望凝青摁住他被红色肚兜裹着的小肚子,揉面团一样地滚了两圈,“你这小细胳膊有笔杆子粗吗?” 小南木不喜欢被人这么滚着,但是又反抗不了自己没良心的娘亲,只能双手抱住望凝青的手,用自己的肚皮给她暖手。 “小公子聪明伶俐,将来必定高中。”静喧已经彻底相信了“这个孩子与我家小姐有缘”的说法,如今对柳南木是要多怜爱有多怜爱。 特别是小南木抓周时抓了文房四宝,静喧就认定小公子以后必定有大出息,将来必定能成为自家小姐的依靠。 “我依靠这小不点?”望凝青看着身边软绵绵的雪团子,一根手指就把他戳倒,“得了吧,他依靠我还差不多。” 小南木虽然早熟,但有些话却是不爱听的,他被戳倒后便默默地爬起,拽着望凝青的衣袖让她往自己身上倾斜,努力表示自己是可以“被依靠”的。 望凝青三两下把他掀翻,摁着他的肚皮看着他活像只翻不得身的小乌龟一样伸脖子蹬腿,心情莫名变好了一些。 嘉禾的种植非常顺利,虽然产粮不如望凝青的预期,但也已经远远超出了佃农们最初的期翼。剩下的就只是推行种植的问题。 在殷泽上缴稻种并且提及圣上想见她时,望凝青将最初种出这个稻种的两个小孩推了出去。 两个小孩已经长大,也将望凝青的种植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望凝青觉得就凭这两个小孩随便种种都能折腾出嘉禾的气运,未来的成就必定不会差。 当然,除了好事以外,自然也有坏事。 皇后病重。 原本,望凝青和殷泽约好了一年的和离之期,不料却撞上了皇后病重。望凝青和殷泽作为婚事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的人,为了避免在这种要命的关头上触皇上的霉头,便也暂时搁置了和离之事。不过殷泽倒是信守承诺地写了放妻书,除了初一十五的合房日以外,夫妻两人也开始分房睡了。 这一年来,殷泽始终保持着对望凝青的温柔以及敬重,因此即便两人分房,下人们也没有因此怀疑大少与夫人之间感情不和。 大少不像二少一样寻花问柳,除了夫人以外也没有通房侍妾,平日里不是上朝点卯就是在书房彻夜通宵,那副拼命三郎的架势让人不禁怀疑齐国才是他老婆。 一开始刚刚抽调回京的殷泽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等到空出手来了,就毫不犹豫地将殷唯踢进了军队,从最微末的跑腿小兵做起。 顶头上司就是自家大哥,可以想见殷唯的日子有多水深火热,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望凝青觉得殷唯去军队里磨磨心性也是好的,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之前斩钉截铁说要跟殷唯桥归桥路归路的方知欢,居然又跟殷唯重归于好了。 而现在,望凝青就坐在堂前,宛如一个恶毒的婆婆,听着殷唯那闹心的货在门外叫嚣。 “大哥,你是我亲大哥,都说长兄如父,所以这话我跟父亲说,也跟你说一遍!” 殷唯声嘶力竭地喊道。 “你不让我娶知欢,以后我就不孝顺你!我就不认你这个爹了!” 第197章 明媒正娶妻 望凝青想不明白, 为什么殷唯一旦碰上方知欢,令人糟心的程度就会水涨船高,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明明平日里虽然嚣张跋扈, 但多多少少还算是个正常人, 被骂了也会羞愧,对兄长也还算敬重,虽然在军队里被训得哭爹喊娘, 但到底还是坚持下来了。 可为什么一遇到方知欢,他就跟把脑子掏出来囫囵吞了似的?这真的是人能干出的事吗? “殷二少一点都不懂小姐的苦心, 要不是小姐, 他早就被大少逐出家门了!”静喧站在望凝青身后忿忿地说道。 事实也是如此,殷二脑子里有根轴一直转不过来, 就是“再吵再闹我和我哥都是一家人他不可能不管我”,但实际上?殷泽可不会像殷父一样糊涂。 他对同胞兄弟的照顾就是“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渔”, 比起银钱这种阿堵物,他宁可动用人脉给殷唯找个可以赚钱养家的营生。 殷泽原本的打算是等殷唯适应了军中的生活之后便将他逐出家门、让他自立门户,虽说“父母在, 不分家”,但殷唯也已经年及弱冠了,可以娶妻了。 娶妻后便是有了小家,分出去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一来可以堵住殷父的嘴, 二来也是为了避免人们将分家之事往柳袅袅身上挂靠。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殷唯和柳袅袅之间的纠葛本就有些耐人寻味, 能不牵扯上关系最好就不要牵扯上。 不然, 柳袅袅刚嫁入殷家便闹出兄弟感情不和吵着要分家之事, 世人可不会觉得这是殷唯的问题, 只会在背地里骂她是“搅家精”,对她的声名不好。 比起殷泽对柳袅袅的殚精竭虑、步步为营,如今门外大闹的殷唯倒像是捡来的。 殷家没有女眷,殷泽殷父两大老爷们儿也不好去打听别人家有没有云英待嫁的闺女,因此帮殷唯寻妻的重担便落在了望凝青的手上。 今日之前,目前还是长嫂的望凝青已经在帮殷唯相看了,但是看来看去,无论如何都觉得帮殷唯说亲是要害了人家,巧的是,殷泽也是这么觉得。 所以,望凝青和殷泽商量之后,两人着重选择那些不图夫君宠爱只图他人傻钱多的铁血娘子,回头把殷唯的那份家产交给弟妹,就算是把殷唯“嫁”出去了。 谁能知道那当初傲骨铮铮放话再不相干的方知欢又跟殷唯好上了呢? 殷唯在门外嚎时,望凝青正在给柳南木绞麦芽糖吃,叮嘱了一句小心别把牙粘掉之后,望凝青便出门收拾殷唯去了。 “二弟,你大哥出门了。”望凝青站在台阶上往下看,“怎么又提到知欢小姐了,当初不是说好桥归桥、路归路了吗?” 望凝青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件事殷唯就愤怒道:“我与知欢的感情岂是你们三言两语便能离间的?!” 殷泽把殷唯踢去军队历练还是有点成效的,至少殷唯现在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对她不敬了,不过这个“不敢”也很有限。 “哦,所以呢?”望凝青在诛心之道上总是让人难以望其项背,“所以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的婚事,却只有你一个人跪在这里?你想娶她,她愿意嫁吗?” 望凝青原以为这只是殷唯的一厢情愿,没想到殷唯居然从袖袋里掏出一沓信来,大喊道:“她当然愿意!她甚至愿意为我自赎己身了!” 哦?这倒是让人没想到。望凝青偏了偏头,以方知欢那无利不早起的性子,怎么会看上殷唯这个纨绔,甚至还不惜自赎己身呢? 方知欢身为正当红的花魁,想也知道画舫不可能轻易放人。而作为她靠山的殷唯又不是多么位高权重的世家子弟,方知欢想要自赎,恐怕得留下全副身家来。 放弃自己手头拥有的一切,去赌殷唯的真心和一个无法切实掌控的未来。除非方知欢知道以后会有更大的利益,否则为何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望凝青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暂时不想,望凝青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殷泽和殷父。再怎么长嫂如母,这也不是她能随便插手的事了。 望凝青以为殷泽听见弟弟又和方知欢纠缠在一起时会很生气,毕竟上次他就动手打断殷唯的腿了。但没想到,殷泽知道这件事后却出奇的平静。 “他想娶就娶吧。”殷泽冷漠地道,上辈子他已经见过了殷唯对方知欢的痴狂,心知拦是没有用的,便也破罐破摔了。 “不过有一点,他要娶风尘女子为妻,族老不可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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