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一世无论是会被抓回相府亦或是天牢,于她而言都是地狱。 她想到正在等待她的吴婆,想到西陵村平静详和的生活,想到温柔待她的沈璟砚……就不肯轻易放弃任何希望。 她向着眼前的石墙笨拙地攀爬着,粗糙的墙面划伤她的肌肤,磕碰她的身体。 却不能使她屈服半分。 阿窈使尽全身力气,忍着疼痛,费劲翻过死胡同前方阻挡的高墙。 这时,陆砚钦也赶到了死胡同。 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墙角,恍然自问:“难道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自己已经思念如狂到这般境地,眼前会出现简书窈的泡影了吗。 陆砚钦仍旧不肯相信,他来到沿着死胡同外沿一路寻找。 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奢华的府邸。 只见大门上挂着牌匾上三个字,“将军府。” 阿窈从高墙上跳落而下,砸在地上,全身钝痛。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嘶。” 骨骼似乎都疼得咯咯作响,阿窈不禁轻轻揉了揉。 等到她缓过神来,只见眼前熟悉的这一切将她所有希冀通通撕碎。 这里是将军府,这一世的贺宴靳的府邸! 还不等她起身,这时出现一群士兵将她团团围住。 阿窈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木然地被士兵们带到贺宴靳面前,眼神空洞而无望。 贺宴靳坐在雕花檀木将军椅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神色深沉,眼神里满是震惊。 “简书窈,你不是死了吗?”他戏谑地开口道。 阿窈不言不语,只默然站着。 她看着与前世一模一样的俊美脸庞,心底升起恶寒。 而与此同时。 陆砚钦望着眼前的府邸,踌躇片刻,就抬脚走进去。 他被贺宴靳的部下带到会客的堂厅。 陆砚钦左右回看,寻找简书窈的身影。 贺宴靳见状朗声问道:“侯爷在寻些什么?我将军府可有你遗失之物?” 陆砚钦目光晦暗不明,望着贺宴靳一字一句:“简书窈可在你府中?” “简书窈?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鱵轋镩纻裎酺浇轻喃瀻靋甫秜伶俼殯 “三年前,不是侯爷亲自送葬的吗?” “怎的?侯爷竟也信鬼神之说?”贺宴靳讥笑道。 陆砚钦面色一沉,讪然道:“打扰了,贺小将军。” 说着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将军府。 见他走后,贺宴靳大笑出声。 士兵们随即将阿窈从珠帘后带到贺宴靳跟前。 “你竟然没死,真够命大的。” “三年前没死,可不代表现在不会。” “牵连到我,你死多少次都不够偿命的。”贺宴靳眼眸闪过杀意。 说着,阿窈身旁的士兵就拔剑放在她的颈间,作势要杀她。 阿窈不为所动,只失神地望着他,好似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 她手里给吴婆带的药材和豆饼却紧握不放。 “不过,本将军不愿意淌你这滩浑水,要是你死了陆砚钦查到本将军头上,也是大麻烦。” “将她扔出去,远远地。”贺宴靳摆摆手道。 说着士兵们推搡着她,就将阿窈赶了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贺宴靳手撑着下颌,笑着轻声呢喃道:“有趣。” 阿窈用力握着手里的药材和豆饼,指尖发白。 她来不及犹豫,只能疯似得跑着赶到吴婆身边。 吴婆已经奄奄一息,咳出的血将她的衣襟染红一大片。 阿窈看着眼前的一片绯红,蓦地想起自己吐血身死那天,那剧烈的疼痛仿佛又清晰地出现在她身上。 像鬼魅一样将她包裹,透不过气的绝望。 她无助地抱紧怀里的吴婆,眼睛已经干涩再也哭不出眼泪。 “阿婆,阿窈买了豆饼,我们尝尝好吗?”阿窈哽咽道。 吴婆已然痛苦地说不出话语,却仍旧慈爱地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注视着这个苦命的姑娘。 阿窈为吴婆熬药,漆黑苦涩的药液像是她黯淡无光的命运。 吴婆艰难地喝下去后,陷入了深睡。 即使在梦中也时不时疼痛得发出呓语。 阿窈一夜未合眼,她放心不下,守着吴婆一整晚。 数声嘹亮的鸡鸣唤醒了白昼。 吴婆的病并没有好转,每日只能在床榻上痛苦地呻吟,动惮不得。 阿窈很自责,要是自己不把吴婆带到京城来,吴婆还能落叶归根在西陵村,自己也能和吴婆度过最后一段平静的生活。 而现在,吴婆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颠簸,两人被困在京城,寸步难行。 她愧疚极了,低垂着头暗自责怪自己。 吴婆强撑着一丝力气,爱抚似得摸了摸她的手,以示安慰。 日后,阿窈只能和吴婆在京城相依为命,东躲西藏。 而另外一边的陆砚钦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他一个人来到简书窈的坟墓。 坟墓的四周已然长满杂草,开着稀疏几朵不知名的小花。 陆砚钦挥刀摆动,顷刻间杂草在刀光剑影之下簌簌落下。 晨光熹微,投射在简书窈的石碑上。 他走近简书窈的坟墓,指尖轻轻抚过墓碑上简书窈的名字。 陆砚钦转身回眸的瞬间,却猛然定住了! 只见几步外,光在尘间缎带般绵延,丝丝缕缕投下一片柔和美好。 简书窈孤身正立在晨光中,周遭像是褪去了颜色,她的轮廓却镀金般发着光,竟比光还耀眼夺目! 陆砚钦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她。 他再一晃眼,那位置却是空空荡荡。 他黯然失落。 陆砚钦不死心地将简书窈的棺木一人刨挖出来。 此时,他已经顾不上会不会冲撞到死去的简书窈了,只固执地希望她还活着。 陆砚钦颤颤巍巍地打开棺木,里面应该长眠在此的简书窈却不翼而飞。 他大喜过望,左右环顾。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还活着的。” “书窈,等我,等我来找你。” 陆砚钦欣喜地自言自语道。 陆砚钦回到侯府,心想:既然那日简书窈躲着他,想必是不想暴露于人前。 他就暗中派遣手下在京城去寻找简书窈。 阿窈知道自己早晚会暴露,却不能离开京城。 眼下吴婆重病在床,自己必须要照顾她。 她就在这躲躲藏藏,心惊胆颤的日子中一日一日煎熬着。 这日,阿窈睡醒起来。 她就看见吴婆坐在床边慈祥地望着她。 精神头极好的样子,吴婆亲切道:“阿窈,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阿窈心里隐约察觉到什么,却默不作声。 她乖巧地靠在吴婆怀里,眼眶通红。 “我的好姑娘,你以后自己一个人要好好的。” “阿婆不能再陪你了……” 吴婆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无力地瘫倒在床榻边。 刚才那幅温情的画面仿佛昙花一现,一下子就消逝没了。 阿窈连忙把她抱到床榻上,那副年迈的身体已经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 阿窈哀戚地轻声唤她:“阿婆,阿婆。” “阿婆别走,别丢下阿窈!” 可是吴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回应她了。 “阿婆……”阿窈绝望的悲号在空中回荡,再也没有一双慈爱的眼睛望着她了,再也没有一双粗粝的双手拥抱她了…… 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和关爱永远地离她而去了。 翌日,天刚破晓,蒙蒙亮。 阿窈就要带着吴婆的尸首回到西陵村去。 她必须要尽快,以免夜长梦多,留在京城,早晚都会被发现的。 阿窈来不及收拾自己的悲伤,就用木车拖着吴婆的尸首,用麦草遮掩上木车上路了。 她来到城门外,忐忑不安地来回环视,握着车把的手因为紧张不断地收紧,指骨捏得泛白。 正要通过出城关卡时,来了许多侯府侍卫巡查。 阿窈惶恐不安,只得退了回去。 回到休息的驿站,阿窈思前想后找不到出城的办法。 可是吴婆的尸首再也拖不下去了。 她只能趁着夜色,再次来到出城关卡碰运气。 阿窈在内心祈祷,侯府的巡查士兵不要出现。 深夜,城门的士兵寥寥,不过几人。 阿窈心中大喜。 可是就在她即将踏出城门时,被一群侯府的侍卫拦住。 功归一篑,万念俱灰,她被带到陆砚钦面前。 陆砚钦大喜过望,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上前将阿窈一把抱在怀里。 “书窈,是你。”他的语气里全是欣喜。 他怀里的阿窈却一动不动,面色冷若寒霜。 陆砚钦轻轻放开她,语气激动,眼神里满是缱绻的思念。 “我很想你,我以为你死了……”他言无伦次,“是我对不起你,书窈……” “那些都是误会,都是简浅言陷害你的,我们都知道了。” “丞相和夫人他们都知道了真相,都是误会。我们都很后悔……” 以前多么殷切希望得到他们聆听一句自己的解释,此刻听到这迟来的道歉却再也没有任何触动了。 他的话语就好像一粒石栗扔在大海,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 阿窈还是默不作声,视他作陌生人。 陆砚钦见状,露出落寞受伤的眼神。 语气悲伤道:“你该怪我的,是我不相信你,竟忘却了我们儿时多年的情谊,竟然相信了简浅言。”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她的话送你去天牢……” 他提起天牢,是阿窈心里那磨灭不了的痛处。 阿窈终于维持不住坚强,眼泪一滴接一滴地从眼眶涌出,将她雪白的衣襟打湿一大片。 陆砚钦还在自我感动般诉说着自己多年来压抑的情愫:“书窈,你死后我才知晓自己的心意,我心悦你……” 闻言,阿窈抬起头来,眼眸通红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个仇人。 她不明白,心悦她却会把她送到天牢,心悦她却会不断伤害她,心悦她却会一次次地误会她…… 可笑讽刺极了。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陆砚钦都不值得自己的爱。 阿窈打断他:“镇北侯,我不是简书窈,我是阿窈。” “你口中的往事与我无关。” “请您放我出城。” 说着,她跪下不断地磕头。 像以前的无数次下跪一样,只是这一次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活下去。 只是为了带阿婆回家。 陆砚钦上前来阻止她,阿窈却不依,仍旧固执地不断磕头。 口中执拗地念道:“请侯爷放我出城。” 陆砚钦只得放她出城。 望着她瘦弱的身影推着木车远去,陆砚钦沉声道:“跟着书窈,看她去哪。” 阿窈回到西陵村,马不停蹄地将吴婆葬在屋外不远处的小小山头之上。 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吴婆的坟头。 阿窈披麻戴孝,悲伤地望着窗外的小小坟头。 口中喃喃着:“阿婆……” 这间小窝满载着她和吴婆的回忆,嬉笑眼泪悲伤难过所有情绪都在这里发生过,阿窈无比怀念不舍。 她抱着吴婆常背着的竹篓子,在回忆中安然入睡。就好像吴婆就在她身边似的,在梦里阿窈觉得温暖而安心。 “阿窈,阿窈。”沈璟砚温润的声音将她唤醒。 “吴婆的事我都知晓了,你还好吗?”他担忧地望着阿窈眼下的青紫。 “我没事,阿婆在天上也会希望我好好的。”阿窈勉强地勾起嘴角的一抹笑,却在下一秒潸然泪下。 沈璟砚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道:“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吴婆在天上会保佑你幸福的。” 吴婆去世后,阿窈在西陵村的日子孤寂,但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她想过,那些人早晚都会找到自己,与其一直东躲西藏,她只想守着和吴婆的回忆在西陵村多待一天,又一天。 而一路跟随着阿窈的侍卫很快就把她在西陵村的事情禀报给了陆砚钦。 陆砚钦于是常常来到西陵村看望阿窈,可是她都闭门不见。 这天,陆砚钦又站在阿窈屋外静静地望着。 他孤身站在树下,增添几分寂寥。 “她终究不愿原谅我。”陆砚钦表情落寞,语气遗憾。 阿窈坐在屋内一言不发,她也知道陆砚钦此时正在屋外。 可是她没办法替两世的简书窈原谅任何人。 有些伤害一旦发生就无法挽回。 阿窈心里悲苦,一切都已经无法如初,为何他们还要来打扰她的生活。为何不能放过她,她不需要这些无用的歉意,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她。 这时,沈璟砚提着一盒糕点敲响了阿窈的房门。 陆砚钦见有人来,他侧身隐在树荫中。 “阿窈姑娘,是我。”沈璟砚的声音温润,将阿窈从痛苦的遐想中唤醒。 阿窈缓缓打开门,惊讶道:“璟砚先生,你怎么来了?” “阿姐做了些糕点,让我带给你尝尝。”沈璟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脸上绯红一片,像个幼稚害羞的毛头小子。 阿窈看着他羞赧的模样,不禁噗呲一声笑出来。 “阿窈谢过先生。”阿窈接过他手中糕点。 指尖相碰,一丝温热的暧昧蔓延在空气中。 沈璟砚望着她如花的笑颜,喃喃道:“你笑起来很好看,你要多笑笑,阿窈姑娘。” 阿窈闻言,不知觉地摸了摸脸颊。 摸到脸上那道浅红疤痕,又变了脸色。 直到现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这道伤是从何而来,又怎么可能原谅。 沈璟砚浅聊了几句,就要回去了。 “阿窈姑娘,夜深了风凉,快进去吧。”沈璟砚眼中似有万千柔情。 阿窈对着他盈盈一笑,就转身进门。 不远处,树下的身影愈加落寞失意。 窥见两人亲密的模样,陆砚钦不禁蹙紧眉头。 沈璟砚回去的路上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而正是陆砚钦用狠厉的目光冷冷地望着他。 天亮以后,阿窈推开门发现陆砚钦站在门前。 他的眸色晦涩不明,正目光不移地凝视她。 沙哑的嗓音带着疲意开口道:“他是谁?” 阿窈旋即知道他在说沈璟砚,她心中暗自担忧,生怕陆砚钦对沈璟砚出手。 她连忙想撇清关系道:“只是村民。” “书窈,为何你和他如此熟络?”陆砚钦语气闷闷的,像是蒙上一层细纱,落在阿窈耳中却朦胧得虚无缥缈。 “侯爷,我与谁相交是我的私事。”阿窈平静地回望着他,回道。 陆砚钦的语气没来由的酸涩:“私事……” 他不断喃喃着这两个字。 阿窈并不理会,拿着织好的绣布从他身旁略过出门。 陆砚钦一直在阿窈身后不远不近地跟随着,直到跟到集市上。 他看见阿窈熟练地摆好摊子,对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叫卖。 “有最时兴的绣样,快来瞧瞧看!” “婶子,买块绣布吗?” 陆砚钦眼尾泛红,心觉有一丝苦涩。 心头油然而生一股怜悯。 在这个女人卑微下跪,被无尽折磨,被随意打骂,被嘲讽羞辱时,他都不曾升起过一丝怜惜,只固执己见地认为她是罪有应得。 此刻却觉得正在凭自己本事讨生活的阿窈可怜。 多可笑。 这时,沈璟砚正好路过。 他像往常一样走到阿窈的摊子前,笑着对她道:“今天也帮我包两块绣布给阿姐吧,阿窈姑娘。” 阿窈闻言立刻找到两块精美的绣花长布包好递给他。 沈璟砚正要接过时,瞥见不远处陆砚钦正面色不善地怒目看着他。 “这位是?”他礼貌问道。 阿窈不言语,只摇摇头,当做不认识。 沈璟砚也不深究,对陆砚钦淡然一笑,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 陆砚钦却觉得他在挑衅。 他抓住沈璟砚的衣襟,沉声问道:“你是谁?” 阿窈连忙上前挡在沈璟砚身前,护道:“不要伤害他。” 陆砚钦面上涌现受伤的神色,寒声道:“你就这么护着他?” “你有什么都向我来,不要伤害村子的人们,我求你了。”阿窈露出害怕和恳求的神色。 陆砚钦见状却无比失落。 “好。”陆砚钦眸光冷厉,“那你和我回去,我就放过他们。” 沈璟砚闻言,看着陆砚钦不俗的着装。 他立即明了陆砚钦就是阿窈惧怕去京城的缘由,是阿窈心里埋藏的秘密。 阿窈听清后,怔在原地。 回去?回到生不如死的天牢里去?还是回到痛不欲生的相府去? 她闭上眼睛,妄想逃避眼前的现实。 沈璟砚抓住阿窈的手腕,对陆砚钦厉声道:“阿窈姑娘不会和你回去的。” 阿窈抬起头惊讶地望着他。 陆砚钦露出上位者的威压,声似寒冰:“你又算她什么人?” “你觉得就凭你,能阻止得了吗?” 沈璟砚露出一丝窘迫和慌张,随即又镇定道:“我,我和阿窈姑娘情投意合,不日就要成亲,你不能把她带走。” 阿窈感受到自己手腕间传来沈璟砚紧张的颤抖,他下意识紧握着阿窈手腕的手。 “成亲?”陆砚钦眼神蕴含滔天怒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说着他随即只手掐着沈璟砚的脖颈,不断加重手中力度。 沈璟砚被他掐得窒息,一张俊俏的脸憋的通红。 不停挣扎着。 阿窈见状,连忙上前阻止。 可是她人薄力轻,根本不能动陆砚钦分毫。 周围人见此情形都害怕不已,有几人想上来帮忙,都被陆砚钦阴鸷的眼神吓退。 “我跟你回去!不要伤他!我跟你回去!”。 闻言,陆砚钦才狠狠地将沈璟砚松开,甩在地上。 “咳咳!”沈璟砚还来不及从窒息的痛苦中缓过来,就立即担忧阿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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