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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要同我成亲,路小佳给我算了,说我这一辈子要成三次亲,还剩下一次呢,怎么就不算数了,怎么就做不得真了。”他喃喃自语,继而凶神恶煞,恶狠狠朝燕迟一看,又问道:“你要同谁成亲?” 燕迟不吭声,只盯着季怀真瞧。 季怀真神情变幻莫测,一会儿愤恨,想扑上去将燕迟掐死,口中翻来覆去地骂;一会儿又释然,摇头苦笑,嘴里神神道道。 想他季怀真,这辈子睡过青楼的柴房,过过靠捡剩饭果腹,猪狗不如的日子;睡过上京芳菲尽阁的高床软枕,也曾挥金如土,率兵抗敌;平生最中意汶阳凭栏村的土炕,最中意苍梧山上那间破屋。 他得意忘形过,自作聪明过,落魄失意过,走投无路过。 爱恨嗔痴,色授魂与,都体会过。 若要问他想如何死。 他季怀真愿死在燕迟手中。 最后他落寞地低着头:“罢了,你大哥说得对,无论如何,季怀真这个人是活不下去的。” 不需燕迟示意,手伸向那叠云片糕,端了过来,在燕迟的注视下,季怀真举起发抖的右手,往口中扫了两个,笑道:“也算有始有终,一报还一报了。” 季怀真眼睛模糊起来,被两块云片糕堵住嘴,再说不出话。 片刻后,一声清脆裂瓷声在狱中响起,连糕带碟,摔了个四分五裂,东零西碎。 颜 第132章(完结章)小 武昭二十六年,大齐最后一位君主李峁死在上京大牢中,随之被抬出的,还有奸佞季怀真的尸首。 大牢门前的路上挤满百姓,人人唾骂,人人高喊,季怀真的死大快人心,平息民愤。 夷戎内部一场风暴尚未刮起便悄然无声地平息,草原十九部的头领聚集在此,共同推举出一名大可汗来,七皇子燕迟自知继位无望,甘愿退守汶阳,只向族中叔伯求了桩亲事,娶的乃是大齐亡臣郭奉仪的幺子。 一人听罢,小声道:“……郭奉仪几个儿子,不都死在了战场上,哪里来的幺子?” 旁边一人摆手,示意不要再问。 几日后,上京某处宅院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起轿——!” “新娘子进门啦——!” 随着礼生高唱,轿夫手臂用力,壮硕胳臂紧绷着,八抬大轿应声而起。一俊俏郎君骑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那人剑眉星目,俊美无俦,可要说最惹人注意的,还是那双会说话一般的漂亮双眼。 在他身后,夷戎将领身披铠甲,骑马列成两列,一路长枪开路,气势凛然。 长街之上,百姓指着新郎官窃窃私语,本该是大喜之日,这俊俏郎君却黑着张脸,冷若冰霜,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这人身上的压抑着的怒气。 大红喜轿内,一人身穿凤冠霞帔之人,被五花大绑,随着轿子起落动作身形一晃,脑袋咚的一声撞在轿身上。轿夫脚步一致,又往左拐,轿子中的人往右一晃,脑袋又咚的一声撞了上去。 爆竹炸,唢呐响,将轿子里的人给炸醒了。 季怀真浑身酸痛,像被人揍了一顿,头上不知带了什么东西,压得他脖子酸胀,抬不起头来。待他勉强坐直,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似是眼睛上蒙着什么东西,手也背在身后,叫人拿绳子捆上了,唯有双腿还能活动。 他还来不及反应这是何处,只听一个声音道:“舅,你醒啦。” 熟悉声音惹得季怀真一惊,不可置信道:“阿全?!” 阿全不吭声了,嘴里吧唧吧唧响,不知在吃些什么。季怀真挣扎两下,没挣开,又问道:“阿全,谁把你带来的?” “我爹,前几日他将我从山里接出来了……” “这是哪里?” 阿全:“不能说……” 季怀真:“……” 他想了一想,又道:“你爹呢?” 阿全心想,这个可以说,便道:“爹在前头骑马呢。” “你过来帮舅舅把绳子解开。” “不行,爹说了,不能给你松绑,不能告诉你这是哪里,也不能把你眼睛上的布摘下来,他说要是你一直问我问题,就让我装哑巴。舅,你饿不饿,你睡了三天了。” 不需阿全提醒他也知道。 从前他挨饿受冻,仅凭借腹中饥饿之感,便能知道已数日未进食过。阿全又凑上来,坐在季怀真腿上,往他嘴里塞了块糕点,哄道:“舅,你吃吧。”季怀真下意识吞了进去,心中却惊疑不定,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在心中盘亘着,但他仍不敢相信…… 阿全懵懂道:“舅,你怎么在发抖啊,你冷吗?” 季怀真低声道:“舅舅这是……太高兴了。” 阿全一知半解地“哦”了声,乖顺地依偎在季怀真身上。少顷,脑门上一凉,阿全“咦”了声,摸了摸头,自言自语道:“下雨了。” 外头唢呐锣鼓敲敲打打,花轿一停,一人倾身进来,季怀真听到阿全喊道:“爹!我舅醒啦。” 那人没吭声,把阿全抱了出去。 季怀真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他忐忑不安地坐着,有人来扶他,他便跟着弯腰出轿,有人引着他,他便跟着往前走。周围不知不觉静了,唢呐锣鼓声越飘越远,有东西接二连三碰上季怀真的头,猜着像是红纸灯笼。 来人把他安顿在一处卧房内,便出去了。 季怀真追问道:“燕迟呢?” 无人回答他。 季怀真心绪不宁,被五花大绑也不老实,仗着两条腿能走路,在屋中乱晃,一路磕磕绊绊,故意制造出不少动静。外头守着的下人见他如此,只好去禀报燕迟。 过不一会儿,房门打开,又关上,察觉有人向他走来,手伸到盖头下,一条窄长黑布落在地上。 季怀真低着头,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身前垂着的狼牙吊坠,霎时间静了。 “小燕?” 没人来掀他的盖头,季怀真便自己掀,挣扎两下,把那盖头晃到地上后便迫不及待向四周看去。见这喜房之内,满目皆红,红绸高挂,床上铺着桂圆花生,桌案旁,一左一右竖着两个牌位,季怀真看不清,字也认不全,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但见左边那处竖着叶红玉的长刀,右边摆着梁崇光的佩剑,便什么都懂了。 他怔怔转头,看着眼前这人。 “小燕……” 拓跋燕迟一身红衣,宽肩窄腰,恍惚间又回到了从前在汾州第一次成亲的时候,看向季怀真的眼神中翻涌着万千情绪,配上那冷若冰霜的神情,一时间分不清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可他看向季怀真时,眼中本能的怜惜爱意,却是从未变过。 “你不是不愿同我成亲?你季怀真不是早就做好了遗臭万年的准备,不想我二人的未来了,”他冷冷开口,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你不是不想活了?” 季怀真哑声道:“……没有。” 燕迟半晌不吭声,继而猛地一声暴喝:“骗人!” 季怀真吓得一抖,自知这次无法再蒙混过关了,再嚣张不起来,强硬不起来,低声道:“……以前想过,现在不想了,不骗了,想好好活着,想跟你回凭栏村。” 燕迟忍着眼泪,不住粗喘,强硬道:“没说完,还骗我什么了!桩桩件件,你今日都给我说清楚!” 季怀真嘴巴张张合合,他的喉咙突然痛起来。 燕迟又凶道:“——说!你不交代清楚,这亲便不成了!” 季怀真又一抖,狼狈至极地开口了。 “我想活着,不想看你同别人成亲,回临安皇宫不是去找姐姐的,是去救你的——右手的箭靶,也不是督战时落下的,是当初在上京边界逃避李峁追杀时替你挡的……再使不了枪了。” “还有呢?” “……还有?” 燕迟双眼通红地瞪着他:“多着呢!” 季怀真搜肠刮肚,一张老脸也不要了,只好道:“……在敕勒川的温存迁不只是逢场作戏,打你三哥那一巴掌,替你赢回叶将军的佩刀也不是别有所图,没有无动于衷,看你受罪,我从来没有无动于衷过……” 这是两年前在上京大牢内,季怀真对燕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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