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嘴角一抽,心想谁带出来的兵就像谁。 梁崇光不比常人,他不敢发脾气露出端倪,只好忍气吞声,笑眯眯道:“梁校尉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他拍拍燕迟的手,示意燕迟把刀放下,正准备离开,梁崇光又伸手将他一拦,板正着一张脸,硬声硬气道:“还请陆大人莫要为难在下。” 季怀真心中气急,只想踹他一脚,心想梁崇光这般尽忠职守,干脆去当条狗给人看家护院好了。 看对方一副不交出不让走的模样,季怀真只好命手下把先前挖出的紫泥又扔了回去,梁崇光这才放行离开。 众人一路无话,季怀真不说话,是被气的,身边的人不说话,是怕被触霉头,只有燕迟这没眼色的,拉着季怀真的手让人趴自己背上,一路背着下山。 “别生气了,你要那泥有用?我记住路了,入夜就来给你取。” 季怀真没好气道:“不必。” “你很讨厌刚才那个梁校尉?”他又拖着季怀真的屁股往上掂了掂。 季怀真一怔,不曾想燕迟对自己的情绪如此敏感,他不敢多说,是含糊地嗯了声,解释道:“文官武将总是不合的。” 天色黑时才回到下榻之处,待用过晚膳,燕迟期待又纠结地看着季怀真。季怀真只当全然不知,就是不主动开口,最后燕迟恋恋不舍,失落道:“那我回去了。” “去哪儿?”季怀真假装关切。 “红袖添香。” “回红袖添香做什么?” “睡觉……” “原来你喜欢睡柴房。” 燕迟不吭声了,有些委屈地看着季怀真。 “行了,真傻假傻?跟了我还能让你回去睡柴房?”他一指房间,“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你先去房中等我。” 燕迟一怔,不知联想到什么,脸色爆红,结结巴巴道:“我,我娘说成了亲,才能这样,咱们才刚认识。不,不好,我,我是真的喜欢你,不……不是为了要同你做这事,你想错我了。” 季怀真心想,是你想错老子了! 他无辜茫然道:“我怎么记得这话是你大哥说的,你娘说的是只能同喜欢的人这样。” 燕迟想起季怀真在车上那副做派,下意识拽紧衣服。 季怀真笑道:“你想哪里去了,我话还未说完,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你去找人多要床铺盖睡地上,洗脚擦身的活儿不用你伺候,困了就先睡,不必等我,饿了就自己找东西吃,我看你今天只吃两碗白饭,怕是没吃饱吧。” 燕迟一怔,又被季怀真一番甜言蜜语哄得五迷三道,心中登时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竟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见季怀真要走,燕迟突然想起什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不要一人出去,去哪里都叫上我。” 季怀真眉头一挑:“还没怎么样,就想管着我了?这种事以后再说。” 燕迟用力摇头,被季怀真一句“以后”哄得快要昏厥,勉强定住心神,认真道:“不,我不是要同你讲这个。今日有人冲你放箭,被我拿刀挡了,可这人并不同梁校尉一道,反倒是梁校尉出现,放箭之人才匆匆逃走。” 季怀真微笑,看着燕迟,片刻后把头一点:“知道了。” 燕迟这才走了。 季怀真目送他进入房间,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燕迟没有出来,才行至走廊最末端,推门进去,轻扣窗几,又是那个三长两短的暗号。 他端坐在桌前,沉声吩咐。 “下来吧。” 颜 第6章(六)颜 一人轻巧翻进来,劲装短打,头发短到可见头皮,正是昨夜出现在季怀真房中汇报燕迟来历的女人。 季家在大齐权势滔天,季晚侠是皇后,四年前生了皇子阿全,季怀真是国舅兼太傅,盐铁作为官营,早被他掌控在手,他们二人的父亲季庭业乃当朝宰相,只是两年前起称病在家,鲜少在朝堂上露面。 旁人都猜他是被季怀真给架空了。 然而关于季怀真,令人议论最甚的,则是他一手创立的“销金台”。 此组织仅听季怀真一人号令,自创立至今四年内已策划十九起暗杀,送走冤魂近半百。不忠者当杀;不义者当杀;不服季怀真者,更是杀得。 如此行事嚣张,却依然稳坐朝堂,众人都说季怀真只是一把被推到明面上的刀,而背后挥刀之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否则大臣被抄家之后,金银钱财都去了何处?若真被季怀真收入囊中,销金台不会延续至今日。 而这劲装短打,头发短到头皮的女人,正是季怀真在销金台的心腹,名唤白雪。 “东西拿到了?” “回大人,拿到了,未曾惊动那个姓梁的。” 白雪将白瓷扁匣放在季怀真面前的案上,又仔细将一方块布包展开,里面装着枚巴掌大的泥封。二人围着桌子研究陆拾遗留下的狼牙紫泥诏书。 白雪说道:“这狼牙瞧着像夷戎人的东西。住在草原上的人很信奉狼神,彼此好以狼牙为信物。” 万事俱备,季怀真终于放心行动,取下狼牙坠放在一旁,破坏原先的紫泥封印,诏书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他要确保这诏书上的内容。 白雪自觉低头,瞬息过后,依然等不到等着季怀真下一步指令,她疑惑地抬头去看,却见季怀真眉头紧锁,定住不动了。 他目光阴沉沉地盯着那诏书,半晌后突然轻笑一声,继而把诏书往案上一丢。 白雪下意识看去。 只见那诏书上的字圆转浑厚,晦涩难懂,竟是拿大篆写的,只在末端以夷戎人的文字,又译一遍,可不管是大篆还是夷戎人的字,季怀真都不认得。 季怀真冷笑起来:“人都傻了,弄权之术倒是没落下,以为这样就能防住我?去把这些字一一誊下来,打乱顺序拆成几份,在汾州,和周边城镇里找人来译。” 白雪犹豫道:“这样一来,怕是又要在汾州耽搁好些时日。属下怕大人从敕勒川回来时,赶不上计划筹谋迁都一事。” “耽搁就耽搁,急的又不是我,我此番前去只是与夷戎人议和,还有那群鞑靼蛮子虎视眈眈,等来年春天一到,他们必定要翻过镇江三山一路东进直逼恭州,恭州是那群只拿俸禄不干活的世家大族的封地。恭州一破,你猜离上京还有几城?” 他轻哼一声,眉梢掩饰不住狂妄。 “恭州守不守得住,是我季怀真说了算,我倒要看看是谁着急,借那群老顽固十个胆子,也不敢趁着我不在就商议迁都。” 皇帝有后手,他季怀真也有。 白雪正要领命而去,季怀真又不耐烦道:“等等。” “他今天发现你了。” 白雪一怔,立刻道:“那属下次小心些,明天再试他一试?” 季怀真没吭声,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后,对白雪摆了摆手,做了个赶人的动作:“不用了,那小子对陆拾遗一腔深情,不是来要他命的。” 白雪哦了声,看季怀真的目光有些狡黠和幸灾乐祸,不等对方恼羞成怒拿东西丢她,立刻转身跑了。 季怀真的目光又落在那份诏书上,面无表情,目光沉沉,片刻后突然大发脾气,把案上的纸墨砚台全部扫下去。如此还不过瘾,又把矮凳一踹,气喘吁吁地露出一个狞笑。 外面守着的人听见动静,正踟蹰着是否要进去,就见季怀真一整衣袍,没事人一样出来了。 回到房中时,燕迟已经睡着。 他在梦中也机警得很,季怀真推开门的一刹那就翻身坐起。 季怀真心中不爽,也懒得给他好脸色,直接穿着鞋踩过燕迟在地上狗窝一般的铺盖,躺到床上去。 黑暗中久久无话,燕迟轻声道:“你睡了?” 季怀真不吭声,半晌过后,燕迟悄悄起身来到床尾,借着黑暗的掩护,季怀真不知他要做什么,身体快过脑子,手下意识伸向枕下的匕首。 下一刻,脚上一轻,原来是燕迟为他脱了鞋。 这傻小子给他盖上被子也不走,又坐回床尾,一双大手把季怀真冰凉的脚掌捂在怀里。 这原是他的老毛病,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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