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那小郎君可是大人的义弟?” 义弟二字用的暧昧,惹得二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季怀真玩味道:“你瞧着那小郎君像我什么人?” 茶叶商不住嘿嘿笑,也不吭声,翻找片刻,把一青花带盖小瓷碟塞进季怀真手里,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小的从上京凤鸾馆带出来的,本打算卖给夷戎人,没想到他们不识货,我瞧大人气度不凡,就赠与大人,就当交个朋友,来日回到上京,还请多加照拂。” 凤鸾馆——以男色著称,名声在上京可谓响当当。 季怀真心安理得地笑纳,大步走出帐外。 初冒新芽的草场上竖着四个箭靶,每个箭靶前又以木桩吊着一颗又干草编成的,二指宽的圆球,看样子是要求弓箭手先一箭穿过草球,再正中靶心。众人早已就位,围着四位弓箭手高声欢呼,更有人穿戴腰鼓,击鼓助兴。 一阵喧闹中,燕迟被人围在中间,惹眼得厉害。 季怀真嫌这群夷戎人忒吵,不想上前,只喊了声燕迟。 这人没有听见,还在低头调试弓弦,季怀真便从后面拍他肩膀。燕迟顺势回头,怔住,久久不曾说话。 敕勒川地势高,离天近,眼前这人似是站在光里。他一脸不羁地冲燕迟笑,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利用欺瞒,就这样纯粹地将人望着,一眼望进少年凡心里。 季怀真笑道:“看傻眼了?” 他大大方方展开双臂,任燕迟看。那属于陆拾遗的玉佩坠在腰间,竟被一身月白长袍衬的黯然失色,燕迟目光仅从上面蜻蜓点水般轻轻一掠,便又很快挪开。 他盯着季怀真身前的狼牙看。 季怀真朝他身后一瞧,见其余三位弓箭手各个肩膀壮硕,手臂结实,故意道:“看我干什么,看箭靶才是,我看那些人不比你差,可别输了丢人。” 燕迟心猿意马地回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把头一低,小声道:“不会输的。” “哦?我看未必。” 季怀真看着燕迟,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暧昧耳语道:“不如来打个赌,若我输了,今天大人我任让你为所欲为,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惩罚怎么样?” 燕迟瞪他一眼,脸又红了:“你想得美,我看于你来说,这是奖励才对。” “难道于你来说不是奖励?”季怀真威胁他,“你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燕迟果然不经激,不服气道:“赌就赌,你别后悔就成,睁眼看好了。” 他背起弓,转身要走,季怀真突然又懒洋洋地把人一喊:“站住,东西忘了。” 燕迟茫然回头。 他怎么不记得有东西落在季怀真手里? 季怀真作势往他左侧一扔,燕迟下意识抬手去接,却接了个空,这才意识对方在逗他,什么都没丢过来。见燕迟一脸茫然,季怀真故技重施,又往右扔,谁知这小子上了次当还不长记性,竟又立刻抬手。 这下季怀真笑得直不起腰。 燕迟微微恼怒道:“别闹了。” “接好了。”季怀真笑容顿收,一脸正色认真,作势要抛东西给他。 燕迟左右为难,怕他又骗自己,拿不准主意,手臂要抬不抬的,然而就在这时,季怀真握成拳的右手平举在燕迟面前。 他掌心朝上,五根手指依次展开,一枚和田玉籽料夔龙纹扳指躺在他掌心。 燕迟霎时间愣住了。 那扳指反射着光,几乎要刺的人眼睛痛,若仔细看去,扳指内壁上被人以刻刀敷衍几笔,是季怀真四处留情的罪证。 罪魁祸首笑着道:“物归原主。” 他拉过燕迟的手,也不管对方是否情愿,二话不说就给他戴上。 “怎么不说话?高兴傻了不成?这扳指你戴好,若再丢了,我可真要生气了。” 燕迟怔怔地摸着那扳指,直到身后有人来喊,他才抬头,将季怀真看上一眼,又一眼,似是有话要说,然而那跟来的夷戎人不住催促,燕迟又看季怀真一眼,这才走了。 四名弓箭手就位,燕迟排在最后。 其余三人很快射完,皆是一箭干脆利落,穿过草球直中靶心,等到了燕迟,这小子却跟误入此地的傻子似的,弓也不举,只一手摸着扳指,满脸懵懂。 助兴用的鼓声越发密集,如催促般,又如心跳。 燕迟如梦初醒,下意识抬头,竟又找起季怀真的身影,他又将人看了一眼,又一眼,继而回头将弓弦拉成满月,可心却静不下来。 他的心跳得比鼓响。 弓弦猛地一松,利箭破空之声紧随而至,箭靶不住晃动。 周围猛然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不少人喝起倒彩来。 季怀真笑得最响,最幸灾乐祸。 只见那箭靶前的草球纹丝不动,非但如此,燕迟还差点脱靶,灰溜溜被人轰下场去。若是以前,别说睁眼射箭,哪怕闭眼,这小子也能凭借风声百发百中,今天却似丢了魂般。 燕迟尴尬地向季怀真走去,不知该如何找回面子,方才还豪言壮语请人瞧好,谁知在第一轮就丢了大人。 “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季怀真明知故问。 燕迟不住沮丧,没敢说他早已胜券在握,在想赌赢了要讨要什么。 “嗯?问你话呢。” 每次燕迟摆出这副表情,季怀真就忍不住想逗他欺负他,当即凑上前,不依不饶地问他。燕迟自然不肯说,觉得今天已经够丢人了。 季怀真睨他一眼,大发慈悲道:“行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叫你话不听完就走,我可曾说过是赌你输还是赌你赢?” 燕迟一怔,屏息凝神,不敢相信他话中的意思。 只见季怀真一笑,盯着燕迟,玩味道:“大人我赌你赢。” 他既赌燕迟赢,可燕迟却第一箭就被轰下台。 若如此,那季怀真就是输了。 燕迟输了射箭,却赢了别的。他手脚渐渐热起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反复高喊:他输了,也赢了。 季怀真左右一看,见无人注意二人,笑嘻嘻道:“快找个没人的毡帐抱我进去,刚才那个卖茶叶的给了个好东西,你快陪我试试。” 燕迟站着没动,猛喘一口气。 这小子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 季怀真都有些急了,不满催促道:“傻站着干什么,快点,说好下了苍梧山就好好弄,你可别又假正经,我都给你台阶下了。” 他想了想,又趴在燕迟耳边小声道:“而且你得穿着这身衣服,不许脱。” 燕迟还是没个反应,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胸口不住起伏,像是暗自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下一刻,他的脚动了,直直站到季怀真面前去,几乎要和他贴上。 “做什么?”季怀真不喜欢别人同他挨得这样近,尤其是看燕迟的脸凑过来,盯着他的嘴唇,他就突然一股莫名紧张,下意识摆出那副唬人的做派,装腔作势地呵斥道:“退下。” 被他色厉内荏地一骂,燕迟犹豫一瞬,继而再次坚定,慢慢靠近季怀真。 “说……说好了的,若我赌赢了,想怎样,就怎样。” 他盯着季怀真的嘴。 看这个架势,燕迟心里打算的“怎样”,肯定不是季怀真以为的“怎样”。 活了二十六年,无恶不作的季大人还是头一次这样局促不自在,他想推开燕迟,想骂他放肆,可手脚却不听使唤。 他又哪曾想到大好的机会,会有人放着床上的极乐之事不做,非要来亲他的嘴?他又哪里会想到,会有人傻到不识好歹,没有眼色? 可燕迟就是这样不识好歹,就是这样没有眼色,到嘴的鸭子放着不吃。他呢喃着凑近:“你不许躲。” 这傻小子竟又一次向他证明,他重情欲,不重肉欲。 一声“阿妙”喊得季怀真愣了神。 敕勒川的风吹过,拓跋燕迟看向季大人的眼神中终于又一次充满怜惜爱慕——他的亲吻,伴着这声“阿妙”,落下来了。 y 第48章(四十八)颜 这大齐茶叶商正在毡帐内清扫床榻,身后猛然传来动静,回身一看,原是那大齐来的同乡回来了。 “大人怎么不在外面看热闹?”他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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