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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咬着牙,左手伸进碎玻璃的小小空隙,有了着力点,我右手的板砖攒够力道,平齐地向玻璃碴子的撞过去。 玻璃碴子应声而碎,清脆一声向院子里掉,但是我没听到玻璃碴子掉地上的声音。 明显院子里不是水泥地面,按照爸妈的习惯,可能院子里墙根那块是土地。 我又砸了两下,扔掉板砖。 可能砖头扔地上的声音大了,我听见了邻居吱呀一声开了门出来问孩子了。 我屏住呼吸,两腿撑在两堵墙之间,左手被玻璃碴扎磨着,血顺着手掌流下来,我不敢吭声。 邻居终于关门进去了。 我挪动位置,胳膊巴上墙头。能看到院子了,果然下面是一大片葱。我在墙头下了下狠心了,跳了下去。 还好包袱够大,背部朝下也没有摔伤。 我坐在葱地上打量了这个院子,院子不小,四面的水泥大院子里还摆着乱七八糟的农具,铁锹、铁铲子、小播种车锈迹斑斑,都要掉渣了,一样儿也没人扔。 像是汪诚顺的作风,家里所有的破烂儿都留着。 院里放着一张方桌,五张凳子,方桌上飘着不少黄落叶,可见家里人不在有段时间了。 门没锁,我推门就进去了,包袱扔地上,屋里东西又密又多,缝纫机盖着破洞的白布。 我打开灯看了,把全屋的灯只开一个最暗的。 高桌低凳的客厅上摆着空果盘、手电,缸子,电视机张扬地竖着两根天线,旁边有针线笸箩,竖着一把亮闪闪的剪子。 我从楼梯慢慢上二楼,我像参观一样审视着现在这个家,又回忆着以前连筷子都凑不齐的家。 我一边用一根筷子一根细树枝扒着米饭,一边背钟鼓馔玉不足贵。 二楼有三间卧室,看样子一间是我爸妈的,一间是耀祖夫妇的,一间是耀祖孩子的。 我打碎了他们的全家福,好美满的一家人啊。 我把全家福撕得细碎。 换上了我母亲的衣服,我在父母的床上和衣而眠。 做了一晚的噩梦,房间里好像有我。 我没被拐走,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给全家人做早饭。 我在二楼向外看,爸妈回来了。 驾驶座上是耀祖,随即是耀祖的老婆孩子下车。 汪诚顺的腿竟然瘸了,拄着拐呢。那个整天用拳头驱赶我去干活的父亲,他现在只能用拐杖辅助走路了。 妈妈扶着父亲,耀祖一家没有要进家门的意思。 汪诚顺和张宝花进来了,他们的宝贝儿子车开走了。 我藏到耀祖房间里去。 一会就要见面了,父母亲。 9. 我在耀祖房间门口半蹲着。 我清楚地听到了父母亲推门、上二楼的声音。 汪诚顺拄着拐,上楼梯特别麻烦,还不时会有呼哧呼哧的声音发出来。 老夫妻俩坐在床上,汪诚顺把拐杖一扔,向方块被子上倒下去。 父母来之前我把我留下的所有痕迹都清理掉了。 我害怕他们发现我的衣服,发现我的气息,就像在老申家一样。 婆婆发现我上过堂屋会狠狠地用荆棘条抽我,发现猪石槽上有我的剩饭会用小脚点我,喊来申傻子一遍又一遍的抬起布满老茧的巴掌, 老畜生发现我在黑夜里的喘息会诞下黏稠的口水。 我只能隐藏自己。 把自己藏在掉渣的土墙,藏在黑夜的墙角,无声无息意味着短暂的安全。 我和汪诚顺、张宝花,隔着两道门一体过道,可他们的声音像从另一个时空传来。 「给你玩美了吧老头子,这趟花了耀祖不少钱,赶上半个鸡棚一秋的蛋钱了。」 「甭跟我说鸡啊、蛋啊的,蛋就算全没了,鸡还没了啊。」 「你就是个死没良心的大公鸡,不下蛋光会吃。」 「哈哈哈哈大母鸡咱歇两天去小敏那再玩两天,你还真是净生了些有用的蛋。」 「快闭嘴吧,我得睡会。」 鼾声一会儿就起来了,一面小镜子正好照到了我。 花白的头发凌乱,鸡窝一样扣在头上,面皮暗淡发黄,细细密密的伤口交错。 伤口的痂宛若跗骨之蛆,永远长不好,也永远拿不下来。 眼窝暗淡的深陷下去,血丝密布的眼睛就像黄村里濒临吐血的恶狗。 我听见有个小孩在说话,咿咿呀呀含混不清。 她问我是谁。 我是谁啊? 我是明码标价不受宠爱的老大, 我是埋头在深水槽里的穷学生, 我是为求学费被车轧死的倒霉鬼, 我是猪圈里乞食露体的贱皮子, 我是屠村灭种下毒放火的汪小玲。 楼下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像个疯女人尖叫着把下午的宁静撕开,乍然发出的声响让我头皮一炸,脚下瞬间燃起逃跑的本能。 我妈张宝华半披着外套出来了, 揉着眼打着哈欠去下楼听电话, 我在她下楼梯的时候,紧握着门把手开门, 没让生锈的合页发出一点响动。 张宝花在楼上低着头,可她竟然丝毫没有注意我站在楼上投射出来的影子。 她接起电话,把手放在肩头夹着电话:「谁啊?」 「是汪诚顺家吗,您是汪小敏的家属吗?」 媏暱爉噞喸鏛幣縔氉畔嵩摢剼筗褺捹 「是是,小敏儿是我闺女。」 「汪小敏昨天在大众洗浴中心被人谋杀,请您速来公安局协助调查……」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电话漏音实在太大了。 张宝华迷迷瞪瞪的神情逐渐变得呆滞,甚至在放下电话的恍惚间摔倒。 我就站在她身后。 可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双手开始打颤。一个冷战让她浑身惊雷劈了一样抖动,嘴唇呆呆地张开。 在她喊出「老头子」之前,我闪到她正面捂住她的口鼻迅速向前推。 张宝花的背被抵到墙上,她双手被我钳制住,急切不安筛糠似的左右摇动,嘴被我死死捂住,发出来呜呜呜的声音,可以看得出来她无法消化丧女消息之后的突然袭击。 她眼睛一直眯着向上看,就像我小时候被爸妈掐着脖子用扫把指着的时候,嘴里一直试图发出更大的声音。 「别出声了,把汪诚顺喊下来有什么用,他现在瘸子一个。」 张宝花顿时停住了,眼睛睁得老大,正对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 很明显,她听出来我的声音了,听出了她二十二年不曾谋面的大女儿的声音。 我对着她的眼睛,凑近再凑近,闻到妈身上一股好闻的果木味道。 在我童年时期,我每每摘完一大筐菜或是捡够一筐玉米粒子,刷完家里叠积成山的大碗小碗时,妈就会夸我,会把我抱在怀里晃来晃去。 我埋在妈脖子间,就会嗅到淡淡的果木香气,像是玉米粒和桃树混合而成的味道。 这种味道真可恶啊。 让我以为我妈是爱着我的。 我额头对着张宝花的额头。 我能感受到她不断沁出的汗珠,贴近她的耳朵:「小敏是我杀的。」 她眼里渗出一连串泪水来,咧开地嘴流了好多口水到我手上,无力地瘫靠在墙,双手耷拉下来不再挣扎。 她哭起来真难看啊。 眼泪填满眼角深深的眼纹,就像干枯多年的河床突然承接上流一闪而过的丰沛水源,水过地皮湿,留下坑坑洼洼的泥浆。 我读懂了她的泪水,里面藏着的全是怯懦和求生欲。 可以做局卖掉自己大女儿的女人,难道会对二女儿有多么汹涌的母爱吗? 我把张宝花拽到电话跟前,她像没有骨头的章鱼,全身的力量支撑点都在我手上,由着我搓圆捏扁、拎来拿去。 「打电话让耀祖过来。」 她眼里的怯懦里夹杂了乞求,她想求饶,就那样睁大了满眼泪水的眼睛,咬着牙摇头,可她不敢开口,不敢激怒面前惨笑的我。 她最爱耀祖了。 甚至超过爱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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