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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英自身大道未成,无暇旁顾弟子,遂将此事拒下。 如今有顺理成章拜入其门下的机会,池藏锋自是不愿放弃。 他愈战愈凶,剑意近乎倾泻而出,蒙蒙间层层紫云在九曲地内堆叠围绕而来,燕仇行双拳难挡飞剑之威,假身被灭带来的后患,便是体内真元难以再度维系锁神术的运作,他索性不管不顾向前猛攻,但越是急躁,错处便越是显眼。 只见池藏锋一剑横来, 在他脖颈出扫出一道血痕,三两滴血珠飞溅,燕仇行猛然扼住自己咽喉,但胜负早已明了, 浅淡白光从掌缝处溢出, 滚滚真元流泻而尽, 他已无再战之力! “啧, 又是你赢。” 燕仇行龇牙咧嘴,后冷哼出声,心中纵是失落,却也不至于恼羞成怒。 宗门小比也好,择徒大会也罢,弟子间的比试向来点到即止,不像外界修士搏命那般毫无顾忌,先不说他与池藏锋乃是同门,便真是各下死手,双方只怕都还有底牌在身。 输了也便输了,反正时日还长,他便不信自己会一直低人一头去。 众长老见胜负明了,亦坐于元净天内颔首连连,此二人都是入门弟子中数一数二之辈,不管今朝输赢如何,他等看重的,实是池、燕两人这十数年来的实力进境, 如今见双方都实力见涨,心下更是欣然。 池琸笑意难掩, 目光往九曲地而去, 然而耳廓微动,竟是闻见几声嗡鸣钟响,身侧珲英大尊盈盈站起身来,笑道:“夺符之争业已结束,诸位不如与在下一并瞧瞧结果。” 原来在池藏锋与燕仇行交战时刻,余下弟子皆四散夺取黑符入手,而黑符数量本就不多,经此一番洗掠更是所剩无几。 才见池藏锋袖袍一挥掠得白符众多,那厢最后一枚黑符,就到了赵莼手里。 越发见少的黑符数量,本就是众人心头悬起的一块巨石,如今见珲英大尊挥手言道此关结束,弟子们方才如梦初醒,从紧张万分的状态中缓慢脱身。 九曲地变化莫测,此刻万般景象尽皆烟消云散,十七弟子再度聚集一处,而最受瞩目者,无疑是池藏锋与赵莼两人。 他二人一人取了绝大多数白符在手,一人手中黑符占了总数半壁江山,如若无错,今日胜者必然出自其中,是以众人皆翘首以盼,欲要待大尊宣布结果。 施相元心如擂鼓,见珲英凌空而立,轻笑开口道: “此回夺符之争,赵莼得黑符一百二十七,共计点数一万两千七百,池藏锋得黑符三十二,白符九千五百,合计点数…… “一万两千七百!” 竟是分毫不差,完全相平! 这结果使满座哗然,众长老皆面面相觑,施相元袖中双拳顿时紧握,心头波澜顿起! “怎会是如此结果……” “这怎么好,难道还要比过一场?” “可两人虽是平局,赵莼却修为更低,年岁更浅,要我说,不如判她为胜。” “ 规矩早就定下,怎能在此时以修为年岁来看,此番若胡乱定下赢家,反而失信于人!” 见分宗掌门们渐有争论不休的趋势,而多数人又有觉得赵莼潜力巨大,来日必定不输池藏锋的意思,座中池琸脸色青黑,当下怒喝一声:“闹什么,不若你们来替大尊做主好了!” 其声若惊雷,从天际降下,震得四野喧嚷化为死寂,不管众分宗掌门心头如何做想,登时却是再不敢开口言说了。 珲英知他急切,便不欲与之计较此事,一连将其余十五位弟子的结果宣布,再赐下进入黑符之争的奖赏,得了拜谢后才注意到池、赵二人身上来。 “无论如何,由本座自己定下的规矩,就没有违背的道理,第二关夺符之争本该定下今日夺魁之人,但你二人的确是点数相同,如此,本座便想问问你们自己的意思,可愿再试一场?” 如若就此定下赢家,无论是谁,都难平众人的意见。珲英的意思也十分明显,两人再比一场分出胜负,想来各自也能服气。 池藏锋扫过赵莼一眼,心中仍旧维持先前之念,大境界差距下,此人绝非他一剑之敌,故而由他先行开口,向珲英道:“弟子并无意见,再比一场就是了,我二人既修为有差,规矩就由她定。” 珲英依言看向赵莼,见她神情似在纠结,忽而心中一动,笑道:“不若就比剑术吧,不看修为,不比剑意,剑术乃剑修之基,亦是各般威能得以施展的凭借,门中有一剑法名作七杀,本座会将其中第一式破军授与你二人,看以此剑式为基,谁能得胜。” 然而池藏锋脸色微变,抬手却要拒绝:“不瞒大尊,此剑法弟子已有修行,若以此比试,恐怕有失公正。” 赵莼则闻言摇头,与珲英道:“无妨,弟子亦有修行此部剑法,愿以破军式登场比试。” 珲英此番才心念微动,忆起《七杀剑法》正好被收入《太乙庚金剑经》内,赵莼既有庚金剑意在身,那么修得此部剑法自也当然。 为此,她浅笑颔首,将袍袖一挥,在山河图内祭出云台一处,道:“既如此,那便再比一回,本座在你二人心口之外化得一串金玲,此铃只得以剑触响,身前铃响即为败,你们可明了?” “弟子明了!” 两人身上一轻,忽而置身云台之内,一串拇指大小的金玲悬于左侧衣襟,待回神时,神识真元皆失了用处,与那凡人并无异处。 又听哐啷声响,两柄凡铁宝剑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在这本命法剑不能动用的时刻,这两柄平平无奇的凡铁剑,即将决出最终胜负来。:,,. 章二九 突变 《七杀剑法》在得坤殿藏经中,的确颇受剑修追捧。 然而此部剑法属于《紫薇斗数剑经》之内,杀伐手段狠厉,五行又归属金相,光靠剑意入微还抵挡不得其中浓重煞气,须得达到剑意第二重,识剑凝形之后方可修行, 是以多数剑修只得观摩此法,难以真正修习。 是以珲英一时,竟真未料及赵莼也修得此部剑法在身。 山河图外,众人心头惊愕难平,感叹如若赵莼早已修得《七杀剑法》,那识剑凝形,破入剑意第二重的时间便还要往前推上一推, 悟出剑意更当是年岁极浅的时候。 不敢想,实在不敢想! 此时, 饶是池琸认定池藏锋剑道天资惊天彻地,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出身分宗的女修,无疑比他更为出色。 而见陡然出世的无名小卒,一时竟要越过他精心栽培,分外爱重的血亲后人,池琸思绪难平,亦觉得甚是烦闷。 倏地,他胸中气息一凝,恍惚间仿若有风雨袭来般,层层气势压迫而来,俄而如惊涛拍岸, 立时又似天塌地陷, 轰隆巨响压镇四方。 众长老顿时心头森然,额上冷汗密布垂流,先前尚有一观池、赵二人谁能得胜的好奇之念,此刻也正襟危坐, 不敢旁顾。 陈家老祖为其中唯一洞虚修士,虽不见有此怖态,却也心头闷重,一时为这般威势感到浑身大不自在,而她身侧的陈寄菡,早已是面色惨白,浑身抖作筛糠,额发为冷汗所湿,紧贴在肌肤之上。 而修为尚还不如她的诸多侍者侍女们,更是接二连三软倒在地,丝毫不敢生出抗拒之念。 好在这般威势压来,却也仅仅持续一息不到,眨眼间就彻底散去,令众人有大梦初醒,在生死关头过了一遭的恐惧之感。 是有人经行此处,向下了垂望一眼,还是玩笑般捉弄了众人,谁也说不清楚, 但能知的是,此人若一掌压来, 其中除却陈家老祖能侥幸免得一死,其余人莫不都要亡命其中的。 如今不敢说这人走或没走,元净天中的诸位长老都屏息凝神起来,珲英瞧得这般景象,心中微叹一声,起手招呼道:“诸位不必紧张,今日乃是师叔特来为在下掌眼,只是觉得遴选众弟子甚是麻烦,才挑在这紧要关头前来瞧瞧。” 珲英乃掌门之徒,而此代掌门本身又是次徒,是以门中能为其唤作师叔的,大抵只有两人。 瞧着这般做派,众人心头明了,知晓应当是年岁更小的那位。 不过心念一转,长老中不少人顿觉玩味,心头竟渐有些喜意生出。 这不足一息的动静,也便只有众长老受此影响,三重天下无人知晓,今朝又有一尊人物前来。 “这两人皆识剑凝形,修习过《七杀剑法》,不过那池藏锋到底在剑意二重时打磨更久,想来剑法亦是这般,只可惜赵莼年岁实在小了些,若与池藏锋同辈而出,哪还轮得到这第三轮比试!” “是了,正是此般道理,只道万事都要凭个运气,生逢时节却也是门说法。” 因着先前池琸生怒,现下众人尽皆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只得互相使以眼色,传音相论。 却说赵莼与池藏锋各拾了凡铁宝剑在手,几番挽动下,虽不说合手,但也算勉强得用。 破军为《七杀剑法》第一式,与末尾紫微相呼应,达到头尾皆是杀招的作用,是以对修士本身要求便颇高,形须正,意不散,起手杀招,形意相合,借全身力道一瞬斩出,不可有半分迟凝。 两人先粗浅过得三五招,辨出双方力道水平大抵相当,不似先前那般天差地别,遂松下口气,各自都心 中安定几分。 试探过后,便进入重头戏。 两人剑道本就不同,此刻比试剑术虽不得使用剑意,但素来修行剑道的偏好,却是丝毫不落地显现在了剑招上。 池藏锋行剑刚直正派,许是经得一番打磨后,甚少见得同类剑修有的匠气,反而颇具灵机,晓得变通。而赵莼则利落干净,重于爆发,精准锐利,势不可当。 如此看来似乎后者更贴合于破军一式,不过真正交了手才知道,池藏锋对力道的掌握早已是炉火纯青,他本就精于控力,经验丰足,几番交锋下,爆发之道上竟是并不输于赵莼! 两人各有千秋,难辨高低! 而赵莼却心头清醒,《七杀剑法》仅为池藏锋修习剑法之一,其出身主宗,必然遍观诸多剑术,可融会贯通,自身入道岁月尚浅,即便有庄周梦蝶三百载,观得剑术怕还不足池藏锋一半,在此处上确实不如人。 可对方若能融会贯通,取其余剑术之长融入其内,自己难道就不成? 截月乃自身独创,已然为成型剑招,其中可堪借用之力,一出自截断式,二则取用于心剑明月三分。 后者以心神之力为本,此刻神识不存,明月三分即难以得用,而截断式却可摒除剑招起势,使行剑与爆发都更快! 两人相争乃是看谁能先行触响对方身上金玲,这快,便成了关键! 赵莼心起此念,便提剑而去,初时以截断式之法改行破军时,尚有些不伦不类,险叫池藏锋触铃得手,好在两者本就贴合,几分揣摩施为下,竟真叫她觉出几分巧妙来,使得池藏锋脸色登时一变,不知为何对手忽而起剑快得出奇! 他暗道不好,欲抽身避躲,然而截断式不仅摒除了起势,连收势也一并去了,赵莼奋起直追,自不肯让送上门来的机会溜走,眼瞧着剑尖正要触响金玲,脚下云台却轰然一散,两人不知就里,同时向下跌落。 只见珲英忽然腾身而起,连忙将山河图镇下,便欲出手将两人接出图外。 可有人比她更快,轰隆声中自天际探出一只大手,径直把赵莼捉拿而去,留下云里雾里尚不知发生何事的池藏锋,抬眼与满面肃然的池琸四目相对。最近弹窗厉害,可点击下载,避免弹窗:,,. 章三十 真相 那剑尖与池藏锋衣襟金玲只得毫厘,却不晓为何有了这般变化。 赵莼只觉自身被一震光芒拢去,思维飘飘荡荡难以自主,回神时已然身处仙阙大殿之内,两侧立柱窥不见顶,左右玉桥下镇滚滚金河,正前方是雕栏玉砌, 画中浮云蔽白日,隐隐透出金红灿色,下有玉阶三五道,横栏一扇巨幅屏风,上无图纹,唯得四字古篆: 天威何惧! 此四字与珲英大尊在《乱心经书》内留下的捷径一般无二, 可换了人来写, 其透出的意志便完全不同。 赵莼能在此观出的, 唯有纵横天地间的恣意孤傲,寻常年少人意气风发之态与其相较,都似萤火见皓月。 她心中并无惧意,反而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来,此人将她掠去的姿态,表现出丝毫不畏人言的强硬,是以若为夺赵莼性命,便不会多此一举掠入殿内,而既性命无忧,又在宗门之内,她自然不惧! 见赵莼神情镇定,屏风后的身影忽而驻足下来,也不似旁人一般, 总喜好问上一句“你为何不怕”,而是直抒胸臆, 径直开口道:“我见过你, 赵莼。” 她声音低沉而饱具威严,即便站于屏风之后,赵莼也觉这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从天穹之顶而来。 “可晚辈却不曾见过您。” 正当赵莼脱口而出,那人却摇头应声道:“是否谋面不过表象,前尘诸事,尽皆显出你我牵连不小。” 她缓步从巨幅屏风后行出,赵莼这才得以窥见其真容。 一双长眉入鬓,两眼锋利如刀,鼻悬胆,唇如朱。本就生得一张凌厉面容,却还着锦袍,束高冠,脚下一双二龙戏珠靴,踩着碧浪万重底。置于凡俗人间,便是那帝君之相,诸天万物不可凌于其上。 那屏风仿若可隔绝气息,也是这人从中走出,赵莼方感知到些许熟悉。 她喉头微动,几乎是笃定般将腹中猜测道出:“弟子赵莼,拜见亥清大能!” 此人功法气息与自身虽有些微不同,但却得同源之感, 赵莼身处重霄时, 便屡次前往宗门秘境日中谷历练,其内真阳之气对她颇有助益,而至今日再度感受到这般气息,即不难知晓此人是谁了。 在《大日天光叱云宝书》中,虽分化出多条不同的大道,然而除却大日之道外,最接近本源的无疑是真阳之道,此也是为何赵莼能得真阳之气借以修行的原因,她初入主宗,尚不知门内有多少人修行此道,不过其中与她有所牵连,还是真阳之道的人,便只得日中谷的主人亥清。 赵莼心知二人迟早得相见,却未料是在这般情形之下。她曾与天舟主人有过约定,待夺魁入得珲英门下后,便再求见亥清,交还斩天元神予对方,如今倒是省却诸多步骤,直被亥清掠了去。 只是不知仅交还了元神,却未成进入珲英门下,那约定还作不作数…… 正是细细思索,亥清却缓步走上前来,她一双凤眼有洞悉万物的锋锐,此刻往赵莼身上一落,不知为何,竟叫人看出几分怅惘。 “当年阿芝取了镕浑金精给你,你可有铸出天剑?” 赵莼自不会忘芝女赠宝之恩,当下催起丹田取了长烬在手,递与亥清一看。 对方并未接剑,只站在远处细细用目光描摹,许久方露出欣慰之色,低声连道几个好字,几番想要以手触剑,待指尖离剑身仅有毫厘时,却顿住又收回:“九材齐全,方可铸天剑,他说要以遗物赠予后人,填补自身未成的遗憾,如今看来,不仅是天剑铸成,连后人之说,也来得准确无疑。” 亥清顾自低语,负手踱步而走,倏而长叹一声,亦不知是惆怅还是抒怀 ,她转身又向赵莼,此回目光更为坚定,道:“你可是自小界而来,入昭衍前还拜入过什么宗门,灵真你可曾听过?” 这一番诘问,使得赵莼心中擂鼓般巨震,她各般念想浮动连连,但在此时竟怎的也合不到一处去,只得应声答道:“弟子从尘间界来,后拜入灵真派入道修行……” 说罢取了归杀出来,继而又道:“此为灵真祖师所遗,宗门破灭后,便一直留在弟子手中。” 直至见了赵莼手中漆黑古朴的长剑,亥清目中仅有的警惕之意都烟消云散,压抑已久的悲思终是达到顶峰,尽数在面庞中流露出来:“怪不得……怪不得……” 她胸膛起伏平息,忽而眼神凝重,肃然一问: “你可知铸得此剑的镕浑金精,与当年阿芝给你的那块,乃是一物所分?” 听得亥清这石破天惊之语,赵莼惊愕万分,归杀乃断一道人佩剑,亦是其一手开炉铸就,而芝女所赠宝物,却是斩天尊者遗留,这两人同是剑道奇才,同样的旷古绝今…… 惊异间,她猛地神思一转,忆起剑石中断一留下的小像,当年确是觉得分外熟悉,却不曾往识得之人身上细想,如今想来,即便面庞模糊不清,与芝女本尊徒论身段气质,怕也有五六分相似! “尊驾是言……断一道人顾九与斩天前辈,本为一人?” 赵莼越想,便觉得诸多种种都合到了一处,不仅是芝女,还有当年与斩天剑仆试剑时,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直至爆发本质的剑招来,同样无须蕴势,无须收尾,只是斩天的剑比截断式又精深许多,令人只觉相似,不觉其它。 而断一留下此剑式时,亦不过分玄境界,往后再有体悟将之改进,确也能达到当年所见之相。 “断一前辈虽报得血仇,却为正道所不容,弟子在下界闻其消息时,他已——” “已是丹田经脉俱损,性命罔在了,”亥清接着此话言道,“若不是有曦容宝芝这一天地奇珍在侧,他确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当年阿芝抱着他尸身破界而来,欲以芝童造化换顾九的性命,可她不知大千世界乃仙人大能行走之地,凭她身上几分道行,谁人来了都能将之擒去。 “直至后来被掌门师兄带回,本座启了山河图取参童至宝,才令顾九得以延续命数。 “彼时他血仇虽了,却障念缠身,掌门师兄令之摒弃前尘,再不为散修顾九,后入得本座门下,随本座姓氏,得名朝问,亦是后来的斩天。”最近弹窗厉害,可点击下载,避免弹窗:,,. 章三一 执念消解,赵莼拜师 亥清将斩天身份娓娓道来,但在触及其前尘往事之时,却又语焉不详。 待赵莼问后,方知斩天自摒弃前尘后,便甚少提及过往之事,如灵真派等事情,也都是后来从芝女口中知晓,她闻听昔时随顾九上界而来的旧友,如今都已有所安顿,而灵真却逢灭门之难,化为黄土一抔后,一时默然无语,目中似有纠结之色,又含着对欺师灭祖之举的愠怒。 后知晓赵莼上界时,已杀得叛宗之人,亥清这才颔首,目露欣慰神光,俄而转头望来道:“你做得对,那等不仁不义,罔顾人伦之辈,杀一万次都不为过,只是灵真灭门,却非只这叛徒一人能成,当初攻上门来的壬阳教,若能一同灭去,那才叫痛快!” 她朱唇抿起,眉睫一扫,显出睥睨天下的气势:“灵真虽起于微尘,但却是你引你入道的宗门,即便业已倾覆,因果联系却不会断绝,你日后要点化道心,就必然会回去一遭,横云中既有如此旧怨留下,依本座看,彻底拔除了这祸害,对你来日点化道心也有不小的好处!” 亥清细细掐算着,但自天剑铸成后,赵莼身上的天机早已隐去,她既不为命理一道修士,身上又没有天妖尊者一族的神通,如今全靠修为借以探查,是以云里雾里间,并不能算出什么来。 而这时赵莼也另有要事,连忙取了一物上前,道:“弟子有事相禀报,尊驾请看!” 亥清应声将目光下落,见赵莼掌心托着一截指骨,其上元神明灭,散出幽幽邪气,不难看出生机浅淡,有随时散去的危险! “这是!”她连忙接了东西过去,虽有邪气萦绕,可指骨与元神上隐隐传来的气息亥清怎的不认识。 赵莼见她神情沉入追思,复又将与天舟之主的约定告知于亥清。少顷,才见对方阖目凝神,再睁眼时已然目光炯炯,难见哀怜之态。 “原来是他……”亥清默然叹息,骈指往身前一点,便有一道金光垂落,将指骨与元神尽数裹入其中,先前还大张旗鼓往外伸展的邪气,此刻顿时收敛下来,作出十足畏惧姿态。 “那人唤作宣舟子,过往也是我昭衍的一名真传,两千年前魔渊动荡,由我昭衍与镇虚神教合力镇压,掌门次徒迟深亲自挂帅,领了三千真传前去诛魔,宣舟子与我徒朝问皆乃其中之一。 “然而那场动荡超出众人所想,一名洞虚和三千尊者远不够看,而援军又受魔渊邪气所阻,迟迟难以深入其中,直等到邪气消弭十之八九,可令援军直入,先时入内的弟子,却都早已尸骨无存了。” 赵莼从亥清的语气中,读出种种不甘与悲痛,但此般情感,却半点未曾从其面容中显现出来,她负手而立,殿内与其一并陷入压抑的平静中。 “短时内损失三千真传,即便对昭衍而言,都是一场不小的劫难,他们无一不是门中精锐,其内不乏受尽长老、大能们爱重的弟子、血亲,故而消息传回来后,宗门内志气消沉,怨愤四起……即便到了如今,伤痛仍旧未从我等心中被抹除。” 她并未单将自己的弟子与掌门次徒挑出来讲,在所有人直面的痛楚中,每条性命都是珍贵的,而亟待安抚整肃的宗门,也不会允许长久的失落与消沉。 后来掌门又收了珲英在门下,燕氏大能有了新的儿女,亥清却封了洞府,再不肯与旁人接触。 常人皆道她沉溺于悲痛之中,接受不了爱徒殒命的结果,但亥清自己却清楚,此些举动虽是以斩天为由头,可根源却全在她自己。 逍遥恣意数千载,竟护不住自家徒儿,令之落得个神形俱灭,转世无望之结局,与其误人子弟,倒不如早闭师门,莫要再害了旁人! 而亥清逃避已久的怯弱,终于在赵莼交付斩天元神的这一刻,开始为她所知晓,所连根拔起。 “弟子以为,人皆为自己而活。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所图乃是儿女以己身之力抗御风雨,亲族如此,师徒亦如此,若全然将弟子庇护羽下,便与溺杀无疑。”赵莼从前或还有其它想法,但如今看到亥清,心中已然明了对方绝不是会溺于悲痛之人。 愈是骄傲强大之辈,就越容易被自己困在原地,亥清正是如此。 “弟子从前……也曾有一位师长,”她细细回想起灵真的事情,忽觉前尘如梦,诸多种种翻涌而来,“师门弟子众多,唯有大师兄格外受其爱重,我等筑基未成之流,甚至连听其讲学的资格也不曾拥有。但弟子仍觉得十分满足,初时不知为何,后来才逐渐想明白。 “为人弟子所渴望的,不仅是授领师尊所学,还有师门在后,那份自在无忧的心境。” 若灵真不曾覆灭,赵莼所想的,便只是一步一步攀登上去,李漱此人虽对门下弟子有所偏颇,但只若弟子气候渐成,他也会尽力栽培,望其成才。故而彼时的她,亦想着徐徐图之,来日总能在师门内有出头之机。 这对灵真绝大多数还在为资源摸爬滚打的弟子而言,已然是有所倚仗的安心与自在了。 亥清闻此,本于殿内负手踱步,却蓦然顿住,她心头忽然腾起久久未有的野望来,亦如新生的燎原之火熊熊燃起! 她径直上前,问道:“那你可愿拜本座为师,论功法,你我二人乃是大道同源,论剑术,本座这里也有先前问儿留下的藏书。 “我亥清虽未成仙人之境,但日后你若放了我名号出去,正道十宗任谁都不敢动你,岂不是真正的自在无忧?” 她愈说愈激动,像死寂已久的沃野,逢见甘霖落下。 但赵莼仍记着与天舟主人之约,久未应答,亥清遂以一言消却她心头犹疑,直道:“先不道宣舟子与你未成契定,达不成反噬在你身上,且他心中所图,本就不是让你入得大尊门下,只是为了将问儿元神交到我手里罢了。 “若你顾忌的是珲英那处,便更无须如此,在你上界之前,池藏锋剑道天资乃是门中首屈一指,是以不光是池琸个人有此想法,掌门一系对他也十分看重,只是夔门洞天做派嚣张,才想出手压上一压罢了。 “所以不管池藏锋赢还是输,光靠着他与珲英的同源剑道,来日就必入珲英门下,与其和他相争,倒不如来我门下,收你作关门弟子,于你于他都是两全的美事!” 话到此处,赵莼如何还有不应之理,当即掀衣下拜,口呼“拜见师尊”! 而亥清得偿所愿,一时也有沉疴尽除,心中抒怀之感。 章三二 用心良苦 赵莼被一力掠走,幽谷山涧内的众人,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元净天中,众长老心知前来之人乃是亥清,又想到赵莼顶上的分宗掌门,正好是与其旧时生了罅隙的施相元,为此更是浮想联翩,想着许是对方不愿令赵莼进入掌门一系,这才在赵莼快要得胜的前一刻,出手将其带走! 按理说洞虚大能甚少会与后辈计较,可亥清此人的作风,向来又是爱憎分明,丝毫不在乎旁人言语,当初施相元破坏剑冢,惹其勃然大怒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便也无怪于座中长老会有如此猜想了。 而陈寄菡自打知晓那人是亥清,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出了什么岔子,如今见施相元门下好不容易出了个绝世天才,却横遭这般冤枉事,不免心头急切,连忙望向自家老祖,目带恳求。 陈家老祖虽疼爱于她,此刻却不曾轻举妄动,先不说陈家是否能有硬抗亥清的能耐,便是以对方那天地不惧的性情,若真要迁怒小辈,恐也不会多此一举将赵莼带离此地,而是敢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发难。 何况施相元还在此处,不去寻他麻烦,反带走了其门下弟子,此举也不符亥清平日作风,令人不敢敲定其心中究竟是何想法。 作为择徒大会之主的珲英,自不能放任着如此情况不管。她虽为掌门弟子,师尊却云游在外,自小由师兄看顾修行,更是宗门内少有的,能与亥清说上几句话的人。见此,她立时掐诀传了讯去,未多久得了亥清寻赵莼另有要事的回复。 想着令众人苦等也是无益,便干脆起身将此事道明,言道赵莼受亥清大能“相邀”而去,现已无法与池藏锋再战,遂将大会中止,择日再宣结果。 且不管旁人心头如何做想,施相元已然是心神巨震,他尚不晓得什么斩天、断一之事,只觉赵莼被带走是因为自身牵连,故而倍觉内疚,一时心中大恸。 偏偏这时还见降澜大尊迎了上来,言语间用意明显,无非是令他多作斡旋,早日使关博衍松口,能转投其门中。 左一个亥清,右一个降澜,他是谁也惹不得,谁也拒不了,便想着能否求助于陈寄菡,对方却也在陈家老祖那处,难以与之相见。 施相元凝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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