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起浅金色的光辉,似乎在与头顶呼应,所雕画的纹路,也是一片片整齐的云纹,可惜与真正的游云相比,难免又多了几分人为的匠气。 赵莼向前走了几步,许多高大的立柱忽从身边飞速掠过,叫她平白生出一种,人不动而地自行也的感觉来。 “赵莼,你来了。” 倏地,大殿内响起一道威严稳重之声,并听不出说话着的年纪与模样来,只不禁叫人凌然生畏,不自觉间端正了姿态与神色。 她微微一顿,便向前拱手施下一礼,言道:“晚辈昭衍赵莼,特来拜见陛下。” 礼毕后,短时内却不闻这声音二度开口,赵莼遂放下手来,孤身立于大殿之中,察觉不出此人喜怒,却隐隐有所感觉,似乎是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而广阔得几乎无边无际的大殿内,似乎也有一道堪称遮天蔽日的巨大身躯,正游动其中…… 良久,才听对方喟叹一声:“的确是朝晖的好徒儿,不枉她要为你求得一口血池来。” 赵莼一听,便应道:“师尊厚爱,晚辈实在不敢辜负。” “只是今日陛下本可不提这事,却又偏偏告诉了晚辈知晓,晚辈可否以为,这意味着血池一事尚还留有转圜之地?” 而今日宫大帝引导她了解此事,难免不是另有用意。 来前便猜测过此行会受些暗地里的刁难,不想这么快就要应验了,赵莼倒也不恼,早有预料般露出一笑,说道:“十三处血池乃金乌留予后人所用,本就不是外族之人能够染指的东西,今能借用一处血池,已然是受了师尊的恩惠,实不该奢求更多。 诚如赵莼所言,若真想让她用下等血池来修炼,对方大可把此事直接揭过,就算赵莼日后明白了其中隐情,也绝没有办法扭转族老的决定,只能吃下这一记闷亏。 那声音似乎在低低地笑,却又不知是因何而笑,直待笑声淡下,才继续言道:“你可知,我曜日岛上共得血池一十三处,俱是先祖血液融入岛上池水所成,而池之大小不同,融入其中的血液也有多少之分,以此作为界限,便又将这血池分为上等一处,中等三处,下等九处。 “朝晖虽为你讨了血池,但安排这事的却是我族族老,想来他们也不肯拿上等血池给你修炼,这回为你开启的,就必然是九座下等血池之一了。” “哈哈哈,”那声音忽然大笑起来,似乎听见了极有趣的事情,“不想她朝晖的徒儿,竟会生出这样一副玲珑心肠来! “你可知道当年你师尊听了这事后,又说了些什么?” 赵莼一时好奇,问道:“什么?” 日宫大帝便道:“她说自己远道而来,定然要用最好的东西,是哪个族老不愿拿了上等血池出来,她便与哪个族老的儿孙不对付,看谁先忍不下去就是了。” 怪不得对方想到这事,会突然放声大笑,纵是赵莼听了这般旧事,当下也忍俊不禁,不觉莞尔道:“师尊性情一直如此,委实叫人羡慕。” “不过血池一事,的确不是有意为难,”日宫大帝收了笑意,语气仍然温和,“此乃先祖血液所成,其中威力,非尔人族能够承受,上等血池更是只有纯血后裔才能受用,他们拿了下等血池给你,也是怕出了什么岔子,朝晖会找他们的麻烦罢了。 “不过你也会问,若用不了上等血池,我又为何偏要把这事情说给你听。 “这是因为多年之前,有过那么一个例外。” 赵莼心中一动,顿时开口:“这个例外,就是师尊?” “不错,这个例外就是你师尊朝晖,”日宫大帝毫不避讳,直言道,“在她之前,从没有我族纯血后裔以外的人或天妖,能够受用上等血池,绝大多数修士,都会在踏入池水后的半刻钟内,就因浑身经脉烧灼而亡,可以说,朝晖是第一个在上等血池中修行,并全身而退的人。 “实际上,除我族后裔以外,也只有人族修士勉强能够受用下等血池。” “这可是因为,池水中蕴有金乌之血,会对异族天妖排斥更甚?”赵莼问道。 这就像其他妖修在面对金乌后裔时,会由内而外地感到畏惧一般。 日宫大帝嗯了一声算是承认,继又看了赵莼一眼,言道:“除此以外,她也是昭衍开宗立派以来,唯一一个有望以真阳之道问道成仙的人。” “在她之前,也有修行了昭衍那部大日至法的人,他们不是终生止步于洞虚境界,就是最后以旁门之道触及了道果,不曾寻及大日之道的真谛。” 旁门之道? 这事赵莼倒是有过了解,昭衍虽有至法十三部,可世间大道却远远不止十三条,即便是修行了同一部道法的弟子,最终也可能会走向不同的大道,所以不同之人,本身对大道的阐释也不一样,摘取的道果又怎会完全循就道法,而脱离了自身呢? 正如她的大日之道和亥清的真阳之道,都是阳日的不同阐释,同一部道法中又有黄昏之道、朝霞之道,只是与阳日的真谛有了偏差,而要被归在小道之中罢了。 日宫大帝口中的旁门之道,所指的就是这些小道。 “阳日即是金乌,故不管大日还是真阳,只要触及其中真谛,便就是触及了先祖,我以为,朝晖能够受用上等血池,与她的真阳之道不无关系,同样,她的徒儿朝问就只能受用中等血池,这也印证了我的猜测。 “如今你来了,赵莼,我认为你会是继你师尊之后,又一个能够受用上等血池的人, “你以为呢?” 第1148章 章四七 何求同归? 赵莼不假思索,当即言道:“晚辈愿意一试!” 日宫大帝亦朗声一笑,知她心中有意,便道:“你要一试也好,只这事情不可一蹴而就,我的意思,是让你先用了另外两等血池再言其他,若中下两等血池你都受用无异,便才好试那上等血池。 “在此,我亦给你设下期限,要你在十年之内用尽下等血池的药力,五十年内用尽中等血池的药力,如此期限若不能满足,那上等血池自就没什么想要尝试的必要了。” 对方所言,无非便是个循序渐进的道理,赵莼思考一番,觉得并无不妥,遂也答应下来。 待这之后,日宫大帝语气渐缓,话锋亦转至方才入殿的柳萱身上,有了些许微不可查的好奇,随即开口询问道:“柳萱之事,你知道多少?” 赵莼闻言,立时是提起了心神,将话语在唇舌之中搅了一道,这才徐徐开口:“晚辈与柳师姐自幼相识,她愿说出口的,晚辈都知晓。”至于其他的事情,柳萱不愿意讲,她也从不多问。 日宫大帝把这话好生琢磨一番,厘清其中回护之意,便也不曾继续追问。 当年柳萱之事,在日宫三族内确是引了不少风波,其体内妖魂澄净无垢,几有返祖之相,对多年不出天才后辈的六翅青鸟族而言,当堪称是柳暗花明,只可惜祸福相依,这样的妖魂偏偏生在了一具血脉浅薄得,甚至不如半妖的躯体之内,叫他后来听闻时,也难免觉得惋惜。 按理说这样的小辈,只等她自己等死就是了,六翅青鸟族却舍不得这样一颗妖魂随之消散,便不知从哪里寻来的说法,要将这孩童转为人身,以人族海纳百川的特性,尝试容纳天妖之魂。彼时的六翅青鸟一族,大抵也是病急乱投医。焱瞳将这事情当做笑谈讲与他听,他亦不曾记挂在心。 还是为了你呢? 待如今见了柳萱,方知这苍茫天地间,又是一番风雨要被掀动起来。 “既如此,你也当知晓她此行的打算了,”他声音之中辨不出情绪,“事成之后,她便不会同你返回昭衍,而要留在日宫之内,自然,岛上的族老们也不会乐意见到,其与昭衍之人过多接触。就不知这一事情,她有没有告诉过你。” 日宫大帝沉默地望着眼前人,不由暗自呢喃,转生转生,若真如柳萱所言,青栀所受的天谕都是先祖在呼唤,那这转生的目的,究竟是意在妖魂—— 赵莼。 实则旁人不言,赵莼也早已设想过后续之事。 帝乌血之争涉及生死,柳萱若败,万事成空,届时,不管恩师与日宫的情谊有多深厚,她都不会再踏入此地一步。柳萱若胜,帝女之位则再无争议,她也会顺理成章被六翅青鸟族重新接纳,成为日宫族人。 如今日宫之内,大帝避而不出,诸位帝子帝女逐渐长成,其间争斗必然日趋凶狠,柳萱只有留在日宫之中,才能接触到更多的金乌传承,回了昭衍,对她反而不利。在这里,有青栀神女,有她的前辈、族人,除了仍旧虎视眈眈的诸多对手,曜日岛的确是最合适柳萱留下的地方。 “晚辈以为,归乡之事合乎情理,无须多言。” “你与她莫逆之交,当真能如此洒脱?”日宫大帝又问。 赵莼便答:“人各有志,何求同归?” 几乎在话一出口的刹那,她耳边传来一声如同弦断的轻响,叫人瞬间有心胸开阔之意,仿佛窥见万里无云的辽远天景,使得整个人洒脱自如,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也感到前所未有的逍遥。 不知过了多久,赵莼才自这般玄妙感受中醒转过来,却发现自己垂首而立,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待睁眼一看,见身旁正站着先前为自己引路的那位羽衣少年,自己亦与之不过三步之遥,这才发现之前与日宫大帝交谈的种种,都只是对方向自己识海投来的一道念头罢了。 她抬起头来向前一看,前处也没有什么大殿与禁制,只一面干净的高墙,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 不由失笑。 与柳萱从神日宫回转之后,二人便先去见了青栀,叙旧之时,却听青栀道来了个不算好的消息。 原是当年风云盛会上,长缨不敌柳萱,险些为其所杀,危急之时,正是体内的帝乌血保住了长缨一命,待回返日宫之后,窈君便以长缨伤逝过重,须借帝乌血蕴养肉身为由,让她得以真正炼化了此物,并借其中力量成功突破,如今已跻身外化,高过柳萱一个大境界。 此也意味着,柳萱若要同她争夺帝乌血,就必得先突破到外化期。 “现如今,长缨较你更高一个境界,另又彻底炼化了帝乌血在身,便等到你突破外化,只怕也十分不利。” 早在得知此事之时,青栀便已暗觉不妙,这些帝子帝女之所以在日宫之内地位超然,除了大帝会在他们之中产生外,还有炼化帝乌血后,肉身之中将会融进一丝大帝威压的缘故。这一点,柳萱作为人身,青栀倒能为她松一口气,然而帝乌血炼化入体后,对其法力、肉身又将有极大的增强,却就不得不让青栀重新计划此事了。 天妖修行与道家修行迥异,后者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厚积薄发,故在初入大境界时,实力比同阶有所不济倒也正常,怕只怕,柳萱既受了人身修行的弊端影响,又要面对彻底炼化了帝乌血,体内血气正是强盛澎湃之际的长缨。 对此,赵莼亦难免有些忧心。 “尊者,阿莼,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柳萱神采奕奕,听了长缨炼化帝乌血,突破外化境界的消息之后,竟不得半点犹豫迟疑,“此事我自有考虑,如今有了金乌传承,帝乌血我是无论如何都要争夺过来的。何况我也算不得真正的道家修士,届时,我定有办法能够对付于她。” 第1149章 章四八 人在暗中 见她自有决断,青栀亦不好再言其他,只说自己会继续打探些消息,赵莼二人在岛上若有所需,凡事都来寻她就是了,倒也不曾多问大帝宣见之事。 此之后,柳萱便不去关心长缨的事情了,只告知赵莼与青栀一声,就索性闭起门来修炼神通,大帝允了她参悟大日天光图一事,柳萱却觉得不必急于一时,待到需要之际,再请进入神日宫便是了。 赵莼亦放下心来,趁着血池开启之前的一段时日,将功法血耘壶在体内运转了一番。伏星殿号称正统魔门,这一门由髌飏魔祖钻研得来的邪功,若是被歹心之人得了去,却不知要造就多少无辜冤魂。此事并非没有先例,魔门与邪修亦不过一念之差,便说静山鬼域之内几处名头响亮的邪宗,其传承之中的功法神通,最初也是自上古魔门中得来,随后受有心之人用在旁处,即就成了毁害生灵的邪功。 这一门血耘壶大法,便是取修士体内一滴精血,炼作一只拳头大小的血壶,这血壶非是实物,而是一团汇聚了气与血的东西,如不用以炼化血液增补自身,也能够梳理通身气血,使之更为凝练,以达到壮益躯体的目的。 自然,与其真正的用处相比,此倒可以忽略不计。 亥清曾言,髌飏魔祖修无尽血河身,至少在明面之上,并不曾大肆采补他人血液为己用,一路修行至今,靠的是炼化妖兽之血,汲取其血液增补法力。便不说妖兽精怪与人族之间关系如何,这妖修看重血脉肉身,素以血肉之身强大者为尊的特性,就与髌飏魔祖这类修士的需求相符合了。 可以说,一只外化修为的大妖,其血中力量将远胜真婴,但一只血脉纯正的天妖,便哪怕只有凝元境界,珍贵程度也将胜过千百只寻常妖兽。而天妖之中,也不是每一族都如龙渊日宫般强大,幼弱者行走在外,为人捕杀亦从不鲜见,便看得坤殿炼器宝录上,那些以龙筋凤骨为材的法器,就能窥得一二。 其中道理,不过是个弱肉强食罢了。 亥清将这血耘壶大法从髌飏魔祖手中要过来给她,正是为了血池修炼之事,有此法在手,日宫大帝所定下的十年、五十年之期限,赵莼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且这法术的适用之处也十分广泛,她待修习一番,往后亦可拿来用之。 有此念头,却是赵莼发现血耘壶炼化后的血气,所壮大的不只是肉身体魄,而又有精元法力一处。想来也是,若只增补了前者,此法当更适合体修来用,便连同法力精气一起增养了,才堪称一门用处无穷的上乘功法,不怪那髌飏魔祖能借此跻身伏星殿诸洞虚修士前三之列。 她向来不是个迂腐之人,亦不号称作正人君子,当真行事由心,不拘小节。 此法该用便用,却不可忌此为邪功,就因噎废食了。 便说赵莼在洞府中静修了半月,就有人前来告知,说血池已经打开,若她想要取用,当是尽快前去为好。因这血池是受金乌血液而成,多年以来岁月变迁,又让不少族人入池修行,其中力量便难免有所减损,为保血池长存,其所在的禁地常年闭锁,每过千年便重新投入灵药与血骨来养。 平日里,血池为平静之状,直待开启前,方才会由外力激发,重新作沸腾之态,到这时,池中药力便不被修士吸收,也不会继续留在水中,而是逐渐逸散消失,所以对方才会告知赵莼尽快前去。 赵莼答应一声,道自己会立时动身,便见这前来传话的侍女眉头微松,显然是平了些心绪。待看她眉眼熟悉,乃是先前拜见青栀之际,留在对方身旁的几位侍女之一,就知道这是对方的好意了。 像自己这类异族之辈,又是人族道修出身,曜日岛上看她不惯的自然不在少数,此等紧要之事,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多此一举提醒于她,便只有与青栀亲近的人,方才会怀有好心。 赵莼站起身来道了句谢,便问她:“我修行这段时日,柳萱可有出门?” 那侍女摇头称否,赵莼便知柳萱还在闭关潜修,见此,她也不欲打扰了对方,遂道:“往后她若出关,你便说我到血池之处修炼去了,至多十年就会归来。” 侍女自是满口应下。 此后,赵莼去讯一封告知青栀,便遂侍女径直前往血池禁地。 侍女引她至禁地之外,却就无法继续往前了,接引赵莼入内之人,便换为一玄衣男子,赵莼看不透此人修为,只觉对方身上气机如渊如岳,沉重非常,即晓得这男子要越过自己一个大境界去,至少也是通神期的修为了。 “到了。” 其声音有些喑哑,语气更是冷沉,赵莼微皱眉头,本觉此人寡言少语,应当是性情使之,如今看来,却又隐约有些敌意。 然而血池在前,自身修行方为第一要事,赵莼也不好细究此事,便将之记下,迈步向里行去。 等见人影消失在眼前,这玄衣男子才冷笑一声,挥手落下一道禁制,随后转身唤了禁地看守前来,与之言道:“此中修行之人紧要无比,决不许有人前来打扰,尔等守好此处,一个人也不准放进去。” 这般吩咐全然在理,看守之人亦听不出有何不对,便都点了头应下,看得玄衣男子心情大好,暗笑道,你杀我儿,我便在此报复于你,倒也是你赵莼罪有应得了。 竟是那赤须大汉的生父。 赵莼对此虽有所察,却还不知其中根由所在,她顾自向前行去,眼前便豁然开阔起来,下等血池在十三处血池中当属最小,然而如今所见,至少也是处长宽半里有余的池子,形状几如正圆,岸边堆积的卵石也滑腻而圆润,似玉非玉,倒如琥珀一般。 站于原处望去,池中深红一片,邻近处却有一个泉眼般的涌流之地,将池水汩汩向上推起。 第1150章 章四九 异状初显 她上前几步,细端详了池中汩汩冒起的池水,更惊奇发觉,这血池之水并非鲜红如血,而是澄澈透明,呈现出颇为秀丽的淡红颜色,乃因池深而广,这才看去一片深红。 此外,虽称之为血池,走至附近之处时,却也闻不见什么香甜气息,鼻下隐约萦绕的,实是一股清苦浅淡的味道,又想到日宫后裔为久保血池不尽,每过千载便会往其中投入珍奇灵药,如此说来,倒更像是修士淬炼身躯的药池,无怪日宫大帝说到这事之时,会用了“药力”二字。 赵莼屈下身去,探出手来往水面一放,并不曾将手浸入水中,而是摊平手掌,置于离水面半寸之地,到此,隐约是能感到一股炽烈气息,但也称不上十分强烈。 她心中暗道,一次填药,便能在血池之水中保留千载有余,除了填入灵药的数量必然不小外,池水中的药力必然也融合得分外紧密,是以不靠近岸边,甚至连清苦气息都嗅闻不见,而想要真正感受其中药力,怕还得进了血池才行。 想她初至此地,又得了十年期限的考验,本就怀了慎之又慎的念头,意欲试探一番,看这血池有何特别之处,又有无上方良策可使,如今看来,却是由不得她深思熟虑了。 理清这点,赵莼行事也干脆了些,索性站起身来褪了鞋袜与外袍,便径直踩入池中,一试这池水深浅。 她收了气息,将身沉入血池之中,觉池水之深大抵是有五丈,算不得浅,但也说不上深。血脉纯正的天妖大多体躯健壮,日宫三族之人中,六翅青鸟族稍逊一筹,或是不看重肉身体魄,族人身量便只比人族高个几寸,反是继承了金乌神勇的金羽大鹏族,素来以雄壮为喜好,动辄是有三四丈高,形如巨人一般,喷吐气息,迈腿行步皆气势非凡,很是叫人心生畏怕。 如这等身躯来了血池之中,便就十分合适,人族身量进来,到底还是矮小了些。 赵莼浑不在意这些,只是入水之时便聚了一股护体剑罡在身外,使池水与自己隔离开来,待在血池之中稳下心神,方打算逐步散了剑罡,引水中药力入体修炼。此处,她也有所担心,怕水中药力不在血耘壶施用的范围之内,叫这法术的功效不得尽数施展出来。 然而转念一想,授意她修习此法的亥清,亦曾在这血池之中修行过,此法既在她考虑之中,多少也能带来益处,即可见赵莼杞人忧天了。 但很快,赵莼便无暇思虑起那些琐碎庞杂的事情了。 , 入池之后,方知池水内外正是全然不同的,尚不触碰池水,自无法从中感受到任何特别之处,可等赵莼卸下了护体剑罡,直接拿肉身与血池之水相触后,这奇异的感觉便霎时强烈起来了。 她踏入血池之前,选的正是离那涌泉之处较近的地方,故此刻所感,亦有一种万千水流涌起,往自身躯体之上冲刷而来的感觉。 许是平日里就十分注重肉身体魄的淬炼,又或是剑道修行给赵莼带来了许多其他的助长,池水中的丰沛药力,倒不曾让她感到多少痛楚,只觉得身上逐渐热了起来,许多滚烫而细密的热流从皮肉进入,又灌洗在了骨骼之上,叫人通体舒展了许多。 却随着浸入血池的时间越来越久,进入肌肤表里的药力也开始越来越多,若说方才只是一股热气,约莫两个时辰之后,赵莼便觉得浑身血液沸腾了起来,周遭气息亦越发浩烈炽热,她暗道一声时机正好,顿时收了手脚回来,在水下盘膝坐定,气息向脐下三寸一压,就催起一团精血所化的深红之物,将涌入身躯的过多药力尽数纳入其内。 此物,正是亥清吩咐她修行祭炼的血耘壶! 按说血耘壶吸纳炼化的乃是各般血液,如今用到血池之中,却也功效不改,只是有所甄别地,将池水中的药力汲取出来吸收,炼化了有用之物,而把无用之物弃在了外面。 赵莼这时方知,血池血池,重要的不是投入多少珍奇灵药,以淬炼出多少药力,而是这些药力能否与池中的金乌之血融合,最终化药为血,保存住金乌之血下来。 为做到这一点,便不知日宫后裔是钻研了什么法子,竟让药与血相融相生,一时间,连髌飏魔祖的血耘壶大法,都无法很好地分辨开来了。如此也好,倒方便了赵莼炼化其中药力来修炼。 她似有所觉,发现这下等血池的药力,自己炼化起来倒不觉得有何吃力,回想日宫大帝曾言,师兄斩天就能凭借肉身之力,受用中等血池,赵莼如今实力,已然是与这一时期的斩天相当,堪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光凭肉身,受用中等血池也不会有什么难处,更不必说眼前的下等血池了。 唯一的要紧之处,只是与日宫大帝约定好的修行期限,可见这修行不仅要稳,还得快! 另外,血耘壶大法可将血中力量炼化,以增补肉身体魄、法力精元,赵莼要在血池之中施用此法,却也早早做好了有所偏重的准备,步入外化境界后,便要着手于将婴魂落定,随后打通精气神三道灵关,凝结出任何一枚的丹玉,就可顺利晋入外化中期。 血池对人族道修而言,乃是再珍贵不过的炼体好物,赵莼早前炼化过一滴血池之水,便就从中得了不少好处,如今能够受用一整座血池,自该对症下起猛药,趁机打通体魄一道的灵关,结出黄色丹玉来,如此方能获益最多。 师尊亥清自也是这一打算。 赵莼遂静下心来,再不让旁物扰了自己,只一心都挂在了苦修之上。 …… 渐至一年之后,仅凭肉眼看去,也能发现赵莼周遭的池水,颜色似要比从前浅上一二分,如此变化,水下之人亦能觉察出来,然而使赵莼皱起眉来,心感意外的却不在这里。 第1151章 章五十 诡计暗藏 按说她炼化水中药力的功夫,已然是愈发纯熟起来,速度自非初入血池可比,然最近几日修行之时,却发觉水中药力炼化起来要比从前更艰涩几分,再不同以往那般容易,这速度自也随之慢了下来,不免叫赵莼心生疑窦。 她便从入定之中醒转过来,一跃凌空出了血池,待垂下眼神往水面看去,就忍不住轻咦一声。 为了方便自身炼化药力,她在入水之时,就选定了靠近涌水的位置,入水之后,赵莼便发现这一决定实属正确。血池之中没有泉眼,更无入水与出水的地方,也便是说,这是一处四面封闭的死水,那涌水之地就不可能是自然而成。 先前为赵莼引路的侍女对她怀有好意,途中便多提了几句血池的事,好叫赵莼晓得,平日里的血池都是一滩平静死水,乃是到了有人修行之前,才会让族人提前筹备,来将血池之水以外力激发。 想来,面前这股滚滚向上的涌水,就是被人以外力激发出来的地方。 只是…… 赵莼放眼望去,将整座血池的景象一览无余,心道,只是这股涌水与长宽将近半里的血池相比,便无疑是九牛一毛了。 血池乃日宫三族的至宝,对赵莼这一人族道修而言,自也充满了诸多难以破解的秘密,且她又是借用的此物来修行,也不好在此随意施为,如今遇到此事,便不得不多询问几句。 念此,赵莼挥身落至岸边,随手掐了一道法诀起来,便正是那传声唤人的法术,在她指尖绕了一道后,立时就往来处飞遁而去。 虽行此举,赵莼心中却并未松快多少,目光随那法术向来处一看,已是渐渐冷了下去。 却说血池之外,自有看守禁地的日宫族人,只这些族人本身,倒不曾有消受血池至宝的资格,此物于日宫而言珍贵非凡,除帝子帝女以外,便也仅有族老们看重的天才方可进入其中,故日宫三族之人,无不以血池修行为荣,如今却让一人族道修进入禁地,受用本族宝物。 纵然知晓此事是上头做的决定,也难免让底下的族人心生不平,只道族老们将本族宝物拱手借人,就仿佛那赵莼要比本族天才还更加利害些似的。 玄衣男子离去之前,便如往常一般,在血池之外设下一道禁制,这本意是怕外头的人不得允许而进入其中,然而由他施展下来,却又多了一重门道,意在阻绝了血池内外间的联系,好叫里头的赵莼无法向外传讯,如若遇见了什么事情,一时之间也无法寻得他人进来。 砰! 赵莼那传声唤人的法术应声撞在禁制之上,在内听来,仅是低沉的一声闷响,然在外界看来,却是鸦雀无声,仅在禁制之上激出指头大小的一道涟漪罢了。 守着此处血池的日宫族人,对里头修行的人族道修甚为好奇,便难免多留了几个心眼,此刻正将那禁制之上的变化揽入眼底,当即心中一跳,连忙就要上前细瞧。只是刚上前了半步,就被身旁之人拦了下来。 那人皱了眉头,小声道:“你要干什么,难道忘了赤弗长老的吩咐不成?” “只是瞧瞧罢了,”这看守连忙退后两步,嘀咕道,“里头的可是位人修,你便不好奇?万一是无福消受我族血池,想要出来也不一定。” 血池之水药力颇重,等闲之辈根本无法修行太久,短则三五载,长则七八年,进入其中修行的族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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