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之首,其山下属地自也最为广阔,光人数超过十万的城镇就有五六座,余下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边城村落,芸娘一家所在的村庄,在其中就像沧海一粟,完全不起眼。 而罗展能私自改收重税,那村庄甚至还可能是其身后凝元修士的私产! 凡人何其渺小无力,这两百余条冤魂,又哪能引起霓山派的注意? 经此一事,豹妖将霓山派恨入骨髓,但罗展本就为着豹妖而来,甚至不惜出手犯下杀孽,待猎户一家死后,豹妖自然也落入了罗展手中。 “罗展将我带入宗门,送到了一处专门饲养妖兽的地方去。”豹妖咬牙切齿般,愤愤不平。 今日补更一章(1/3) 。:,,. 章四八 对岸客相问 听她说起,赵莼才后知后觉,想到罗峰山如此广大的地界内,除了豹妖以外,竟没什么其它的精怪。 “想必尊驾也有察觉,罗峰山内妖兽甚少,这实是因为霓山派四处搜罗妖兽,将他们圈养一处,以作它用的缘故。”说到此处,豹妖倒平静了许多,可见她与霓山派的仇恨,更多还是因芸娘一家而起。 “我那时并未完全开智,记得的东西也有些模糊不清了,只知道霓山派把这些妖兽圈养起来,是为了剖取妖丹。罗展看我初具灵智,便认为我迟早有化形之日,于是才出手抢夺,想拿我到那凝元修士面前去讨些好处。 “而那凝元修士姓柴,正是管着养育妖兽的弟子,他要负责的,是将那些化形成功,凝聚妖丹的妖兽挑选出来,再上交给宗门处置,有些血气不足,无法修行到更高境界的妖兽,就会被直接杀死,剖取妖丹。而化形后略具资质的一部分,却会被带到另一处地方去。 “见我迟迟未曾化形,那柴姓修士渐也失去了耐性,在怒斥罗展一顿后,便让他赶紧将我带走,莫要浪费宗门的资源,正是趁着罗展将我带出之际,我才奋力逃入山林,被指引入了宝地之中,后头的事,尊驾也便清楚了。” 豹妖将事情俱都说出后,只觉心头一股怨气霍然消散了,生死于她再不像往常那般重要,看见赵莼时,亦没有原来的惊惧与忌惮。 “宝地内层的生门,在去年曾现过一次,尊驾若想取那玄机,便只能等到十九年后,而进入宝地的方法仅有一个,就是封锁丹田,在第三颗长宽约丈许的巨石处探入神念,然后放出元神径直前行十步,宝地自会现于周遭。 “无论是罗展,还是当年那柴姓弟子,实则都已被我所杀,按理说大仇已报,我不该再作伤人之举,可霓山派在这些事情中,又怎能算是无辜?我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来,才逐渐心生魔障,不肯轻易罢休。如今我话已说尽,只想提醒尊驾一句,霓山派看似是正道宗门,内里却有些阴私并不为人所知,若能凭我这话让霓山派落个崩塌倾覆之结果,那也算了了我这场痴恨!” 道完此句,豹妖的元神便开始现出崩散消弭之相,先前凶厉万分的怨气,亦逐渐淡了下来。 自爆之举赵莼尚能以悍力阻止,元神的自灭她却不能干涉半分,在豹妖元神完全散尽的一瞬,赵莼叹道:“种什么因便得什么果,霓山派路数不正,自也不会结成善果。” 她伸手一扬,挥散了早已不存在的元神气息,只将豹妖说来的古怪之事牢牢记在了心底。 修士用妖丹辅以修行一事并不少见,像仙门大派内也会拿出妖力雄厚的妖丹,赐给有功的弟子当做奖赏。因为妖丹本就是道行凝结之物,炼化后便可成为一股精纯灵气,抵得上修士苦修数十上百年! 但那也要看结出妖丹的妖兽是何修为。 像豹妖口中所说,刚刚化形就剖取出来的妖丹,大抵也就对筑基期修士有用。 何况妖丹终究是妖物所凝,其上妖气难除,修士能将之当做捷径,却不能一直凭这种取巧的方式来修行,不然便会根基虚浮,有碍后续进阶。 霓山派是正统道修宗门,其传承甚至还与昭衍有关,门内尊长怎会不清楚此中利害?可他们不仅大量使用妖丹,还隐隐显出供不应求的征兆,连还未化形的野兽都要抓回来,另用灵肉喂养,以助山野之兽早日化形。 可见这已不是用妖丹辅以修行那么简单! 赵莼眉头紧皱,面沉如水。 妖兽到底是不是人族,算不上己类,纵是霓山派捕杀再多,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可人之常情中,有一句话叫欲壑难填,豹妖化形之前,也就是至少往前数两百多年,霓山派内就已经现出妖丹不足的景象,如若妖丹真对此宗有大用,他们就必然会在其他地方想办法来补上这个缺口。 再给霓山派一千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渡江到对岸来,故而能加以图谋的,就只有罗峰山的南边,静山鬼蜮! 她灵机一现,想到庾罗教广收门徒的古怪,忖度这两宗来往甚密,当中或许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 而使用妖丹本为捷径,试问一个走惯了捷径的人,真能在善恶之前守住本心? 赵莼独坐房中,长久无言。 似是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想那般,在赵莼匆匆将柳萱带回的第三日,江对岸的客人到了。 来者是俞念心与叶絮二人,各都带了几名机警聪慧的弟子跟随,为了豹妖之死前来拜见于她。 赵莼在督事府正堂接见了她们,又收了两宗掌门备下的厚礼与谢信,因柳萱还在昏迷之中,她对二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惯常摆出冷脸,敷衍应付了几句。 叶絮性情孤傲,见赵莼面容冷漠,便也装不出什么客气来,只是她来前得了师尊甄止盈的吩咐,又亲眼见过赵莼将豹妖生生捏碎的景象,对比下两人实力差距,亦不敢表现不敬。她干笑着说了几句答谢之语,只觉如坐针毡般,有些待不下去,好在赵莼也不留人,叶絮自是乐得早些离开。 与她相比,俞念心倒要温和得多。 她虽是一副严肃面相,此刻却浅浅露了些笑容出来,略放低身段道:“若非有赵督事出手相助,倒不知有多少百姓还要担惊受怕,我霓山派作为上宗,竟无法出力庇护他们,实也是我等的失职。” “妖物既除,这些话便无需多言,”赵莼大手一挥,表现得不甚在意,“你我各司其职,自有使命在身罢了。” “正是,正是。”俞念心连连颔首,又问道,“那豹妖藏身于山林内,叫我等多番寻觅无果,如今却是被赵督事轻易给找了出来,可见赵督事法力高深。只是我派还不知晓,那豹妖究竟是以什么法门藏身,如若是神通法术还好,就怕是山林之中有了古怪,会伤及门中弟子。 “此事,便只能请赵督事为我派解惑一二了。” (2/3) 。:,,. 章四九 孝徒欲解忧 作为门中尊长,为弟子们多作考虑实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赵莼却不以为,俞念心的用意会如此浅显简单。她闻言顿将眉头皱起,颇见几分怒意地道:“为着这事,正要与贵派交涉一番,那豹妖藏身的地处,似乎有什么伤人之能,我那友人设法寻觅妖物,最终却是被那地处所伤,如今还未能痊愈,只怕贵派之前陨落的弟子,都和那地处脱不了干系! “我与友人交情甚笃,此番让她受伤,我更是难辞其咎,还望贵派掌门能够应允,让我探探那处密地,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赵莼说的是义愤填膺,通身气势放出,更叫俞念心不觉一震! 对方这怒火,倒是不假。 震惊之下,她也未能捕捉到赵莼眼底一晃而过的杀意。 诛除豹妖之后,山头便再度归还回了霓山派手中,赵莼无故想要上山,自要经得主人的同意,而她怀疑掌门派自己来咎王岭的目的,或就在那处宝地之中,是以无论如何,她都得进去探个究竟。至于霓山派是否愿意,她倒都有对策。 如若愿意,她就按照先前计划,一面探索宝地之谜,一面对叛党余孽一事徐徐图之。 而若不愿,等她血洗罗峰山,覆灭霓山派后,自也能进入宝地一探。 只是后者手段更为直接,剿灭霓山派这一处后,就无法顺藤摸瓜,追查出庾罗教的异样了。 赵莼现如今,对这两宗都是怀疑不已,毕竟罗峰山以南便是静山鬼蜮,其内魔门林立,邪魔道修士往来不绝,正道修士凡有通魔者,十宗弟子皆有讨伐清算的权力! 昭衍隐隐有正道魁首之势,她领命来此,更是为了立下功劳以绝他人口舌是非,若能在清剿叛党余孽的同时,以正道之名诛除魔修,便也算圆满完成了宗门所予的职责。 俞念心哪知道,赵莼一念之间,就险些决定了霓山派的存亡,她揣摩着赵莼不似作伪的愤怒,心中自有想法。 巩安言是个冷情冷性,以利益至上的性格,俞念心作为他亲手教养出的弟子,大抵也像极了师长,遇事多会以得失多少来衡量轻重。她见赵莼为友人受伤而怒,却不完全觉得这是因两人情谊深厚之故,反而在内心深处猜测着柳萱的身份,以为她背景不凡,赵莼或因惧怕宗门责难,便才如此紧张愤懑。 她眼神微动,想起入府时,一众修士战战兢兢,并不敢高声言语的景象,又见柳萱不曾在此,只赵莼一人出来迎客,心中想法虽未落定,可对柳萱受伤的事情已然信了八分。 “不想那山中古怪竟然伤了赵督事的友人,真是我派失察之过,还望赵督事息怒,在下这回去便禀了恩师知晓,给督事一个答复。”俞念心忙不迭应声,态度倒极为和善恭谨。 赵莼轻嗯一声,心中存疑。外人上山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她身份与昭衍有关,又得真婴修为在身,放在霓山派内必然是一大事,上回是因巩安言亲自在场,才代了掌门应允于她,可这次赵莼是直言要请霓山派掌门出面,俞念心却仍要回禀其师巩安言做决定,即可见此派掌门,或许并不怎么理事。 俞念心应下了赵莼所托,却也没有立时告辞欲走,她面上略有些犹疑,但还是开口道:“在下此番前来,除了为豹妖一事向督事道谢外,另还有个不情之请。” 赵莼眉峰扬起,应道:“俞道友但讲无妨!” “那豹妖乃是真婴期妖王,其肉身虽已陨灭,但妖兽死后,如非刻意损毁,不然多会有妖丹存留,而豹妖也是如此,如若在下猜得不错,赵督事手中,应当有那豹妖的妖婴吧!”俞念心面含笑意,声音和缓。 “这是自然,”赵莼直言不讳地点了点头,“可惜那豹妖生前欲想自爆,最后虽是被我阻下,可妖婴到底也受了些损伤。” 听得这话,俞念心心中一痛,顿觉可惜万分,但还是顺着话头道:“原来如此。在下便也不瞒着督事了,恩师近年来在修行之上深感困顿,翻阅典籍一看,却是需要一股精纯灵气来冲破桎梏,思来想去,正就缺了这么一枚妖婴,哪晓得豹妖狡猾成性,我等一直无法找出她踪迹,更遑论杀之。 “幸有赵督事实力出众,为山下百姓杀了此妖。而按理说,那豹妖的妖婴也合该为赵督事所有,可在下为人弟子,到底也想替恩师分忧解难,便想以等价宝物,另再添价值两成的灵玉,来从赵督事手中购得真婴,以助恩师修行,还望督事能够割爱。” 赵莼一听,面色便有些古怪起来,俞念心暗道一声不好,只听她道:“俞道友一片孝心,倒是令人动容。如若道友早来个一两日,便将这妖婴给你也是无妨,可如今我已将此物赐给了麾下修士,想要收回却是不可了。” 这话确不是在蒙骗俞念心。 赵莼虽正临外炼法身之际,但豹妖的妖婴太过虚浮,不够凝实,且还带着山野精怪的粗劣之气,对她而言便实在有些不堪为用,而沈烈早已成尊,妖婴对其自然也是无多用处。至于柳萱,她是魂念上受了创伤,所需的是宁神养息之物,而不是这还未完全化婴的妖丹。 所以此物最后,实是落到了沈青翡手中,她如今境界低微,这一枚妖婴已够她修行许久,而有沈烈的照看指点,亦不怕她会因此忽略了夯实根基。 俞念心一听赵莼把妖婴随手赐下,内心更是翻涌出肉痛之感,觉得对方实在暴殄天物。只怨其出身仙门大派,竟连妖婴都看之不上,同时却又想着,如若赵莼把妖婴视若珍宝,就更不会随意把宝物让出,她今日恐怕也是不能得手的。 思绪翻转间,俞念心已明白这是个死局,她颇为可惜地一叹,这才起身向赵莼辞去,回转向了霓山派中。 (3/3) 。:,,. 章五十 决断与醒来 罗峰山,含光观中。 朝阳初升,薄雾漫漫,山中嘉木繁荫,又有活水涌泉,叮咚作响,因道观闭门已久,倒不失为一处清静地界。 几株三丈余高的翠树下,砌得一方临崖小亭,下可望山腰之景,视野开阔,凉风习习。 亭中,两位青衣道人相对而站,一人面容冷硬俊朗,似因争执而显出几分急色,另一人瞧上去年岁略长,眼中则流露出些许忧愁。 只听冷面男子道:“豹妖既死,霓山、庾罗二宗只怕是再无顾忌,难道我等要坐以待毙不成!” 豹妖之死,对霓山派、庾罗教乃至于山下众多百姓,都是一件确确实实的好事,唯有含光观视之为灾祸,只因从前有豹妖窥伺,才叫霓山、庾罗互相忌惮,如今维系着平衡的妖物死了,含光观就再次首当其冲起来。 “这……”年长者面色犹豫,支支吾吾开口道,“便是掌门师尊也不曾料到,那位新任督事会介入到此事中来,如今事已至此,我派也只能奋起抵抗了。” “哼,师兄这话倒说得容易!”冷面男子双眉下压,神情满是不悦,“那两宗本就比我派多一位真婴,如若相争,我派必会落至下风,况如今掌门师尊寿数将尽,万一真等到那时,岂非只有大师姐一人支应门庭!” 年长者眉头微皱,倒想说他们有师姐弟三人,不至于让大师姐陷入独木难支之景,却想到师门三人内,到底只有大师姐一人结成真婴,他与师弟都还未能凝出道种,是以话到了嘴边,终也没能说出口去。 冷面男子见此,便更是不忿起来,等将年长者受召离去,身影出了小亭后,才见他双拳紧握,转身立于亭内石桌前,大笔挥就一封密信,从临崖处向外传了出去。 亦是含光观内,山头雕栏玉砌,气势宏伟的高檐大殿中。 蒲团上盘腿坐了位鹤发童颜的老者,他身形高大,肩宽背直,面相亦称得上端正威严,只是双目略显浑浊,衬得整个人有些精神不济,比常人更虚弱了些。 这正是含光观此代观主,槐禅上人! 真婴修士寿三千载,但取实际情况来论,修士寿元应当是在三千上下浮动,同是真婴,根基深厚,法身强大者自然寿元更长,注重此道修行之人,甚至能活多四五百年岁月,而根基虚浮,法身虚渺甚至是未成法身的,寿至两千五百载以上都算是不易。 槐禅上人虽已修成法身,但他资质平庸,又无身家背景,于外炼、内渡、开元三道上便都未能达到圆满,故只铸就了第八等的真婴法身,此生无望成尊,如今寿有两千七百余岁,已是他的极限。 如若不想坐化,就只能另寻天材地宝,或是求一枚延寿丹药了。 可惜这等灵物、丹药,都不是含光观能接触到的东西,槐禅深知自己命数已尽,这些年来便也不再奢求其他。 唯一割舍不下的,便就是他亲手开山建立的含光观了。 “你可瞧清楚了,那位新任督事当真实力绝群?”槐禅眼中划过一道暗光,不知在想何事。 跪坐在他面前的,是一脸型瘦长,眉眼凌厉的女子,她约莫在花信年华,身上气势格外威重,回话的语气亦是不卑不亢,沉静平稳:“弟子亲眼所见,当日豹妖欲要自爆,却是被那新任督事出手拦下,弟子修行至今,尚还未见过这般大胆的人。” 往往是有了玉石俱焚的念头,修士才会选择舍弃一身道行与转生的机会,自爆而亡。这般做法决绝至极,造成的威力亦不堪设想,若是没有赵莼阻拦豹妖自爆,其所在的山头包括周遭地界,只怕都要夷为平地,伤亡更是难以估计! 且自爆几乎不可逆转,想要阻下这般举动的难度,亦是极大。是以修士自爆被阻的事情,往往多是发生在修为不同的两者之间,大境界间的差距有如天地之别,如此才能叫境界高深之人以绝对实力,阻拦下自爆之举。 而若想在同阶之中做成此事,至少在真婴境界,只能是那铸成法身的修士才能做到。 可以说,凭借着当日诛杀豹妖的场景,赵莼已给罗峰山众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震撼! “嗯,像你这般说来,那人的确是不简单。”槐禅手捋白须,心中既有惊讶,又对面前的大弟子有些欣慰。 他座下弟子不丰,三名徒儿中,唯有首徒钟昙修成真婴,可继衣钵,剩下的次徒与三徒不仅修为逊色,连性情也多有不如,或做事犹豫,不够果断,或急功冒进,鲁莽易怒,比起大弟子来,总不是那么叫他放心。 可惜大弟子再好,独她一人也无法守住含光观,无论是那霓山派还是庾罗教,如今的实力都已远在含光之上! 想到此处,槐禅不由一叹。 他现下已是日薄西山,若不能在死前给含光观寻一个依托,观中弟子必然会被豺狼虎豹吞尽,可这道观终究是他心血所凝,人到老时也不像年轻时那般果决了,面对眼前抉择,他竟有些难以开口。 还是钟昙看出槐禅的难色,忍不住劝道:“危亡之时,师尊宜早做决断,若能得昭衍庇护,我观便还能有喘息之机,不然就是连退路也无了。” 槐禅微微咬牙,知道爱徒所言有理,良久才沉沉点头,算是应许了她的做法。 …… 且不说俞念心回返霓山派后,与其师巩安言又将如何商讨赵莼再次上山一事,督事府内的赵莼本人,却是因为柳萱的醒转,将上山的事情先搁置了下来。 距离赵莼为她固魂的那天,已是过去了七日,柳萱睁眼时略显茫然,而后才觉识海内一阵隐痛翻涌而上,让她不由皱起眉头,呼吸紧促了几分。 赵莼与沈烈都站在她身旁,面带凝重之色,待柳萱渐从痛苦中平复下来后,才问道:“师姐现在觉得如何?” 柳萱面色如常,从神情上看不见虚弱之态,她摇了摇头,说道:“应当是没有大碍了。” (1/2) (本章完) 。:,,. 章五一 来访 回忆起那日的景象,柳萱便只记得眼前猛然一亮,下刻浑身就像烧起来了一般,偏偏识海内又冰冷一片,像神形分离了似的。没有什么剧烈的痛楚,但却让人分外难受,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将她的神魂捏住,欲要从肉身将之抽离了出去! 越是回忆,神魂上那股隐隐的恐惧之感,就让她越是呼吸急促。赵莼见状,赶忙让柳萱停止思索,先休息养神。 听沈烈讲她乃是魂魄不宁,柳萱心下也是疑惑万分,虽说她确是妖魂寄人身,但这却不是因夺舍而来,有六翅青鸟一族以秘法让她转世托生,柳萱此世拥有的躯体,与神魂之间便不可能会产生排斥。 修道者口中的魂魄不宁,多是指神魂与肉身之间难以安宁共处,柳萱本身的形神没有不宁的理由,便应当是有外来之物触动了她的神魂,让神魂感到无比惊惧,甚至想要舍弃肉身而逃。 这是沈烈给出的答复,柳萱闻言,神情便有些晦涩起来。 她的妖魂乃是出自日宫三族,论澄净与强盛,几有返祖之相显出,这般神魂,又怎会轻易被外物触动,甚至惊吓到了魂魄不宁的程度。 个中怀疑,皆无法与沈烈言说,她与赵莼目光相触,一时未语。 赵莼却立刻领会了柳萱的意思,她转身向沈烈微微颔首,抿唇道:“我有些话要说与师姐知道,便请岐山前辈先回避一二了。” 沈烈入来羲和山也有数十年岁月,自然清楚两人之间关系亲厚,曾还是同门师姐妹,如此情谊旁人自难相较,故他只是点了点头,道一声“无妨”,既不因此感到不悦,也不好奇两人究竟要说什么事情,身形一转,便向着房外走去。 直等沈烈彻底走远,才听柳萱问道:“阿莼可知,那地方究竟有什么古怪之处?” 便也是怀疑起了豹妖的藏身之地。 赵莼点头,旋即将豹妖所言之事缓缓道出,又言:“其实那日,金乌血火也现出了惊惧之态,只是我不曾料及,这地方竟会影响到师姐身上……是我的过错了。” 柳萱却不这样认为,摇头道:“阿莼不必自责,事从那地方而起,怎能怪到人的身上去? “依我看来,那地方若是单对神魂有损,便不会只伤我一人,来来往往修士众多,也不见因此魂灭人亡的,且阿莼你又说,连金乌血火也会受其影响,便可知这缘由出在金乌血脉上。” 她的怀疑与赵莼一样,见师妹点头,柳萱才笑道:“可惜尊者不在我二人身边,不然将此事问她,说不定能得到回复。” 咎王岭与曜日岛远隔天南海北,一封飞书不知要传递多少岁月,途中还可能为他人所截,是以柳萱这话也只是玩笑罢了。 她从神魂险些离体的危险中醒来,现下还有功夫说笑,可见情况已远不如先前凶险,正是如沈烈所说的一般,已无大碍,只要好好蕴养神魂就会逐渐恢复过来。 赵莼心中大松,便与柳萱讲了自己之后的打算。 “那地方既是对金乌血脉有影响,师姐便不能再去了,我打算亲自进去瞧瞧,看豹妖口中宝地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感受到识海中的痛楚,柳萱只能一叹,点头道:“你切记要小心行事,以保全自己为上。” 她大抵也知道赵莼在宗门、在大千世界中的处境,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实则受制颇多,远不如普通弟子那般自在。 …… 扬水江白浪翻飞,扑天水意迎面而来。 其内水流湍急,渡江船只在上摇晃不止,形如片片枯叶,受风而动!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因江水激流而死,可渡江者仍然络绎不绝,在两岸渡口排成长龙。无他,只因扬水江横贯东西,成为南北两岸通行的唯一路径,除非是修行到凝元境界的修士,可御空飞行外,其余之人皆要通过舟渡才能过江。 鄂海在云上疾走,目光下落时,能见渡口附近,人来人往的拥挤景象。 这些百姓大多都收拾着行李包袱,成群结队而走,不难瞧出是有着举家搬迁的打算。从前的罗峰山虽有豹妖作乱,但在三座宗门的庇护下,日子倒不算特别难过,如今许多人都想要离开祖辈生存的地方,到对岸谋生,可见是感觉到了,如今山上的情况不妙。 妖怪作乱,终会有修士出手诛杀,可宗门之间的倾轧,却是会血流成河的事情。 鄂海面露苦笑,只能加快脚步,往咎王岭赶去。 他是含光观的长老,槐禅上人次徒,地位仅在师尊与师姐之下,此番渡江北上,正是为了到咎王岭中,寻求上宗督事赵莼的帮助。 也不知那位督事究竟会不会答应下来,霓山派与庾罗教并在一起,毕竟还是有六位真婴之多,万一赵莼同意后却有心无力,那也是无法力挽狂澜了。 可惜这是师尊的决定,连大师姐都应了声,他又哪能多说什么? 鄂海犹豫不决间,一座巍峨而苍凉的城池已经现于眼前,听说督事府所在的远塘城,是咎王岭地界中占地最广、人口最多的城池,如今看来,的确是要比罗峰山下的城镇雄伟许多,因是三宗共治,山下城镇便多是分散景象,极少会形成如此壮阔的城池。 他按下心底赞叹,不过片刻功夫,城中就有一道身影迎了出来。 对方面带笑意,还未到鄂海身前就已端起双袖,行礼道:“在下是督事府管事伍正,阁下可是含光观贵客!” 鄂海大惊,连忙上前应道:“贫道正是含光观长老鄂海。” 心中暗道,这人怎会知道他的底细? 那边伍正已是咧嘴笑道:“督事曾吩咐过,说是近日会有含光观贵客登门,让底下人准备迎接,我看阁下英姿不凡,咎王岭中并无这般的归合修士,便才有此一言。” 英姿不凡不过是恭维之言,鄂海相貌平庸,身量略有些矮小,从外表看已是三十许人,只是他身怀归合修为,又相貌陌生,伍正心思活络,哪会猜不到他就是北上而来的含光观修士。 (2/2) 。:,,. 章五二 不见 可鄂海不知这些,他见伍正将自己身份猜透,又听赵莼早有吩咐,心中已然是惊叹不已,对那新任督事顿时有些敬畏起来。 鄂海干笑两声,这才被伍正迎入督事府中。 “还请鄂长老先在此坐候些许时辰,让在下前去通禀一声。”伍正待其分外客气,却又不曾作出奴颜婢膝之态,颇有些不卑不亢,谦和有礼的气度。 鄂海见之,便更不敢看轻了对方,当即在厅内入座,向伍正颔首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罗峰山与咎王岭向来泾渭分明,甚少有所交集,鄂海在含光观内修行了许多岁月,也曾向外游历去过不少地方,但督事府确是从未来过的。昭衍仙宗如雷贯耳之名,使得外界修士对此等仙门多有崇敬,其内镇岐军更是凶名赫赫,让人望而生畏。 又听闻昭衍在宗外属地皆留有重兵驻守,有此流言存在,便更叫罗峰三宗对其敬而远之了。 鄂海在此如坐针毡,等下人端了灵茶上来,清香醇厚的茶水灌入喉头,他才稍稍安心了些许。 伍正三两步离了待客之处,欲向赵莼通传禀报时,却发现沈烈也在其中。 他躬身行了礼,神色端谨道:“督事果真料事如神,那含光观确是派人过来了,其名为鄂海,乃是观中长老,现下正在前厅候着,督事可要接见于他?”伍正境界不足,并不能看出鄂海的修为来,实是赵莼有所觉察,便才让他前去迎接。 不过含光观会来人,的确在她预料之中。 只是这来的人,却不能叫她满意就是了。 赵莼与沈烈相视颔首,继又笑着摇头道:“据底下人打探得知,含光观此代观主槐禅上人,便是道观的开山祖师,他座下共有三徒,唯首徒钟昙修成真婴,今日前来的鄂海乃是次徒,与三徒孔少英一样,都只得归合修为,在道观内司长老一职。 “虽是槐禅上人座下,这两人却远不如钟昙势大,含光观内一应大事,应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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