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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坐调息,饿了就从纳物布袋里拿干粮吃,晚上照例回石洞中修行,日日不动摇,叫途安看得瞠目结舌。 “修行之事,怎容懈怠。”赵莼目不斜视,将周身袖口衣摆收整,回道。 修士如她一般勤勉的也有,途安见得多的却是半吊子出家,凡仆环绕,整日享乐的。有人卯足了劲儿,直往天上去,自然也有人乐于现状,奉行及时行乐之理。 多数修士,是少年时心气甚高,每日勤修不辍,指望筑基甚至凝元,挥手山河断碎。待寿元渐短,愈发觉得前路无望,便将目光放到眼前行事来了。 守夜的老者,亦是途安同僚前辈,听得他描述赵莼“是个满心里只有修行二字的怪人”时,搓捻胡子咂嘴道:“但愿她走得远些,别半路跟旁的一样,走着走着就停了……” 不管此二人作何想法,赵莼倒是颇有所得,两日前,《蛇形步》入得小成,她便从六刻直上至四刻,身法的提升,让她行进轻便不少,出阵时,已不复先前狼狈。 若是能将《疾行剑术》大成,不定能入得二刻钟内! 赵莼咬牙,此关无论如何艰苦,她定然是要破的。 如此忘我修行,及至一月后,终是在斩劈影猴之际,忽地福至心灵,挥出圆融一剑,《疾行剑术》臻至大成! 先前提及,横云世界中术法一道,圆满极为困难,乃是摸清术法真意,能至融会贯通。是以大成之境,便是一术之圆满,赵莼《疾行剑术》大成,意味着此术,纯以技法而言,她已经做到极致,往后再想提升,唯有明会真意,意技相合,才能破境圆满。 赵莼有此想法,却知道那一重离自己确实太远,好高骛远只会耽误修行,故而目前不做他想,只大成之境,就够自己操使。 且她知晓,练气弟子中,入门小成皆有,任一术法臻至大成的却是少数,可见她在剑术这一道上,确有些天分在。 尤为恐怖的是,在《疾行剑术》大成后,赵莼穿行之速,已达到一刻钟内,将途安惊得脸色连变。 她亦感到身上有了变化,似乎比起往前来,锋芒更多,如剑锋一般,利而坚韧。 行剑之时,剑光随行,影猴往往触之而灭,省了她好几分力气。 郑教习讳她,剑术与身法乃是相助相生,行步挥剑,剑势要正,剑风要利,目随剑往,全神贯注。 所谓,练剑先练拳,拳乃诸艺之源,手、眼、身、发、步有成,才能击、刺、格、洗、撩五法行剑。 《疾行剑法》大成,并《蛇形步》小成,躯干、臂、腿合一,让赵莼能做到寸动而牵引周身,呼吸间出完数招。 武道术法的破境,让她终于感受到上下丹田互相引动的契机,于石林中极速穿行,头脑愈发清明,在影猴扑出的一瞬,便能逆伐而上! 终是在又一月后,赵莼上下两处丹田并行发力,于经脉相连,灵气互生,在体内骤然爆出一股巨力,让她通身疲惫之感俱消,在半刻钟内猛地破出石林中。 此回,她只觉气力满盈,半点不见狼狈,难怪旁人称练气六层为“气长之境”,她丹田灵气几乎暴涨至先前两倍有余! 若此时再面对涂冕,虽胜不了,但至少可以有所防备,不至于一击被毙。 返回小阁中,途安虽瞧不出她修为如何,却也能从她神态气度看出不同,笑道:“这是,有所突破了?” 赵莼点点头:“在此处两月有余,也算有所收获。” 途安便晓得她是要离开了,微失落道:“恭喜。”他们这些做杂役的,往往是一份工领到老,倒了霉到三分石林这人少的地方,难得旁个人过来说话。 赵莼正色道:“值守此处,较旁的差使来得清闲,且少有人来,你若潜心修行,不定有所进境。” 途安也不过十八九岁,脸生得颇嫩,如少年人,听得这话,顿时苦下张脸,修行于他可谓是无趣得紧,连连回道:“晓得了,晓得了。” 见他只听进去半截,赵莼微摇头,连婧日夜操劳,尚愿抽取时辰修炼,途安几无事做,却不肯静心,两相对比,实是叫人慨叹。 出了三分石林,灰雾渐消,视野一时打开,让赵莼胸中豪气顿生,不足三月,她已从五层破至六层,两门术法亦有所突破。 天道酬勤之理,的确不错。若要大为,必得大忍,耐旁人难承之苦,才能纵青云直上,通云霄之处。 赵莼颔首,唤出烟舟往居处去,待休整一番,便再去望断崖,托徐沣告蒙罕一书,不日前往旧宗遗迹。 章四六 蒙罕同行,甲板争辩 递出消息不过半日后,蒙罕就露面了。 他与先前已是大有不同,头着金冠,足蹬锦靴,一身玄色暗纹大袍,端的是意气风发,只是一张黑脸,并不如何风流倜傥。 “还未贺蒙师兄大喜!” 赵莼从三分石林出来,先到了望断崖,听徐沣讲,蒙罕早过了大考,又是岩玉石根筑基,根基扎实甚余旁人,点的是“甲下”之等,在内门弟子中亦为上优。 蒙罕接到传讯符,就从宴上往外跑,一身打扮还未更替。他自点了甲等,兀地在弟子中吃香起来,往常叫他“黑蛮子”,如今也要拱手喊一声“师兄”。各类宴请拜贴堆了半个洞府,闹了他许多时日。 今日请他的,是内门中有头有脸的前辈,修为在筑基后期,又是长老亲传,轻易得罪不得。 “喜什么喜,筑基了比练气还麻烦,要不是师妹,今日还得在哪儿留几个时辰。”蒙罕卸了冠,把金冠握在手里,满不在乎,“对了,设宴的那个,叫杜樊之,算起来是你亲师兄,听得是李长老门下,才放我出来。” 这人赵莼听过,李漱十九弟子中,行三,也是三位筑基后期中,最年轻的一位,修真家族出身,家族中有多位筑基修士,势力颇大。 这种等阶的弟子,会给赵莼面子,虽是以了李漱的名头,她却也不信。 还是蒙罕摸着鼻子道:“宴上筑基弟子众多,也不缺我这么一个。”赵莼才知道此宴并非为蒙罕独设,而是遍请群英,将蒙罕也喊了去。 “人情世故,仙凡倒都一样。” 蒙罕狠点了几个头,同意这番话。 赵莼请他入屋,两人在房中安坐,听蒙罕道:“你也快,前几月听你还在练气五层,如今就突破了。” “往三分石林走了几趟,侥幸有所突破。” “那也是个历练的好去处。”蒙罕也去过,只是他偏重炼体一道,石林与他不合,后来便也不去了。 两人寒暄一番后,蒙罕讲起旧宗遗迹之事:“我与徐师兄两个,往东走,快到东域了,才发现这么一个地方,约莫是数千年前的小宗门,为邪修所害,不肯举宗积蓄为其所贪,便启了秘法闭宗于地下,百年前为散修所掘,这才被周遭所知…… “百年来不少修士入地而探,珍奇宝物大多已被取走,我那岩玉石根还是因数量稀少,又隐于地缝之中,才能到我手里。不过周遭修士亦晓得‘竭泽而渔’的道理,灵草灵木等物,仍叫它生长,供有缘人取用,算是善缘……” “且这宗门名为风炎,正是精于炼器一道,也曾闻,有修士从中得炼器传承,故而让师妹也去试试!若不曾寻到,也无妨,遗迹药园中还有几种炼体灵药,正好适用于你我,能采到也算不虚此行。” 他边说,赵莼也边颔首,问到何时启程,蒙罕“嚯”地站起,道:“即时便走吧,正好让我逃几个宴席!” 赵莼失笑,她这边倒是没什么事情,身上东西也齐,无须再收捡什么,两人一合计,便是要即刻启程。 遗迹为东南两域交接之地,路程极远,若以烟舟而去,说不得要行尽多少符箓,且速度慢,会耽误不少时辰。 横云世界中,远行常是乘九帆兽首大船,在云海中穿行,一日千里。 此船造价极高,上船也不便宜,须得缴纳一百萃石,才能入下厢房,上面还有中厢房两百萃石,上厢房五百萃石。如若实在囊中羞涩,还有货舱可居,只需三十萃石,不过其中环境,便只能仁者见仁了。 赵莼与蒙罕到时,下厢房已被订满,只好各选了一间中厢房,两人身上宽裕,自不会委屈自己入住货舱,且蒙罕业已筑基,在外行走也需顾及脸面。 此处用去两百,再加上在三分石林的开销,赵莼不足三月就快用去八千,实是败家至极。当前身上还余灵玉三十三枚,萃石一千四百余,这对旁的练气期修士而言,可谓是巨款,于赵莼,却半点也不经花。 贪嗔痴果真是人之三垢,其中贪又为首,赵莼愈发晓得钱的好用处,便愈发觉得手头紧了。 往旧宗遗迹一行,将歇在船上六日,在芳菁山下船,还得驭使烟舟两日,路途悠长,赵莼除去修行,便是在甲板上坐着,瞧云海变化,自觉得很是有趣。 前世中没经历过极限运动,万事只坚守惜命一条,云海也仅在机窗外瞧见过。如今才晓得“古来云海茫茫,道山绛阙知何处”的感觉,看云层变化,又要笑一声道山绛阙在己身了。 赵莼微阖上眼,心中慨叹,身后却传出些许喧闹。 “你这宗门弟子好大的威风,空口白牙就敢诬陷旁人偷盗,可有证据拿得出手?”是个微沙哑的男子声音,说得抑扬顿挫,很是坚定。 答他的声音也是男子,只是更稚嫩几分,回道:“先前这甲板上就你我两行人,不是你等还能是谁?” 这话偏激,听得赵莼微皱眉。 果不其然被对方抓了错处,嗤笑道:“两行人,却不是你我二人,你那边可三五个人,怎不怀疑是自家偷盗?” 稚嫩男声怒不可遏,继续与他争辩,两方声音不小,引得许多好事的走近,甲板上顿时拥挤一片。 赵莼回过头去,看清楚了这两队人马,几个年长男子作散修打扮,或蓄须或袒胸露腹,模样放荡不羁。另一边有男有女,皆衣衫整洁,环佩着身,年纪也都不大,约莫就在十五六七。 散修言语颇有条理,句句往对方宗门身上牵扯,引得那几个弟子争论间将自己身份剥了个干净。 声称是汾羽门弟子,这宗门赵莼没听过,不过见为首弟子在练气五层,面貌也年轻,若是在小宗之中,也算是天才之流。 赵莼抱腿坐在甲板木箱旁,本被牢牢遮掩着,让她能看这一出好戏,却在回头时漏了半张脸出来,叫几个散修抓个正着,语调怪异道:“你几个不是说这甲板之上只得我两方人,原来还有个小姑娘在,那怎得只怪我们,不怪旁人,是看不起我们这等散修?” 赵莼叹了口气,人在船上坐,锅从天上来,瞧众人目光移向她,只好从地上站起,扯了扯嘴角道:“可有什么事?” 章四七 扶青四行客 众人这才瞧清她,原是个不及豆蔻的小姑娘,身形匀称,弯眉细眼,貌白神清。 在场的也俱有些修为,瞧得出她练气六层的,自身也便不差,再对照赵莼那张青涩稚嫩的脸庞,便晓得她是大宗子弟,不愿自找麻烦,皆闭了口。 至于修为尚不及她的,自然感觉不出。且赵莼一身朴素衣裳,不带珠宝配饰,腰间一把缠布匕首,不像是有势之人。 汾羽门少年也迟疑,不敢轻易呛声。 散修见他气势骤然萎顿,又开口道:“连这甲板之上有几人都不清楚,反倒是咬住了是我们兄弟中有人偷盗,汾羽门弟子行事,就是如此目无章法吗?” 赵莼心中不悦,这几人若就事论事,意在化解矛盾尚还好,可句句话语偏往汾羽门众弟子出身上牵扯。散修与宗门家族一系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她曾听蒙罕讲,东域内有散修联合的城池,内里大修士众多,不输于顶尖宗派,瞧这散修兄弟四人,修为皆在练气四五层,又是结伴出行,赵莼觉得,与那散修城池或许有几分关系。 为首那散修,赤铜皮肤,方脸高额,一身修为亦在练气五层,故而汾羽门不敢冒进生事,他一双虎目滴溜转个不停,落在赵莼身上,虽不知是何身份,却也不轻易出言冒犯。 此人名为方寻佐,未踏上仙路前只是一山野樵夫,跌跌撞撞修得练气五层,后又结交了三位散修修士,四人歃血为盟,做了异姓兄弟,他年岁修为俱是最高,便理所应当成了老大,这番领着兄弟们往东域去,想入得那散修城池,讨一分运道。 过往数十载,也算是栉风沐雨,方寻佐深知,有些人面上瞧着朴素内敛,胸中自有沟壑。面前这小姑娘,于众人眼下而丝毫不动,目光锐利,其站势如松,周身气度亦不似凡人。 故而他只抓着汾羽门弟子不放,点出赵莼所在而又不主动出言牵扯于她。 “她在五米之外,而你等与我们擦身而过,若论动什么手脚,自然先疑到你等头上!” “既然几位都说是疑了!光凭着心中猜测,便可随意出言界定罪状?便可白日下对我等拉扯不放?”方寻佐一张好嘴,也为他讨得不少好处,且汾羽门几个的确拿不出证据来,实在理亏,加之年纪轻轻,不晓得辩才的厉害,气得满脸涨红,双目怒瞪。 赵莼被人叫出,却发现这两方吵得厉害,并未有再搭理她的意思,于是悄然挪出人群中心,到了看客群中去。 “这两方你可认识?”她轻点了旁边那人的臂膀,问道。 那人蓝上衫,灰布裤,正是船上帮工,如今趁着看热闹的机会,想逃些活儿。听赵莼问他,倒是撸起袖子,昂首道:“走南闯北这么些年,那还有我不知道的?” “汾羽门在南域溱丘,前掌门为凝元大修士,在那地界也颇有势力,后来掌门坐化,余下的只剩下筑基,便又败落,成了个小宗……” 他清了清嗓,又道:“至于那四兄弟,近几年才有点小名气,因在扶青湖成名,故自取了个‘扶青四行客’的雅称,为首的是老大方寻佐,身侧蓄长须的是老二肖荃,两人皆是练气五层,后头那两个敞衣的,高的叫马淳礼,矮的唤孙知裁,俱在练气四层,四人虽修为不高,所行术法却能互相配合,据说,连练气后期修士,也能牵扯一二。” 赵莼惯是单打独斗的,只在斩杀黑蛾时与涂存禅稍作配合,不过涂存禅是从旁协助,本质上还是她近身攻杀。 不想这散修四兄弟相互配合下,还能产生奇效。 与船工交谈间,矛盾双方已是胶着,汾羽门几个年轻弟子笨嘴拙舌,辩不过老油子,恨不得拔剑相向,然而大船之上有规,不得私斗,违者逐下船不说,还得赔偿耽搁行程的损失。前者不算什么,后者才厉害,一通下来,得要几千萃石才肯罢休。 方寻佐等人是抓准了对方不敢动手的点,始终言语相激,偏作出大义凛然之态,于是效果更甚。 见辩不过,汾羽门弟子中,一鹅黄长裙少女转头道:“你!你来说!” 玉指葱白,本是美好之物,如若不指在赵莼面前便更好了。 “你也在这甲板之上,是否瞧见了他们偷盗我师兄的水碧千山宝瓶了!” 无论双方对错如何,赵莼确实是未曾注意到此事的,摇头讲:“没有。” 少女柳眉倒竖,娇喝道:“原来你也同他们一伙的!”玉手向前,就要来擒赵莼的肩膀! “湛芊!”为首少年,亦是她口中的师兄止道:“不可无礼。” 他面容俊逸,举止文雅,略向赵莼颔首道:“师妹久在宗门之中,不曾识得礼数,望道友见谅了。”亦是瞧出赵莼气度非凡,猜测她同为修道之人,且感知不到其修为,心中有所忌惮。 赵莼腹诽,这师兄喝止倒是快,再晚两息,她就得在少女碰到肩膀之前,出手反折其臂了,对方也不过练气三层,这一折,轻易就能错断臂骨。 “我从晨起之时便在此处,待争辩声起,才知道有这出事情,没看见便是没看见,既非为他四人辩驳,也不是存心与你等作对。”赵莼言尽于此,便看汾羽门弟子们如何作解了。 除却为首的师兄,身后男女几个都是愤然模样,心中早将赵莼与散修四行客归到一处去。 “方某有一办法,或可解今日之事!” 方寻佐信步上前,虎目眯起,不晓得在打什么注意。 章四八 紫罗琼枝 方寻佐不安好心,汾羽门众人也心知肚明,只是众目睽睽之下,找不出个推拒的理由。 能做主的唯有范书屏,即汾羽门弟子口中的师兄,亦是唯一的练气五层。 他横眉冷扫了方寻佐几眼,动作做得隐晦,不欲叫人知,斟酌片刻才开口:“道友请讲。” “师兄!”旁的弟子皆不敢违逆,只先前对赵莼出手的黄裙少女,依在范书屏身侧,咬牙嗔道。 饶是看客,也察觉两人较旁人更为亲近,何况赵莼。 细看范书屏与女弟子眉眼间,更有几分相似之处,想来是血缘之亲,与男女情爱无关。 赵莼的猜测无差,黄裙少女确为范书屏血亲,却非是兄妹,而是姨侄,与她同为赵姓,闺名湛芊。 范、赵二家中,各有一筑基修士,在汾羽门亦是地位非凡,先前为通家之好,后因两位筑基修士结亲,更有同进退之意。 赵湛芊乃家中老来女,辈分颇高,自幼受祖宗疼爱,养得娇纵,后又测出灵根,顺理成章拜入汾羽门,为范书屏师妹,因着觉得姨母堂侄称谓怪异,只与他师兄妹相称。 “莫急……”范书屏微扶住她,自己心中虽也无底,却低声安抚起这位“师妹”:“……且看他要如何施为。” 方寻佐目不斜视,只当没瞧见两人动作,从怀中取出一长条形状的玉盒,翻开玉盖,露出一株花枝灵物,其苞闭合,只在尖头处微绽,细枝两侧各有一椭圆叶片,薄如蝉翼,这灵药花叶枝通身幽紫,晶莹剔透若玛瑙,流光溢彩。 众人皆探头欲细看,方寻佐反手合上玉盖,眼前光彩顿失,只是鼻尖还留有一丝异香。 陡然间,在场气氛一变,赵莼周围修士呼吸更促,心跳如雷。 他们有的并不知此为何物,只看灵药神光,便觉不俗,心中贪欲难耐,目光晦涩,牢牢锁住方寻佐手中玉盒。 既有人不明,自也有懂行的人在,例如船上兀地出现的数道威势,也例如赵莼…… 横云世界中,地大物博,百草丰茂。多种灵物分布不一,有大修士遍游天地,记下灵物百解,可供弟子查阅,增长见识。 赵莼居处正有数本,每每劳累调息之时,便可随手抄起,分神读看。 若她记忆无差错,此物名为紫罗琼枝,在书中亦是颇为特殊,可归入灵药,也可归入灵矿,生长如花朵,通身若金玉。常在地脉中饱吸灵气而生,颇为珍惜。 因吸足了灵气,及时被摘下,也如睡眠一般,生灵之机未散。正是靠着这一股生灵之机,可纳入一缕灵气,再从花口处吐露,这缕灵气便可去向修士所寻之物。 不过所寻之物上亦需有修士本身痕迹,故不可为他人之物。 此功用正合了范书屏遗失灵器之事,方寻佐将紫罗琼枝借出,解疑便不再艰难。 赵莼目光一转,将他上下打量几回,既有灵物在身,又晓其这番功用,那便不可能不知其他。 紫罗琼枝若只有寻物之能,怎可叫练气后期修士皆屏气凝神? 书中言,此乃天生灵物,有着“地脉之亲”的俗名,可为金属与木属修士筑基之宝,但即使是为灵基,也算埋没。凝元期有一关窍,名为元神分光,破后可入分玄期,寻常修士破关,分得护身灵光,另有三种异光,凌驾其上,分别为回转生灵宝光、大御天地玄光、造化神通法光,非有缘人不可及。 凝元期修士若得紫罗琼枝相助,可分得回转生灵玄光,成就上乘分玄,这便是“地脉之亲”的真正功用,即便是凝元修士也要觊觎! 方寻佐敢胆大拿出,想必是早有后路…… 赵莼微顿,记起他散修身份,忽地疑惑大通,腹诽道,原是全算计好了,奔着目的来的。 方寻佐未言出紫罗琼枝名号,只简单向范书屏交代了其寻物功用,以“扶青四行客”之名相担,又看向赵莼。 她眼神狡黠,方寻佐抬眼便知,这小姑娘已察觉了些许内情,越发觉得其身份非凡,笑道:“此事,道友意外牵扯其中,不妨来做个见证,也算了你我清白,如何?” 赵莼也颇有兴致,不知他要做出什么花来,上前一步道:“可。” 又向汾羽门弟子拱手:“我为幽谷灵真派弟子,赵莼,可以身名作担保,此物确有方道友口中之效。” 灵真有分玄修士坐镇,尚算大派,南域中也曾威名赫赫,大船之上,知晓此派之人亦有七八成,正好囊括汾羽门弟子们,见她自报宗门,言辞凿凿,略放下几分戒心。 赵莼暗叹,这几个弟子目光正清,虽是赤诚之辈,却也最易感情用事,先前对她颇为仇视,现在知她同为宗门弟子,即便不定真假,怒意也消了不少。 修道之途诡谲多变,此番心性还是得多加历练,不然前路…… 怕是不长。 方寻佐不叹这些,只瞧着年轻弟子们,笑一声蠢货,嘴上道:“可叫宝瓶主人,往我这物之上渡一缕灵气,些许时刻后,此缕灵气便会飘向宝瓶所在。” 范书屏将信将疑,将手悬于玉盒之上,待方寻佐翻开玉盖,从丹田引出一缕灵气,入得紫罗琼枝中。 不到片刻,只是须臾后,花宝尖头开口处,飘逸出一缕浅紫之气,先往范书屏腰间环绕一阵,又飘然而起,缓缓移出大船,渡入云海去了。 “可见,这宝瓶确实不在我兄弟几人身上了。”方寻佐将玉盒盖上,摇头道。 汾羽门弟子怒气尤起,先望向赵莼,见她颔首同意这说法,赵湛芊便愤然站出,娇喝道:“宝物是你的,功用也是你说的!结果如何自是由你决定!这哪算得数?” 说话间,就要上前抢夺玉盒,言道:“我看这就是个假东西!被你几个小贼拿来糊弄我等!” 方寻佐也没料到她如此娇蛮,玉盒一收就要出手,却忽地觉得全场寂然下来,有一声音从天际飘下。 “无知小儿,识不得宝物。做得这一场闹剧,也该止了,尔等上来一叙吧!” 那声音浑厚宽和,威势重重,李漱尚较其不如,唯有秋剪影能勉强相若,赵莼凝眉,应是凝元后期大修士出手了。 章四九 得意失意皆生意 凝元期大修士威压之下,无人敢妄动,亦或是无人可妄动。 修为至如此境界,便有了腾云驾雾的本领,少有往这大舟上来的,是以众人皆大惊,不知这般强者如何在此。 方寻佐倒是气定神闲,瞥了眼花容失色的赵湛芊,带着兄弟三人往上厢房去。 正主一离,闹剧便进入了尾声,余下修士满面疑窦,或交头接耳,或指点江山,内里说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汾羽门弟子似梦非梦,但还是知晓有大人物出手,惊惶不定,望向师兄范书屏,期望能回应一二。 赵莼无意再留,向蹙眉沉思的范书屏拱手,转身往厢房走,才进中厢房隔门,就看见蒙罕推门出来,一脸凝重。 两人正好照面,他见赵莼无事,略松口气,问:“适才凝元大修士施威,你可知是为何事?” 赵莼颔首,伸手将蒙罕领回屋内,边答道:“我确知晓些事情,正要与师兄说道,外面廊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吧。” 舟上筑基修士不少,紫罗琼枝一事,不久便会暴露出来,倒是才是八仙过海,各类神通都驱使出来,赵莼与蒙罕志不在此,只需袖手旁观即可。 回了厢房之中,蒙罕隐约知晓了此事轻重,不敢怠慢,房中虽已有隔音小阵,他仍是掐了数个术法,防备他人打听。 扶青四行客与汾阳门弟子之争,非是重头,赵莼只略略几句带过,才说到方寻佐玉盒之内盛了一花枝,通体幽紫如玛瑙,蒙罕猛地抬眼,惊道:“可是那物!” 他常年在外历练,各类珍奇宝物不知识得多少,最是博闻强记,一听这花枝外形,就能猜出具体东西来。 见赵莼点头,蒙罕呼吸都粗了几分,叹道:“可惜我二人修为不济,这等宝物无力沾染,只能眼瞧着旁人拿了去。” 赵莼劝道:“宝物得手,也要保得住才行,师兄与我离那分玄一境尚远,到时不定还有更好的东西等着。” “师妹倒是胸襟开阔……”他也不过是一时起了些贪欲,几个呼吸见便压了下去,又笑道:“此物我俩用不得,可宗门中自有人用得,若是能献上宗门,万藏楼数万典籍还不随我等任意翻阅,门中各类奇珍我等也可取个痛快了!” “门中有人将至分玄境界了?”赵莼惊讶,四位长老中,吴运章与葛行朝都在凝元初期,唯李漱与秋剪影二人在凝元中期,蒙罕这番话,可是这两人里有人破至后期了? “是李漱李长老。”他立即为赵莼解疑,又道:“师妹那是应是在三分石林中,故而不得知,李长老突破后,又接手了宗门这届的百宗朝会一事,你那位三师兄杜樊之为其副手,可谓是一时风光无限,遍邀内门弟子赴宴,苦了我和徐兄,回回不得清净。” 他黑脸凑到赵莼跟前来,低声道:“这番话师妹可别说出去啊,我和你徐师兄可吃罪不起他们……” “这是自然。”赵莼答应下来,又道:“不过今日那四人肯把紫罗琼枝现出,必是有所图谋,想必是为这而来?” 她食指往上,意在出手的那位凝元期。 蒙罕迟疑道:“那位是何人,我亦不知。不过师妹说,扶青四人尚在练气中期,必然知晓自身保不住异宝,应也是如我二人一般,意图献宝得利。” 如此看来,汾羽门弟子倒是无妄之灾,被拿来做了筏子。 大船下厢房内,汾羽门弟子聚坐,尚不知自己被有心人利用,急在另一处。 “这可怎么是好?水碧千山宝瓶可是长老所赐,回宗后是要归还的,如今丢了,定要被重重责罚……”说话的弟子声音颤抖,想到宗门刑罚的手段,吓得面色惨白。 赵湛芊回瞪他一眼,倒是不怎么惧怕。 那弟子口中的长老正是她母亲,修士孕育子嗣不易,故而父母极度疼爱于她,此番回去,也不定会受罚,只是旁人如何,便不好说了。 范书屏长叹口气,承诺道:“宝瓶本为我所用,诸位只是同行,不想惹了无妄之灾上头,此事我范书屏自当一力承担,不叫诸位背责。” 众弟子亦是感动非常,赞他为人仗义,赵湛芊却担心道:“那,可还要去遗迹之处?” 房中随之安静,他们这一行也是为着旧宗遗迹而来,不过也知晓自身修为低微,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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