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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心智也有差异。 听得万茹说妖族精怪得势,立刻便有一筑基中期名为岳少舟的少年含怒道:“不过只敢在边陲地界张扬罢了,若是敢到我跟前惹事,定要较这些外族知道厉害!” 他身旁另一名筑基中期的女修袁穗儿亦是颔首同意,眉眼间厉色十足。 章一百六七 将去 赵莼眼中,除却万茹闻言后只露出淡笑,其余四位年岁尚浅的弟子皆有愤愤不平之态。 你一句我一句,话语中都是要重兴人族在鸣鹿六镇的大势,目露雄心壮志。 他等外显如此态度,固然有出身巨城,对人族兴盛的景况耳濡目染之故,昭衍仙宗本身却不是完全没有责任。 细想想,宗门中设有专门租借精怪的伏兽堂,每位弟子洞府之中更有精怪契下作为奴仆,种种对待妖族精怪的态度,使得门中弟子也受其影响,自觉高了外族一等。 赵莼心中虽无此种人族至高无上的优越感,但于外族也更多只是冷然漠视,毕竟她也是人族势大的既得利益者。 站于自身立场之上,妖族精怪景况如何,她不会无故去做考虑。 昭衍在弟子入道之初,亦是性情养成的关键时期摆出如此态度,可增强其对于人族这一种族本身的认同感与自豪感,继而使人族上下一心,获得种族凝聚力。 而在他等初初养成此类自豪感后,又以历练的名义敕令其前往边陲地域,在那处弟子们见到妖魔外族侵蚀欺压人族,此类自豪感又会转化为激励自身向上而行,护卫我族的决心。 战场之行,本就是一场炼心之行,成者一往无前,披荆斩棘,而败者心中信念崩塌,更有道心损毁之虞。 历练出有助人族之士,此是仙门的正义,亦是仙门的残忍。 她与万茹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唏嘘,其余四人高谈大论之时,两人便不约而同闭了嘴。 赵莼阖上双眼,凝神细思,想的是在万仞山时,从悟剑池中得来的一道剑招——明月三分。 当时学来此招之后,从玲珑玉座上脱离入定状态,离宗门三年之期就还剩短短两月。 她作为外宗来人,能从悟剑池中得到一招就已不易,故而也并无不满,心中甚至是惊喜更多。 明月三分这一招,起势与收势都轻而迅捷,注重的是短时爆发,令赵莼想起断一道人在《剑道百解》中留下的截断式! 更惊奇的是,这位上界先辈剑修的明月三分,在威力与剑招精深程度上,竟要次于截断式,以赵莼当前境界,尚且不可修行截断式,却可以先练明月三分。 断一道人顾九剑道资质强横如此,按理说,不该在上界无名才是…… 她只开解自身,或是实力低微的缘故,尚且接触不到那等人物,待修为进境后,再去为归杀剑寻一寻剑主的踪迹。 截断式与明月三分有相似之处,她心中微动,觉得以明月三分作为往后修行截断式的先行准备也不错,有了此念,并上在悟剑池旁的洞窟楼阁中苦练的两月,她终是成功入门,能斩出一道清辉月芒。 若以后继续修行,小成可得两道,及至大成便可一剑斩出三道月芒,讳之明月三分! 去往鸣鹿关的路程中,赵莼一直在心中思索此招,少与他人交谈,一时给其余五人留下了沉默寡言的印象。 当然,对此她也不甚在意。 …… 鸣鹿关内,黄昏将半个鹿心镇染成灿色金黄。 六镇以鹿心、鹿甘、鹿丹、鹿郫、鹿淝、鹿深为名,取自心肝胆脾肺肾的谐音,喻义六镇一体,共同组成了一处形似野鹿的地域。 其中居于首位,统率六镇的,自然就是取鹿心为名的鹿心镇。 尉迟靖从鸣鹿关返回镇中府邸时,夜色已深,家中管事为他掀开布帘,轻声道:“校尉在里边,正待着旗门您进去。” 闻言,他向管事颔首,便大步进了房中。 内里置了一桌上好的酒菜,两张相对放置的大椅,只坐了一位眉目坚毅的女子,见尉迟靖走入,抬眼道:“回来了,鸣鹿关的事宜,可已处理妥当?” “皆安排好了我才敢回来,夜里巡查之事托付给了沈恢沈旗门,他是校尉与我都信得过的人。” 女子面色稍缓,沉声告诫道:“事关鸣鹿关安宁,须慎之又慎,不能掉以轻心!” 尉迟靖连忙点头,道自己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才满意地点头,起筷给他夹菜:“今日是你生辰,从前都含糊过了,只是这回是百寿,镇中百姓都说百寿大过可以添福,我亦不知是真是假,于我等修士是否有用,但还是出自私心,把你唤回来摆一桌。” 凡人能得一百岁数,当是长寿之相,家中小辈会大办酒席,为亲眷分福,为自家添福,尉迟靖知晓此言只作凡人慰藉之用,此时却也不住红了眼眶:“孩儿多谢母亲。” 与他对坐的女子原就是尉迟靖之母,尉迟琼。 她亦是鸣鹿关当代坐镇之人,有校尉军衔在身。 “不光是你,还有关口上的将士们。我已吩咐镇上食肆酒坊备了酒菜,明日你上值之时,叫人连同这些一起送去,凡人百姓们的烈酒不醉人,也可让他们过个嘴瘾。他等与你共同镇守鸣鹿关,不论修为如何,你当要将其视作手足亲眷才是。” “校尉放心,此些孩儿都明白,定不会慢待自己的家人!”说及军中之事,尉迟靖的称呼又变回校尉,此似乎已成母子二人之间无言的默契。 两人均不是话多之人,若非今日是尉迟靖百寿,母子要想见面须得等足半年。 尉迟琼看着儿子大口吃着饭食,知道修士筑基之后便已辟谷,无需食用饭菜,他作出这般豪迈之态,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舒心。 遂将心中的话咽下,只待其擦了嘴,双手置于膝上,露出倾听的姿态来,才缓缓开口道:“数数日子,这一年也快过完,当是到与下一年的上宗弟子交接的时候了。” 尉迟靖双手紧握成拳,眉头紧蹙,久久不撒:“孩儿明白。” 她抬起手来,想摸摸孩子的发顶,却想起他早已不是半腰高的孩童,只好把手落到他的肩头,留下无言的静默。 上宗弟子们不晓战事残酷与守城之艰,常会仗人族大势,妄言出关猎杀邪魔。 见得镇中妖族精怪地位颇高,又会心生不忿,明里暗里挤兑往来精怪,轻视半妖百姓,却不知这些妖族精怪的地位,是因他等和鸣鹿关将士协力镇守关口,得百姓爱戴而来。 弟子中固然有明事理,听军中指挥的,但成百上千此类弟子,也填不上一位不守军纪,阳奉阴违之人捅出的篓子。 尉迟琼的夫婿,尉迟靖的父亲,鸣鹿关百姓口中温和赤诚的周旗门,便是因一位弟子贸然出关斩魔,在领兵外出寻人时遇害陨落。 那弟子最后被宗门缉拿,判处终身冷狱监禁之刑,可当时为寻他折损的诸多将士,已是无法再与家人团聚了。 章一百六八 初至 鸣鹿六镇地处中州西极,是为小型城池豫孟外拓而来,六人从天极一路先行至豫孟,才可从豫孟再入六镇之首的鹿心镇中。 “诸位!”才从渡空行阵踏出,便见前方有一身着劲装,足踏战靴的青年向她等振臂高呼,众人抬眼向他看去,他即笑着大步向前,边道:“可是上宗来人?” 青年虽是疑问之语,语气却甚为笃定。 六人手持昭衍敕令,腰佩宗门纹饰玉珏,而镇上民风剽悍,百姓衣着豪迈奔放,相衬之下便格外容易辨认。 “正是!”赵莼几人还未出声,鲁声裁就一马当先迈到青年身前,将手中敕令一挥:“在下鲁声裁,是为昭衍门下弟子,与诸位同门特为战场历练而来。” 那青年亦不是个心思多的,到真以为鲁声裁是六人当中的领头者,施下一礼说道:“我乃是绍威军青武营骁骑荆繁,初逢诸位,请多指教!” 他周身灵气浅淡,众人心神稍动,便知荆繁并非是灵根修士,应是走的凡体大士一道,人定境一重,实力约莫在筑基中期,若是斗战,当会略逊色于同阶的灵根修士。 至于其口中的绍威军青武营,众人既是到这鸣鹿关来,此地的消息已大多了解,知晓绍威军乃是此方地域数十座关口的驻军,有真婴期强者坐镇,其下又有诸多大小营,分驻不同关口。 鸣鹿关规模较小,驻守此地的也是小营,营名青武。 而骁骑乃是一类军职称谓,担任此职的皆是筑基战力,其下有兵卫,是军职中的第二等,往上还有旗门、校尉、中郎将等。 赵莼等人欲入边境战场历练,也需入编军中,授得军职才可。 荆繁自报家门后,除鲁声裁外的五人才一一道了姓名。 “诸位既已到了鹿心镇,便随我直去校尉府邸吧,上一年的几位上宗弟子已在府中作等,只待完成交接返回上宗了。” 既还有人等着,赵莼六人当是不愿再耽误时辰,皆都颔首同意荆繁之言,一路进了镇中西北的一处府邸。 校尉府邸论规制,与镇中百姓屋舍并无两样,只向外拓出一圈高墙,四方置下哨塔成排,可将整座城镇收入眼底。 赵莼等人并荆繁进去,府内建筑粗野,影壁灰尘仆仆,并不雕绘花鸟鱼虫,只是刻着崇山峻岭,山峰之顶昂首一只巨角野鹿。 绕过影壁,眼前即瞬间毫无遮挡,整座练武场中,桌案排列齐整,上置玉盘珍馐的共有十余处,其余则颇为简陋,只以碗盆乘放诸多肉食棒骨,少见素食蔬果。 周遭一人高的酒缸堆成小山,须得两人并抬才可倾倒出琥珀色的酒液,流入净白瓷碗内,晶莹剔透,酒香四溢。 “本是我等操练兵卫的场地,如今分出作了诸位的洗尘宴,实是有些简陋了。”荆繁轻声向六人解释道。 鲁声裁自诩为六人之首,又须得表现出上宗来人的大度,于是摆手笑道:“这有何妨,我等只是来此历练,非是做客,还令道友们操劳了这些酒食,心中惭愧,惭愧!” 这一人表面功夫做足,另一人性情憨直热忱,便相对笑着颔首,向练武场中行去。 “禀校尉,今年上宗弟子已至!”领着六人入得宽阔场地中央,荆繁先向主座之人行了军礼,垂首禀道。 尉迟琼越过青年骁骑墨黑的头顶,淡然将并站开来的六人扫过。 自左起四人,脊背挺直眉目高昂,眸中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野心与战意,此非是为权为利,而是属于少不更事者的狂放自信,坐镇此地近三百载,像他们一样的少年,她见过许多。 右边两位少女,外貌亦是年轻,观其神色气度,要比其余四位沉静不少,瞧上去似乎不是喜爱惹事之辈,尉迟琼双唇微抿,却并非立时放下心来。 有人狂意外露,行张狂之举,有人喜怒内敛,存傲世之心,都是出自仙门的天才,若是半分傲气也无,那才叫令人意外。 众人自鲁声裁起一一报过名姓,才向前拱手施礼道:“见过校尉!” 校尉为军职第四等,对应修士战力为分玄期,宗门中诸多弟子都是此等境界,不算少见。 赵莼六人不卑不亢,礼数仍是做足。 尉迟琼颔首承下她等礼数,抬手先令其入座,赵莼六人则被仆役引向酒**致,炊金馔玉的几处桌案。 还未等她们落座,已在座中的道袍弟子便站起身来:“师弟,师妹!” 这些人面容虽也年少,行事作风倒与己方六人相去甚远,又见他等腰间同佩玉珏,便立即知晓了他等的身份——上一年的昭衍弟子。 “战备有限,我这做校尉的,手头也不算宽裕,就索性把洗尘宴与这送行宴一并办了。”尉迟琼讲起此事,面上无有半分难堪,像是说出什么无关紧要的杂事一般,又挥手道,“既已得见,不如把交接之事一并了解了,正好我也在此,你等早些交接完毕,宴罢即可归宗,无需再作耽搁。” 边境战场历练的敕令交接,须得在校尉军职及其以上的将领面前完成,鸣鹿关只得尉迟琼这么一位校尉,交接之事自要由她审阅。 “合该如此。”去年的昭衍弟子中,为首那人已经突破至了凝元期,听得尉迟琼如此说,即拿出宗门敕令,向前递出。 凝元期的修士并不会来这些地界历练,他们多会随大型驻军出征关外,斩杀邪魔赚取战功,也便只有筑基期弟子首次历练,才会向偏僻但安定的边境小城去。 去年一行五人亦皆是筑基,如今多数都已成就凝元,只剩一位仍停留在筑基境界,不过也是入得大圆满,突破之日已是不远,短短一年内跨越一个大境界,可见边境战场对修行的助益还是颇为有效的。 赵莼六人暗暗将师兄师姐们的进境记入心中,不免对往后一年的历练修行生出诸多向往来。 去年弟子五人得敕令五枚,相聚一处即凝成一道璀璨金光,待赵莼六人手持敕令后,霎时分成六道光华,遁入各人手中敕令之内。 宗门初赐下敕令时,此物似是以黄金所制,富贵非常。 不过富贵是富贵,却又因足金外形显得俗气,今日得光华遁入,才褪金化玉,得显仙道出尘之。 章一百六九 筵席之上 交接完毕,两队弟子便在案后入座。 除她们以外,练武场内还有桌案数百余,有独坐一桌者数位,其余或两三人一处,或四五人聚坐一桌,未等上座校尉发话,均是坐姿板正,不敢稍动案上酒食。 尉迟琼环视一周,微颔首后手端扁口大碗站起身来:“我等戍边之人,多是逢上宗弟子交接之事才可聚坐一堂,每年间,也不过得此一回。” “都是军中将士,少言语,多行事,关口中、战场上如此,今日筵席上也该如此才是,我便话不多说,即刻启筵吧!” 场内诸多将士这才爆出一声高呼,开始大啖肉食,痛饮烈酒。 赵莼执箸看自己案上的精致小食,赤红兽肉片得薄如蝉翼,即便是数片堆砌,通明烛火下,也能透见盘底青花。灵果挖去内核,切成刚好合适一口的大小,与制成蜜饯的果肉同放,上浇晶莹喜人的蜜糖浆液,散出诱人甜香。 亦有糕点小食、清心果露、温补汤羹种种,将桌案布置得满满当当,便是少有的间隙之处,也填上芬芳花卉,点缀其中。 在她右手一侧,还有一琉璃细口长壶并鹿头模样的小盏,两指并用即可捻起,很是精致。 内里琥珀酒液香气醉人,微微嗅进鼻尖,就觉脑中积郁之气为之一清,而后酥麻之感散布全身,可知此种酒类后劲极强。 “我等怎同那将士们不大相同?”赵莼是心有所惑,尚未出声,身旁的袁穗儿早已按捺不住满腹疑窦,向师兄师姐们询问。 回答她的是一位紫衣师姐,亦是四位晋入凝元的修士之一。 “此也是青武营的悉心之处,知晓我等从中州繁盛之地而来,便遵从我等宗门弟子的习性,竭力将饭菜酒食制成风雅模样,以此为师弟师妹们接风洗尘。” “当中瓜果糕点、蜜饯汤羹等,均是独有,不过肉食酒酿,却与军中将士们桌案上的是为一物。” “你们可先尝尝。”她含笑轻指案上肉食,提醒道,“只夹取一片即可,莫要一次多食。” 赵莼六人听她指点,均执起筷箸,从小碟中夹取一片赤红兽肉,烛火下,肉上油光透亮,晶润如珠玉。 放入口中后,兽肉立时化作鲜甜汁液,直直从喉间流进肚腹,半点肉腥之气也无。 众人本以为就是如此,却见紫衣师姐面容含笑,似在等待着什么。 数息后,从下腹突然翻涌而上一股燥热之感,引得通身血气躁动不已,众人连忙在座上盘坐调息,依次醒来之后,修为虽是无甚变动,肉身之力却有了些微增长,便再次望向师姐,等她解惑。 师姐自不会对她们有所隐瞒,缓缓开口道:“鸣鹿六镇,及至这周遭方圆数千里的边境之地,其内修士常年与邪魔尸鬼相斗,久而久之,身上便会累积邪煞。” “此些邪煞与宗门传闻中的诛邪之气不同,非但没有震慑邪物的功用,还会附入骨血,逐渐腐蚀灵根修士的灵基,损毁凡体大士的肉身。除此以外,邪煞还会为邪魔尸鬼所感,邪煞浓重之人,会被那等邪物锁定方位,往往是一人受灾,周遭诸多将士随之送命!” 讲起此话,她之神色亦变得凝重非常,后又解释道:“因着邪煞多附着在骨血中,为解邪煞,边境之人便会以灵药配比,喂养牲畜,而后食其肉,啖其骨,引动通身血气翻涌,将体内邪煞排出。” “那些牲畜日日食灵药,饮灵泉,本身便成为了一味上等灵药。我等非是常年戍守边境之人,身上无有邪煞,少量食用这些兽肉可增长肉身血气,食用太多则容易血气暴动损伤经脉,到时便是得不偿失了。” 众人连连颔首,将此事记下,不敢有误。 又听她指着案上琉璃酒瓶道:“至于这酒,则是丛州贩来的酒方,名为库昆多,人族称其为除岁酒,多种灵果灵药并上兽血,直埋上数十年,腥血彻底散尽,只剩下晶莹酒液才算酿成。饮一口便可使气力满盈,诸多邪祟不敢近身,城中凡人百姓每至年关会饮上一口,往后一年中便可不被尸鬼这类邪物侵入占据身体。” “不过此物亦不可多饮,非是如兽肉那般有害,而是这酒酒劲强烈,凝元修士都可醉倒。将士们唯恐醉酒误事,平日里也只能偶尔饮上一口,全做活络气力之用。” 众人便又斟了一盏琥珀色的酒液饮入口中,果然觉得丹田灵基真气满盈,欲要同那些邪祟狠狠战上几番。 此后两方弟子你来我往,畅意交谈。 师兄师姐们到底在此处待足了一年,将鸣鹿六镇以及关口要事皆无所遗漏地告知他们,使赵莼等人受益甚多。 青武营面上坐镇之人为校尉尉迟琼,不过早在二十年前,她便退居至鹿心镇中修行,极少再上关口理事了。 如今料理营中事宜的,是她的独子尉迟靖,修为在凝元大圆满,往后突破分玄授职校尉后,便会水到渠成地接过青武营一把手的位置。 那时尉迟琼便可放心去往中州巨城述职,她这般戍守边境长达数百年的修士,邪祟侵体,暗伤无数,只有待述职之后,才有时日可缓缓疗养恢复。 另外,青武营内有九位旗门,均是凝元战力,尉迟靖乃九旗门之首,地位超然,余下八位又两两组合,分领四卫。 四卫有安平卫、定平卫、昌平卫、盛平卫,取安定昌盛之意。 此中安平卫与定平卫都在鸣鹿关上,两者外可出关斩魔,内可巡查关口,职责任务趋同,平日里轮换任职,互相之间有所竞争,但面对外敌又能团结一心。 昌平卫、盛平卫则在鸣鹿六镇当中任职,前者为城中卫队,四卫中实力相对最弱,后者则是校尉亲卫,四卫中人数最少。 先有安定,才造昌盛,四卫以安、定平卫为重,战事将起时,其余两卫的将士都会被并入其中,共同抗击外敌。 赵莼等人既是为历练前来,自然是要入鸣鹿关上的安平卫与定平卫的,只是具体进入那一支,还得看理事之人如何划分了。 心中正想着授职入军的事,那厢尉迟琼再次站起身来,毕竟是分玄修士,痛饮酒劲极烈的除岁酒数坛,却还是面不改色,抚掌道: “来!酒酣胸胆,正该引你几个与我青武营的旗门们认识认识!” 章一百七十 授职 旗门为军职第三等,任职者为凝元战力,单坐一桌在尉迟琼右下,与左下的昭衍弟子们对望。 赵莼定睛一看,师兄师姐们口中的九位旗门,今日只到场了六位,其中灵根修士有四,人定境二重的凡体大士有二。 听上座的尉迟琼出言,两方修士俱都站起,手执酒具。 只不过青武营旗门们手中是扁口大碗,站起身时,碗中酒液亦随之激荡,昭衍这边则执起小小琉璃杯盏,起身时动作利落,同时气度不失。 “我青武营安、定、昌、盛四卫,除安平卫今在鸣鹿关关口之上巡查执勤外,其余三卫共六位旗门都已在此。”尉迟琼将那六人一一点过,令众人看个清楚。 既是三卫六个旗门,便意味着不仅安平卫的两位旗门未到,连青武营实际上的理事者尉迟靖也并未出席此次筵席。 经尉迟琼点出,赵莼等人才将各人名姓与脸貌对上。 人定境二重的两位凡体大士,一位名为严参,一位则是伍虎平,都是昌平卫的旗门统领,于鸣鹿六镇当中任职,因是修行凡体一道的缘故,面容不似灵根修士一般年轻,有些微衰老之态,两鬓已然斑白。 校尉亲卫盛平卫的两位旗门统领乃是一对同胞姐妹,胡笙与胡箫,她们面貌体格极为相似,若非周身气势略有差异,便是连修士也难以从外表上辨别出二人的身份。 赵莼等人知晓自身会入编安、定两卫中,对今日到场的定平卫旗门自然多注意了些。 左侧面容较为清俊的青年男子名为沈恢。 右侧大汉两耳圆圆,上生有棕黄色的斑驳毛发,因獠牙巨大的缘故,嘴唇有些外凸。 虽取了楚浑夷这类似于人族的名姓,众人却心知肚明他的半妖身份。 不过令赵莼心中生出些许讶然的,非是此处,而是两位旗门统领按理说军职相同,当是平起平坐,如昌、盛两卫的统领们一般才是。 可楚浑夷言语举止中,对沈恢的态度,要比其余人敬重许多,仿佛居于下位。 此些疑窦之处,不晓昭衍弟子中旁人瞧出来了没有,她暗觉其中有异,于是敛了视线,并未发问。 将青武营旗门介绍完毕后,宴上气氛才达到最为高涨的时刻,众人为军中将士所染,心中不由生出豪情万丈。 及至筵席将罢,尉迟琼才把酒碗往案上一摆:“除岁酒酒劲颇大,你几个初尝此酒,怕是受不大住,待收了宴,便先随着府中仆役到房里休息,等心神俱都清醒后,再上鸣鹿关去也不迟。” “届时关口上自有人会为你几个授职,无需忧心!” 昭衍六人中,赵莼饮酒当是最少,且剑修心神肉身又十足坚韧,故而在尉迟琼发话之时,她也只是面色微红,神智算是清醒。 关口上有人会为她们六人授职,想必就是那理事的尉迟靖了。 也不知晓自己会进到哪一卫之中…… 赵莼缓缓摇头,此些倒不是需要太过费心之事,安、定两卫都有出关斩魔的职责,只需守好军纪即可。 今日洗尘宴以尉迟琼的离席作为终结,军中将士一年不过得一回赴宴,俱都喝得两颊涨红,眼神迷离,互相勾肩搭背高声笑谈,昭衍弟子些则有所克制,不愿醉酒显露丑态,及至仆役上前引路时,都未有一人完全神智大失。 …… 然而初到此地的昭衍众人不知的是,除岁酒当即下肚尚可克制,待盘坐调息后,酒意只会爆发得更甚,是以六人在校尉府邸待足了三日,才终于等到所有人酒意散尽,可以启程前往鸣鹿关关口。 至于定平卫那两位旗门,则早在次日就起身回关口去了。 “人看到了,觉得如何?” 沈恢与楚浑夷才登关口,尉迟靖便从军帐中掀帘出来,手掌向里收拢,是要两人随他进帐的意思。 “那么好奇,怎么不亲自回去看看?”沈恢入帐后自寻了位置坐下,楚浑夷亦坐于他身旁。 年年上宗新旧弟子交接之宴,尉迟靖都是能推则推,数数日子,竟是数十年未曾在筵席上露过面了。沈恢并非不知其中缘故,这话不过是顽笑之语。 两人关系极好,听他如此说,尉迟靖只是撇去一眼,道:“你和大熊看了就行,我便不去凑热闹了。”楚浑夷是熊族精怪与人族修士所生,军中旗门多以大熊称他,以表亲昵。 沈恢敛了笑容,正色道:“你往后是得接手青武营校尉一职的,琼姨去往中州述职后,上宗再有弟子前来,就须得由你坐镇审阅,你这心病当除,只是早晚的事。” 他父母皆是军中将士,在其幼时双双战死,尉迟琼怜他年幼失恃失怙,遂将其接到身边,与独子一并抚育,是以沈恢称她琼姨。 沈恢的话意尉迟靖并非不明,他反而是最为清楚这一道理的人,闻言沉默良久才道:“先到那时再说,我心中自有权衡。” 其父的亡故对他影响颇深,纵使多年过去,父亲可能早已元神托生转世,他亦不曾从旧事中走出,只能克制己身,不对上宗来人有所迁怒。 “你与大熊还未说此回的弟子如何,莫要插科打诨过去。” 他摆手生硬地转了话头,沈恢与楚浑夷相对一视,都看出对方眼中有隐隐笑意,便由沈恢率先开口道:“到与从前没什么两样,多数都十分年少,不像是能压住性子的。我会谨慎归置,不叫他等与军中精怪种族的将士们多做接触。” 上宗弟子对妖族精怪的态度,少有谦和友善的,一有不慎,便容易激化矛盾,内里还是由他们这些人族将领来调和为好。 沈恢说到此处,一旁的楚浑夷便苦着张大脸,两只圆耳随点头而微微晃动,不说善意相待,他宁愿这些弟子们直把精怪们漠视过去,都好过主动惹是生非,使得军中争斗不断。 “那便麻烦你了。”尉迟靖长叹口气,忆起上宗弟子初入青武营时,军中精怪皆在背后叫苦非常的景况,心中亦是十分烦躁,“那今年可有沉稳些的?” 上宗弟子心高气傲,他等旗门仗着修为境界压人,难以使其服气,倒不如这些弟子队伍中自行推一位领头之人出来,也好对同门弟子有所管教压制。 章一百七一 分配 沈恢回想了一番当时之景,斟酌后道:“当中有两位筑基后期修士,瞧着倒是比其余几位沉稳不少。不过还尚未入营,不知晓底细。”只面上沉稳,内里性情亦是十分高傲的,他这么些年也算见识了不少,故而不敢轻易妄下定论。 “确也如此,还是待她们授职后再细细分辨不迟。”尉迟靖颔首同意,取出文书一卷,金豪大笔一只,欲为昭衍弟子录入军中。 此两物一为金戈铁马锦册,一为调兵遣将仙毫,虽与凡世纸笔相似,但却是入了品阶的法器,每一处军营都有此物,由理事之人掌管。 凡是被大笔录入文书的修士,便算是真正入编军中,生则名存册上,陨落则名姓消弭,军中有了犒赏,也会以此名册发放。 至于昭衍弟子入册,则还有一处便利。 宗门中两种功绩可单向兑换,战功能以一兑十兑换普通功绩。 而战功的积累,就是来自于门中弟子在战场上杀敌斩魔的数量,入编军中后,无须如凡世军队那般,细数人头计数战功,而是由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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