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再无灵脉忧患的来日。而作为过来人,七藏掌门顾忌的,是征伐中难以避免的伤损,倾吞小宗虽不能一劳永逸,但却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宗门实力,保住七藏兴盛的势头! 君不见,多少势头极盛的宗门在征伐中元气大伤,战后无多几年,便衰落不复旧时。 “赵长老此话何意?”白山客闻听赵莼之言,神情一滞,目光猛地锐利数分。 而赵莼双手合在下腹,身躯端坐如青松,不见半分动容:“大湖中的宗门尽皆如此,为地下灵脉争得你死我活,从无消停之日。” “赵长老这话说得,怕是有何不食肉糜之嫌,昔年落霞宗就已有灵脉枯竭之相,贵派立宗于此,迟早也会有我七藏一般的顾虑。”白山客眉眼低垂,膝上双拳捏握,“除了那三宗,又有哪一派不是这般。” “湖畔大宗无有灵脉枯竭之虑,对于大湖中的倾轧,从来是高高挂起,冷漠旁观。于他们而言,你们斗得越凶,伤得越重,三宗的地位才越发稳固。因为他们知晓,灵脉之祸不除,你们就永无团结之日!”赵莼讲到此处,目中冷意沉沉。 这就是邪魔修士的高明之处。 密泽大湖灵脉破碎,本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之地。 要想全然剿灭正道修士何其难也,但只若把他们驱赶到大湖中,他们就会为了生存下去而不断争斗内损。 掌握着完整灵脉的大宗一面强大自身,一面又对其余宗门大加防备,唯恐其抢占灵脉。而余下的宗门又始终面临着灵脉枯竭消亡的危险,传承难以维系,不得不向外征伐,无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正道修士自顾不暇,无法拧成一股绳来对邪魔修士造成威胁,而对后者而言,只不过是让出去一块废弃的土地罢了。 与白山客一般的修士,恨的从来是冷漠旁观,看着他们互相争斗不休的湖畔大宗,但他们都忘了,是谁造成了今日的局面,邪魔修士作为幕后黑手,连恨意都来得比棋子们少,实在荒谬可笑。 “即便夺下了湖畔的灵脉又能如何,”赵莼目光转动,定在白山客紧握得泛白的指节,“密泽大湖中碎裂的灵脉始终是定数,长此以往只会越来越少,趋近于无。”到那时,就算七藏派已取代三宗之一,要面对的也是整个大湖的所有宗门…… 她将后半句扼在咽喉,有言尽于此之意。 白山客不会想不到此事,只是大多时候,大湖中的修士都将这一隐秘的威胁抛在脑后而已。 “贵派图谋不小,与我七藏恐怕不是一路之人。” 赵莼摇头笑道:“所去之处固然不同,但所行之道未必不同。到岔路时自然各有去处,只分路前一并同行就是了。” 此话恰中白山客心头,他本就是主张征伐湖畔大宗的一方,诚如赵莼所言,重霄与七藏并无利益对立之说,即没有为敌的理由,两者又都需要争夺湖畔大宗的地位,在此处上可谓利益趋同,便有了结盟的前提。 若能有重霄门身后的分玄入战,七藏掌门斟酌之下,未必没有倾斜过来的机会! 只是…… “我派除掌门外,有太上长老两位,不知贵派?”这是询问重霄门内分玄修士的数量。 赵莼又笑:“倍多于此。” 白山客目露惊愕。 章三百零八 改契 密泽大湖湖畔,和光门。 灵气丰沛之地,不见积雪银装素裹之景,反倒似三月春光烂漫,青翠漫流。 适才得了弟子传话,溪源洞府中便有久久难平的惊诧。 座首之人两颊微丰,额顶前突,似仙翁之相,正是和光门此代掌门枕榕道人。 “白山客纵横大湖已久,此番还是首吃败仗,只是不晓……”枕榕道人沉吟片刻,面上带了两分思索之色,“那重霄门来历如何,实力如何,经此一事,可与七藏派结了梁子?此些都是须再作查探的。” 下座中立时有长老应道:“近年来七藏派虽是收敛不少,但其狼子野心未改,我等还是不得不防!” “呵,一朝得势便以为能欺到我和光门头上,从前群幽山的教训还未叫他们警醒吗?”此人口中的群幽山,正是征伐肃阳派未果,反被三宗放逐出境的宗门,而今已不知踪迹。 枕榕道人左侧的太上长老沉了面色,肃声道:“事关一派存亡,即便那群幽山结局再是惨烈,在危亡关头,也不过是微小之事。七藏派地下的灵脉,大抵也撑不过几年,战局中尚有穷寇莫追的道理,湖畔大宗若再对其动手压制,难保它不会拼死咬下我和光一口肉来。 何况,七藏派亦有三位分玄,再并上一个白山客,真要战,可不是单单一口肉那么容易了结的。” 洞府中又是一静,有长老道:“当年肃阳派垂危之际,我和光也是和上辰出手相助了的,七藏派真要对我派出手,湖畔其余两宗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从前不会,如今可未必。”枕榕道人目光微冷,“自前两代始,我派的衰颓之势便开始难以遏止起来,反是之前几近跌落谷底的肃阳开始起势,而今肃阳与上辰渐露扩张之意,断裂的灵脉他等瞧不上,和光门地下的完整灵脉,倒惹得他等觊觎。 且大湖中灵脉越发稀少,等到尽数枯竭消亡,必会引得大小宗门联手杀来,其余两宗亦是因此才想着不断扩张势力。对他们而言,与我和光为盟,还是与七藏为盟,都是存有商讨余地的事……” 枕榕道人流露出的心忧之色,令众人暗暗心惊:“本座是怕,鹬蚌相争,有渔翁在后。” “不如,晚辈去和那重霄门接触一二?”身着宝相纹大袍的长老站起身来,向座上三人长揖一礼,“能胜得白山客的人物,其身后难说没有分玄指点。” 三位分玄相视颔首,应他:“你可前去,看重霄门底细如何。” …… 和光门长老递了拜帖,那厢重霄门却是数日不得回信。 戚云容一掌将赤眉老者震退十里,对方“哇”地喷出口血来,竟是跌落在地,再起不能。 “我派认输!我派认输!”有面带惊惶之色的年轻道人疾走向前来,连忙把手中丹药喂入赤眉老者口中,令其气息稳下,复又抬手向天际负手而立的几位凝元示意。 “按先头的规矩,贵派须立下契书,依附在我七藏派之下。”戚云容身侧,是为七藏派的一位青衣女修,她语气绵绵,却是柔中带刚,叫底下的修士面色大变。 赤眉老者嘴唇发抖,好歹稳下气息才道:“一派不事二主,我百舸江本依附于和光门之下,如何能更易契书,改投新主?” “此言差矣,”青衣女修咧嘴一笑,“宗门互相依附,本就是为了寻求庇护,和光门能给贵派的,我重霄一样可以。且和光门收取贵派五成岁收,我七藏如今只取一半,要你二成五,你还有什么不甘愿的呢?” “契书期限未至,强作更改可是要降下天劫的!”赤眉老者被年轻道人搀扶着起身,只说到天劫二字,便令其双目溢满惊恐。 青衣女修神情微滞,可见心中亦有忌惮。 戚云容却是嘴角一撇,天劫算什么,归合修士凝聚道种要受小四九雷劫,道种化真婴更有大四九雷劫乃至大九九雷劫,重霄世界中的修士虽不至于把雷劫当饭吃,但一路行来,还真未怕过此物。 唯有小界修士,对天道有顶领膜拜之心,久而久之,便忘却了自身乃是逆天而行,将天罚雷劫视作不可抵挡之物! 且天道是创界者为三千世界拟定的规则运行之灵,河堰小千世界脱出三千世界万载,小世界之灵渐甚过天道,比起天劫,倒是以世界为誓更为可靠些。 “区区毁契之劫,又有何惧?”戚云容大手一张,便从赤眉老者胸口引出一张契书,五指捏握,那契书即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天际乌黑劫云堆砌而来,但见巨尺一震,竟是在雷劫降在半空时就主动迎击而上。 此道天雷色乌黑,降下无声,比起赵莼铸剑之日所显现的金云雷劫,无论是声势还是规模,都次上不少。 戚云容并非首次受劫,巫蛟为其觉醒灵融之体时,也有小六九雷劫降下,虽是被巫蛟挡下多数,但最后一道开体醒脉之劫,还是须由戚云容自行承受。 她目中全无紧张畏惧之色,御起巨尺时,如素日击敌一般,刚硬利落,毫无迟滞。 尺面受雷,只颤动几番,须臾后爆出赤炎巨浪,直贯天穹! 炎浪寸寸吞吃雷劫,爆鸣声阵阵传来,几要震聋众人双耳,力抗雷劫的声势,竟是要比雷劫降下时更甚许多! 巨尺重归于手,炎浪穿云而去,荡开层层阴霾,将劫云尽数震散。 自百舸江上方洞穿乌黑层云,令正午天光倾泻如瀑,正如昼夜交替,黎明来得格外迅疾。 赤眉老者哪见过这般光景,当下是瞠目结舌不敢言,待七藏派青衣女修将崭新的契书递来时,抬手便不假思索地定下名姓,双腿仍在打颤。 “道友,百舸江业已归附。和光门之下的十九处小宗,我两派已拿下十五处,只等赵长老那边的消息了!”青衣女修心情甚佳,与戚云容交谈时,却还带着几分敬畏,眉睫微敛。 “无有分玄坐镇的小宗,镇压起来自然容易。”戚云容收起巨尺,望见密泽大湖中又生雷劫,雷下金光绘作阵纹,隐隐有金石声响起,即知晓是浑德阵派的溪榜凝元也收服了一处。 “欲要与和光门一战,就得先行剪除其羽翼,十九处小宗,三处有分玄坐镇的数百年大宗,战前得手越多越好!”众凝元得了赵莼令下,才有了这几日密泽大湖雷劫不断的景象。 章三百零九 征得岐灵劝苔生 自湖畔向外八百里余,有湖水流经的低矮小瀑一座,坐落于此的宗门讳作苔生派,传承两百三十余载,门中坐镇分玄为苔冰道人。 “仔细算算,苔冰此人怕也有四百五十余岁了,若是剩下数十年间无有新的分玄出现,苔生派保不保得下这片灵脉之地,尚还难说。”说话之人高八尺有余,额高鼻厚,两眼神光十足。 他与白山客一同来此,正是七藏派三位分玄之一的迟舟道人。 赵莼不卑不亢立于他身侧,闻言应道:“既有所求,便有商谈的余地,倒不必像岐灵山那般,非得吃些苦头才肯松口。” 和光门之下有三处分玄修士坐镇的宗门,岐灵山和苔生派就为此中两派。 现下赵莼与七藏派白山客二人,已是将岐灵山收复,向苔生派赶来,欲要速战速决,在与和光门动手前,把另外存在的分玄威胁摒除。 “岐灵山的小辈,不过才入分玄不久,亦是近年来方被和光门收入名下的。依附的三派中,它当属垫底之辈,只不过脾气太傲,惯是不肯低头罢了,本座胜了他,他便也知晓如何行事。”迟舟道人嗤笑一声,复又看向赵莼,眼蕴精光,“何况还有贵派那能挡下雷劫的宝物,自然叫他生了惧意出来。” 适才改契时,雷劫大动,因着岐灵山与戚云容等人收服的宗门并不相同,其中有分玄坐镇,宗门规模与实力都甚过不少,故而显现的雷劫也是十分嚇人。 迟舟道人眼见情形与收服那等小宗时的不同,本要出手相助,却见赵莼手中遁出一道玄光,尚来不及瞧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玄光就已生生将雷劫搅碎,再次遁回了赵莼手中。 隐约间,仿佛有金红之色的鸟雀现身,迟舟道人忆起在重霄门内所见的玄妙净瓶,便先入为主认为此也是宗门宝物之一,专为破除雷劫而来。 赵莼神识一动,便明白他口中宝物是为何物,怕是自己御出长烬时叫对方得了误会,这才有此言语。 毕竟她与白山客交手时,只以剑罡斗法,并未祭出本命灵剑,他二人有所不知也属应当。 “事不宜迟,我等还是赶紧前往苔生派中,与苔冰道人相商。之后,还有一硬仗要打!”赵莼也无解释的想法,眼下风云隐动,底牌当是能藏就藏,对敌个出其不意,莫叫其防备住才是。 闻听她说到硬仗二字,迟舟道人与白山客俱都凝神端肃起来。 岐灵山太傲,可以硬实力叫其屈服,苔生派有所求,可投其所好与其相商。但那三派中的最后一处——伏象宗,却是软硬不吃。 迟舟道人言过,伏象宗是密泽大湖中少见的,传承了一千三百载的宗门,和光门自其立宗始,便将其纳入名下,后来又多有帮扶,及至伏象宗三次灵脉枯竭,都是有和光门相助,这才保有传承延续。 是以此宗对和光门乃是忠心耿耿,甘心为其驱使。赵莼等人知晓这一点,启程前就商讨过,若伏象宗实是无法收服,也须叫它不能出手,以免扰乱战局。 …… 苔冰道人自入定中脱出,眼中微有不悦,她正是闭关之时,特意叮嘱了门下长老如无要事,不得打扰。眼下闭关才过十一二载,就被醒神铃强行唤醒,自然分外不忿。 “有何要事要禀?” 见她有愠怒之态,殿外长老俯下身来,极恭敬道:“七藏派迟舟道人来访。” “迟舟?”她神色一凝,双目含有疑窦,在心中暗暗掐算了时日,便霍然起身,惊道一声,“不好!” 苔冰道人闭关前就觉察出,七藏派连连异动怕是与地下灵脉有关,毕竟能供养宗门八九百年的灵脉,在密泽大湖中亦是十分少有,再如何强盛,也不可能撑过千载去,湖畔大宗他们不敢轻动,余下的宗门里,七藏倒是谁也不惧。 “轻狂小儿,竟是相对我苔生派动手么?” 她大好年华时,在密泽大湖中亦是威名赫赫,只后来寿元渐尽,亦无上界之人前来接引,这才将心神放至寻找延寿宝物之上,不再显露声名。 算起来,七藏派三位分玄都是后来的小辈,在他们成名前,苔冰道人就已立派传承了。 密泽大湖中大小宗门何止百数,湖畔大宗不过为其中之三,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七藏派最终竟是把注意打到了自己头上来,与迟舟道人相见时,业已面色沉沉。 “苔冰道友别来无恙,已是近二十载未见,道友风采依旧啊。”迟舟道人先是客气地见了礼,才侧身将身旁的赵莼二人点出,“此乃我七藏派长老白山客,道友应是见过的,至于这位……”、 “重霄门长老赵莼,见过苔冰前辈!”赵莼顺势长揖作礼,苔冰道人却是冷眼将其扫过,落到了白山客身上。 她闭关前,白山客就已斗遍大湖凝元,声名大振。在其与和光门此代凝元第一的绍姜斗法时,她亦在观战席上,与和光门的三位分玄同坐。那时谁也不曾想到绍姜会败得如此之快、之惨烈,直至那一战之后又过三载,绍姜都不曾从惨败中走出魔障。 至于赵莼,苔冰道人凝眉思索,发现的确不曾听闻过这号人物,亦不曾知晓什么重霄门,但见她与迟舟道人一并前来,便知晓其与七藏派必定关系不浅,遂也没了好脸色。 “迟舟道友所为何事前来,竟是一刻都等不得。” 将人强行从闭关中唤醒,确是十分冒犯的事,迟舟道人只得再作一揖,算是赔罪:“眼下有要事相商,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望道友海涵。” 苔冰道人顾忌七藏抢夺灵脉之事,见其态度颇为客气,心中复又有些惊疑不定,抬手指了殿中椅座道:“既如此,先入座吧。” 与和光门交手在即,迟舟道人也不敢耽搁,开口便直抒胸臆,将改契重投之事道出。 “道友此言可真?” 出乎三人意料,或者说,正是合了三人心中的侥幸之处,苔冰道人听得此话,并未像岐灵山那位分玄一般,作出仿佛被羞辱似的勃然大怒模样来,反倒是低头沉吟,轻声发问。 章三百一十 金乌吞雷 “自然为真,我七藏说好取岁收二成五,必然只取二成五,分毫不会多!”迟舟道人身子微倾,声音放缓,“实不相瞒,适才在下已访得岐灵山,说服其改契归于七藏之下。现今我派已得分玄坐镇之派三处,于大湖中当算稍稍有了些底气。” 苔冰道人斜斜睨他一眼,心道是何止有底气,和光门作为湖畔大宗之一,也不过只得三处有分玄坐镇的宗门,七藏派得此三宗,就意味着额外多出三位分玄战力,有了问鼎密泽大湖湖畔的资格。 不过……先是岐灵山,而后又到了自己这苔生派中,七藏派的祸心,可远比她想的更大。 “道友过了我派,可是要向伏象宗去了?” 迟舟道人见她话中有话,便也不再遮掩,直言道:“伏象宗与和光门来往甚密,改契重投一事,想来也难成。我派所求,不过是束缚伏象道友,令他莫要作无谓的顽抗罢了。”伏象宗历代掌门,都会从上一代掌门手中接过伏象的道号,是以伏象二字,又为此宗掌门的代称。 果然! 苔冰道人心头一跳,自群幽山后,终究是又有一宗不堪灵脉枯竭之患,欲要对湖畔大宗动手了! “和光门传承两千多载,仅次于上辰,道友可真有把握一定能胜?”问出这话,苔冰道人方觉心口一松。 诚然,她与苔生派依附于和光门下,为其驱使。但如今宗门是何景况,又与和光门关系如何,她也并非不知。 分玄后立得苔生派在小瀑旁,距今已是两百三十七载,传承短暂,底蕴不丰,宗门实是她一力扛起,若无她以分玄实力坐镇,比起其余小宗或也有诸多不如。和光门肯以伏象、岐灵两派之礼待苔生,不过也是为了自己这位分玄修士罢了。 等到她寿尽坐化,苔生于和光门,就变成了那弃之如履的存在。 苔冰道人心忧于此,却也无可奈何。 “十之八九。”迟舟道人望了眼端坐饮茶的赵莼,底气遂又足了些,“只待剪除和光门余下的羽翼,自是手到擒来。” “我派不愿参与到贵派与和光的争斗里来,”苔冰道人暗暗摇头,目露忧虑之色,“道友也知,苔生派已是强弩之末,一旦我寿尽坐化,分崩离析只能是必然之事,此时树敌,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她迟疑一瞬,复又说道:“贵派与和光交战之际,我亦不会出手相助,如此可好?” “话虽如此,若是和光门以契书相要挟,道友是否能真正避此一战,还当两说。”上宗给予其庇护,底下依附的宗门不仅要年年上贡,还得在战时充当战力,听上去虽是颇为不公,但在密泽大湖,乃至重霄世界中,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无多质疑。 契书受天道所感,即便是苔冰道人不愿出战,也不能违逆契书上的协定,和光门更可以此断定苔生派叛变,令天道降下雷劫判罚于此。 “若是真的要从此战中避离,道友只有毁契这一法。” 苔冰道人脸色大变,与岐灵山那位分玄一般,甚是顾忌毁契改契后的天雷之劫,见迟舟道人步步紧逼,心下亦有不忿。 “不过无事,此位重霄门长老,能力抗雷劫,不叫道友受难,道友你看如何?” 她闻言立时转头看向座上女修,对方亦是抬眼过来,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示意迟舟道人之话无错。 见赵莼不过凝元中期修为,苔冰道人脸色便带了些疑色:“此话当真?” “岐灵山那位道友,就是以此法改契的,在下愿为她担保。” 苔冰道人沉吟许久,看过殿内三人,心中暗有算计,先不说这重霄门的赵莼如何,便是如今的七藏与和光,就已逐渐分出了高下来。 失去岐灵山,和光门的分玄战力即减去一位,反倒是七藏派补了一位上来,若自己不出战,即便七藏不对伏象道人动手,和光这边也只有四位分玄,七藏则是足足六位。 就连下一代弟子,绍姜也是败于白山客手中。 她唯一担心之处,是湖畔另外两宗是否会出手参战,昔日群幽山的下场谁人不知,得罪了湖畔大宗,在密泽大湖中的就再无容身之地了。 久久无声后,苔冰道人银牙一咬,应道:“我可以应下此事,毁去契书,但苔生派不会投在贵派门下。”如此,七藏若败,宗门虽也会受其责难,但却不至于逐出大湖。 “可。”虽未得到这一尊分玄战力,却也令和光门有所减益,敌人的弱小,就是己方的强大,迟舟道人立时颔首同意,殿中人便皆都站起身来,看其取出契书。 赵莼一整身形,上前接了契书,如何力抗雷劫,苔冰道人自也分外好奇,目光自契书交接的一瞬,就牢牢锁在素衣女修的身上。 只见她信步行出大殿,到了殿外一处空旷宽敞的地中,单手一握,就有火光显现,将契书燃成灰烬! 几乎是契书毁去的刹那,苔生派万里无云的天际,便开始游动阴霾。 劫云黑紫,厚重而繁密,随其越聚越多,四野就像是入了夜间,只是不见星子,唯有浓重的暗色。 雷光的出现并未带来光亮,因为其亦是黑紫,闪动在劫云中颇为邪异。 苔冰道人修行四百余年,但也不曾见过如此景象,只觉那层云中跃动的雷电,仿佛要击在自己心头,令人无端生出几分恐慌。 处在劫云正中下方的赵莼却不显惧意,雷劫已在酝酿,她倒是没有什么动静。 直到幽紫近黑的天雷惊破天地,垂直击落下来时,她才并出两指,祭出一道玄光,向天际轰去! 那玄光在暗色中本也平平无奇,脱手不久,竟化出一只通身金红的鸟儿来,尖啸着振翅高飞,雷劫劈在其两翅,其背腹,立时就被金红的灿光吸纳,它不曾削弱此鸟,反倒令其势头更加高涨,后把尖喙张开,生生将余下的雷劫尽数吞入腹中,餍足一般地振翅荡开劫云。 白昼再临! 只待雷劫消散,金红鸟儿便又缩成小小一团玄光,落在赵莼指尖。 章三百一一 拜宗伏象 苔生派弟子并周遭百里内的修士,俱都驻足观望这金乌吞吃雷劫之景,其间无人敢私语议论,皆是心下极惊极畏,乃至失语。 “这重霄门赵莼,究竟是何方人物,按理说,有此威能,早该在大湖中扬名了才是。” 苔冰道人忍不住开口向七藏派二人询问,迟舟道人便轻声答她; “她与那身后的重霄门,俱都来自大湖之外,在此地立宗尚不足一载,道友那时正在闭关,自是不甚知晓了。” “原是如此。”苔冰道人心中更惊,大湖之外乃是神道修士统治的地界,旧修在其中如同砧板鱼肉,任人宰割,能在那处存活下来的宗门,也难怪实力非同寻常了。 她暗自沉吟,不知今日这摇摆不定的举动,是否让苔生派错失了一个兴盛的良机? 正想着,身侧迟舟道人却又开口:“此派内有分玄多位,凝元修士亦是强悍无比,山客数日前曾与赵莼斗法论道,却是败下阵来。而后又见数位天赋异禀的凝元,皆都实力不俗,后生可畏啊!” 白山客输了? 她向身侧望去,迟舟道人口中不敌赵莼的白山客,倒是十足镇静,虽是仍留存着平日里的桀骜,却不似往常一般锋芒毕露了。 看来是真的…… 苔冰道人暗叹一声,先是惊异重霄门与赵莼的绝世之能,而后又感叹道,和光门绍姜败后一蹶不振,七藏派白山客倒是不曾被磨灭意志,两者高下立见,亦能从中观出两人身后宗门的走向。 “赵莼不负众望,已将雷劫应下。”素衣女修信步而来,神情轻松,仿佛应的不是天道雷罚,而是掸去两袖尘灰一般。 “有劳。” 迟舟道人颔首应声,念及三人又有伏象宗还需前去,便向苔冰道人起手辞别:“我等尚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叨扰道友了,而今契书已毁,道友自可领着贵派坐定山头。” “自是如此。” 众人对当前结果都算满意,一行一送,竟是不动干戈就出了苔生派,较岐灵山轻易得多。 …… “宗门的意思,本是要让你邀战七藏派白山客,待将其击败,得了大湖凝元第一,便允你承继伏象道号,定下你下一代掌门的身份。”青须中年细细讲道,忽有眉头蹙起,长叹一声,“不想数日前,竟是出了个重霄门赵莼,先于你胜过白山客。 “十数年前就定下的事,本不该随意更改,你若能将白山客击败,承继道号之事应当如常,但这几日门中议论纷纷,多是觉得败了那白山客还不够,须得拿下大湖凝元第一,才能继任掌门之位。” 他面前跪坐于蒲团的修士,是个双十年华模样的女子,长眉入鬓,眼似圆杏,乌发尽数束起,露出白皙的后颈来。 “掌门无须担心,”女子轻声劝道,目中极为坚定,“弟子数十年蛰伏修行,本就为了继承伏象,现今《伏天万法锁》已成,无论是白山客,还是那赵莼,弟子皆会胜下,不负掌门期望!” 伏象道人望着她,竟是带了几分悔意,叹道:“苦了你了,姣儿,以你这般绝世天资,若不是伏象宗势弱保不住你,何至于让你蛰伏至今……等你承继伏象突破分玄,他们也奈何不了你了!” 罗姣自也清楚掌门所说之人,出言安抚对方时,双目亦是含了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殿中静下几刻,门外突地有人禀道: “掌门,七藏派迟舟道人前来拜宗。” 七藏派? 伏象道人疑窦顿生,挥手令罗姣候在殿内,方才起身而出,整了整衣袍。 而作为来客的赵莼三人,业已在外殿坐等,人手捧着一杯灵茶,显得有些过分惬意。 知晓伏象宗掌门是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迟舟道人捧茶之余,又在算计着待会儿如何开口,才能叫对方不立时发怒。白山客则是安坐在椅上,接受殿外几道视线的打量。 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前凝元第一人,伏象宗长老好奇也是常事。 至于赵莼,她放下茶盏,微微偏头将殿内陈设逐一扫过,最终将视线停在一处展开的屏风上。 其上是一幅祭祀图,羔羊被摆在祭案,四蹄都泛着金光,羊身有祥云图纹,只是两眼被挖去,剩下幽幽的血洞。本该是祈福的祭拜典礼,参拜之人却都是一张哭泣的悲戚面容。 绘制仙神时,世人总是会将神祇们画得尤为巨大,以区分其和普通凡人。屏风上的神祇却非如此,若不是他们身后浮动着七彩霞云,与参拜的凡人倒无甚区别。 一幅极其怪异的图画,绘在迎客之殿的屏风,摆放在离宾客入座一眼就能看见的位置…… 赵莼双眼微眯,暗自匝道画中真意。 “七藏派道友久等了!” 是时,伏象道人也已从内殿中行出,他蓄有长髯,脸型方正,眉目粗重,显得尤为肃穆。 论实力,其尚在苔冰道人之上,当为和光门一大助力,七藏派素日里亦是十分忌惮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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