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身性命。 是以眼前的剑修,是它经年以来见过,可与阵卫抗衡最久之人,塔主最是善待天资奇绝之辈,且那真玄机又与昆山塔关系甚是紧密,如若让她走了捷径一途,误了塔主所言的机会,它又要等到何时才能再出现下一位赵莼。 想到此处,饶是没有七情六欲,浑如死物的松卫,竟也莫名有哽喉之感。 以命相搏与取用外物轻易制胜,它怕的是赵莼和近千年来的闯入者们作出一般抉择! 这种提心吊胆的异感,直至目视赵莼两指一搓,将铁丸收回身上,才逐渐消却。而下一刻,奉剑静立许久的面具人,就在赵莼提剑的瞬间,骤然暴起杀来! 两条银龙攀咬,身躯扭转相撞,适才松卫开口的几息,让赵莼稍稍得以重整气力,眼下与面具人对招亦可丝毫不落下风。 木剑不可匹敌长烬之锋锐,每每招架之时,罡风巨震轰鸣,向两侧挥散,割破赵莼两臂袖袍,又见金红真元交缠剑气,如同两道长虹在宏伟宝殿中惊起贯落,一时间万物为之震颤,堂皇大殿四柱摇动,连松卫簇簇针叶也涌动作响。 此般激烈的交战,对真元的损耗不可谓不巨大,赵莼虽还未有力竭之感,但也深知这样下去绝非良策。 己身之上,可有那面具人无法拟化盗习而去的能力? 大日真元,庚金剑气,乃至于截断式剑招,种种修行得来的真意,都被其尽数取用,反制自身,赵莼暗暗思忖,惊觉往日自身所恃之物,几乎已露了个七七八八! 谷</span> 兀地,她抬眼直往面具人双目瞧去,幽深孔洞之下,丝毫不见半分神彩。 也是了,其为护宝守卫,乃是阵法所化,视来者而定强弱,有形无神…… 有形无神! 赵莼脚下微顿,继而向后一收,便见手中长烬断然脱手,在身前斜斜扫落,皎洁弧光形如弯月,璨灿分作三处,同时向面具人挥斩而去,伴清辉洒下,一颗头颅旋飞而起,熟悉的黑气探出大手抓回头颅,这次重生而来的面具人,却面露疑惑,几分迟疑地握剑顿在原地。 她暗道一声果真如此,继又想到,受阵法所控制的死物,并无元神之谈,拟化真元剑气等气力类法术,自可由阵法中汲取法力施为,但凝聚了元神之力在上的明月三分,就不是区区法力能轻易做到的了。 只是唯一出乎于自身所料的,是那面具人仍有复活之能,再次头颅续接,站在了自己身前。 赵莼冷哼一声,在对方挥起手中木剑时,上步震出三道月华,其威能之强,足以令皓皓清辉映明周遭,将面具人生生断作几截! 传授她明月三分的剑修先辈言过,此道剑招的强弱,本身即是视剑修意志与心神之力而定,而待赵莼成就凝元后,心神之力自然也与元神结合紧密,在吞噬结神蛊后,倍强于旁人,做到挥出三道弧光便算水到渠成。 皆因素日喜用截断式一击破敌,这才极少施用其余剑招,赵莼自己所思所想,也是精于一道,取旁道剑法剑招作填补之用,今日初显明月三分,威力这般强悍,倒是令她自己都微微咂舌。 然而一击败敌后,面具人却是再次躯体相合,僵直着立起身来,虽是没有习去明月三分剑招,却叫赵莼明白,无论以此法击败其多少次,最后的结果亦不会异于当前。 其它方法会白白增强敌手,唯一有所作用的剑招,也无法真正斩灭其身,赵莼现下是真正为这种面对无穷的无力感所浸染,不禁双唇紧抿,心思沉入千万般思索中。 “以己身之能破关,不得取用外力……可明月三分与元神都是我自身所有,绝非是外力,此法不成,在于何处?” “邪修以铁丸破关,皆因面具之人无法拟化铁丸之力,现下对方亦无法拟化元神攻击的手段,因着这般情况将元神视作外物……不该如此才是。” 赵莼与那面具人面面相觑,分立在大殿东西两侧,其间仿若横贯天堑,气息流动渐有迟滞之感。 “无论是剑招还是真元与剑气,实则都是我已有之能,与面具之人战斗时,不过是逐渐显露,如若它从一开始就与我相同,不是逐渐习去我之所有,而是逐渐展露……” “那么……” 她目中神色逐渐坚毅,唇角微微上扬:“那么真正的破敌的手段,就是从无中有。” 截断式与明月三分都是从他人处来,这昆山塔塔主对来者的考量,竟是要修士在凝元时就创出自己的手段来! 章三百五十 半解 初初理解这一破关要求后,赵莼也不免暗暗称奇,并存了三分疑惑在心中。 无他,实是这要求过于艰难了些,莫说凝元,即便是之上的分玄期修士,能自创法门的都是少之又少。断一道人能在分玄期创出截断式剑招,与他破入剑意境,天资凌绝不无关系,那般天才在重霄也属顶尖,何况是河堰小世界中。且他梳理自身所得的,最终也不过只有一招,而非完整剑法。 赵莼虽不曾因此小觑了自身,断言自己不可能有此造化,但对昆山塔塔主苛刻至极的眼光,难免心惊。 眼下既晓得了要诀一二,她浊气轻吐,亦开始考虑起要从何处入手,来寻这从无生有的契机了。 明月三分是从一玄剑宗悟剑池中得来,截断式为断一道人所有,赵莼未曾破入凝元前,一直不曾习得后者,故而浅取了截断式的要义,与前者相合,有过一招名曰“截月”的剑式,不过这剑招尽数来源于旁人,委实不能称作是自创,她也不愿以此标榜自身。 而今强敌当前,从零开始是不大行了,松卫怕也不会予自己那么多的时间,不若就以截月作为承载,将自身感悟添于其上,以作增改,总好过做那无头苍蝇,久久寻不到法门。 并且截月本身就融了几分明月三分的意味在,面对面具人时当有奇效无疑。 赵莼在心中敲定想法,那厢松卫也令面具人有所动作起来,因着不能拟化元神之力,在面对赵莼时,面具人已是无法占去半点上风,她只需以元神稍作施为,先前还势头勇猛的对手,眼下就跟山崩一般,节节败退起来。 然而这并不是好事,面对远弱于自身的对手时,亦无法激发出胜意,更何谈自创剑招,成功破关。 她心念微动,手中长烬上下一振,其上蒙蒙一层元神之力便随之散尽,唯余真元与剑气旋聚成金红隐隐的罡风,浅浅环在剑身,在与木剑招架时通身向上暴起,形如赤浪排空,好不壮丽! 不用元神,赵莼与面具人的差距自是重归于无,宝殿内金红长虹游走不定,似是再度僵持起来,松卫瞧见此番情形,不动声色地敛了敛针叶,暗自腹诽赵莼所为,大不理解。 两人僵持之下便有一刻钟过去,在松卫看来,这剑修招法与之前并无什么不同,反而是因为没有施展那可震出月华的剑招,偶有几次都险些落到下风去,除此之外,就只有行剑上愈发行云流水,威能尚未见有何改变。 忽地,它见赵莼剑锋一横,罡风缓缓流动其上,整个人好似从战局中脱离而出一般,凛冽的战意逐渐变得浅淡,面容越发平和自然,只行剑之速越来越快,分明没有施用元神,却开始展露出凌驾于面具人之上的傲然气势来。 松卫并非修士,只能隐约感知到赵莼身上有所不同,至于具体是什么,它说不出。 可但凡今日宝殿内有第二个修士存在,就能知道她这是进入顿悟之中的前兆,凡修士修行突破、领悟功法,甚至于炼丹炼器开炉时,都会有极小的概率进入如此状态中,在此中停留的时辰也长短不一,不过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从中寻到了突破现状的契机,或功法大进,或突破桎梏。 又因此种状态需要心境平和,元神稳凝,故而极容易为旁人所惊扰,修真界中更有断人顿悟无异于毁人机缘这般生死大仇的说法,像眼下赵莼这样一面与人斗法,一面沉入顿悟中的例子,不少人都是闻所未闻。 截月以截断式和明月三分作本,承载了两者的优处,但却因为赵莼是在筑基时将其作为过渡取用的缘由,比两者都更为简易,它更像是一个搭建半成的框架,亟待赵莼填补完成,从未发挥出完整的威能来。 断一道人与创得明月三分的剑修先辈都有剑意,所以两者的剑招趋于完善圆融,这是眼下赵莼绝不能弥补上的缺陷,要想完成截月,就只能从其他地方寻找突入口。 “既是意的力量,不知我身上已有的刚柔真意和疾行真意可有用处?” 面具人的攻击手段不会有半刻停歇,真元消耗始终是赵莼需要面对的难题之一,现在只要有一个有可能会成的办法,她都会尽力尝试,坐以待毙的结局,就如明面上那般,是自毙。 初入顿悟状态时,赵莼自身尚还未有感觉,但她隐约能感知到自己走在一条阻碍颇多的正确道路上,偏重于爆发的剑招截月,在疾行真意缓缓施在之上时,犹如久旱逢甘霖般,霎时鲜活灵动数分,可见这种真意对截月来说是完全适用的。 同时,她又能觉出截月所需不仅只有疾行真意,但甫一着手施下刚柔真意,却受得一股极为鲜明的抗拒感。 “是刚柔真意不可?” 赵莼心中暗道此言,手下挡回面具人杀招的同一刻,又将这念头顾自驳回。 截断式和明月三分都可施用刚柔真意,以两者为基本的截月却不合用,按常理而言,这般可能性应当极小才是。 “两位前辈的剑招创出的前提,乃是剑道五境大圆满,有剑意兼容多种力量并存,加以镇压调和,故而不会出现暴乱之感……疾行真意与刚柔真意并非出自同源,素日也不见有所抗拒,问题怕是出在此处了……” 她暗哼一声,面容仍旧平和安稳,识海却是微微有所异动,神识随心而走,竟在心念的催动下,缓缓将刚柔真意拆分而离! 刚柔真意向本源顺推乃是阴阳之道,反之向小类真意推去,才是诸如柔水真意、刚烈真意、绵柔真意之类的力量,赵莼往日间并不作细思,任意施用而不用择选的缘故,正是因前辈剑招业已圆融,对各种真意力量兼容并包,如今面对截月,就不能不作拆解,一股脑尽数施加其上了。 便如她之所想,刚柔真意中缓而柔的一类被剔除后,只留下刚烈力量的真意逐渐为截月所容纳,那一道仅为试手的弧形剑光初经掠出,便生生斩落面具人半个身躯,这回黑气滚滚冒出,却是直往宝殿上方生去,消散而尽。 赵莼轻咦一声,霎时从顿悟状态中脱离出来,整个人为之一醒,心中满是空落之感。 截月未成,这宝殿所设难关,竟就破了! 章三百五一 谁人? 似乎不是错觉,面具人消散的那刻,宝殿霍然神光大放,周遭布置逐渐映于眼帘,赵莼身躯一顿,转头回视而去,那正中翠色松木光亮却委顿几分,形如佝偻老者,朗声道:“阵卫已破,你可在宝殿中选走一物。” 伴着这声,自殿顶横梁落下金光一团,有若轻羽缓缓垂降,她向四周望过,待金光落入手中方知,眼前这座宝殿竟是只剩下一件宝物,并无自身挑选的机会,而若她来得再迟一分,这最后一件宝物都会为他人所有,让自己做个无用功。 如此情形,饶是赵莼对此中宝物没有贪图妄念,也不由在心中微松了口气。 包文峰曾言道,昆山塔三卫中,松卫守的乃是法器丹符,她素日持剑修行,在此些物什上倒没有太大需求,掌心将那金光一镇,五指向内收握,定睛一看,金光竟是缓缓显出玉白清晕,成就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落在手中,而单以手掌感知此纱,却是浑然不觉掌中有物,实在神奇。 好在赵莼上界已久,见得重霄世界中千百般法器,更别提博闻楼中浩如烟海的典籍记册,略微打量几眼,翻手将纱衣振开,即知晓这当是月魂纱所织就的法衣,且炼制此物的手段也尚算高明,使得这件法衣即便说不上玄阶极品,但也绝对能在上品中有其名号。 而月魂纱的来历也是颇为稀奇,这种灵材非是蚕吐而得,反倒是一类名为月魂花的灵药产出。 此花花朵可入药炼丹,根茎汁液更有稳固元神的特殊功用,是以在重霄世界中都十分难得,亦随着三州大陆仙道日益昌盛,如月魂花这般声名在外的灵药更是被洗劫一空,唯在大宗药园内会栽种些许,以作留存。 采撷花朵,挤榨根茎,最后剩下的茎秆纤维中,方才能抽取出一根细如毫毛的月魂纱,是以要想织就赵莼手中这样一件完整的法衣,所需消耗的月魂花几可说是难以计数! 她神情略带讶然,小臂抬起,那薄如蝉翼的法衣便顺着手臂滑到的肩背上,霎时只见清光微动,月魂纱就如月华般浸入外袍,再难见踪影。 “清冷如月,翩然随风,博闻楼所记果然不错。” 赵莼身上原本便是一件玄阶中品的法衣,还是成为真传弟子后在得坤殿领取而来,又因身为剑修甚少在意本命灵剑之外的法器的缘故,一直没在这些法衣上下功夫,眼下能得一件防御类法器,倒是比攻伐一类的器具更来得得心应手些! 她亦无须更换法衣,月魂纱最为神奇的功用就是可以附着于原本的法衣之上,将其品阶提升至月魂纱同品,且受到攻击之时,也可为内里的法衣充作外罩。 须知衣物一类的法器,极少能够叠穿于身者,底蕴深厚的修士浑身是宝,那也是分为法衣、腰带、宝靴乃至于头冠首饰,步摇禁步,所有法器环环相扣,能达到在肉身上形成小阵周天的功用,光是法衣叠穿,只会在其发挥功用时两相掣肘,最后法力大减,甚至造成败局,毁去修士身家性命! 月魂纱作为灵药炼制的法衣,性质平和包容,这才能够与其余法衣叠穿,效用不减反增。 而《万界法衣通记》中也讲,月魂升月魄,月魄铸天阴,月魂花万年化作月魄花,后者十万年而作天阴果,若寻到后续灵药,还可以异火提炼出其中药灵之力,重铸法衣提其品阶,只不过那都是后话,且万年月魄花都是地阶灵药中最为难寻的一类,更消提天阶灵物十万年天阴果了。 谷</span> 赵莼得此宝物在身,不由感叹昆山塔塔主实在财力丰厚,一面却又在心中警铃大作。 昆山塔内有宝殿多座,宝物从法器丹符到秘术神通不一而足,数千年来纵使有无数邪修在此丧命,但也有以外力破关取走宝物的人,如此想来,外界邪修的身家底蕴必是被宝殿丰足得堪比入流宗门,这对他等绝不是个好消息! “大战将起,不能让昆山塔成为邪修倚仗!” 她方有了这般想法,沉寂颇久的松卫便又开口道:“以己身之力破关者,可通上塔而去,请!” 宝殿拱顶“轰隆”一声巨响,仿若巨鲸张开大口,向两侧张合,中有耀目光亮垂泻下来,赵莼只觉浑身顿时一轻,整个人受得一种玄之又玄的召唤,缓缓向上方飘然而去,更加诡奇的是,她心中竟是生出一种熟悉感来! …… 赵莼两袖生风,忽地脱离出了宝殿中,不知是否是因最后一件宝物被人取走的缘故,在她离开的一瞬,整座宝殿便轰然崩塌,霎时荡然无存,正中翠色松木腾跃化作一团青光,仿若一颗碧绿星子,在赵莼周身环绕一圈后,兴奋地越飞越高,闪烁消失在穹顶。 而她渐行渐远,终是踏在一条云团堆叠的小道中,缓步行去,在前方云影深深处瞧见半个人影。 那人身形略有些消瘦,被浅金色霞云遮掩了半边身子,乌发在头顶挽了个髻,通身一系灰白道袍,袖口封边是两列八卦四象纹。赵莼越走越近,也能逐渐将他瞧个细切,其人背对于她,双手垂放,自上向下观得其身躯板正,肩胛微张,只是道袍下双足虚立,使得一个活生生的人立时就虚无缥缈起来。 赵莼心中略作提防,在那人身后一寸之地停驻,几乎是同时,那人身躯猛地一动,衣摆荡得层云翻涌,于云影间露出一张冷淡疏离的面容,眉眼不存半分感情,嘴唇抿直,在瞧见赵莼到来后,眼眸里也不见精光划过。 她不曾在此人身上感知到威慑之力,就好像对方并非修士,而是彻头彻尾的肉体凡胎。 但尤为矛盾的是,对方身上澎湃的元神之力却比广袤大海更为深远,甚至是关博衍、宫眠玉这般归合期大圆满的强者也无法比拟的,如若真要择选一人与其相较,那当是天妖尊者,或是昭衍掌门。 而外化尊者境界的强者,如何会出现于小世界中? 章三百五二塔主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赵莼虽是满腹疑窦,当下却又心怀忌惮,缓步向前拱手作揖,还未等开口询问,那人便抖了袖袍道:“本座乃泅宥真人。” 说罢拂袖回身,信步向前走去,既不询问来者是谁,也不予赵莼多作颜色,末了颇为冷淡地道上一句“跟上”,才叫她晓得这是要为自己引路。 对方如何作态尚且按下不表,泅宥真人这四字赵莼倒是不算陌生,甚至有如雷贯耳之感。 昔日太元道派为求突破真婴,返回河堰小千世界点化道种的那位弟子,就正是以泅宥作其道号,如若眼前之人真是泅宥真人,那他便是昆山塔的主人,偌大密泽大湖修士的道统由来。 不过,此方小世界的失落由来已久,至少也要向前追溯万载有余,莫说归合期修士,就算是外化尊者都无法寿至万载,须得为大尊之上,才能有万岁寿元,且那等人物又都在须弥大千世界中,强行降临下界或会使世界难以承受,为之崩散。 按常理而言,泅宥真人是无论如何也撑不过万年岁月流逝的,但若此人所言为真,那就应当是得了什么玄奇至极的法门,赵莼微敛双目,神色端凝,增寿如此年份的宝物或神通,怕是要狠狠引动一番腥风血雨,也不知晓是怎样落入泅宥真人手中的。 想到此处,她微微抬头扫过周遭一眼,除却不知底细的增寿之物,这可容纳凝元修士在内的昆山塔本身就是一件品阶出奇的法器。修士唯有到洞虚期才有创世之能,更何况是容纳一方小小世界在法器之中。虽然昆山塔塔中秘境并不够圆满,有着像是天地逆转,地表虚浮这些肉眼可见的弊病,但能炼制出昆山塔的炼器师,也绝非是一般人物! 必定炼器手法出神入化,且连本身修为境界都非同小可。 故而无论从何处细想,落在泅宥真人身上的机缘因果,都远非一句“天道宠儿”可以概括得了的。 只是这样一位颇受眷顾的修士,却因世界失落而囚困在小千世界中,始终无法突破真婴,与天眷二字又有些斥离了。 她隐隐想起在上界威名赫赫的斩天尊者,好似这世间天资奇绝,气运通天之人最终都反受其困,乃至英年早逝,命运蹉跎,不可谓不令人神伤。 赵莼心下感叹两句,泅宥真人是并不知晓的,他并不在意身后人是否真的跟上,就好像赵莼即便没有随行上来,他也会顾自向前行进,种种杂念皆被抛之脑后。 怪哉! …… 两人一路行至一扇青铜雕花对门面前,泅宥真人这才止步,不紧不慢地回过身来,向赵莼道:“进去罢!” 他不吐露门中是什么地方,一路上静得针落有声的气氛也够叫赵莼心中提防大起,不禁出声问道:“敢问泅宥前辈,这是何处?” 只轻轻一问,泅宥冷峻疏离的面容之上便猛地带起一丝愠怒,颇为不耐烦地哼道一声,眼神冷扫道:“昆山塔玄机之地……你也无须知晓过多,安心进去就是。” 这番表现并不能叫赵莼安心,反倒是令她戒心翻腾而起,旋即蹙着眉头向后退了半步,以表意见:“既然前辈不肯明说,那在下也没有什么进去的必要了。” 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泅宥真人一反常理存续至今,天知道是因为如何。 赵莼修行至今,见过夺人灵根的邪修岳纂,以结神蛊驭人的圣地祭司,事出反常必有妖,前两者尚且会惺惺作态一番,眼前泅宥真人却是一派笃定至极的神情,更无端叫人胆寒。 果然,她现出的拒绝之意令泅宥霎时展露怒容,大手一张就要向赵莼擒拿过来,不过那厢赵莼竟是不曾料到身为归合真人的泅宥会突然发难,连忙撤身御剑而走,只是对方法力实在高深,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又如天堑横贯,硬碰硬她胜机渺茫。 忽而见金乌振翅暴起,一道剑气猛斩在泅宥左臂,两侧层云为之一清,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法相大手居然如烟荡散,虽是在须臾间重组回原形,但也叫赵莼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无他,即便是初入归合境界的修士,单以真元法力凝聚法相,也远不是凝元修士能正面为敌的东西,赵莼那一道剑气实则是不得已而为之,因着换了任何一位归合真人在此,她都只有被生生擒拿的结果! 而在泅宥真人眼中,赵莼这一剑非是不得已,反像是故意挑衅而来,要试探他之弱处,是以当即便勃然大怒,大手张握再要拍下! 先前是不曾想到赵莼剑气锋锐如此,现下有了防备与估量,远甚于凝元修的实力还是叫泅宥稳稳将赵莼拿握手中,见她神色少有慌乱,镇定如常,只眉头颦蹙道:“前辈,在下自重霄门而来,适才多有得罪,可否宽恕通融一二?” “重霄门……那是什么小门小派,莫说你是重霄门,即便是赤神宫,本座也浑然不惧。” 泅宥真人只当她是心生惧怕,这才连忙自报家门,以求放过,便不由暗含轻蔑,将手中修士拿起,冷哼着推开青铜大门,旋即颇有几分得色地将人往里抛去,末了垂眸仔细翻看几眼先前大意被赵莼斩过的右臂,又重重攥起拳头,往大门怒瞪过去。 最后脚下一腾,整个人竟化作青烟一道,彻底消散开来! …… 赵莼被泅宥愤然一抛,略作踉跄才稳住身形,毕竟与归合真人沾了干系,即便最先那只法相大手的确过于虚浮,可被剑气斩落,后头擒拿而下的一招自己也确是无力阻挡,便在落入门中的前一刻报出“重霄门”三字试探对方。 河堰小千世界本就是重霄辖下,泅宥真人自天路而抵的中千世界,便就只有重霄。 世界失落后,他久困在小千世界,无法突破真婴,也无法重返师门,心中所求必然是以重回上界为上,别人或许不明,但他在闻得赵莼说出“重霄门”后,即便不会立时回过神来,知晓是上界来人营救,也不会流露出轻蔑敌视的神情。 这人不是泅宥! 章三百五三 潜入 四周寂寥无声,亦无风动。 门中无有灯烛,修真界素日偏好的照明纹石也不见踪影,肉眼能见的唯有一片漆黑,赵莼只得御出神识观察周遭,逐渐推测出自己是在一四面颇为方正的殿宇中。 向头顶望去,能窥见日月分布两方,间有山川排布,雕画细致秀美,意境磅礴大气。 愈往里走,所能窥见的景象就越清晰细切,本是方正封闭的殿宇竟能见草木深深,隐隐有芳香悬于鼻下,伴随一声清透地钟鸣,像是穹顶被破开一般,几乎算得上是刺眼的白光骤然倾泻下来,赵莼顿足站在原地,只觉两袖逐渐暖融,如寒冬消解,春意兀地繁盛起来。 她定睛向前看去,眼前璨灿白光袭来,须臾间识海内犹如地崩山摧,灵基莲座上的元神猛地一跳! …… 密泽大湖,昆行山古地。 隆冬早已消尽,大地春回,显现出一幅草长莺飞图卷。 大湖虽灵脉破碎,不过也只对此中修士影响颇大,草木山泉此些自然之物凭借丰沛地灵便能勃发生长,流响叮咚。遍观大湖山野溪流,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诸多低阶练气修士,或是并无灵根在身的凡胎之辈行走踏春,竟较寻仙问道之人来得惬意闲适! 不过他等踏春之行早已有所规划,自诩修仙者的宗门弟子虽不会与凡人为难,但于小千世界中的凡人心中,仙凡有别的观念业已牢牢根植心底,被大小宗门占去的地界,他们便不会贸然踏足。 自三月前重霄门将昆行山古地划入辖下后,这片素日里少有人烟,只在宗门论道才启用的地盘便更为闭锁,如有旁人误入其中,往往是困锁不得出,有传言道,古地内有宝物出世,只不过被重霄门提前得知,仗势夺取而去,这才劳心费神设下迷阵种种,防备他人。 这日,两个布衣少年蹑手蹑脚,先后进了古地外围,领头者獐头鼠目,鼻尖一颗乌黑大痣,身形尤为瘦小,脊柱佝偻,四肢尤长,似猿猴般,身后那人倒是模样端正,只是体型矮胖些,行走时气喘吁吁,脸色涨红不已。 “你小声些,怎的走了不到一里地便如此气虚。”瘦猴颇有几分气急,小声责骂时眼中厉光闪烁,令矮胖少年缩了缩脖子,连忙出声解释。 “这哪能怪我,一路行来都是些崎岖小路,不时要攀爬蹦跳的,哪能和平日里走的路相比?” “啧,腿脚不行,回嘴倒快。”瘦猴“啪”地一声拍在少年额顶,片刻后又收了手回来,伸出食指作嘘声状,“好了,现在要进林子了,你仔细些跟着我,可别跟掉了,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这话不说便罢,说了就叫矮胖少年抖作筛糠,鼓胀的面容霎时惨白下来,扯住瘦猴的衣角轻声道:“真要进去吗,若是被重霄门的仙师们发现了怎么办?” 大湖中的凡人俱都在宗门手底下讨生活,与上头的仙师接触颇多,修行有成的练气期弟子就足以施用种种小法术,饱受凡人崇拜敬仰,更何况是真正踏入了仙途的筑基修士,而传言中重霄门的迷阵,连筑基都能生生困死,这便不得不叫凡人们为之震怖。 清楚此事的瘦猴眼中掠过精光,伸手把矮胖少年衣襟拽起,咬牙切齿道:“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可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现在说怕,之前答应仙师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语罢,将矮胖少年狠狠向前一推,抿唇哼道:“要是被发现了,就按先前商量的说,我二人为家中病母采药误入此地,月前林家兄弟就是这样,最后还不是被重霄门送了回来,跟没事人一样。” 矮胖少年苦涩地吐了吐口水,林家兄弟能被送回来的原因,乃是所言为真,仙师们手段繁多,若是被看出底细来,他们就怕是命数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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