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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眉老道大手一张,掌中竟扑出一道灰光,眨眼便织出一张天罗地网,向赵莼卷来,瞧他的意思,更想将赵莼活捉,而非当即斩杀。 赵莼自也察觉到上方之变,心中却无半分慌乱,仍旧招引飞剑斩落邪修弟子头颅,亦如她所料,那天罗地网还未近身,就被一道剑气迅速搅灭,而剑气主人剑锋一转,又循着法术的来势追到黄眉老道身上,两人登时就缠斗到一处,法光与剑气撞出滔天声势,周遭修士只得远远避让。 这人不是亓桓,但赵莼也认识,正是那日雷钧殿中上前观摩剑意的一玄剑宗分玄之一,其名为秦云岫,论实力虽次于亓桓与另一位剑修,但凭着护体剑罡仍能与黄眉老道杀得不分上下! 有十二分玄在,她实是没有后顾之忧,可在战场上大展身手,而气剑一道最通群战,两千余柄飞剑贯入乱战之中,凝元邪修竟无一能稍作抵挡,多是才目露惊恐,就被削下了首级来! 她实力惊人,正邪两道修士皆看在眼中,前者备受鼓舞,激战之斗志无疑大涨,而后者胆寒心战,皆都疯魔一般想要避开她去,往往是飞剑未至,交战的邪修便自乱了阵脚胡乱蹿走。 心乱之下,如何还能谨慎防备,及至赵莼四周少有邪修踪迹,多数都已避去他方时,脚下已然堆了尸山尸海,其内连元神都为剑意所摧灭干净! 邪修拢共带来凝元三千余人,斩于她剑下的便不止半数,更有戚云容等人在后招架作战,不过是几刻钟的功夫,三千凝元就几乎被屠戮一空,更休提数目更加庞大的筑基邪修,他们与同为筑基的旧修弟子作战便罢,若天际稍稍落来一丝凝元交战的余波,就可令数百人灰飞烟灭。 曲意棠等人并未参战,而是坐于山门内静观此番战事,不光是她,林一封、齐伯崇几人亦未出殿,旧修中实力在分玄中期以下的修士,除去主动请缨的白山客,多数也留在了殿内,他们自知不是邪修对手,且他等宗门内往往也只得这么一位分玄,如若失去这一尊倚仗,多年传承怕会毁于一旦。 便像是那败落于赤神宫主之手的苔冰道人,她虽早已为苔生派寻好后路,但此番陨落必会给此宗一个巨大的打击,及至再有一尊分玄出世,苔生派才能逐渐寻回昔日风光。 是以殿内分玄将此幕关于眼内,心中又是好一番忧心后怕。 旧修分玄是顾忌宗门存亡,重霄几人却并不如此。 大湖修士皆以为此战终结即算圆满,唯有曲意棠等人知道,这一战只能算是踏平三山五湖的号角,在此之前,能存下一分实力便最好存下一分实力,到时一路踏破万千邪修宗门,才可算是真正结束。 不过眼前这数万筑基,三千凝元杀干净,也算是削减了邪修几分实力,至于那最重要的…… 众人皆瞩目向空中望去,那是分玄修士的战场,千般手段齐出,不是便有修士陨落其中! 白山客与迟舟道人同在一处,他们一人乃初入分玄,另一人也只分玄中期,不甘在殿中枯坐,便一齐请命入战,携手之下,也已斩杀了一位分玄中期的神道修士! “这些神道修士不知修行的什么法术,真元与元神都较我等强悍几分,若不是我二人联手合力击敌,怕是要吃了大亏。” 迟舟道人眼神阴狠,咬牙点了头,分外同意白山客之言,与他二人交手的那名修士并非神道分玄中实力强劲的一类,却也叫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未遇赵莼之前,白山客凝元时与旧修交手也是同阶无敌之态,有时亦可做到跨越小境界斗法。 许是如今晋入分玄,小境界间的差距更为明显起来,且神道修士法术神通独特,从前少有听闻,饶是身边有迟舟道人相助,他也觉得与其交手颇为吃力。 视线一偏,两人皆惊觉分玄战场以外的地界中,胜负已是颇为明了,旧修一方死伤无几,神道那边却已全军覆没,零星几个性命犹存的,因被伏象道人锁网神通所拦,最终也只得饮恨于旧修手下。 章三百八八 血玉净瓶 既如此,战局能否顺利终结便汇聚于分玄战场之上,白山客与迟舟道人相顾颔首,又是悍然迎上一名邪修分玄! 这邪修分玄亦不过分玄中期,瞧着实力与落败于二人之手的那人分不出高下,对付起来应当也不算太难,白山客随召出瑞兽大印笼于四方,待迟舟出手将其降服斩杀,亦如先前一般。 而被困于瑞兽大印下的邪修身份并不一般,她生得一张芙蓉美面,手中驭使法器乃是一尊血玉净瓶,指尖轻击瓶身,便能从中唤出狂蛇乱舞般的血流,将修士生生绞杀其中,亦可从其七窍钻入,用不着三个呼吸就能将其吸成人干! 她修为算不上高深,论净瓶法器之珍贵却少有旁人能与之相较,这实是因为此女为千壶殿护法,自幼伴着赤神宫主修行进境,两人关系亲近,在赤神宫的地位亦因此格外超然的缘故。 迟舟二人不晓此理,定了念头要将她斩杀此处,且七藏派《瑞兽镇玄大印》一法正出自昆行山传承,对邪祟之物多有克制之道,她唤出的缕缕血流竟有些不大得用,被迟舟直接探手抓握在手中,用力一扯,欲要直接将其拖拽出净瓶。 千壶殿护法咬牙急怒,不得已挥指斩断血流,才能叫血玉净瓶不脱手而去,见迟舟难缠,而白山客明显是初入分玄不久,真元沸动浮躁,不曾凝聚沉定下来的模样,她眼珠一转,忽地上前作出与迟舟道人对掌的姿态,另只手紧紧捏住瓶颈,蓄势待发。 越往后的大境界中,小阶间的差距亦变得越发明显,此也是修士境界越高,越阶而战便越难发生的原因。 一位分玄中期修士欲要倾尽全力对掌而来,白山客要想抵挡绝不可能,迟舟眼神一厉,连忙大喝一声推掌过去,只可惜掌风激烈,有贯穿云层之势,却是扑了个空! 原来那千壶殿护法腰肢一扭,竟如水蛇一般转了攻向,手掌往血玉净瓶猛地拍下,这回倒不曾唤出血流,而是星星点点肉眼难视的血珠,向白山客面部七窍射去! 迟舟二人虽不知净瓶威能,但也能从这女子几乎凶厉的目光中辨出此招必是杀招无疑,情急之下,只得迅速挥起袍袖,以将飞射而来的血珠挡下! 然而千壶殿护法手段亦是高明,方才邀迟舟对掌便是为了让他倾力而出,减少对白山客一方的分神,眼见血珠逼近,再要回转相护已是来不及了,白山客蹙眉抬手将大印召至身前,却不料血珠异常诡异,径直穿过瑞兽大印,向其唇鼻钻去。 他挥手拦下八成射来的血珠,但仍有数滴防备不下,甫一沾至面庞,即化作蠕动的血色小虫,飞速窜入七窍。 白山客突觉身上血流涌动,一时更有头目晕眩之感,当下也知晓了血珠的古怪与功用,连忙催动真元想要将其逼出,但那小虫好似附骨之疽,从七窍钻入后便直接化散在通身血液中,根本难以分离出来,更枉谈将其驱出! 迟舟道人瞧着这一切,却也不知如何是好,眼见白山客已然面色苍白如纸,正好解决掉手下邪修的庞万将其肩头一抓,一只大如蒲扇的宽厚手掌便向着白山客面门盖去,他手段十分惊人,连四周的风都在鼓动张合,随着颈上珠串神光一现,便听他闷喝一声,大掌向上一抬,几只蠕动着的血红小虫就被引出白山客七窍,“啪”地捏爆在掌心! 经此一事,迟舟二人倒也无心恋战,连忙脱离了战场返回上辰宗山门修养,且如今战事已然进行至激烈截断,他们还能招架的敌手大多已被斩落,剩下尚在负隅顽抗的神道修士显然不是他二人能敌过的,倒不如就此罢手,免得伤损更多。 千壶殿护法看见过庞万顷刻吸入各般法术入腹的景象,知道此人实力极强,面对他时,不由也有了避战之意。 她欲不战而逃,也要问过庞万的意思,其一向憨厚的笑颜今日竟有几分狡黠之意,手中法诀一掐,千壶殿护法便觉脚下沉重无比,莫说遁逃,更是连移动半步也难。 庞万这是在逼她一战! 千壶殿护法目光向身旁扫过,血鸦门、罗刹大山等势力中一齐来此的修士都已陨落不少,且就算性命尚存,也多是自身难保,不会冒险前来搭救,而赤神宫长老八人,现下竟也只得三人存活,皆都狼狈不堪,面色凝重,至于赤神宫主,她一人招架两名分玄修士,其中正有实力极强的赤足少女在内,更是无暇旁顾。 她只有分玄中期修为,面前一脸憨笑的胖道人却高出自己一个小境界,斩杀同阶修士更是轻松自如,叫人如何不胆战心惊! 庞万一向是个好顽乐的脾性,所修吞天秘术也偏好于被动反击,故而僵持片刻,竟也见不到他稍作动弹,千壶殿护法暗恨此人戏耍玩弄于她,更知道等到对方出手自己必是没有活路,抬手将血玉净瓶往掌心一倒,利落地把瓶中之物喂入嘴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而庞万眼力过人,虽只得一瞬间,也看清了她倒出的东西,眼神中霎时便带上浓重的厌恶之色,大改先前被动姿态,飞身贯来一掌! 那物重霄十二分玄都谈不上陌生,正是谢茯苓施用过的元神邪物,千壶殿护法吞服这枚邪祟气息尤甚,其上通天业障难以忽视,与已被斩杀的几位六壬塔长老相较也丝毫不逊色,可见赤神宫主对其偏爱颇深! 她服下元神邪物后实力大涨,却也十分谨慎于和庞万交手,掌风袭来之际,连忙动弹僵化的两足抽身躲避,倒也不曾受得什么伤损。 躲过一击,千壶殿护法更知晓不可一味防守,遂将净瓶抛至空中,只见瓶身眨眼就化为三丈长,一丈宽的大小,其中奔涌出粘稠血河,如同血龙一般环绕在庞万腰身,将他肚腹死死压牢! 庞万张口吸入血流,她便催动净瓶泄出更多,两方你来我往,只看谁先招架不住! 章三百八九 破点 滚滚涌来的血河旋聚如柱,水龙一般被庞万吸入肚腹,千壶殿护法脸色渐渐苍白,隐隐有慌乱之色现出,手中血玉净瓶本法光大作,如今也肉眼可见地黯淡数分。 她心中当是明白,自己与庞万的差距难以估量,正面与其较劲只能是自讨苦吃,在法器神通消尽前,必须另寻他法! 双方僵持之际,千壶殿护法骤然探手一抓,五指狠狠向内收拢,环绕在庞万腰身的血河忽地翻涌起来,似一条血红绸带般不断像肚腹挤去,虽是法门粗劣,却未必没用用处! 庞万所修神通乃是在腹中自成天地,修为境界越强,腹中天地便越强大,越完整,及至通神期圆满将入洞虚期时,便可直接化出此门神通造就洞天世界,而寻常修士还需寻觅世界之本,方可成就洞虚。不过这乃吞天秘术大成圆满之能,庞万如今只得分玄境界,离那般修为距离甚远,腹中不说天地,便是连一方小域也比不得。 未成归合化出道台神像,吞天秘术仍旧与肉身相连,此也是为何庞万会身形肥大,肚腹浑圆的缘由。 故而千壶殿护法挤压肚腹这一招,确是让庞万眉头猛蹙,吞吸血流的动作旋即便停了下来。 只不过庞万身为江榜修士,怎会轻易被她寻到弱处,忽见他大掌往腰身血河一拍,紧紧缠弄而来的“绸带”即荡散成段,庞万见此,也不继续吞吸那净瓶中倾倒而来的血流,反而提起胸膛,猛地向后仰去,鼻洞中贯入两道气流,张口吐出一道赤红光芒,直直向对方爆射而去! 这一击几乎化用了先前吞吸的所有,威能之可怖,令千壶殿护法面色发白,两腿直颤,当即一拳锤在瓶身,将血玉净瓶瓶口朝着庞万打出,更打着叫净瓶吞回赤红光芒的主意。 可事实并非如她所料那般,赤芒贯入瓶口后,霎时就叫她气血上涌,胸口一震,腥甜直接涌上喉头,浑身真元都开始胡乱窜走,经脉穴窍更是张裂得发疼! 千壶殿护法猛震几番,大道一声不好,下刻那瓶底就轰然爆裂,血玉残片四射绽开,赤芒竟然完全穿透整个净瓶,朝着她面门打来! 她吞服了元神邪物,神识甚于往常许多,见赤芒难以拦下,立刻便身躯错开,令其贯穿在肩颈位置,虽也鲜血喷溅淋得半身浴血,但总好过面门死穴受伤,以至于性命难保。 受此重创,千壶殿护法气数已然将尽,庞万定是不愿将她放过,利落起手压下,就欲将其灭杀在此! 不想掌风未至,却是一道赤影先来,空中爆出一声急喝,唤着“婵溪”的名姓,那同裸足少女与伏象道人缠斗着的赤神宫主,竟生生冲出包夹之围,将庞万袭来的一掌拍去。 他先是暗暗惊讶于赤神宫主实力出乎意料地强悍,复又明了婵溪应当就是面前邪修的名字。 两人必是关系非同一般,这才叫赤神宫主敢冒险出手搭救。 宿瑛心中焦急,直将婵溪收入袖中,才稍解慌乱,回身视见伏象道人与裸足少女追赶而来,庞万又作出吞吐神通的姿态,而赤神宫前来于此的分玄业已所剩无多,便知道此战神道修士败得惨烈,已至溃散之相。 她双目赤红,再是有滔天大怒,一人已不可逆转局势,恨恨间,通身真元化为冲天光柱,向困阻众人的伏天万法锁击去,众人亦霎时知晓其遁逃之意,却听伏象道人惊呼一声“这如何可能!”,那倾注他真元构筑,几乎称得上坚不可摧的锁网居然节节溃败,半个呼吸便裂出一道孔隙。 孔隙虽小,在赤神宫主这等分玄大圆满眼中,却是与大门直敞无异,她不知施了什么秘法,天地间凭空卷起一震血雾,正与正道修士鏖战的几位赤神宫分玄便顺着雾风入了她的袍袖,遂见遁光一闪,众人眼前哪还有赤神宫主的身影?! 裸足少女投出银针一探,不由咬牙气道:“人不见了……跑得倒是快!” 秦云岫也赶了过来,摇头言道:“应当是极为珍贵的保命手段,适才遁光亮起之际时,逸散出来的气息已然甚过分玄大圆满了。” 他们论过几句,皆不得不承认,赤神宫主手段确实十分高明,那手鼓法器更是神通惊人,无论与人缠斗多久,她都好似真元源源不断那般,半分不见疲惫。 裸足少女略微消解心中愤然,瞥见伏象道人神情怔愣凌于空中,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不由劝道:“伏象道友不必太过自责,她手段惊人,又与你修为有差,此番成功遁逃只能说是我等防不过她使出的底牌,与你干系不大。” 而伏象道人却连连摇头,目中神光摇摆不定:“不对……不对!” 他忽地大步冲到众人面前,定声道:“那光柱乃真元所化,伏天万法锁本可轻松应下,只是撞击锁网时,真元忽地涌入其中,向着锁网中一百零八个隐蔽的破点冲去,这才令锁网现节节溃败之相而非完全破碎,而若不以破点相击,就只会造成锁网破碎! “此也是我派《伏天万法锁》唯一正确化解之道,除本门修士外,不可能还有旁人能洞悉这一百零八破点!” 他话方落,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各般揣测涌上心头…… …… 那厢赤神宫主一张粉面煞白一片,飞快踏着遁光返回山门,等到行入六壬塔,才挥袖将几位长老与婵溪放出。 六壬塔共十二位长老,此番四人留守,另八位都前去参战,与赤神宫主起初带去的三位分玄,共十二位分玄离开,今日就算并上宿瑛自己,也只有五人侥幸归来,且袖中四人无不受了或大或小的伤损,重者胸腹大开,血肉与脏腑模糊一片,便是轻者也满身浴血,疲态尽显。 见此惨状,四位留守长老立时上前喂服丹药,助其止血定神,间隙发问道:“宫主,我派弟子何时返回?” 宿瑛体内真元大失,又因施用神通而气血不足,斜斜了发问者一眼,发出几声嗤笑:“都死了。” 章三百九十 终于 “除了你见到的,都死了。” 她径直入了塔内,随意寻了座处躺倒,方才遁逃所用的神通会抽干她体内气血,如今不过还剩一层肉皮,连原本丰腴的面庞都凹陷了进去,锋利的眉目即更显凶煞。 六壬塔长老等人听其语气便知这妖女正在气头之上,也不敢多做招惹,顾自收了眼神回来合力救治。再不多言,只暗暗痛惜于数万弟子,几欲呕血。 赤神宫主从怀中取了细颈瓷瓶出来,倾倒出一粒散着腥气的乌黑丹丸,看也不看便喂入口中压在舌底,数过五个呼吸后,身上气血才逐渐重新升起,她鼓动的心跳微微安定,复又从座上站起走到婵溪身前。 其肩颈处的穿透伤口业已止了血,只是伤疤黑红一片仿若灼烧之态,至今仍不断向她面容与胸腹攀去,赤神宫主只消望上一眼,就知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婵溪手中的血玉净瓶唤作血手佛,若不入修士血肉还好,一旦自伤处或七窍染上,就会化作一种毒性极强的血引,直至燃尽修士通身血液方才能解,此物本为赤神宫主所有,只是宿瑛已有子母坐神鼓在身,便将法器交由了千壶殿护法婵溪使用,不想今日竟是反过来伤了她自己。 宿瑛凝神坐定,祭出真元浮于掌心,而后翻掌镇在婵溪肩颈,其黑红溃烂的伤处即蒸腾出阵阵血雾,逐渐将两人尽数笼罩,方见一只肥硕的血红肉虫从中冒出,最后砰然爆在宿瑛掌下。 婵溪发紫的面庞这才现出丝丝血色。 气血尚未补足,又费了很一番力气救治部下,宿瑛脑中鼓胀,识海阵阵发疼,丹田更是嗷嗷待哺,一连吞服了数枚补充真元的丹药还不得用,焦急之下,也只能想到在宿归手中的赤神真身。 “少宫主呢,可出关了?”她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将仍在昏迷的婵溪收入袖中,心知宿归若成功出关,必然已经迫不及待进入战场中来,毕竟出征密泽大湖一事,他较旁人都来得积极许多。 不过,旧修隐藏了如此滔天战力在大湖中,还不声不响如此之久,至今日一战打得神道修士措不及防,元气大伤,宿归没赶上也算是幸事一桩。 她抬脚就欲往千壶殿走,身前却急忙窜来一道战战兢兢的身影。 “少宫主他……他就在六壬塔中。” “怎会到这里来?”宿瑛神情一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头突然涌起一丝不妙之感,“他可突破分玄了?”说罢便要直至往内行去。 宿归前一遭便是突破分玄失利,导致道基崩毁而死,幸而有赤身真身护住其元神,才能等到她找来可供夺舍的肉身,不过如此施为下宿归元神已然极为孱弱,夺舍时对识海也是一大伤损,若此回突破还不能成,怕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夺舍重修了。 那长老并不敢拦她,面露焦急之态紧紧跟随其后,一面说道:“……还未。” “还未?”宿瑛心中一紧,玉手提起身后亦步亦趋之人,另手便强硬轰开六壬塔闭门重重,“他有赤神真身在手,先时也与我信誓旦旦地保证突破一事必成,怎会——” 本是极静之地,骤然响起倒吸凉气的嘶声,宿瑛也没想到他会伤得如此之重,通身皆以缚灵宝物镇压,阻流经脉,封镇丹田来保最后一丝生机不从中逸散,而走近了一看,宿归胸腹处贯穿伤痕上,却还萦绕着一股锋锐冷冽的力量,就仿若是生长在其皮肉中的一般,始终挥之不去。 谷她以掌去触,那力量利如刀刃,霎时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汩汩鲜血涌流冒出。 可见血痕不浅! 宿瑛捏握成拳,掌中血痕亦复合消散,她心头惊疑不定,因这力量并不算十分强大,至少使出这手段的人与她还很有些差距,不过那股无视差距的锋锐感却实在令人心惊,若是宿归直面上此人,生死的确难料。 她本以为宿归乃突破失败而致今日惨祸,如今看来,倒是另有原因在了…… “他体内生机已不可留……赤神真身在何处?” 长老听她问起宗门至宝,萦绕在心头久久未散的恐慌终于得以纾解,不由涕泗横流道:“宝物,宝物本在少宫主手中,不想那日奸人闯入千壶殿后,不光重创少宫主,竟连同宝物也一并毁去了!” 他从怀中取了镇灵的木盒出来,翻开盒盖,完整的血红小像如今已仅剩些拇指大小的碎块,徒留微弱气息在上,可供辨识出先前原物。 传承至宝被毁! 宿瑛气血未盈,得知这消息登时便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不住抬手点在额头,待心神稍定才道:“能有毁去赤身真身之力在身的人,怎会只对宿归下手而放过你们,你诓我不成?” 这话道出,那长老面上亦浮现出羞恼与惭愧,咬牙道:“她不曾对我等出手,实因只得凝元修为。”抬眼见宿瑛眼神凶厉,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她虽然修为不济,却能穿行于血河宝殿的风暴中,我等一时不察,这才叫她得手……” “凝元修士……”宿瑛指尖轻捻,方才锋锐至极的无名力量还笼在心头,“若是有这力量在身,宿归确是敌她不过……可赤身真身乃我派至宝,便是我也无法施力将其毁坏,她一人怎可实现,你们——” “要不是你在千壶殿设下重重阵法,他二人打斗六壬塔会感知不到?”一老妪受人搀扶而进,她亦随行前去与旧修大战,身上伤处较他人来得更轻几分,这才经受救治得以好转,“宗门宝物亦是你交予宿归手中,他为求突破不知引了什么东西进去,内里那东西有将宝物吸取一空,现已不知去处,若要论对错,你这徒儿脱不了干系!” 宿瑛目色微沉,心思翻涌下,知晓老妪所言并非凭空诘责,无论是宿归对征伐大湖旧修的鼎力支持,还是他突然闭入死关不肯交还宝物,又唤人全力布设阵法这诸多行为,都难以解释其目的。 事情种种,看似是宿归之私心,到底还是由她屡屡纵容偏袒,才至今日之祸。 六壬塔分玄齐立一处,目中或惊惶失措,或怒意满盈,她骤然避了众人视线,转身去看躺在榻上的宿归,他不过仅剩一双眼眸能动,其上满是求生之意,少见旧时缱绻,她忽而神思通明起来,苦笑道:“我以为我留住了,现在才知一开始就没有。” 说罢贯起一掌镇于其胸腹,那仅剩的一丝生机亦飘然而散。 说明 最近过年了开始走亲戚(近几天各种事堆在一起了)宽限我一点时间,还是老样子咱们没更的贴在群里公示慢慢补,没有进群的可以进一下,过年的时候会给宝贝们包红包过新年(亲亲) 章三百九一 干戈起 饶是大湖旧修并凡人数百万计,收拾起满目疮痍的山河仍是用了整整一日之功。 诸多葬身在密泽大湖境内的凝元、筑基邪修,其尸身非是凡人可轻易损毁的,就连腐朽风化,也得历经好些时日,故而须得由修士亲自出手焚化消解,方可除其隐患,毕竟不少邪修连骨血经络都已修行得满是邪祟,修为不济者贸然出手触碰,恐会沾染上身,有碍后续修行。 不过利害往往携伴而行,大量邪修的亡去,也留下许多可供旁人使用的资源。 储物袋与法器一类的正经战利品,多为大小宗门所瓜分,不过总有零星之物入不得宗门弟子法眼,就会被凡人或散修捡拾自用,总之掘地三尺,不会叫其有半点遗漏。 赵莼等人自不会屈尊降贵去做那搜刮捡拾的活计,在战场上大显身手的诸多修士,现今都已分坐入上辰宗议事大殿内。 此中以曲意棠为首,众分玄如众星拱卫般托着重霄十二分玄坐在阶上矮案,而赵莼之位恰在白山客下手,介乎于分玄与一干凝元修士的中间,这位置颇为玄妙,与分玄之座挨得极近,白山客只需微微侧身,就能与她交谈,反倒是同为凝元的邬华要离得远些。 殿内众人稍稍一望,须臾便能回过味儿来,这显然是觉得赵莼之能业已凌驾于所有凝元之上,可与分玄修士并坐一席,只不过到底境界有差,故而不曾令她直接坐于其中罢了。 这般想着,又忆起战场上她同时御起千柄飞剑翻飞斩邪的从容模样,众人更不禁背脊冷汗涔涔,心道还好此人是己方修士,若邪修中有这样一尊人物,今日凝元战场的惨状,可就要为之颠倒过来了! 旁人是怎么想的,赵莼大抵也知道个一二,只不过俱都不是此时该关心的东西,她凝神向曲意棠望去,对方亦还了个肯定的眼神过来,嘴角噙了笑微微颔首。 “诸位,这可是我大湖旧修数千载来从未有过的大胜啊!”空谷道人今日是神光满面,他少年时暗中出境闯荡过一番,知道邪修手段狠辣,实力超群,此番得胜后,更是尤感宽慰,从座上站起言谈,“只可惜……” 他语气放缓,目露沉痛:“苔生派的苔冰道友,胥宁山乐颐道友……乃至于我派竺坞长老,都已葬身于赤神宫修士手中,不曾看到今日之胜果。” 赤神宫八位分玄长老纵是被斩去大半,但论实力也不是什么寻常之辈,可在赤足少女、秦云岫等人手下过招的人物,诸如苔冰道人这等修士对付起来,便实属少见之强敌,因此而身死道消,座中人只觉可惜可叹,却在心中更加警醒自身,须得不断修行进境,才能在各般倾轧中保全性命,得证大道、 “诸位道友、晚辈尽可放心,我等乃大战中携手抗敌之友朋,决计不会作出趁虚而入,毁人根基之恶事,我上辰与重霄、七藏两派商讨后,愿合力庇佑在此战中伤损过大的宗门,所取之战利品亦会分与诸位重建山门,苔生派、胥宁山两处,我派与七藏会各遣一名分玄大修士前去坐镇,直至此中再有分玄诞生为止。” 有空谷道人一席话,座上出身于各大宗门的凝元修士心神大定,连连颔首起身,拱手向其言表敬意。 至于分玄修士,则心中颇为复杂,一面为着胜果欣喜若狂,一面又念着大湖底下所剩无几的灵脉,忧心往后的存续。 空谷道人将他等的神情看在眼里,挥袖将话头交由了曲意棠手中。 明眼人都能看出,若不是有重霄门的强者参战,光凭着大湖旧修几个出了名的老牌分玄,面对神道修士的狂风骤雨,怕是连一刻钟都扛不住,是以在曲意棠淡然捻拢宽袖起身时,两旁修士半点都不敢开口言他,一双眼睛聚精会神望向上座,待她开口。 “如今赤神宫已遭重创,分玄及凝元、筑基修士被斩灭众多,短时再无恢复元气之机,助战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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