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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是方才现出奇效的卸剑符,实都是人魔所予,专为对付正道修士而来。在人魔不曾现世以前,禁州邪魔向来愚笨粗蛮,莫说施用甚么符箓法器,便连修行都只靠着吞吃血食,冥想炼化。可自打人魔出世后,军中屡屡出现的奇珍宝物,论玄妙竟丝毫不逊色于人族仙道! 而正因邪魔一方显现出了如此手段,方才最终打动诸多邪宗,使之与其联盟一处。便不知今日之事,俱是那邪魔的鬼蜮伎俩,还是……宗门内也有所知悉了。 他咬牙暗恨,然而奇物已然祭出,当下已无扭转之机。更休提杀死糜映笙后,那物几息便壮大数倍,落在天穹上就好似另一轮泛着碧意的太阳,迫不及待地向下方之人伸出无形大手,隐约间,段怀臣好似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在空中张开獠牙! 就在这时,却见一道剑光先行,赵莼手执长烬,霎时便向那奇物斩了过去! 她自琢磨出奇物以吞噬生机蕴养自身,便晓得坐以待毙绝不是办法,索性直接拔剑而出,身后现出一尊金乌抱日的凝实神像,欲要先斩奇物。 好大的胆子! 段怀臣二人几乎瞠目结舌,难以相信眼前所见。显现元神之像,即意味着要将丹田道台一并祭出,此刻正遭奇物之难,须得有道台下镇,才能守住丹田不叫真元泄出,赵莼身后神像已现,几乎便是不要性命了! 他二人又哪里晓得,赵莼共得两座元神之像在身,故显出一尊来后,丹田内还有另一尊坐镇,抵御那奇物虽不似先前那般容易,可一时半会儿,也远远不到危及性命的程度。 这一剑将百步岩中的风云齐齐聚起,连耀武扬威的碧光也要避其锋芒,赵莼正要将之从空中挑落,却见此物猛然一动,迅速便把剑招避去,内里更探出两缕幽冷气息,搅动着攀上赵莼握剑的右臂! 怪! 实在是怪! 她本以为此物与树神有所联系,但从这两缕幽冷气息却能观出,碧光奇物的手段来由,决计是她赵莼不曾接触过的东西! 正道修士所习,乃正统仙门道法,以此与邪门外道的魔功作区别,使正邪两道间泾渭分明,而妖修有血气可辨,荒族亦存在独有的修行法门,天下万道各不相同,只若是修道中人,都能摸索出其间异处。今朝仙道已呈昌隆大势,其余大道莫不要向此道低头,除却早已凋零衰落的诸多道途,为众修士所熟知的道法总归是修炼“精气神”三物。 树神为妖仙,修的是精血肉,气神两物乃是兼有,可这碧光奇物却好似超脱了道法中“精气神”,为天地间独出一重的层次,便怎能不叫赵莼为之惊愕呢? 章两百零六 危难临异火护主 530shu ,最快更新她是剑修最新章节! 思忖之际,那幽冷气息已是缠上手臂而来,就要向脖颈绕去。赵莼哪能容它作乱,只以神识为刃,须臾间便将之斩断,可那奇物半点不想将赵莼放过,透着肌肉表里,更窥出她体内勃勃生机如万物春分时刻一般,强盛无比! 奇物见之,只觉眼前之人可堪为寄托之体,遂将气力全数调起,欲从经络而入,先行破入赵莼丹田! 这时,盘踞在灵根旁的金乌血火猛然跃起,竟是将那碧光连连吞下,不过眨眼功夫,就遁出丹田与天际的奇物对抗起来。 此二物一碧一金,各据下天穹一方,时辰愈久,则声势愈加盛大,直映得万里长空被两色一分为二,几乎隐天蔽日,瞧不见半分常日之态。赵莼要破这诡奇之物,自就要壮大金乌血火,当下心中微忖,便将庚金剑意大肆催起,挥动长剑斩了孟楮头颅! 孟楮既除,他身上那澄蓝火焰自成了无主之物,赵莼大手一抓,便径直将之取入掌中,而此火本就已被吞噬半数,现下气相微弱,不若先前有嚣张气势,此刻被她神识一镇,立时就失了抗衡之心,只得乖乖被送入金乌血火口中。 而金乌血火吞下此火后,立刻又增了数分势头,再不惧奇物之威,更渐渐显出占据上风的态势! 赵莼正与奇物对峙,眼睁睁瞧着孟楮尸首异处的段怀臣,倒也被庚金剑意嚇得一震! 奇物慑人,他与孟楮算是自身难保,心中便是有那念想,当下也分不出心神来对付赵莼,且又想着赵莼能招架奇物一二,心中竟是松懈了几分,那能料到她突然暴起发难,一剑就夺了孟楮的性命走。 段怀臣浑身发冷,适才只觉得一股锐意直直逼来,叫他毛骨悚然连神思都难以守住,一时间只跟随本能而动,将丹田真元燃尽半数,通身裂成根根血线,迅速窜飞远离了那锐意,才敢重聚成人身,勉强将性命保住! 这乃是血屠教一部传承神通,仅传于真传弟子与门中长老作保命之用,自打修成此部神通以来,段怀臣倒还从未催用过此法,不想竟用在了今朝,成功救下自己一命来。 不过惊惶之际,却是被奇物钻了空子,一股碧光直窜向他丹田来,欲要大口将体内气机吸出体外。见状,段怀臣赶忙回御丹田,先把碧光来处斩断,只破入丹田的一团碧光,却怎样都无法逼出体外去了。 赵莼本想直接以庚金剑意将两人一齐除去,顺势便可将那澄蓝火焰收与金乌血火吞吃,倒不料段怀臣自有防身之法,从庚金剑意之下避了出去,不过见他面色煞白,周身气息杂乱不稳的模样,想来也是受损颇多,再不成什么威胁。 这两人论实力,都算是同阶修士中的佼佼者,此刻不过是因集中精力抗衡奇物吞噬,才对她疏了几分防备。若非如此,赵莼要对付他等确也无法这般容易。而那白面青年实力更盛异火邪修一筹,奇物又是自他手中被放出,不必分说赵莼也能知晓,此人当是这一行邪修的领头者,他有底牌在身,倒也并非出乎她所料。 只将心思分与白面青年半息,赵莼便凝神望回天际之物。 吞下澄蓝火焰,再有她真元注入,现下的金乌血火可说是稳占上风,对面的碧光奇物更隐隐有退避三舍之态,总之不敢与愈加强盛的异火硬抗。但赵莼亦发现,素日里堪称吞天噬地的金乌血火,遇到此奇物也只能以势镇压,方才所吞的几道碧光,在跃出丹田时亦是早早吐出,她从异火中窥不见零星半点的渴求,反而从其深处,隐隐觉出了深切的忌惮之感,若非是这奇物觊觎赵莼体内生机,逼得金乌血火不得不现身与之对抗,依着异火本身的念头,只怕还是想与之井水不犯河水的居多。 金乌血火能将之压制,却无法彻底毁去这奇物,而以真元神识前去触碰,又有被奇物吞噬以壮大己身的危险,赵莼思来想去,以仙家道法的种种手段,竟是鲜有能对付此物的,便看着奇物闪动几番,欲要向百步岩外遁逃,她亦没有法门将之拦下。 这到底……到底是何东西呢? 奇物逃得极快,几乎在赵莼觉出它念头的瞬间,便曳着碧光消失在空中,似错觉般,金乌血火内里传来一股轻松之感,像是高兴着护下了赵莼,又像是为奇物的退却而大松口气,赵莼将异火收入丹田,才觉灵基真元仅余二三成,一时间身上更少见地泛起几分疲乏,需得坐定调息一番。 竟是动用真元过多…… 同阶修士内,赵莼必得算入那根基雄厚之列,平日里一人对付起诸多邪修,体内真元也从未有少余半数的情形,如今这般,便是她自己也不曾想过的。 今日若无金乌血火在身,倒真不知如何收场了。 赵莼心思沉沉,一时又迁往别处,邪魔一方若有此种奇物,必不会只将此用来对付她一人,便不晓得这奇物它等还有多少,又会否施用于其余大营……关师兄、宫师姐此些业已迈入真婴境界的修士,又能否抵御住这奇物之威? 想得太多,又件件无从得知,她摇头一叹,又将心思收了回来。垂眸望向四方时,目光越过老妪与异火邪修的尸身,便看见那白面修士倒在地上,其模样与老妪相差无二,皆是只剩一层皮肤骨架,从面貌上已然观不出先前的俊朗,唯有身上法衣还能透出几分飘逸。 赵莼三两步向其跨去,正见一团碧光从那尸身上窜了出来,那碧光只得豆粒大小,却叫她目光一寒,当即断出此便是致使白面修士暴亡的始作俑者,然而眨眼间碧光遁走,想也不想都能知道是追随奇物而去了,赵莼心中层层讶异泛起,猜想白面修士是动用神通时,遭这碧光入了丹田。 而仅有这一星半点的碧光,也怕是他尽力回御而成的结果。 饶是如此……却也落了个生机散尽的结局…… 。顶点手机版网址: 章两百零七 噩耗传 赵莼不欲作那长吁短叹的无用之功,略微顿首后,便踏起遁光回转彤山大营。 才自半空中缓缓落下,便见周卧云并张执二人一前一后行了上来,她等瞧见赵莼,面上顿现喜容,语气中亦不觉带上几分轻快,拱手行礼道:“禀真人,营中法坛业已筑成,现下只等关中命令,即可祭起法坛,予以那关外魔军重重一击了!” “如此便好。”赵莼颔首以应,才吩咐二人自行退下,因着奇物一事,她心头并不若弟子们来得抒怀,便只前去亲看法坛一番,继又向万龙关中递了消息去。 彤山大营毗邻魔军驻扎之地,此处的法坛深受宗门看重,耗时亦是最久,是以当赵莼递上消息时,也便意味着万龙关一处的筹备功成圆满。半日后,赵莼接了军令,使营中诸修士尽数返回关口,唯自身留于彤山,担下祭起法坛的大任。 又过三日,长脊山三关一千三百六十座法坛筑成,昭衍掌门施相元亲临关口,与浑德阵派掌教妙靖尊者应芙君一同启阵,唤下应龙化身,除灭关外邪魔! 赵莼立于彤山,以宗门所赐的六十四件天地灵物为祭,使浩荡气机灌于法坛之上。便在这时,千余名弟子齐齐动作,只见各处法坛金光大起,直冲霄汉,而天地顿时灰蒙一片,一只龙头从云中突现,盘旋龙身仿若遮天盖地一般,身上双翼振起,即见狂风暴动,云雾滃然! 应龙善兴云作雨,不过片刻间,瓢盆大雨即从云中洒落,趁这风雨大作之相,施相元踩入云端,以一紫金令牌奉请神雷,那应龙听得雷声,当即又凶猛更甚先前,振翅甩尾搅动风云,使漫天落雨与雷霆之力相融,噼里啪啦打得关外邪魔顿化飞灰! 四野内,闻哭嚎惊惶之声不断,有邪魔尸鬼嘶声痛叫,亦见蛮荒邪修惊怖欲走,却遭雷雨击中,当场化作焦尸一具…… 施相元心知,在此处灭杀的邪魔越多,它处邪魔能得到的援军便会越少,是以即便见到邪魔显露颓势,他亦毫无松懈留手之念。这应龙化身并不是什么容易手段,相反,一千三百六十座法坛,一回用去的天材地宝,便是不可估量之数。饶是昭衍底蕴雄厚,也经不起多番施用此法,故而一经使用,就必得有所成效! 而他手中的神雷敕令,则出自昭衍镇岐渊,与应龙化身同用,可化法坛气机为神雷之雨,天下邪祟最惧此物,用来对付邪魔自是再适合不过。 “驱龙致雨,符到速追,呿!” 便见施相元把手中令牌甩入空中,被应龙化身张口吞下,四方顿时雷动不止,甚至较先前之声势还要迅猛数倍,而周遭游云无不向此方堆聚过来,形若劫云一般,泛出紫黑之色,同时又有金辉隐于云间,众修士忽听得一声惊天炸响,密密麻麻的紫金神雷霎时便从云头打了下来,此前还在挣扎的邪魔祟物,渐也无了声息…… 此场雷雨持续一个日夜之久,待到那云销雨霁,风止雷歇的时刻到来,关外邪魔早已是影去无踪,尸身不存了! 赵莼微吐浊气,坐定调息数刻,方吞纳灵气入体,使丹田真元再度满盈。 睁开眼来,彤山大营内的法坛也已只剩下断壁残垣,而四面八方仍旧存了几分湿意,伴着雨后万物生长的清气,缓缓沁在了鼻尖之下。这应龙化身请下,中部三关便可说是大胜,经此一役,邪魔一方短时内,应当再无强取三州的念想,此倒是给三州修士留了个喘息的机会。 赵莼折返万龙关内,柳萱亦从中迎出,瞥见她神色内未存多少喜意,便将眉头轻蹙,道出近日得来的消息:“驻扎于丛州、西部三关的魔军前日已退,估摸着是转向东去了……我见你面色不佳,可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正要与师姐说道几句……”赵莼与柳萱相携步入屋中,又将她在百步岩中所见的异事件件道出,末了微微摇头,道,“那物实在奇异,其内灵性毫不逊色天地生灵,更能吞纳修士精气神以壮大自身。 “实话说,我只觉那物超脱于仙家道门之外,不受种种手段掣肘,此行乃是凭着金乌血火在身,方逼得那物自行退却,不然还不晓得要吃多大的亏。” 柳萱神情紧张,秀眉自紧蹙后便不见松开,她斟酌良久,才道:“此事甚是怪异,待我将之告知于尊者,再看她有无想法吧!” “这是自然,”赵莼浅浅点头,站起身来道,“我亦得将这事上禀于宗门,如今中部三关战事暂歇,宗门只怕不会让我在此久留,邪魔一方既是调转兵力向了东部,我等宗门弟子便也迟早会被遣去驻守……师姐可另有去处?” 柳萱只轻笑道:“自要与你同去的。” 赵莼神色怡然,复又向师姐点了点头。亦不出她所料,战后不到十日,宗门内便下了召回的命令来,只是伴随着这命令而来的,还有另一个令人震怖的消息。 昭衍九尊之一,仰凌尊者分身陨落,焰矢上人宫眠玉重伤,渊榜天才折损二十二人! 门内众弟子本还因击退魔军而喜气洋洋,待知晓这一消息后,顿觉乌云盖顶,恍惚间天塌地陷,竟是一片茫然不知所感了。 至外化期这般修为,要彻底杀死已是一件极难之事,此境修士往往将分身寄于界内,而本体游离在虚空之中,仰凌尊者便是如此。可谁也不曾想到,就是这一具实力强悍的分身,竟真毁于邪魔之手! 分身被毁,仰凌尊者至少也需用数百年的功夫将之蕴养回来,此也意味着人族一方在此战中折损了一尊外化境界的强者! 而焰矢上人宫眠玉的重伤,亦与仰凌一事有关。 据营中修士禀道,那日邪修来犯,将一闪烁着幽幽碧光的奇物从金笼内放出,几乎是瞬间,便有数位弟子生机散尽而亡,宫眠玉不敌此物,险些也要遭此毒手,幸有仰凌尊者即时援救,这才保下性命。 不想那奇物威力恐怖,便在仰凌尊者设法将之镇压的一瞬,久轰然炸裂开来,等到碧光消却,仰凌在此界的分身,亦只剩下了半截手臂…… 章两百零八 噬元珠 只是宫眠玉虽被救下,却也受了那碧光侵体,现下被门中尊者封住通身经脉穴窍,才勉强保住生机不往外泄,也便因此,她已昏迷数日不曾醒转了。 至于折损的二十二名渊榜天才,宗门闻之亦是心痛异常,有此修为与资质,来日皆可为门内中流砥柱,中有一人甚至为当年收复河堰世界的十二分玄之一,如今虽成归合,却是陨落于魔劫战事之中,实为憾事一件。 纵数渊榜百名天才,昭衍在其中亦只占下三四十之数,这一次伤损便要了一半还多的天才性命,饶是镇静从容如施相元,闻此也沉默良久,心中不得抒怀。 更让人心忧的是,这二十二人无一例外,皆是亡于那碧光奇物之下,而宗门对此也仅知奇物强弱有别,似毁去仰凌尊者分身的那枚碧光奇物,就已能营造出碧光盈天,万里色变的奇异景象,而取走渊榜弟子性命的奇物中,也有米粒大小,碧光不显的一类,在汲取完弟子体内澎湃生机后,竟是不堪重负当场破碎了。 赵莼忆起自己所面对的奇物,虽无法与仰凌尊者那枚相较,可也远甚于受生机反侵而破碎的一类。她将所见所闻禀于宗门后,立时便受了施相元的召见,听对方讲过后才知,师兄关博衍亦是遭遇了奇物攻击,好在其身上有主宗长老赐下的护身法器,这才免受奇物所害。 鉴于此物有吞噬生机之能,又形似椭圆宝珠,宗门现已将其命名为噬元珠,为保门中弟子不受戕害,又急召诸位真婴长老回宗复命,现下正与其余仙门大派相商,看要如何对付此物。 而赵莼从无溟天府离开后,便径直去了宫眠玉处,她有金乌血火在身的消息并不算隐秘,如今宫眠玉被碧光侵蚀,若能以异火驱之,当是最好不过。 “此前有绛离尊者封镇经脉穴窍,方才使得眠玉体内生机不泄,如今我便设法将她掌心劳宫穴破开,你引异火入内后,须得在半刻钟内逼出那碧光来,不然便算是前功尽弃了……” 戎观上人语气沉沉,眉间已有多日不见舒展,宫眠玉乃他亲传弟子,素日里多得他爱重,如今见弟子昏迷不醒,只能以封镇经脉的方式暂留性命,他心中自然悲痛无比,内里忧思难以言状。 “但请长老容我一试。”语罢,赵莼便踏上前去,见戎观抬起宫眠玉右手,骈指往其掌心一点,当即听得一声轻响,似有什么东西滚动着欲从穴窍中涌出,她暗道正是此时,旋即在丹田金乌血火中分出一朵火焰来,趁机从其被破开的劳宫穴入体! 宫眠玉本就修行火行大道,受异火入体倒也不似旁人一般来得抗拒,戎观只瞧见自家弟子身躯一颤,通身顿时泛起热汗,一张芙蓉面微微涨红,而掌心破开的穴窍,确也不见生机从中泄出了。 他微松口气,见赵莼神情端凝,把住宫眠玉手腕将异火向丹田处催,心头又不自觉紧提起来,约莫七八个呼吸后,突然听赵莼大喝一声:“碧光将现,长老小心!” 戎观心神一整,双目向宫眠玉掌心凝去,几乎是同时,有一道三四寸长的碧光从穴窍中奔出,被早有准备的戎观拿个正着,而宫眠玉身躯一软,虽是当即仰躺下去,面色却比先前好了不知多少。 “区区邪物,还不速速伏诛!”戎观眼中迸出凶厉之色,一双大手将那碧光狠狠捏起,不想它骤然爆裂开来,在殿内轰然炸响! 赵莼见状,连忙御起真元将自身与榻上的宫眠玉护住,再回神时,便只瞧见戎观上人的双手鲜血涔涔,几见白骨露出! “此物……当真可怖。”他喃喃一句,心头竟是少有地涌上了后怕之感,宫眠玉体内的碧光,来自于一枚极为强大的噬元珠,其炸裂后能够将仰凌尊者的分身生生毁去,而他方才欲要空手降服此物,便不可不说是鲁莽之举了。 好在此物仅仅伤及肉身,待他服下丹药调息将养数日,就可令此伤痊愈。 戎观抖下心中后怕,又噙起笑容向赵莼微微点头:“今日倒多谢你了。” “区区小事,无足挂齿,晚辈当年铸剑若非有长老相助,自也不会那般顺利。”赵莼炼铸长烬时,除却天地灵物不能在门中寻得外,其余灵材皆是从宗门得来,那一张炼铸天剑的器方,便是戎观上人斟酌写就。 宫眠玉体内的碧光既除,再等过个三五日便可醒转过来,赵莼遂向戎观辞别,回到了昭衍的洞府之中。 府内,柳萱正与戚云容对坐。 两人虽是同自横云世界而出,却委实算不上熟识,恰逢赵莼归来,方才把殿内略显生疏的氛围荡去。 自打赵莼下界后,便因魔劫之事少有闲暇,故不常与旧人相见,算来和戚云容之间,竟也分别了数十载之久。两人面貌未改,更因斩魔诛邪而添了几分坚毅,戚云容见她也是欣喜,后又面色一凝,开口道:“噬元珠一事,阿莼你应当已经知晓了。” 赵莼当即点头,又见戚云容整了神色:“不瞒你说,在关外大营时,我亦险些遭了此物毒手,好在是随行于师尊身侧,这才不曾殒命。 “如今师尊已去面见掌门尊者,我便来将此事告知于你……那噬元珠不惧仙家道门的手段,却似乎要受妖族之物的掣肘,当日正是师尊动用蛟鳞,才将诸多弟子从噬元珠下救出。” 妖族之物? 赵莼眉头微扬,自想起身上那金乌血火来,其虽为异火,却也脱胎于始祖大妖金乌,现下正好印证了戚云容所言。 “云容此言,算对也不算对,”柳萱盈盈一笑,倒是偏过头来道,“据尊者所知,丛州妖族内亦有不少天才被噬元珠夺了生机,其中除了寻常妖族外,还有几名天妖后裔,他等身上并不缺妖族的护身宝物。由此可见,噬元珠所惧的应当还在此处之外。” 章两百零九 无垠海下水虺骨 戚云容不识青栀神女的名号,但却对柳萱口中的尊者有所知悉。 她当年与赵莼等人一同上界,便是由这位尊者作的接引,后也从师尊巫蛟口中听过此妖底细,大抵是天妖尊者背景雄厚,非寻常妖族可比。而自打魔劫爆发以来,这位尊者亦是为人族一方出力颇多,乃两大仙门之盟友。 “此中竟还有这般缘由。”戚云容所言,亦不过是巫蛟的揣测,如今再听柳萱道来天妖尊者处的消息,这猜量便显出漏洞来了。 柳萱向她浅浅一笑,又道:“至于噬元珠,尊者那处便只能知晓那物与蛮荒树神有关,里头另外的隐秘,怕是还需一段时日才能破析,届时必会传讯于三州诸多宗门,以早做打算。” 对外人时,柳萱几乎从未主动提起过与天妖尊者的关系,不过眼前的赵、戚二人都经过横云的旧事,如此便也没有刻意避讳的必要,而噬元珠一事又牵连甚大,除了天妖尊者外,三州内的仙门大派亦无不焦心于此,现下面对邪魔,诸族便都是友盟,柳萱这才毫无顾忌了起来。 且她心中明了,这数十年来跟随在赵莼身边,又闯出了“妙手丹师”的名号,上头的仙门大派只怕早已是对自己关注有加,此时搁置下来不过是因魔劫紧要,一时无暇思量其它罢了。 而等到魔劫事了,她便可顺着尊者的谋划得取些许大道功德,以此受证于三千世界,到那时,这仙门大派便是想管,也管不得了! 赵莼等人在府中叙旧时,无溟天府内,气氛也颇为沉闷。 仰凌的分身与噬元珠同毁,幸而本体还在界外虚空行走,身家性命应是无虞,只是修为一时跌落至外化初期境界,再想补回便少不得要个千多载岁月,而重铸分身亦需大量天材地宝,其中数件宝物连主宗内都不定会有,且若退而求其次,这重铸回来的分身,实力就多半不如从前了。 不幸中的万幸,因仰凌分身乃是牺牲于魔劫之中,主宗已有一位通神期长老愿意替他出行游历,以早日寻觅到重铸分身的宝物,而仰凌如今也被召回了主宗养伤,施相元等人自可舒下一口气来。 “如今邪魔大军东徙无垠海,丛州与三州西境的战事便不如从前那般吃紧。而噬元珠一事,也有青栀道友出手破解……贫道以为,我等眼下的精力,应当放在那东部海域之上。” 今日无溟天府殿内,除了昭衍余下的几位外化期修士外,太元掌门姜牧等数位宗门掌舵之人亦是在此。施相元大手一挥,在众人眼前展开一副山河舆图,手指点在其上一片茫茫海域,无垠海以西便是人族三州与蛮荒地界,从前被海中诸族把持,甚少见得人烟。 而等到蛮荒失守后,整片无垠海的南半,几乎都被邪魔吞了个干净,原来把持着海域的一干妖王,也狼狈地退回了北半地界。此前施相元业已向海中诸族示好,将无垠海的三名妖尊齐齐笼络过来,北半海域不可拱手于邪魔,实是因海域毗邻三州中的裕州,若叫邪魔夺了整个无垠海去,人族要抵御魔军进攻,就不像先前一般容易了。 毕竟那海陆交接之处,不像陆上有连环关口设置,而毗邻海域的城镇村庄,更是以凡人百姓居多,若遭邪魔侵入,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此言有理,”沧合剑尊将下巴沉沉一颔,大手抚过桌案道,“为保北半海域不失,我已令游珑先行去往海上坐镇,再并上三位妖尊在那处,短时内邪魔必不敢轻举妄动。”他语气笃定,毫无怀疑之色。 论资历,谢净在这一干外化修士中,只怕是最浅的那人。但论实力,座中修士却是谁也不敢小觑于她,剑道尊者唯三窍剑心以上可称剑尊,而谢净才入外化境界,就稳稳当当地取下了剑尊称号,这实是因为她剑心已经明悟到了七窍! 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便是其师尊沧合,都已困于六窍剑心多年,谢净凭着她那惊世绝尘的七窍剑心,实力已堪称恐怖! 而一玄剑宗山门正位于裕州境内,乃是仙门大派中距离无垠海最近的宗门,便像中部三关受魔军压境,乃是由昭衍作主力一般,邪魔若来犯边,一玄自然首当其冲,也无怪乎此派在这时出力最多了。 “若有所需,沧合道友只管向我月沧来要就是,自听闻魔军东徙,我派长老弟子早已是摩拳擦掌,恨不得杀上战场去!”月沧门掌门风霆尊者,从外貌瞧上去只是个垂髫年纪的小童,只双目中含着沧桑沉静,透着与模样不符的从容。 月沧与一玄都在裕州之内,此行抵御海上邪魔,自也少不了这两派弟子的身影,而两大仙门并浑德、金罡等宗门,亦会从旁协助,只看何时能将邪魔镇压下去。 诸多门派各司其职,对这场恶战已有眉目,施相元抬眼向姜牧一望,心头又想起一事来。 “无垠海上素有海雾萦绕,贫道阅览宗门典籍,发现其中缘由,乃是上古时期一头水虺在此陨落,此妖进可为蛟,再进则为应龙,血脉神通内带有搅弄风雨的本事,而那上古时期的大妖,血脉之浓远非今朝妖族可比,其骨骸沉入海后,一身血肉便化散在了无垠海上,成为了如今我等所见的海雾…… “青栀道友怀疑,人魔或有化用上古妖物的手段,而我等……似也可以取那水虺骸骨来抵御噬元珠,故而依贫道之见,若不能将水虺骸骨取入我方之手,便不如彻底毁了,免叫人魔将之得去。” 话音方落,姜牧等人便颔了颔首,表示同意此言,只是水域之下的事情,却不好绕过无垠海的三位妖尊。 而对于这般顾虑,施相元只淡然说道:“无妨,待他等见识到了噬元珠的害处,自就会晓得这水虺骸骨非取不可了。” 章两百一十 非大义凛然之辈 不多时,将无垠海之事商讨完毕,诸位外化修士便一一辞别而去,唯姜牧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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