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盅内丹丸上点过,才大声宣告道: “杂质四成一,两粒,为次; “杂质二成六、两粒,三成一,一粒,二成一,一粒,为良; “杂质一成二,一粒,一成,一粒,为优!” 不仅是成丹多过前面几人,连这丹药的品质,也要大大优于他人。其中不仅没有废丹,甚至还出了两粒少见杂质的优品,足可见孙景此人确是有几分过人之处的。 长福药老端坐高阁之内,目光向下一落,便看见孙景面露几分喜色的身影,他微微颔首,倒是记得这十余名地阶丹师内,好似是有自己一个记名弟子在其中的,想来,应当就是这孙景了。 “勉强是有些资质在的,可使人多观察一段时日,若心性也不错,倒也不是不能正式将之收入门下。”长福药老心念转动,目光已然移了个方向,神情和蔼地看向爱徒曹稹。 这是他所钟爱的小徒弟,也是有他血缘的后人,于情于理,都要比那孙景更得他看重。 有孙景珠玉在前,几个自觉不如他的地阶丹师,神情便都有些晦涩下来,曹稹却不在意,当即挥起一掌将炉盖拍开,须臾间,一股淡淡香气迅速弥漫开来,虽淡似无物,却绵长醇和,叫人忍不住闭目嗅闻,为之沉醉。 从丹炉中升起的雾气,在日光下散发出有如云霞一般的粉黄色,飘荡在曹稹与灰衣童子上方,经久不散。 等得足足一刻钟后,那模样喜人的云霞,才开始向四周飘散,应着几声清脆的咕咚,又是好几枚丹丸落入灰衣童子手中玉盅。 那些丹丸同样是浅碧颜色,均匀大小,只表面像是镀了一层珠光似的,又润又亮,如同上好的脂玉。 较众人所服用的灵丹,盅内丹丸竟更像是为人把玩的珍宝,连模样都如此价值不菲! 令人惊讶的是,这玉盅内的丹丸数量,还要更甚过孙景所出,达到了惊人的九粒! 灰衣童子略微瞪大双眼,大声道: “丹成九粒,是为满丹!” 九为极数,便意味着无论药力强弱、多少,一炉中能出的丹药数量,最多也只有九粒,达到这一数量,就可称之为满丹。 先不论丹药品质如何,能炼出一炉满丹,本身就已十分不已。看台上的修士便是只对丹道一知半解,听了满丹二字亦是讶声连连,哪还记得孙景出了什么优品丹药。 曹稹抿唇一笑,抬手往玉盅指去,胸有成竹道:“可瞧瞧盅内灵丹品质了。” 对这番孤傲姿态,灰衣童子也未有什么神情变化,当即点了点头,把那丹丸尽数测过。 “杂质五成以上,废丹两粒。” 他语气略微有些停顿,亦不乏些许惊讶,却以为曹稹如此自信,应当不会出现杂质过多的废丹才是。暗自叹息两声后,这灰衣童子不觉将双目睁得更大,语气也更加高亢几分! 只见剩下的七粒丹丸中,不仅没有次品,甚至连杂质两三成的良品也没有,俱都是杂质希少的优品丹药! 那最后一粒—— “杂质不足一成,无瑕灵丹!” 此粒丹丸静静躺在玉盅之内,看似与其它灵丹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是表皮上隐隐有流光闪动,使得浅碧颜色鲜活得仿佛要流出一般,同时又丹香浅淡,几乎闻不见什么味道,若不是以法器测算,灰衣童子倒认不来,这就是人人称道的无瑕之丹! 到此,看台之上的修士又是一阵激动,无瑕丹药的出现,俨然是将两粒废丹的事情彻底盖过,即便按废丹算无的规矩,曹稹应当也是丹出七粒,众人也不会觉得,孙景能与前者相提并论了。 台前高阁内,长福药老满意点头,眼中毫不掩饰自己对徒儿的喜爱与赞赏。 昭衍那庄重女子亦微微颔首,评价道:“应是在药力分配之上做了取舍,故才出了两粒废丹,不过能出六粒优品,甚至还有一粒无瑕灵丹,这般舍弃倒也不算什么了……此子的确不错。” 在座之人无不是天阶丹师,于丹道上的造诣,早已走到了大千世界前列。对于曹稹之做法,更没有人会不清楚、不了解,只因曹稹是长福药老亲传弟子,众人才愿意多垂看一般罢了。 “净魂固心丹比寻常丹药更难炼制,能以取舍反哺之法做到如此,确实可圈可点。” 一句赞赏便可叫长福药老心生愉悦,座中修士倒也不会在此吝啬,见庄重女子开口点评,与她相对的太元丹师,亦浅笑着点了点头。 听两大仙门的天阶丹师开口,长福药老脸上的怡然之色,现已是不做掩饰,他捋须一笑,顺势放低了姿态,谦逊道:“他从北地赶来,倒还不曾接触过此丹的丹方,此番第一次炼制,便贸然用了那取舍反哺的法子,也是有些鲁莽在的,诸位谬赞了。” 高阁之上便又是一阵笑语,气氛颇为和乐。 …… 见曹稹出丹如此,白萧然这等自诩不凡之辈,亦是有些心悦诚服。 她暗暗瞧了面前丹炉一眼,顿时心如擂鼓,随着身边修士逐一开炉验丹,几滴冷汗竟从额前划过,滴落在地。 却不晓得会不会惹了几位天阶丹师不快,自己今日所为,到底有些托大…… 事到如今,白萧然倒也有些后悔起来,可惜前一个修士已是丹出五粒,验完品质,现下马上就要轮到她了。 “月沧门,白萧然!” 唱名之后,她竟反而有了些底气在胸口,亦不再犹豫不决。 砰! 炉盖被一股粉黄云起直直冲起,久而不落,众人定睛一看,如此沉重之物,竟是生生被那云霞给托举起来了! (本章完) 章二九 有心传问 此般异象,大抵也是持续了一刻钟之久,曹稹先时未曾注意到这边,如今却也转过身来,目中带有几分兴味。 看台上的修士瞪着眼睛,未肯有一刻分神,此些人眼瞧着有九粒丹丸接连落入玉盅,便不由先那灰衣童子一步,在人群中就喊起“满丹”二字来了,只是没过多久,便开始有疑惑声音冒了起来。 “这丹,怎的颜色不与先前相同?” 众人循声往盅内瞧去,见丹丸大小如一,珠圆玉润,却都呈现出浅淡的朱红色,如羞红面颊一般。 与曹稹等人开炉所出的丹药,实在称不上相似。 灰衣童子见状,也不敢随意开口,毕竟他只是这侍剑宫内当值的杂役,对炼丹一道了解不多,亦不晓得盅内丹药是因什么原故,而显得颜色独特,不与旁人一样。 看台上疑声渐重,白萧然的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众人皆好奇那灰衣童子为何默然不语,唯有诸方斗台上的地阶丹师,现下一眼就看出了,玉盅内的丹药根本不是考校大会所要求的净魂固心丹,而是上次所考校的三心汇神丹! 这般想着,便就有人暗自打量了孙景一眼。 地阶丹师不乏耳目,对城中传闻也算有所知悉,若不算上这新来的曹稹,十余人中便当属孙、白二人最为厉害,两人相争已久,又以白萧然胜多输少,今日局面,自不会与孙景无关。 曹稹对此有些好奇,却又没什么心思细究,他淡淡扫了那处一眼,暗自嘀咕两句后,便听见一道女声从上方传来。 这声音略显低沉,饱有威严,众人抬头望去,便知晓这是高阁内的天阶丹师发了话: “取了那灵丹上来。” 一语镇下,鸦雀无声。 白萧然心头一喜,面前那童子顿时应声,便就取了玉盅转身离去,却不晓得又使了什么手段,那一盅丹药就被送到了长福药老跟前。 无须用法器测看,盅内丹药品质如何,长福药老只一眼便能瞧得清清楚楚。 因是如此,他才难免感到些许意外。 “这一炉丹,出得好啊。” 长福药老唏嘘一声,掌心往前缓缓一推,那一盅丹药便在众人眼前过了一回。 “诸位也瞧瞧。” “无瑕灵丹……”太元丹师眉头一抬,清亮眼神已是把那灵丹看得明了。她身材矮小,鹤发童颜,状如七八旬老妪,浑身好似佝偻蜷缩在椅上,可双眼却灼灼有神,袖中手掌更是白皙如同少女,纤长细嫩。 “不仅是无瑕,”庄重女修接着此话开口,似对此十分有兴趣,道,“且还是丹出九粒,无一废次,里头最差的一粒……” 她伸手执起一粒丹丸,将之捏在两指间:“杂质一成三,已然是优品了。” 伏星殿那位范姓长老眉头微皱,虽不大瞧得惯月沧弟子,此刻却也忍不住直言道:“丹出九粒,中有三粒无瑕,余下也是杂质较少的优品,这可不像是取舍反哺之法的结果。” “是在调和药性时,强行以元神之力,将其中杂质生生剔除了出来,”月沧门丹修微微颔首,“只是这么做,对元神的损耗未免也太大了些,以她的境界,亦是过于勉强了。” 所以才会中途服食三芝丹,回复即将告罄的元神之力,不然这一回炼制,就可能要白萧然识海枯竭,为此大受损害。 “倒算是聪明,没有选择炼制净魂固心丹,此丹难度犹在三心汇神丹之上,可不是服食三芝丹就能够轻松缓解的。”云阙山的天阶丹师嘿笑一声,说不出语气如何。 到此,却没人觉得白萧然是因缺了霜叶含笑这一主药,才不曾炼制净魂固心丹。 “地阶、天阶丹师内,动用元神来凝合药性、剔除杂质的并不在少数,”长福药老呵呵一声,微笑着开口道,“这是因为紫府显化后,元神之力大大增涨,识海也已稳固下来,再等到外化境界,打通神道灵关,就可进一步剔除杂质、追求无瑕之丹了。” 他之所言,在座诸位都已十分清楚,因着取舍反哺之法必然会出现废丹,所以到了天阶丹师这一层次后,已不会有人还局限在这类无法两全的法门中。而元神之法对丹师要求不低,稍不注意便容易动摇修士根本,故这一特殊法门,实则是没有向天阶以下的丹师公开的。 长福药老便是分外疼惜曹稹,也没有传授此法的念头。 “似净魂固心丹这类,药性冲突强烈,本身炼制不易的,修士更该固守元神,以免受了炉中乱流的影响……月沧门这弟子,是如何想到反其道而行之的?”长福药老垂首询问,可惜月沧门那丹修也只是摇了摇头。 “可召见那弟子过来询问一番,”庄重女修点头道,“她以此法成功炼制了三心汇神丹,如若我等能够掌握其中精髓,便可考虑提前向门中弟子传法了。” 座中修士未有反对之言,便连太元丹师也颔首道:“白萧然紫府未化,按理说是成不了丹的,这其中,或许另当有些隐秘。” 随后便有童子传达了诸位天阶丹师的口谕,叫白萧然受宠若惊般来到高阁之上。 有此变数,这考校大会的结果如何,倒未如孙景所设想那般万众瞩目了。 …… 窗外紫竹摇曳不知多少岁月,春去秋来,只风骨如旧。 赵莼推门而出,长舒一口气来。她心情颇好,嘴角也噙着浅浅笑意,甚至有心赏竹,在指尖凝起一股剑意,使之缓缓落入窄窄竹叶上,叫叶片无形之中更添锋锐。 从拿到《金元剑谱》、《斩阳三式》至今,她用五月时间,便就把这两书摸透,各自撰写了一部注本,现只需拿了玉简回到藏经楼,就能在归还刻印原本之际,顺便将两部注本交给玄龟,看能否收录了。 “剑令内的道点并未增加,应是岳涯的灵药还未送来,也是,我与他约定至今未到半载,不必如此苛求。”赵莼心境通明,转身便往藏经楼去。(本章完) 章三十 作价几何 此回再至楼中,赵莼便可熟门熟路地招来玄龟,先把两枚刻印了《金元剑谱》与《斩阳三式》正本的玉简归还,再将自己所写的注本递去,看能否被收入藏经楼。 她将玉简递上前去,面前玄龟便大张其口,瞬时把玉简吞下一个,赵莼见掌中玉简乃是《金元剑谱》的注本,即晓得玄龟所吞的是《斩阳三式》的注解了。 玉简入口后,玄龟先是摆动了一番,后才转动身形,道:“此书可以收录,你要如何定价?” 赵莼这才知晓,原来自己所写之注本,是能够自行定价的。不过她想了一想后,却不曾做此打算,而是继续询问面前玄龟,笑道:“我尚不知此类注本的行情,不知楼中可否为我估量一番?” 玄龟闻言一顿,又是片刻不语,两只漆黑浑圆的眼珠瞧不出是在思索,还是干脆就在沉默。良久,它背后生光,开口道:“可定为两道点。”说罢,也不解释估量定价的原则为何。 两道点? 对比于《斩阳三式》正本的十道点,两道点看上去便就有些不尽人意了,不过赵莼转念一想,发现这一定价倒也是有合理之处的。注本终究是以正本为基础来撰写的,相当于立足他人之思想而得,价值不如正本亦是自然。除此以外,《斩阳三式》正本也不是什么高深之物,以此写就的注释之书,是以辅助修行前者而来,就更不可能有什么突破前人之处了。 两道点看似低廉,可若借阅的人足够多,亦能成为一条财路。 究其根本,还得看赵莼的注本,能否有独出众人的特色来。 “好,便就定为两道点了。” 她点头答应,复又把《金元剑谱》的注本递上前去,等玄龟发话,言此书也可收录入楼,便继续道:“此回,亦请楼中为我估量一二了。” 虽不晓得这些玄龟与藏经楼究竟是何关系,但后者到底是隶属于万剑盟的,赵莼并不觉得,万剑盟会无故克扣盟内剑修所得。 玄龟照例沉默一番,良久才开口道:“可定为十道点。” 如此,同样是注本,赵莼为《金元剑谱》所注之书,就要远甚于《斩阳三式》。她一面应下这事,一面又细思道,自己为《金元剑谱》作注时,因受撰写者生平的影响,在其中又增添了自己的想法,是为借助《金元剑谱》正本,来进一步进行突破,甚至为此引入了碎玉剑道所对应的中千剑道,若借阅此书,也许能够望见撰写者不曾突破的剑心境界。 这便是依托于前人,又隐约超越了前人。 所以《金元剑谱》注本的道点,才能够达到正本的一半,足足十道点之多! 由此可见,玄龟对收录而来的注本估价,的确是按照不同内容,所进行的合理安排。 在此之后,赵莼倒不曾立刻借阅那部《宝玉灵通录》。一是因为此经要价五十道点,其中内容必然不像《金元剑谱》、《斩阳三式》一般容易理解,为此做下注解,尚还不晓得要花费多少时间。其次,与岳涯约定的灵药虽还没有送来,但再迟也应当会在一两月后抵达众剑城,短时之内,赵莼便没有继续闭关注解经文的想法。 另外,她也想观望观望,自己这两部注本究竟行情如何,以便后续行事。 赵莼有此念想,便挥身从藏经楼中退出,转而到了供奉大殿内。 这一现身,立时就被等候在此的人寻见,叫住了正准备瞧看盟中任务的赵莼。 “这位师姐!” 走上前来的是个清瘦少女,她挽个垂云髻,斜插一支红珊瑚珠花簪子,碎发柔顺堆于颈侧。见了赵莼也不直接点明后者身份,而是翻手亮出一枚昭衍弟子的命符,含笑道:“不知师姐现下是否得闲,恩师乃门中长老,想请师姐前去一叙。” 赵莼本也疑惑此人并非剑修,等见了昭衍弟子命符,霎时就疑云消解,点头道:“我正得闲,师妹带路就是。” 她也不怕万剑盟中会有异心之人,毕竟宗门命符无法作假,且剑天阁上又有谢持元这等强者坐镇,敢在此犯禁的,大千世界都能横着走了。 垂髻少女“哎”了一声,便挥手招来彩云,将二人齐齐托起,带到了剑天阁内一处清幽院落。 赵莼注意到,两人是过了一重禁制,方才能步入此间,而从方才供奉大殿的方向,实际是无法看见这些隐匿之所的。 “看来剑天阁内,另还有些隐秘,只是我一剑心境修士,尚还接触不到罢了。” 她暗笑一声,摇了摇头,发现院落中来往有许多男女修士,大多五官端正,身形匀称,可见居住在此间院落的主人,亦是有几分爱美之心的。除此以外,这些男女修士境界都还不低,随便一瞧都是真婴修为,想来这院落主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了。 想起垂髻少女言过,其师乃门中长老,那便意味着至少也是通神境界。 仙人之下,洞虚大能为门中顶梁支柱,虽也有长老身份,但更多还是以洞天主人相称,以示威能。 落地时,经垂髻少女分说,赵莼便才知晓,暂居在眼前院落的主人,可不仅是昭衍门中一位长老那么简单,应当说,此人乃是丹堂此代的首座长老,赵莼也曾听说过她,其人复姓作公孙,单名一个槿字。 虽说丹堂权柄不如三殿,向上也无法晋升为殿主,更不能执掌玄物。可丹堂所管辖的,却是宗门上下灵丹的产出与分配,连真传弟子所需的五行玉露,也都出自丹堂长老之手,所以门中弟子,皆都不敢随意得罪了丹堂的人。 公孙槿作为首座长老,实则也有堂主之称,如此身份地位无比尊崇之人,却不远万里南下至万剑盟中…… 赵莼略一思索,就知道这与魔种一事脱不了干系了。 得知是公孙槿在院中,她亦没有寻常弟子拘谨之态,只不卑不亢上前行礼,使得面前之人目光微亮,不由得神情和悦了许多。 有点想当我女儿的梦女了(什么混乱想法 章三一 魔种之源 公孙槿直眉凤目,双唇略显得丰厚,如此明艳大气的相貌,气质却沉静如渊,配得一身湖蓝对襟褂子,头上戴了顶青琅宝玉冠,便更具庄严持重之相。 这位丹堂首座长老,此刻虽端坐于室,身边却不得半点威压流露,唯有将眼神轻轻打量过来时,方叫赵莼感到些许沉凝。 可见公孙槿除了丹道造诣惊人外,当也不像寻常丹修那般,薄弱于斗法攻杀一项。 “弟子赵莼,见过公孙长老。” 眼前女子的声音有些低沉,就如弦琴拨起,柔而有劲。 公孙槿温和一笑,扬手将赵莼虚扶一把,便唤她落座至自己身旁,言道:“真阳洞天亲传,风云榜真婴第十,威名远传的昭衍剑君、羲和上人,若不是有人在城中见了你,我等倒还不知你已到了万剑盟来。” 风云盛会后,赵莼的声名便也不仅限于宗门之内了,以她在真婴境界的表现,昭衍上下都当以为,等赵莼顺利突破外化期后,这一个真传弟子的身份,必定是少不了的。 公孙槿虽是以处事公正,少见偏颇而闻名,可这却并不意味着,她在面对门中前途坦荡的天才弟子时,不会更加爱惜如此良才美质。故对眼前赵莼,公孙槿难免不多几分欣赏之意。 而赵莼见她客气若此,亦是弯了弯嘴角,笑着答道:“弟子是半年前到的众剑城,因此行只为修炼磨砺而来,便不好惊动于他人,但求修行顺利,有所进益就是了。” “嗯,此话有理。”公孙槿微微颔首,想着心中之事,旋即又敛容认真道,“不过今日寻你过来,却是另有一桩要事,为此,便不得不扰你些许清净了。” 赵莼神情一肃,忙把笑意收起,立时应答道:“既是要事,又何来打扰一说,弟子若能为长老分忧,自当尽心竭力。” 公孙槿似是十分满意于赵莼这般态度,凝重神情顿时缓和不少,随后又抬起手来向前一指,在二人面前聚起一面水镜来。 “你既是半年前入的城,想来也应瞧见过城门前的望魂石了。” 伴随着公孙槿温和沉稳的嗓音,面前水镜微微荡起一层涟漪,上头飞快划过几道烟火似的光亮,等过半个呼吸,便就把城门出的景象倒映了出来。镜中人影攒动,瞧得出是修士在排队进城,而立在人群不远处的,正是公孙槿所提到的望魂石。 “是,”赵莼并不避讳,甚至还道出了自身见解,“不过依弟子看来,此石虽被用以探查魔种,可却并不能做到无所缺漏。” 公孙槿闻言只是轻叹,面上却无惊讶之色。在邀见赵莼之前,她便了解过对方进城时的情形,并将那日当值的剑尊召来问过,知道赵莼与这几位剑尊一样,都是能察觉到魔种存在的一类人。 “是这样不错,”公孙槿肯定了赵莼的说法,进而解释道,“望魂石只能探查到处于幼生期的魔种,而等到魔种成长起来,步入后续阶段,便会与本体寄生纠缠得越来越紧密……甚至是刚过幼生期,才到第二阶段成长期的的魔种,其隐匿程度都会增强到极为可怖的境地。 “万剑盟尝试挖掘了许多年,最终发现魔种蚕食修士的最终目的,是完全寄生于元神,最后以元神结种,是为结种期。当然,这也是魔种的最后阶段……我等认为,到此阶段便再无转圜之法了。” 赵莼眉头皱起,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一邪物的厌憎:“肉身尚可改转,元神却是修士一切本源所在,此物被夺,自然药石无医。” “不止如此!”公孙槿的脸色,就如她的语气一般凝重严肃,“真正可怕的,是万剑盟认为,这些被魔种寄生到了结种期的修士,已无法再被称之为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目中藏着一片难以挥去的忧色: “我们怀疑,魔种本身应当是一种活物。” 赵莼心中震悚,一时却未继续接话,只默然倾听公孙槿道: “就如我界除了人族以外,还有妖族精怪等万千生灵一般,浩瀚无垠的天外虚空之内,也必然会存在着不同的种族。万剑盟一开始怀疑过,魔种可能出自寰垣之手,但后来的尝试却让他们逐渐确定,与其说寰垣制造了此物,倒不如说寰垣带来了此物。 “凡有智慧之生灵,必存趋利避害之本能。这是五代掌门仙人探索天外虚空后得来的体悟,而今也体现在了魔种之上。” 公孙槿微微转头,将深远忧虑的目光投向赵莼,继而开口道:“你作为不非山执法弟子,应当也参与过界路巡视,清剿过下界而来的魔种修士,那时的魔种与此时相比,可谓大不相同吧!” “是,那时的魔种在斩除之后,尚还会以实体存留下来,能够彻底诛灭。而现在……”赵莼眸色渐深,眉头未松,“寄生在修士体内的,却更像一股邪气,并非是魔种本身。” 她暗自思索,惊觉这一变化产生的大致时间,正是掌门与寰垣对峙之后。 因有掌门仙人横插一手,寰垣才未曾将古榕全部掠走,这般变故必然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寰垣的计划,亦如掌门所言那般,为三千世界留下了筹备应对大敌的机会。顺此推测,寰垣在计划受阻之后,短时内再无法继续窥探,并伸手进入三千界内,所以在魔种数量难以继续增加的前提下,就必然会被界内修士诛除绝大部分。 生灵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亦或者说,是求取生存之道的本能。魔种面临着在此界灭绝的危机,便不得不改变了生存之法。 也是这一改变,让万剑盟探究出了此物的本质。 “我等在求生存,它等也是如此。”赵莼语气低沉,对这界外异族,却是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只恨不得将之全部诛除为快。 “你既已猜出大半,我便不与你继续赘言其它了,”公孙槿声音坚定,言道,“除结种期修士非诛不可外,未到这一阶段的人,应都还有祛除其体内魔种的可能,其中最为主要的,也是数量最多的幼生期魔种,以一种名为净魂固心丹的灵丹就可祛除。 “炼制此丹并不容易,不过我等发现……赵莼,你应当认识一位极为不凡的丹修,其炼制丹药之法甚是独特,或可为当前局面带来一大转机!” 章三二 柳萱之秘 面对公孙槿略带渴求的目光,赵莼却骤然冷静下来,念头在心中打了个转,面上神情倒无甚变化。 “丹术精深的人,弟子身边确是有那么一位。”她点了点头,心知此事并不好隐瞒旁人,毕竟柳萱久在羲和山中行走,宗门之人只需稍作打听,便会知晓此人姓甚名谁,平素又是与哪一位弟子相交。 至于柳萱的身份,却就只有掌门等人清楚,公孙槿虽为丹堂首座长老,赵莼也不觉得对方能够触及此等隐秘。 “只可惜这位友人如今并不在弟子身边,若长老寻她有事,弟子亦可代为传话。” 现下还不知柳萱是因何缘故被困在了天海之内,她也没有将此事广而告之的打算,故才随便寻了个由头答复,自当不算是欺瞒于公孙槿。 “如此……倒的确是十分可惜了。”公孙槿神情一怔,难免感到些许遗憾,暗道魔种事关重大,赵莼作为正道十宗弟子,即便存得私心,也不敢有那等搪塞误事之举,今日之言,只怕是那丹修当真不在其身边了。 她缓缓一叹,虽知晓赵莼在剑道一途堪称空前绝后之奇才,但论及炼丹之事,恐也如寻常修士一般,对此了解不多。为今之计,当还是等到那位丹修现身,再与之详谈最好。 便与赵莼约定,来日等到柳萱出现,再邀她前来一叙,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这之后,赵莼也清楚了公孙槿是如何知晓柳萱存在的。原是有一名为白萧然的丹师,其在考校大会上所展现的炼丹之法颇为独特,成果亦大优于众人,待公孙槿等人将之召见询问一番,才晓得她从别处得来了些许杂质甚少的丹药之后,经过几番摸索,发现这些灵丹在成丹步骤上,都留有不少元神之力介入的痕迹。 一来二去下,更让她有了效仿之念。只可惜这效仿之法,终也没有得到几分原主的真传,所以对元神损耗极大,甚至到了须服食丹药回复的程度。公孙槿等人好奇之处,便在于这不同于自身的元神成丹之法了。 白萧然所得灵丹的来源,自就是赵莼随手赐给善兴堂女修的那瓶,经由这一线索,从善兴堂追踪到吴玉秾,再到赵莼身上,就十分容易了。 不过吴玉秾早已因赵莼所托而离开了此地,好在是有曾经同行一路的雇佣散修选择留下,才在他们口中摸索出了赵莼的形象来。 “元神成丹之法。” 赵莼暗自低语一句,对此炼丹之术的确是不大精通,只是涉及到元神中的特殊之处,便不得不提柳萱体内妖魂的存在。她与公孙槿交流一番,已是暗中有所猜测,觉得柳萱在炼丹一道上独特于众人,多半就是与其生而带有的澄净妖魂有关。 而这,也是柳萱最为重要的隐秘! 她按下心中想法,就此先与公孙槿辞去,打算等柳萱从界南天海内归来后,再与之商讨要如何处置此事。 赵莼纵身一起,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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