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殿内。 许是近来有所异动,停驻于供奉大殿内的修士已然比从前少了许多。赵莼看盟方任务,也大多是召集剑尊,清查魔种的内容,她虽有七窍剑心境,却无奈修为不足,尚还承接不了此般任务,故只好望着那大笔道点兴叹一番了。 值守供奉大殿的修士,这些年来已熟识赵莼面容,见她观望一番,最后却不曾接下任何一项,便微笑道:“此些任务中,可有合前辈心意的?” 赵莼出来一走,心情已是比先前洒然许多,正暗自感叹闷头苦修并非上策,欲求进益须还得疏解心胸才是,现下听闻这话,便点了点头,道:“有倒是有,只我修为鄙薄,尚不足承担罢了。” 值守修士一听,顿时汗颜,心中却晓得了赵莼意在何处,他目珠一转,心思活络起来。 “前辈在剑道上的造诣,委实不在诸位剑尊之下,只因人阶宗门内常有外化修士坐镇,若要出手镇压,便就非要剑尊不可了。 “不过南地之内,不入流的宗门、家族亦有许多,只是太过零散了些,值此人手紧张之际,更不好安排剑尊过去清查,所以盟内也不曾发布此类任务。” 赵莼明会其意,却摇头道:“若无正当由头,恐不好动手清查。” 但凭只言片语,就想闯入他人地界,以魔种为由下手肃清,此与妄生是非也无甚差别了。 有注本收录在藏经楼内,赵莼倒无需为道点一事烦忧,只是十数年来闭关修行,如今更面临突破,道是行百者半九十,她实是有意在斗法之上寻找契机,一鼓作气破除瓶颈。 神杀剑道以杀戮之道为基,不以血祭,却无突破之机。 “我欲宰执剑道,孤坐室中又如何能成?” 赵莼暗暗摇头,起手随意一指,便就在盟方任务中选了一个下来,凝神一看—— 定仙城西北四千八百里,潇朱谷内,有修真家族刘氏,自三年前起饱受一只千年道行的黄须鼠妖侵扰,曾多次向定仙城发布悬赏,可惜除妖未果,反叫几名真婴散修葬身鼠腹,有去无回。 千年道行? 倒的确能与等闲真婴叫板了。 不过一连多次,叫数名真婴散修败亡,却就称得上有些古怪了。 赵莼倒不曾轻看那黄须鼠妖,毕竟身无大妖血脉,要想修至化形境界都已十分不已,更不要说有千年道行,可比肩下界妖王了。散修以为鼠妖不如大妖法力精深,所以容易对付,殊不知这些从山野精怪修来的妖,最是阴险狡诈、擅于藏匿,一旦中了计谋,便是宗门弟子,也都够喝一壶了。 像潇朱谷中的鼠妖,只怕还另藏玄机…… 赵莼从值守修士处拿到舆图,看了那潇朱谷所在方位,却不由在心中冷笑一声。 章四二 乌氏慕容 从供奉大殿内接下任务,赵莼却不曾立刻动身前往潇朱谷,待得三日之后,方才剑向东行,先到达了定仙城内。 因那位向万剑盟发布委托的修士,实却不是潇朱谷刘家子弟,而是定仙城内的一名真婴散修。此人名作马文平,与其胞弟一起,在定仙城内安身已过两百余载,碍于各般资源外物的缺乏,这些年来倒不曾成功修成法身,实力只能算作勉强。 一年前,马文平受得雇佣,为赚取钱财护送商队北上,哪知返回定仙城后,却得知了自家胞弟马文升的死讯。原来他起程之后不久,马文升因觉手中灵玉吃紧,便与两名相熟修士,接下了潇朱谷除妖的悬赏。虽然在此之前,已有几人死在了黄须鼠妖手下,但马文升认为自己并非独自行动,足足三位真婴修士一起,怎么也能将那鼠妖给诛灭了。 当然,此行结果不仅不如人意,连同马文升在内的三人,反都被那鼠妖吞吃,炼化为其一身血气了。 马文平闻听这事,自是悲怒交加,可凭他能耐,想要诛妖报仇也不大可能。想定仙城中鱼龙混杂,请到真婴境界中的厉害之辈并不容易,思来想去,他才选择缴上大半身家,换万剑盟中的剑修出手。 赵莼此行前去定仙城,便是先与委托之人马文平碰面,后者筹谋复仇已久,对潇朱谷的了解必是要胜过于她的。 万剑盟的剑修,至少也是领悟了剑意的强者,真婴境界内,少有能与其争锋之辈。 同样,要想请托这般人物出手,所需付出的代价自也不可能小。 马文平向万剑盟发布了委托后,手上身家便不剩下多少,此番与赵莼见面,亦只选在定仙城内一处景致尚可的茶舍中,往来停歇之人皆是散修。 便是如此,他也额外添上灵玉,要了一间方便言事的雅室,与一壶上等灵茶。 等约一柱香后,马文平忽觉心中一紧,竟忍不住从座上站起身来,掌心微微湿润,有些紧张地看向帘外。 只见两道身影几乎并行过来,前者略微躬身,一手在前作引路状,看衣着打扮,应是此间茶舍的女侍,后者则更模糊些,气息渊沉如海,压得马文平浑身发冷。 女侍掀起珠帘,那人便缓缓走了进来。 她有着粗细得当的直眉,与发丝、眼瞳一般乌黑,眉骨略高,五官深刻,挺直鼻梁下,唇角平放不带笑意,叫人觉得有些冷漠,也让马文平并不敢多看。 他将眼神从来人的脸上移开,发觉面前女修身形高挑,与自己差不多平齐。她身着浅葱色外袍,配一条石青腰带,其上纹路略显复杂,有瑞兽、仙芝等式样,尤显清冷出尘之气。腰间有现下时兴的玉石雕刻,像是朵带叶凌霄花,却又没有可以验证身份的符牌等物,不能让人瞧出身份来。 后半句话,马文平即便是在心头讲,也不敢多说。 万剑盟的剑修,却不是谁人都能冒充得了的。 面前女修气势迫人,还未言话就已让他冷汗涔涔,只怕也是位极其厉害的剑修! 待雅室之中只有两人,马文平才连忙邀得赵莼入座,并亲自斟倒茶水,小心翼翼道:“贫道马文平,不知道友……” “在下赵莼,”她伸手在那茶案上一放,便见一枚似铁非铁的令牌显现出来,“乃万剑盟之人,此番正为除妖而来。” 此便是剑令?! 马文平顿时一惊,只赶忙往上瞧了几眼,笑道:“既是万剑盟的剑道真婴,想必也如传闻那般,领悟了剑意在身,区区鼠妖,赵道友定能手到擒来!” 说来羞愧,马文平实也不曾见过万剑盟剑令的真容,如今并无法辨别真伪,不过看赵莼镇定从容的坦然模样,他亦不曾多作怀疑。 赵莼目光一动,便就把马文平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她捏起面前茶盏,微微一荡,随后才送至唇边啜饮,边言道:“如今还不清楚那黄须鼠妖的底细,只大约晓得个道行,既然已有多人亡于此妖之手,便仍须小心行事,摸清了底细求个一击毙命才好。” “正是,正是,”马文平哪敢有半点反驳之心,连忙附和道,“舍弟便是太过心急,才中了那妖物的计。” 说到胞弟,马文平面上又难免带了些悲怆之色,然而赵莼却不容他继续沉湎其中,当即放下茶盏,在案上磕出一道清脆声响。 “马道友邀得在下过来,想必是有话要对在下言明的。” 骤然被戳中心事,马文平不由得暗自一惊,点了点头后,便从怀中取了一枚玉简放在茶案上,言道:“此是贫道半年以来,对那潇朱谷和黄须鼠妖做的一番了解,附近的刘家也有记述。 “也不怕道友笑话,自舍弟亡故以来,贫道这做兄长的,当真是恨不得亲手了结那鼠妖,却怎奈实力平平,即便闷头闯了过去,终也是为那妖物添上一道肉菜。 “如今请了道友出手,贫道却也想着,看能否和道友一起前去,亲眼瞧着那妖物伏诛受死……” 一边说着,马文平也在暗暗打量赵莼神情,见她虽然不发一言,但亦不曾显露出不悦,便又接着开口道:“另又有一事,还要告诉道友知晓。” 向万剑盟请托的这段时日里,因迟迟不得回应,马文平心中着急,便另外在定仙城内发了悬赏,可惜城中真婴见要对付黄须鼠妖,大多都对此不做理会。只等赵莼在万剑盟中接下任务,马文平却还不曾来得及收回悬赏,就又有人应邀而来。 “这位揭了悬赏布帛的道友,此回亦想与我等同行,不知赵道友愿否?” 话音方落,赵莼鼻尖便嗅到一股幽香。 掀起珠帘的女子容貌极妍,皮肤若脂玉一般细腻生光,双眸好比墨石,衬得肤白似雪,唇如含樱。 她目光灵动,浅浅往赵莼身上一落,便笑道: “在下九珍门乌慕容,看道友也有些面熟,可是从前在什么地方有过一面之缘?”(本章完) 章四三 向潇朱谷 单看此人面容,赵莼却是从不曾见过的,故她微微摇头,一时默然不语,并未应承此话。 乌慕容倒未觉得有何异样,仿若先前话语只是玩笑一般,随后向前两步,语气更缓和了几分,道:“三日前我于城中接了悬赏,方才从马道友口中得知,已有一位万剑盟的剑修愿意出手。 “马道友这处,我本也不欲强求。不过在此之前,我又接了那潇朱谷刘家的悬赏,其中内容同样是诛杀黄须鼠妖,两者目的相同,我这才找上了马道友来。 “而潇朱谷刘家仅老祖宗一位真婴期修士,实力只能算是平平,悬赏那黄须鼠妖的赏金,想来以赵道友之身份,必然也是看不上的。今日我来与道友一见,便是想与道友协力诛灭此妖,取了刘家那份赏金。至于马道友的悬赏,我则分文不取,全部为赵道友所有。” 话落,乌慕容目珠一转,却见赵莼始终未语,一副凝神思索,权衡利弊之态,便叫她眉头微皱,又道: “道友是否以为,只你一人之力也能杀死鼠妖,故无须与我同行?” 她松了眉间微微一笑,面上倒无恼怒之色,随后点了点头,道:“这也自然,道友你身怀剑意,绝非那等散修出身可比,不过据我所知,曾殒命于那鼠妖爪下的,还有过一位法身真婴,如此妖物,到底不能轻易对付。不如这般,此回前去诛妖,若是道友出力更多,我便——” “可以。” 赵莼唰地站起身来,因着身量略高于乌慕容,便叫后者刚好能瞧见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我只诛妖而已,其余赏金,你尽拿去就是。” 目光相触时,乌慕容思绪一堵,继而混身血液凉透,好似迎面一阵寒风,叫人悚然。 倒是个桀骜之人。 乌慕容暗自嘀咕一声,撇了撇嘴。 …… 潇朱谷,刘家祖宅内。 前后两座琉璃牌楼下,有诸多男女修士穿行其间,因是家族合修一道之故,此些修道人彼此之间不是血亲就是姻亲,模样总有几分相似之处,连身上气息也大致相同,只强弱有别罢了。 从祖上迁居于此,刘家在潇朱谷内扎根繁衍已有近千年岁月,先代真婴业已坐化,如今尚在族内的,正是一位突破此境尚不足两百载的年轻修士,此后即便是止步于真婴,至少也能有千多载余寿可活,不难将刘家兴盛壮大,并培养出下一名真婴以继其位。 然而如今的刘家后人脸上,却是一片苦大仇深之色,乃至于整座祖宅,都笼罩在无形阴霾之下。 这正是因为三年前,潇朱谷北面的潭洞下,来了一只道行不下千年的黄须鼠妖! 说是千年道行,但在几番交手之后,刘家如今的老祖宗刘贯却觉得,此妖道行至少也有一千五六百载,且狡猾奸诈不下于人,一旦出手必藏头露尾,叫人难以捉摸,更难以诛灭! 若是刘家曾经的老祖宗,那位修成法身的真婴上人在此,刘家倒还不至于被一只鼠妖逼至如此境地,只可惜如今坐镇宗族的,是他刘贯,一名尚且处在外炼阶段,且无论是法术还是根基,都完全不能与先代老祖宗相比的年轻真婴! “才不过短短三年,谷中灵药就被那黄须鼠妖啃食了超过半数,眼下还不晓得山中矿脉究竟如何了!要知道,当初的老祖宗便是以一门堪舆之术,发现这潇朱谷内藏有大片矿脉,且地下埋有草木之根,极适宜灵药生长,这才决定将我族迁来此地。 “若是矿脉被毁,地根也遭那妖物啃断,即便能够诛灭鼠妖,我族也要商量着迁离此地了!” 刘贯唇上胡须翘起,随他高亢语气而不断颤抖,末了又见他重重一掌拍在身侧茶案,顿时气机震荡,茶案化作飞灰,引得屋室中的众人浑身战栗,好似雨打芭蕉一般,个个弯下腰来。 等见老祖宗气息逐渐平息下去,眼见是消了气,才有人上前一步,语气隐隐有些希冀,道:“老祖宗莫要忧心,昨日已有传书送来,道定仙城内有人接了悬赏,想来今日午后便可到了,量那黄须鼠妖也嚣张不了多久,此回定是要败下阵来的。” 刘贯听了这话,还没来得及松开眉头,便又听见另一道满怀忧虑的声音响起: “可是从前定仙城中也来过人,都没能将那妖物给……” 此人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可话中之意,室中众人都能明会。那些真婴修士不仅没能将黄须鼠妖诛灭,反而还变成了妖物腹中血食,叫刘贯一想到就觉得脊背发冷! “那还如何!”立时又有声音呵斥方才那人道,“就算不能诛灭此妖,至少也得将之从潇朱谷驱赶出去,不然我族的祖物怎么办,难道还能任其流落到妖物手中?” “此般道理我自然明白,我也是想着,要是那定仙城中的真婴不能诛杀此妖,便不如向——” “好了!”刘贯厉声打断这话,目光向下一扫,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沉沉道,“既然那边已经来人,就去吩咐好底下的人准备接待。此回来人若能诛杀妖物当是最好,若不能……便再看吧。” 座下人自是唯唯应声,不敢有异。 因是族内唯一一名真婴修士,这两百多年来,刘贯积威甚重,令才初下不久,底下人便准备好了为来者接风洗尘。 如传书中所言,午后过了约两刻,便见天边三道身影掠进潇朱谷内。刘贯见状,立时亲自出面迎接,将这三人迎入府邸,面上笑意盈盈,哪还见先前的怒气? 席上觥筹交错,并看不出刘家正处于鼠妖侵扰的窘境之中,见那马文平与刘家老祖相谈甚欢,赵莼也索性沉默不语,只等刘贯提出诛妖之事来。 知道一行人中,乌慕容出身九珍门后,刘贯更是目光大亮,连声褒扬对方乃宗门弟子,此回定能将那鼠妖诛杀。而说及赵莼之时,却就只听后者报了名姓,等从马文平口中晓得,赵莼乃是万剑盟之人,刘贯面上竟是掠过一丝僵硬。 正被赵莼看入眼底。(本章完) 章四四 寒水君子 等酒过三巡,已同刘贯以兄弟相称的马文平,到底还是心系那黄须鼠妖,便忍不住问道: “刘兄,对付那黄须鼠妖,不知当何时动手为好啊?” 刘贯想了一想,抬手往案上挥过,便见一副舆图显现出来,他指着其中一处言道:“说来惭愧,贫道与那妖物缠斗过几回,却还是不曾摸清妖物的底细,只晓得鼠妖性喜阴寒潮湿之地,自打进了潇朱谷后,便就占下北面的潭洞为巢穴。 “那潭洞之中阴气极重,分玄境界以下,只在里头过了半刻,就会活活冻死,便是我辈真婴进去了,也不得大肆吸纳其中灵气,以免阴气入体,伤及根本。而这鼠妖赖以阴气为修行之物,才能在其中长久蟠踞,偶尔离开潭洞,就会四处啃食谷中灵药,甚至捕杀我刘家族人,实在可恨!” “如此一来,却不好在潭洞中除去那鼠妖了。”马文平面色有些难看。 修士一旦动手,往往便不好分心护持自身。而要进入潭洞之中,却必须留个心眼,免得被阴气侵体,伤损经脉。即便到了力竭之际,亦不好吸纳周遭灵气作为恢复。同时,那黄须鼠妖偏又极为适合这一环境,只在其中斗法,就会先天占下地利的条件来,叫人族修士一方吃亏。 马文平心头清楚,凭自己实力进入潭洞,只可说是自身难保,到那时,想要对付鼠妖就更是难如登天了。 他暗自汗颜,一面又打量起赵莼的神情,见她不曾出言反驳这话,心里才松了口气,继续听刘贯点头赞同道: “正是如此,先头几次前来除妖的道友里,便有人不曾听取贫道这话,意图直取潭洞,最后也不知晓是亡于鼠妖腹中,还是阴气入体而死了。” 马文平深以为然,二人同是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乌慕容望见此景,却在旁眯眼一笑,冲刘贯问道:“刘家主之意,便是要我几个等到那鼠妖出来觅食,才好趁机下手了。” 南地境内宗门众多,且分布离散,刘贯并不晓得这所谓九珍门究竟是一处怎样的势力,只因这宗门弟子的身份,绝大多数时都要比散修说出去体面,是以刘贯对待乌慕容也十分客气,此刻闻言便抬眼一笑,回答道:“贫道确有此意,诸位请看!” 他再次拂袖一挥,这一回,出现在舆图旁边的,正是个手臂长短,一掌宽窄的漆木盒子。 赵莼等人循声望去,随着盒盖被刘贯打开,一股幽寒气息顿时弥漫开来,几个真婴倒不觉如何,只叫侍候在宴席上的年轻弟子们,都忍不住浑身发抖,面上似乎凝结了一层浅浅银霜。 好在片刻之后,刘贯便合上盖子,往上打了一层禁制,使殿内幽寒顿时消散,恢复作原时模样。 “寒水君子兰?此等品相可不多见啊。”乌慕容眼神一动,看向刘贯的神情里不觉带上些许审视。 盒中之物乃一株花伞雪白,叶片宽阔的灵药,凭其形状与气息,亦不难判断出,这就是一株乌慕容口中的寒水君子兰。此等地阶灵药,过五百年才能长出花苞,且还不能沾染丝毫阳热之气,不然便会枯萎成泥,连种子一起失去作用。所以寒水君子兰本身,又是一种极为难得的阴性灵药,为此道修士所钟爱。 适才正说到,那黄须鼠妖最喜阴寒,乃是以极重的阴气为修行之物,想这寒水君子兰于它,自当是吸引不小! 赵莼出身名门,又历练多年,故能分辨得出盒中灵药。马文平却不曾见过寒水君子兰的真容,眼下也是听了乌慕容所言,才猛然想起此物的珍贵,不由得面露异色。 至于乌慕容,因她一眼瞧出盒中灵药的种类,且还大赞灵药品相,可见也是懂行之人,刘贯心下暗惊,顿把九珍门的名号又拔高了一重。 “乌道友的确是见识广博啊!不错,此物就是寒水君子兰,其中蕴含着大量阴属灵气,兼又与草木精华相合,使此药阴而不邪,纯净无比。贫道敢言,只要把这寒水君子兰拿出,必能引蛇出洞,将那潭洞里的妖物给钓出来!” 马文平心头一喜,顿觉复仇有望,当即就要大声叫好,欲把此事定下。这时,他神情一滞,忽然想到三人当中,最有望杀了那鼠妖的,实际还是一直默然不语的赵莼,今要如何行事,到底还是要看赵莼的打算。 见他隐隐看向赵莼,刘贯也便移了目光过去,只瞧得赵莼微微点头,倒无任何不悦神情,言道:“此法可行,却不知何时能动手?” 刘贯面色微缓,一时心中大定,语气都轻快了不少,回道:“为保万无一失,贫道须得下去布置一番,无需太久,两三日便好。这几日就先请诸位在我刘家歇息下来,等安排好了,贫道自会遣人告知诸位。” 赵莼等人自无不应,随后便在刘家府邸内打坐调息了两日。 至第三日,初过子时,便听刘贯声音传于耳边,言他已将寒水君子兰栽种下去,现下正可前去守株待兔。三人顿时起身出门,片刻后,便聚首于刘家府邸上空。 “诸位,这是我刘家一件地阶法器,有敛息匿气之效,在那黄须鼠妖出现之前,便先委屈诸位藏身其内了。” 刘贯手掌摊平,如水的月色下,其掌心内隐约透出一层光亮,待以神识细细查探,才能看清那是一层薄若无物的轻纱,在月光下几近透明。 等见赵莼三人点头,刘贯便掐起手诀,把那轻纱往上一抛,霎时间,赵莼等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就再无其它感受,而看刘贯神情,又知这法器应当是在起作用无疑了。 寒水君子兰不可沾染阳热之气,故日出之后,便会枯萎成泥,赵莼等人想要守株待兔,就只能取子时到日出前一个时辰的时间。 恐时间不多,刘贯罩下法器后,便立时带着三人动身,不做停留。(本章完) 章四五 引蛇出洞 子时过半刻,月光渐盛。 刘家弟子早已在长老们的安排下避于屋中,潇朱谷内除了赵莼等人,一时也没有其它人在,月色惨淡,一片寂寥。 山谷草木繁盛,不失清静幽深之景,于月光下如同蒙上一层水色。 一株花伞雪白,叶片宽大整齐的兰草,便在林中兀自摇曳着,浅淡幽香伴随着浓重的寒气开始向外蔓延,使方圆数十丈的草木,都凝结上了霜花,望之白茫茫一片,好似林中雪国。 赵莼等人便藏身于林间阴翳之下,有地阶法器作遮掩,即便是真婴修士来了,也并不能察觉出四人就在附近。 随着灵药气息的蔓延,对黄须鼠妖的吸引也会逐渐加深,是以现在虽无动静生出,赵莼也并不感到急躁,反是耐心十足地等待下来,默不作声。乌慕容、马文平各自在她身侧,前者目光微亮,正是蓄势待发之相,后者则呼吸略重,不难瞧出心头紧张。 视线越过两人,落至刘贯身上。 只见他面色虽然镇定,目光却有些犹疑不决,始终在灵药与附近徘徊,赵莼见状则心中明了,那黄须鼠妖今夜究竟能不能出现,只怕刘贯自己都不太确定。 等过约两个时辰,刘贯三人心中都有些浮躁起来,谷中月色亦由浓转淡,好在灵药仍旧饱有生机,不断向外散发寒气。 见四周久无动静,刘贯心头也不由开始打鼓,估摸着何时将要日出,好叫他及时出手把这寒水君子兰给摘下,不让阳热之气毁了此株灵药。 便在这时,赵莼眼神一动,鼻下忽然嗅到一股腥气。 她气息顿时沉凝下来,叫身边人心中一紧,连忙提起心神,往四周打量。 窸窣—— 极微小的声音,在这林中一晃而过。 窸窣——窸窣—— 声音并未传开,而是急促了些,仿佛越来越近! “来了!” 几人皆在心中暗道。 黄须鼠妖经验老道,且狡滑无比,此刻将真身化作巴掌大小,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便以肉眼难以觉察的奇速逼近灵药,想直接把这根茎啃断,盗了灵药而去。 此般做法,显然是提防着旁人埋伏在此,只又舍不得那寒水君子兰,才会如此出动! 黑雾来袭时,仿佛只一瞬间,那寒水君子兰的根茎便应声而断,接着便见寒气幽幽的灵药被黑雾一吞,霎时间就要消散而去! 这一番动静,除赵莼与那九珍门乌慕容外,刘贯、马文平二人竟是完全不曾反应过来,而乌慕容即便有心出手,现下也是来不及了! “不好,妖物要逃!” 眼见黑雾退散,刘贯心头大急,便在心中喊道。 正是这时,一道剑气迸射而出,比月光更亮,霜雪更寒,不过眨眼之间,就把黑雾穿了个透! 得手了! 另三人顿时一喜,赵莼却皱起眉头。 黑雾被剑气驱散,其间却没有血液溅出,好似并未贯穿实物一般,只剩被剑气搅得粉碎的灵药,落在霜花未消的地上,汁液淋漓! “不是真身。”赵莼纵身一跃,便落在黑雾附近,语气沉沉道出猜测。 “可寒水君子兰上的确有啃食的痕迹。”乌慕容也现身过来,疑惑道。 剩下刘贯与马文平面面相觑,前者除妖不成反还损失一株珍贵灵药,此刻目中难免显露了些肉痛之色。 “许是用了什么玄妙神通,此妖倒不似想象的那么简单。”赵莼一面说着,一面张开手掌,五指向下一抓,竟就在灵药碎末之中,抓取了一根肉眼难辨的毫发。 那毫毛细微至极,长不足半个指节,在月光下泛着灰白颜色。 见到此物,赵莼主意已定:“适才化身,当是此妖毫毛所化。” 她将鼠毫捏在掌心,旋即握起拳来,向三人道:“凭借此物,我可寻到妖物所在,正好深入潭洞诛除此妖!” 话落,见乌慕容眉头一挑,有些跃跃欲试,马文平则脸色发白,暗有惧怕之色。 “几位道友若有担心,不必同往。”赵莼又道。 “道友不可,”出声阻拦的并非马文平,而是眼皮微颤的刘贯,他笑容略见僵硬,半截身子拦在赵莼前面,劝道,“潭洞阴气极重,已有真婴在其中遭遇不测,我等还是先行返回,待商讨一番再动手的好。” 马文平看他一眼,倒也有赞同之意。 从前不曾见过那黄须鼠妖真容,如今见得此妖手段,却是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马文平心有畏怕,难免生了几分退缩之念。 “此言差矣!” 赵莼厉声否决刘贯之言,眸光霎时冷了下来:“今日一事,足可令我等知晓此妖狡诈,而经此埋伏后,此妖必会更加谨慎,甚至选择长久蜷缩在潭洞之中,哪怕还有珍贵灵药,也再不能将之引出,但想诛除此妖,便不能绕开潭洞而行!” 一番话语,说得乌慕容连连点头,附和道:“赵道友所言极是,那鼠妖以为我等忌惮潭洞阴气,我等却偏要深入,打它一个措手不及。” “话虽如此,可——” 刘贯还要辩驳,却被赵莼一声冷笑打断。 “刘道友,你执掌一族,本该为宗族后人殚精竭虑,如今鼠妖作祟,引得族人心中惶惶,可你却对除妖之人多番阻拦,实在叫人疑惑。” 她上前一步,气势节节攀升,压得刘贯再抬不了头,只好躬身下去,浑身颤抖不止! “自承接除妖任务以来,我便疑惑不少,进来潇朱谷后的种种表现,更是叫人不得不有所揣测。” 刘家几番向定仙城悬赏妖物,皆因来者实力不足而未果,却又始终不曾像马文平一般,选择向万剑盟求援。虽说两者所要付出的钱财大不一样,然为举族存亡,这点代价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另外,刘贯曾言散修之内,有人选择深入潭洞除妖,最后败亡其中。但以散修之谨慎,若能凭寒水君子兰引蛇出洞,便很少会有人选择鲁莽下手。可见从前来人时,刘贯应都不曾拿出灵药,使计引诱鼠妖,所以他也不能确定,此药究竟能否引出妖物。(本章完) 章四六 隐瞒之事 再者,即便刘贯先前是因不信任那几名散修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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