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与当年斩天,要知道这一等法身可不是谁都能成,如非有古籍记述,现下多数修士,恐怕连听都不曾听闻过,更遑论将之认出了。 便是殿内这诸位长老,也未必能把一等法身的玄妙说个明白,是以今时今日,比赵莼斗败魏沉桐更叫人震悚的,实是前者还极有可能留了后手,即便是面对魏沉桐,也不曾拿出全部底牌与手段! 如此,才当是真正的—— 真婴第一人! 比其余宗门而言,昭衍众人的惊讶,却是只会多不会少。 早在赵莼祭出一等法身之际,飞星观上的一众通神长老便就齐齐瞪大了双眼,他们设想过赵莼会胜,但胜得如此轻易,仿佛水来土掩一般,便就从未想到了。按说这九窍剑心,就已足够使她与当年的大道魁首斩天齐名,可如今一等法身一出,试问天底下,还当有谁能出其右? 施相元负手而立,目光凝望向斗台之上,许多年来藏于心头的话语,终在此时吐露于人前: “此代大道魁首,必为我派囊中之物!” 其语气之笃定,心中之底气,恰如当年初见赵莼,便觉此人非是池中之物一般! 仿佛是呼应着此话一般,施相元话音方落,众人头顶的瀚海便开始翻腾涌动起来,从那层层涌起的海浪间,似乎有成百上千道游龙之影,伴随着一根一根龙柱的出现,拱卫出一座倒悬山峰。 而在此物还未展露全貌之时,亥清便以霍然站起身来,大喜道:“猎云台将现,此代当有大道魁首出世!” 正是一等法身才现,便引动猎云台露出端倪,此代大道魁首如不是赵莼,那还会是谁呢? 霎时间,无数道眼神投向台上女子,钦佩有之,嫉恨有之,赞赏有之,恶意亦有之。 便哪怕心有不甘,此些人也不得不承认,今日猎云台的显现,正是与赵莼有关! “去了一个又来一个,昭衍真当是气运惊人啊。”有人心中酸涩,只叹自家宗门不曾有过如此天才。 亦有修士思绪浮动,瞧着天际的猎云台目不转睛,心道赵莼年岁不大,一身道行终不如资历更为深厚的前人,便是由她引下猎云台来,未至尘埃落定时,最后的结果也谁都不敢妄下定论。 更有人目珠一转,阴恻恻道:“大道魁首又如何,想当年斩天也是嚣张无比,如今哪还见他身影?” 这龙柱挺立,山岳倒悬之景,约莫在众人头顶出现了小半刻钟,便就被无边的瀚海之水重新吞没。赵莼淡淡收回目光,随后将通身气息尽数敛下,纵身跃于首座莲台之上,就此安坐下来,毫不为方才的异象所表露心绪。 自赵莼斗败魏沉桐后,此届风云盛会榜首的归属,亦成了不容置喙之事。 无管旁人心中如何作想,赵莼双眼一闭,却已是缓缓入定,再不理身外之事。而随着风云榜真婴的落定,诸多旁观之人也是被天海气浪一推,就恍惚间离开了此方地界,归返至了界南口岸,只剩下百位真婴能够留在其中。 海天一色中,赵莼神思飘然而起,似乎步入了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 她看见巍峨的群山与奔腾的江流,仿佛是一朵云,一滴雨,俯瞰着无边宽广的大地。 下一瞬间,这景象却又完全消失,使她仿佛置身于一片白茫之内,而在这片空荡之中,赵莼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讶然,连忙几步走上前去,语气上扬道:“柳师姐?” 柳萱却不意外在此看到赵莼,她眯起眼睛微笑,便把这百二十年的经历,告诉了后者知晓。 原来上届风云会结束后,柳萱便按照先祖的指引,一直留在此方天地内修行,而当年按循青栀神女之意,将她转世托生为人身,实则也是先祖的所嘱。其中原因之一,虽的确是因为柳萱原身血脉驳杂,寿元必不长久,但真正缘由,却是金乌血脉注定无法进入天海深处,更无法与之接触,聆听先祖。 “只有人身方能进入此地,而只有澄净妖魂,才可得习先祖神通,神女大人一直以为的天谕,实则应是金乌大神的呼唤。”柳萱点了点头,随后将掌心向上一翻,便见一抹金焱出现在她手中,“因有九相魂图壮大我的神魂,如今的我才能勉强掌握先祖之力百之一二,再想有所进境,只怕还得借期望于帝乌血了。” 伴随着金焱的出现,周遭天地仿佛一瞬间陷入浩烈火海之内,赵莼的气机亦因此有了沸腾之相,对此隐约有了亲近之感。 “阿莼,或许有此神通,我又能助你良多了。”柳萱面露赧然,却更多是一种喜意。 赵莼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然有些目光晦涩,许久都不曾开口。 一直到柳萱微微愣住,才听后者轻声道:“师姐实力有所增进,我自然欢喜。” 她面上带着浅淡笑意,目中焦距不知去了何方,出现在赵莼脸上的,却是一种极为少见的茫然无措。 茫茫天地间,一时竟相顾无言。 二更在后 章七八 师徒缘分 斗转星移,又是半载春秋流去。 许是法身修成,真婴圆满之故,此回气运灌注,却不过是增了赵莼几分法力,想要凭此获得大的突破,一时间竟是不能够了。 毕竟修为再增一步就是外化,而剑道再要进取,亦就必须指望剑魂之境了。 虽不比先前一回获益良多,赵莼心头也不曾有什么怨怼之情,以她如今修为境界,当能说是进无可进,摆在自己面前的,只当是破劫成尊这一条路。 “阿莼的进步真是惊人,今只需准备一番历劫之事,过不了多少年就能突破外化了。” 柳萱感气机微有震荡,睁眼便见赵莼自入定中醒转过来,后者微微一笑,却摇着头道:“外化之劫可不容易,还需做下万全准备才是。” 她有两具法身,外化便要成两道分身,突破起来的难度定然远远大过于旁人。 “正是此理。”柳萱颔首认同,随后便感一阵柔力袭来,径直将两人推出了界南天海。 见此,赵莼已无丝毫意外,毕竟上回风云盛会便是如此,除非是柳萱这般情形,界南天海并不会容任何人久留其中。 “置身天海之内,久不见天地之辽阔,如今出来了,方觉得那地界实是窄小压抑得很。”柳萱轻叹一句,便听赵莼接话道: “今百二十年尚且如此,往后闭关却是动辄千百载起,由此便可观出,岁月在修士心中,是何等长短不一了。” “可纵是如此,天下人却仍旧止不住追求永生的心,”柳萱噗嗤一笑,眉眼间若水盈盈,“故才道,人有心口不一啊。” 与之言笑几句,赵莼便领着许久未见的柳萱归返至飞星观上,先往三才殿拜见师尊。 得见柳萱平安归来,亥清心中也是一喜,忍不住道:“我观你实力大涨,远甚从前,之前同你交手的日宫天妖,如今可未必还能胜你,往后等莼儿去日宫修行,也好让你尽力施为,夺了那帝乌血过来。” 在亥清眼中,帝乌血本就当为强者居之,与柳萱是否人身妖魂并无关系。 柳萱闻言失笑,却也不曾否了这话,只等师徒二人叙完,亥清另嘱咐了些许历劫之事,这才与赵莼从殿中退出。 待二人在飞星观中安置下来,赵莼便从堆积如山的拜帖之中,寻找到了施相元的传书。 “讲是当初那名弟子,如今还不曾拜得良师,故想带来我面前亲看一番。”赵莼取了传书在手,毫不避讳地移交至柳萱面前。 后者笑意难掩,一语洞破道:“纯阳法体如此难得,只怕昭衍门中,想要收其为徒的人也不在少数,此人今还不曾拜师,必然是早有属意于阿莼你了。何况你二人大道相合,这难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只怕误人子弟,”赵莼摇头一叹,在柳萱面前终是道出了心声,“如今我修为浅薄,一心只在求道之上,纵是有了弟子,亦无暇旁顾于她,如此一来,难免耽误了人家。” 不料柳萱却不以为然,当即笑了一笑,道:“真婴后有外化,外化后有通神,在阿莼眼中,如何方算是修为精深呢,难不成只等到成仙得道,才是合适之时? “我知阿莼有情有义,必不愿做那等撒手不管的师长,然而天下恩师,纵是对徒儿心心念念,却也无法做到事事周全。我观为师之人,最情深意切者莫过于阿莼的恩师亥清大能,但强大如她,可曾有事事插手于阿莼你? “由此可知,师者虽授道解惑,但修行求道却终究在乎于己。” 柳萱此言,也并非毫无道理。那秦玉珂天生纯阳法体,而今也已步入纯阳剑道之中,有了归合期修为在身,故前者之于赵莼,恰如赵莼之于亥清,便是想要多多关照,也早过了那师父领进门的阶段了。 “如此,我便见她一见。”赵莼从柳萱手中接过传书,随后手腕一抖,便见此物化作一道流光遁出殿外,以算是作了答复。 次日,得了答复的施相元,方领着秦玉珂前来拜见。 赵莼整了衣袍起身相迎,先得施相元道贺近来诸多喜事,又简短叙了几句琐碎,这才唤了秦玉珂上前,与她道:“你便是施长老口中之人了。” 秦玉珂退后半步,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弟子秦玉珂,见过剑君。” 昭衍门中规矩,定下归合期修士为入门弟子,真婴、外化为入室弟子,更高一等的还有宗门真传,但无论如何,只若不至通神修为,在门中就始终被归在弟子一列。而弟子与弟子之间纵是行礼,也多为作揖稽首,平辈间更以点头示意为主,似今日秦玉珂一般的礼数,则完全能被称之为大礼了。 赵莼讶然,立时欲将之虚扶起身,不想秦玉珂却跪立言道:“剑君有大恩于我,昔年重霄界魔劫……” 待她道来此事,赵莼也是想起,自己的确是曾救下一对逃难夫妇,只是魔劫之时世道崩坏,无处不是亟待拯救之人,这些许几次施恩,受恩者自然感激涕零,可于赵莼而言,却不过随手为之。 “救命之恩尚不足谢,而今这纯阳法体的觉醒,实也要归功于剑君。” 秦玉珂道,当年正是因为有赵莼一剑在前,她体内的纯阳之气才能受感而出,最终润泽丹田,成就法体,也因此事,她这些年来一直都盼着再见赵莼一面,如不能拜入其门下,能够亲自拜谢对方也是好的。 “原来这当中,还有这样一层缘故,”施相元难掩惊讶,显然也是头回听闻这事,“你倒也执拗,从不曾与人讲过这些事情。” 赵莼轻轻一叹,抬手将之虚扶而起,心道纯阳法体的确惊人,自己也是在见到秦玉珂第一眼时,便觉对方目光清湛,气机沉实,当是大有可为,而大日之道亦十分偏好纯阳法体,所以秦玉珂亦真如施相元所言,是再合适不过的弟子人选。 章七九 争锋之念 昭衍,羲和山。 灿灿金阳之下,连绵群山好似被镀上一层金辉,形若飞龙之脊,起伏于地表之间。向上看,山间云雾蔼蔼,使宫阙殿宇恍如天宫神庭,下又见亭台水榭不绝,架乎清溪碧湖之上,鸥鹭纵飞,池鱼腾跃。 但见修士行走其间,必然神光满面,精气湛湛,显然是受了此地丰沛灵机的蕴护,浑身根骨有得洗涤。 至如今,羲和山洞府的名号,已是在众弟子间赫赫有名,不少奴仆、弟子,皆期望于留于此处侍奉、修行,以沾天地之灵秀,养神炼气。 而像妙心这般,从祖辈起就被昭衍所俘,用以充作下等仆役的精怪,想要进入此等洞天福地侍奉,就更是与异想天开无异。 便在这羲和山洞府待了已有十年之久,忆起那日自家真人回来后,命她收拾一番搬离云泽域的情形,妙心却仿佛还能望见,那些同样身为奴仆的半妖精怪脸上,流露出的艳羡神情。 人都说,自家真人这是一步登天,拜得了真阳洞天那位剑君为师,妙心虽不识得对方是谁,但一听洞天二字,便不由为秦玉珂感到万分欣喜。云渡域中来来往往诸多弟子,却不知有多少人想看她的笑话,暗说秦玉珂心高气傲,连续拂了好几位长老的面子,往后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而真人又一心都在修行之上,从不与他人分辩半句,妙心有时气急,却也碍于奴仆之身,始终不得护主之机会。 如今虽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但听自家真人讲,剑君眼下也只是让她入了门,身份如何到底还没有彻底定下,是做那座下亲传,还是普普通通的记名弟子,另又要看她自己能不能破了剑君设下的难关。 想着这事,妙心亦是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她立站门边,不多时,却见天边金光一闪,徐徐向此地降下一道符诏来,未等妙心作出反应,便就先有一人伸手接了符诏。 “恭迎真人出关。”妙心面色一喜,连忙上前行礼。 秦玉珂微微颔首,与她解释道:“恩师与我定下十年为期,要我破她所留剑式,如今期限已至,这才要召我前去。” 说罢,才略微整理了一身衣袍,觉衣着打扮无误后,便御起剑气,直往羲和山主府金阳宫而去。 等入殿时,赵莼已是端坐与首,左下能见一容貌秀美,骨肉匀停的年轻女子,其年岁与赵莼相差仿佛,只气度更加温和柔静,此刻缓缓向入殿之人看来,目光中带了几分打量,随后又浮现出微不可查的满意之色来。 秦玉珂目不斜视,当即掀起下袍叩首,拜见道:“弟子秦玉珂,见过恩师,见过柳上人。” 虽说确切身份还未定下,但赵莼早已放话说,愿让秦玉珂入她门下,是以师徒关系已成,唤她一句恩师自不为过。至于柳萱,其到底不是真阳洞天之人,甚至还不算是昭衍弟子,赵莼因关系亲厚,故仍与之以师姐妹相称,秦玉珂作为真阳洞天直系弟子,同柳萱之间,便就不存在师门上的一层关系了。 此得柳萱授意才会如此,赵莼亦不置可否。 “十年已过,你这剑式参悟得如何了?”赵莼略一挥手,便使面前弟子受力起身,眼下虽在问话于秦玉珂,但她眼里却不见什么疑问之色,反是一片主意拿定的从容姿态。 十年前,赵莼于飞星观上答应收秦玉珂入门时,便将一道剑式藏在了亲笔写就的四字之中,她与对方承诺,若秦玉珂在十年之内,参破子中剑式,那她就将之收作亲传首徒,为座下大弟子,反之,便要先从记名弟子做起。 今日,便到了验收结果之时了。 秦玉珂不卑不亢,于殿内取了法剑在手,霎时间催起剑意,便纵横斩出一式! 灌注了纯阳剑意的法剑,呈现出极为耀目的雪白颜色,其势之重、之烈,丝毫不在重剑之下,同时又得长剑之灵活,沉稳中带起一阵不容忽视的锐利,坚实而又不缺锋芒! 不同于神杀剑道,乃至于庚金、杀戮剑道的极致,纯阳剑道在秦玉珂手中,突显出了一种看似中庸无奇,却又暗藏玄机的朴实之感。 赵莼看此一剑,虽一语未发,可心中却已经有了决断。 只等秦玉珂收剑入鞘,她才目露满意地点了点头,言道:“只观这一剑,便知你已悟出字中剑式的真谛。” 纵是沉稳如秦玉珂,骤然听得恩师夸赞,此刻也按捺不住心中喜意,只得强行压下欢欣之色,郑重行了一礼,道:“多亏恩师赐下剑式,弟子方能弥补从前不足,良苦用心若此,弟子自当竭尽全力。” “是了,十年前我观你一剑,的确是稳如山岳,势比江河,”赵莼微笑道,“但剑修的剑,不能只有稳字,还须要有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的锋芒与决心,玉珂,你有力争上游的进取之心,然而这还不够,纯阳剑道势起于火,攻守如一,火行暴烈,无有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争锋之念,便无法推行此道。 “故我赐你的四字为—— “天命在我!” 秦玉珂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末了才听赵莼笑道:“既如此,我也当履行承诺,收你作我门下亲传大弟子,作为门中首徒,你自当勤修不辍,切莫有那懈怠之心。” 等见秦玉珂依言叩首,一直不曾言话的柳萱这才开口,道:“我今日也算是赶上了,阿莼收得如此佳徒,自当为喜事一件,我无多少珍贵之物,听你修习纯阳之道,便赠你百瓶赤阳真丹好了。” 前者自是连声道谢,随后又从赵莼手中得了法衣、法宝与诸多珍奇之物,以作正式收徒的奖赐。 “此些护身法器,皆是我亲手所炼,这袭云法衣还留有一道你师祖封入其中的阳炎,危急时刻自能保你一命下来。待过几日后,我会领你前去拜见。”赵莼将宝物赐下,点了点头道,“此之后,我便将闭关祭炼法宝,以图破劫成尊,你如今法道已成,往后修行也当自由规划才是。” 俺们真阳洞天的校训是自立自强 章八十 筹备渡劫 秦玉珂闻听此言,亦是不假思索地向赵莼言道:“今弟子修为已在归合中期,剑道境界为剑意二重,便想着以磨砺剑道为主,待步入剑意三重,再积蕴修为以准备下界斩断尘缘因果,求取道种结婴。” 赵莼微微颔首,予她一道赞许眼神,道:“此些修行之事,你自己拿定主意便好,往后若有所需,自当去府中管事处申领,如府中没有,便持我命牌向宗门支取就是。” 作为亲传大弟子,赵莼洞府之中,自不会有人敢为难了她,而只要身处于昭衍门内,真阳洞天的名号,便就没有多少人敢得罪,故赵莼并不对秦玉珂有多少担心,只看对方一路修心至今,便知自己这徒儿乃是稳重扎实之人,许多事情,她这做师父的,亦无须插手其中了。 而因赵莼资历尚浅,本身又仍处真婴境界之中,此番收徒典礼便不曾办得有多隆重,只在府内宴请了相熟之人,将秦玉珂拜入真阳洞天一事定下即是。毕竟后者乃是小辈,像十八洞天的长老、大能,却都是不曾露面的。 亥清作为师祖,平日对赵莼多有疼爱,此回爱屋及乌,亦对赵莼座下的亲传大弟子多有赞赏,更不谈秦玉珂身具纯阳法体,本就与真阳之道算得上同根同源。待她入得赵莼门下,这真阳一脉的名号,便无疑是更加名副其实了。 处置好收徒一事,赵莼便潜心贯注于自身修为,得益于勤修不辍,与这些年来的奇遇,她修为境界的提升速度,与同辈之人相比,已完全称得上是一日千里,叫旁人望尘莫及,眼下尚未得四百岁数,便就要筹备起破劫成尊来了。 只除却赵莼自身天资使然外,修为提升如此之快,亦不能忽略了她从前得到的一大好处。 那便是修行了生民六道的沈青蔻,自随赵莼进入大千世界以来,所给予后者的生灵福泽,就几乎未有中断过。此物玄而又玄,并不似灵丹宝物一般看得见摸得着,而是于赵莼修行之际,潜移默化般达成了化解桎梏,松动瓶颈的作用。可知的是,随着沈青蔻的商道愈加兴盛强大,便不管是她自己能够修为大涨,其能反哺于赵莼的好处,自也是无穷大的。 赵莼如今,有至少七成把握能在四百岁前成尊,按此情形推算下去,往后突破境界时,只会更加快过于他人! 当年珲英成就通神大尊时,乃是将近两千的寿数,而斩天将成通神境界,更是才至一千三百余岁,赵莼若有此成就,甚至还可能少于这二人,便说是耸人听闻也不为过了。 …… 须弥界东,诸海国境内。 辰时过半,金阳虽已高挂穹空,海上茫茫雾色却不见任何消减,当真是堆积浓云,遍闪雷光,叫人看得心中惶惶! 凡有船只通行其间,必也得耗费钱财,事先请下大法力之人开路,不然行至路中,不是被落雷所伤,就是被周遭层出不穷的海怪劫掠,一路上难有平静之时。 而在广阔海域之中,又细密分布着众多破碎屿陆,或为人族百姓所居,或遭海族精怪占下,数万年来形成了大大小小,共计三百余座海国,将海域分割占据,他等把守航路,从来往船只身上征取税钱,一次虽是不多,却也耐不住一条航路会途经多国,如此反复征税,过路商船便实在有些苦不堪言。 穹顶日光渐盛,海面浓雾似乎也因此薄弱了些许,汹涌海浪之中,忽然驶来数只大船,上方离船队不远处,又见一衣袂飘飘的真婴修士凌身而立,手中持拿一只锦绣乾坤袋,不断将周围海雾吸取其内,以从中拓开一条清晰道路。 眼见四周雷光渐盛,不时有轰隆巨声响起,伴随着落雷打向海面,击起半个船身高的千层白浪,这船队中的修士皆是紧张不已,一颗心险些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这时,又听上方的真婴修士沉声言道:“再往前走,便就是三国交界的虎浪屿了,届时海雾还会再浓数分,附近的海怪亦会比旁处来得更加凶残,尔等定要听我号御,切不可鲁莽行事!” 一听这话,船队顿时便陷入了一片沉闷之中,他们所行的航路,本是不会经过虎浪屿这等凶险之地的,只因来路上不知为何,出现了诸多成群结队的海怪,导致船队不断绕行,一路竟到了不得不经行虎浪屿的地步。而看开路之人的脸色,此番路过恐怕也不会太平静。 直待船队逐渐行入虎浪屿海域中,众人方觉四周平静无比,甚至连雷声都逐渐小了下来,于从前所见之景当真是大相径庭。 便在这时,有人向上一望,竟发现半空之中有一道身影巍然不动。 轰! 霎时间,幽紫雷光顿现其中,一道开天辟地般的落雷,势不可当地自天际砸来。哪想那人不仅毫无退避之态,反还抬起手臂,张开手掌便向落雷抓去! 下刻,众人皆目瞪口呆,见海域中人人畏怕的雷击,竟是被眼前女子一手抓住,在落入其掌心之后,那一道紫雷还仿若小蛇一般,在她手中不断扭动挣扎。 女修口中念过几道法诀,掌心便随之窜起一道分外瑰丽的金红火焰,紫雷在火中祭炼不过片刻,就很快化散不见。 正待众人想要看个细切时,开路之人已是急急忙忙落到甲板上,向船队首领言道:“有厉害修士在此采集落雷,我等先前所见的大批海怪,应当就是为了躲开那人,而从虎浪屿中避出来的。 “尔等速去吩咐船工扬帆疾行,尽快离开此地,万不要惊扰了那人!” 他一张苍白脸庞上布满细汗,神情更是惊惧不已,船队首领见此模样,就知道那采雷之人定不好惹,旋即是将好奇之心收起,立刻唤人扬起风帆来。 数里之外的空中,赵莼摊平掌心,将手中一枚散发着浅紫光华的雷珠收起,估摸着这些年来收集的法宝,应当也是足够渡劫所需,便点了点头往近处的岛屿落去。 章八一 黑云压海劫雷落 突破外化时所要面对的六九天劫,其不仅是劫雷数量更多过四九天劫,便连劫雷威力,亦是大不与以往相同,不知又强过了多少去。 古往今来,在此功败垂成的真婴并不在少数,只若扛不过这六九天劫,不说破劫成尊,却就连保住性命都很难说。是以渡劫之前的筹备,于真婴修士而言也十分重要,如不曾有十成十的把握,绝大多数人都不敢随意选择开始渡劫。 至于如何筹备,却就要看自身底蕴了。 其中重中之重,便当为法身之强弱,此道关乎修士根基,如若法身太弱,或是不够澄净,归入了下三等中,待那劫雷落下,便多半是身毁人亡的结局。与之相对的,愈是强大厉害的上乘法身,就愈是不惧劫雷轰打。在外炼、内渡与开元三道都达成了圆满所成的法身,便是直面劫雷,亦不会到那伤损根基的地步。 但仅凭法身硬扛天劫,却非明智之举。 实际上,六九天劫中,只最后九道劫雷,是必须以法身接下的渡化之雷,而前面的五十四道劫雷,都能凭借自身法力,或是外物化解、抵抗。故在面对最后的渡化之雷前,修士自身的状态愈是完好,所能破劫成尊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为了尽可能度过天劫,一方面积蕴法力,一方面炼制、寻找各种化解劫雷的外物,才是真婴修士铸成法身后,最为紧要的事情。 而五十四道能够化解的劫雷中,前十八道又被称之为“引雷”,此阶段的劫雷尚在酝酿之中,威力在整个六九天劫中当属最弱,修士若以法力击之,便可破坏引雷,从而降低劫雷之威。自然,法力越是强大,引雷便会被破坏得越彻底。 引雷之后,有三十六道劫雷,其中半数能以法器抵御,半数能凭借雷行灵物消解。此便是赵莼这几十年来,所为之付出精力的部分了。 她曾因炼制法剑一事,习了几分炼器的手段,加之有金乌血火这等异火在手,炼制那抵御雷劫的法器,便不会存在什么困难。此外,对此有所准备的亥清,亦给了她不少有用之物,故在门中准备了几年岁月,赵莼便就下山而去,听从师尊的吩咐,来到海上收集雷珠。 此物是将天地间的雷击,直接借法力加以炼化,待渡劫之时取来一用,便可以雷击雷,杀灭其大半威力。 而陆上的旱天雷不多,反是海上风云多变,导致雷击日夜不止,便要比陆上更易采集雷珠。同时,界南地域的天海不允通行,宗门北部的海域又遭真龙一族盘踞,思来想去间,倒还是东海诸国更适合走一趟。 此地海怪妖物虽多,但大妖都各有领地,平日里互不干涉,加上内里势力复杂,存在许多无人介入的野地,对赵莼这种外来修士而言,便也要自在许多。 “细数来,我离宗也有近四十载了,如今筹备得算是把握充足,便不如寻一清静之地,渡了天劫再说。” 赵莼扫看周遭一眼,心中有了打算,旋即纵身一跃,登时入了岛上一座石府之中。 此地风大浪大,被过往渔民商队称作虎浪屿,只是这风浪大过于周围地界的原因,实是海下地脉涌流,向外汩喷出了大量灵机,此也导致众多海怪被吸引过来,盘踞在此方地界中修行。她所在的岛上石府,便是附近最厉害的一只海怪,自称为石蟹大王的洞府。 赵莼到来虎浪屿后不久,便出手把这石蟹大王给打杀了,剩下的虾兵蟹将群龙无首,多半也是趁乱逃了出去,故如今的虎浪屿内,当真是平静不已,就连附近几处海域的海怪,都会刻意地避开此处。 若要寻一地界渡过天劫,便不如就地为之,也好一鼓作气,突破了外化再回返宗门。 赵莼也非犹疑之人,待心意一定,便就沉下气息在石府内盘坐下来,感周遭灵机涌流,混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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