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个小女娃,倒是比其他人胆大些!” 赵莼怕吗? 委实说,她的确是怕的。 谁能不怕死?她才在这个世界活了不到十一年,头十年里浑浑噩噩,到踏上仙路才结交了朋友,有了些许牵挂。她如此稚龄就突破练气二层,虽说不算顶尖的天才,但赵莼有信心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去,死在这里,她不甘心! “怕是没有用的,我不想死,所以我也不想怕。” 蒙罕仰头,撇了撇嘴:“怪不得师弟看重你。” 沉默了半晌,又听他道:“前途无量……”后接了一声轻笑,“前提是能活下去。” 赵莼无言,静坐着催动灵气开始吐纳。 烛火爆裂是暗室中唯一的响动,若没有这点响动,至极的静会将人活活逼疯。 头顶的小口再次旋开,刺目白光让暗室中人无所遁形,那声音多了一股餍足之意,却无端让人胆寒:“两个三灵根的,倒是重菜,看来上天都偏爱本道,要本道受这洪福!” 三灵根,指的就是赵莼与蒙罕了。 两人对视一眼,身上传来股强烈的吸引之力,将人从小口处抽离出去了。 赵莼只觉得眼前光怪陆离,头脑恍惚几个呼吸,直到脚下踩着了地,视线才清晰起来。 这是一处陈设简陋的石洞,中间摆了个灰扑扑的蒲团,一排柜架倒得杂乱无章。 黄眉老道就站在他们面前,佝偻着身子,暗黄皮肤紧紧巴住骨骼,眼窝黝黑,瞧着像一具带皮骷髅。 赵莼注意到,架下土灰里埋了几只熟悉的小球,便对蒙罕使了个眼色。 “你是长辉门弟子?”蒙罕也瞧出小球的由来,出言问道。 黄眉老道阴恻恻地发笑:“倒是个见多识广的,只不过本道早已离宗多年,算不得长辉门的人了。” “你是岳纂!”蒙罕笃定道,赵莼见他脸色“唰”地惨白,少见地生出惊惧。 “长辉门弃徒。” 世人多以它来称呼岳纂,因他盗取门中秘术,残害同门,结交邪修,被宗门废去一身修为,投入小世界中流放。 而今,他却站在横云世界,站在二人面前…… “是我弃了长辉门!而不是他们弃了我!”岳纂立起身子,他只与赵莼一般高,现出灯尽油枯之兆,两处空洞的眼眶里缩着浑浊的瞳仁,他凑近二人:“罢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与你二人多说无益。” “先前被你抓来的兄妹呢?” 岳纂偏头向问话的赵莼,缓道:“小女娃,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他抬手搭上赵莼肩膀,即使隔着衣物,赵莼也感到一股阴寒之气。 “走,本道带你去见他们,与你的师兄师姐做个伴!” 他手劲大得出奇,捏着赵莼往内室走,手下肩胛骨传来两声脆响,竟是被生生捏碎! 蒙罕挥拳便要出手,却被岳纂挥袖挡回,又不知从何处唤出一捆金光绳索,将蒙罕手脚套了个牢实。 “现在还不能要你性命,老实呆着吧!待本道料理好这小女娃,再为你寻个好去处!” 赵莼半边身体已经沉入剧痛,断骨的肩膀以下完全无法动弹,只能被岳纂拖行向里而去。 章二一 邪术盗灵 疼痛几乎麻痹了赵莼的大脑,她并不知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五感快尽数消失,只能隐约听见岳纂低声絮叨些话。 她强撑着睁开双眼,咬牙道:“就算是死,也让我做个明白鬼!” 岳纂只当她欲拖延时间,还等着人来救,嗤笑道:“什么都问,可不是个好习惯。” “你也不必痴心妄想,这止风林全在本道掌控之中,半只鸟儿也飞不进来。至于你那师兄,一身灵力被锁,解不开本道的缚灵绳!” 赵莼必须得和他说话,才能使疼痛不占理智上风,又颤抖着问他几个问题。 这次岳纂没理她,只在她问到廖家兄妹在何处时,冷冷回道:“都死了。不过放心,你也快了!”说罢,化右手为爪向赵莼丹田处抓来! 几乎是一瞬,赵莼翻身躲过,连向外滚了两圈,肩上疼痛加剧,她却没心思去管,因为岳纂又是一手探来,擒住了她的脖颈! “滑头的小畜生,你安分些,本道可叫你少吃些苦头,若再敢乱动,本道把你活祭了!” “哪样都是死,倒不如让你赔我一条命!”赵莼双手掰住岳纂手指,抬腿向他肚腹踢去。 这一击没伤到他,赵莼倒不意外,只是岳纂见她蚍蜉撼树,气得发笑:“看来是自己找苦头吃了!” 他将赵莼狠甩在地上,从怀中取出个巴掌大的玉碗,接着上前,并指为刃切开她小臂,血液飞溅而出,流入玉碗内。 “到这一步,本是要给你个痛快的,你自己不甘愿,那老道也就不多此一举了。”岳纂甚至为她止了血,喂下颗丹药,让她神智清明起来。 赵莼知道,这是要她活受罪的意思。 可叹自己这一生,如此短暂,承诺了周翩然的东西没能带回去,也没向师姐们履行按时归来的承诺。 岳纂将血一口饮尽,又割开自己的手腕往赵莼嘴里喂。 冥冥中有一股火焰从胸口燃起,席卷了她的全身。又好似有一只大手探入丹田内,意欲将她的灵根生生拔起! 恍惚间,听见岳纂痛叫一声,后骂了几句:“什么东西?好生烫手!” 烫,她也觉得烫! 不知是什么物什在胸口处,散发出极热之气,丹田又极痛。赵莼蜷缩在地上,只觉得头快要裂开! 丹田里的那只手不肯放弃,仍握着三样灵根不松手,又经不起灼烧的痛感,想速战速决,直接将其扯出赵莼体外! 许是灼烧感实在太强烈,大手猛地一松,顿了顿,挑了最微弱的木灵根下手。 这次倒容易得多,大手将那缕浅绿的细长影子死死掐住,愤然从赵莼丹田抽出! 她平生未经历过这样的痛楚,像被人搅动五脏六腑,又将心肺扯出身体一般,让她几乎魂魄离体,分不清在叫喊的那人是她自己还是谁。 木灵根的抽离,让金火灵根失去了忌惮,它们欣喜地相拥交缠,然后不断壮大。胸口的火一路燃至丹田,灵根们却因此而更加鲜活,那股真挚的喜悦之情,即使是陷入剧痛的赵莼也能感知到。 岳纂抽了木灵根,张口把它吸入腹中,面上露出痴迷之色,只是尚不肯满足,又要施法再度抽取灵根出来! 大手才探入丹田,一簇金红烈火直接从他指尖攀上手臂,岳纂不知会猛烈至此,连忙断了法术,可为时已晚,整只手臂已经烧作黢黑! 而那簇火焰仍未熄灭,吃透了皮肉,直往骨头里钻! “啊!!!” 岳纂痛喊着在地上翻滚,火焰烧入骨髓,又窜进丹田,开始燃烧他的灵气之基。 赵莼忍痛从地上爬起,摸上胸口,被滚烫的珠子灼了手,原来是你,她惨然一笑。 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岳纂又怨毒地盯着她,要猛扑上来玉石俱焚!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飞射而出,撞在岳纂身上! 是手脚被缚的蒙罕! 观他浑身黄土,竟是从外室一寸一寸地爬过来的! 蒙罕手脚不能动弹自如,灵力又不能催使,眉目一厉,便直接上口,将岳纂脖颈撕咬开来! 血柱漫天,把蒙罕染得像茹毛饮血的野兽。 筑基期修士,就这样死在她二人之手! “我腰上布袋里,有疗伤用的丹药,你取来用了,再来帮我解这绳索。” 赵莼依言照做,翻了瓶养还丹出来。服下后,只丹田还仍在隐隐作痛,其余明暗伤口都有好得差不多了。 这东西倒用处大,有机会也要去寻一些。 赵莼一面想着,一面驭使灵力解开缚灵绳,这东西本就为灵气驱使之物,被缚之人灵力全失,自然无法解开。 蒙罕站起身来,嫌弃地抹两把脸,又朝岳纂尸身啐了口唾沫,兴致盎然道:“师妹,你我分头行动,细细把此处搜了,这老东西被贬入小世界前,可是实打实的凝元大修士,虽然不知道修为散尽后,又怎么恢复的筑基,但好东西肯定少不了,今日全便宜了你我!” 赵莼点头,两人一左一右,开始翻箱倒柜。 只是让人颇为失望,除却几株已经干枯的灵草,什么东西也无。 蒙罕低声道:“不应该啊……”复又想起岳纂唤出缚灵绳时,身上不像带有这物什的样子,大喜道:“纳物法器!” 他三两步跨到岳纂尸身处,往腰间一摸,拿出个墨绿色锦囊来,朝赵莼道:“师妹来看!” 见赵莼不明所以,又细解释道:“此为纳物锦囊,为凝元大修士所用,内有十方大小,制作不易故而十分稀少,只这么一只,就要价五十枚灵玉!” 灵玉是更高级的货币,这赵莼倒是知道,一枚灵玉可抵千枚萃石,实际上,千枚萃石也难换一枚灵玉,正是因为极少有人做灵玉兑萃石这种亏本生意。 筑基期修士常用储物布袋,大小只一方,也要五枚灵玉,赵莼尚肖想不起。 五十枚灵玉,那就是至少五万萃石,赵莼尚没接触过这样大的数目,一时也瞪大了眼睛。 岳纂已死,蒙罕轻易就化去了他的灵气标记,把锦囊里的东西全抖落出来,道:“岳纂之死,我只算凑巧,实则是师妹的缘故,叫他无力反抗。这些东西,你七我三,你觉得如何?” 赵莼心里面妥帖,知道这是蒙罕实在。方才她仅剩一口气,若岳纂攻来她必死无疑,蒙罕关键时扑杀岳纂,亦是救了她一命,故感激道:“师兄哪里话!若不是师兄在危急时刻杀了那岳纂,我估计已经命丧黄泉了。师妹愿和师兄五五分成,各取一半!” 蒙罕也不是个心思弯绕的,当即就受下她这番好意,爽快道:“好!师妹倒是实诚人,这个朋友我蒙罕交定了!” 他埋头清点财物,赵莼却将注意力放到一本老旧书册之上。 将其拿过翻看,越看越叫她心惊! “蒙师兄,你瞧!” 蒙罕也伸头过来,两人读这秘册,不觉被冷汗浸透了衣衫! 那书册是岳纂生平小记,除却他记录长辉门各样秘法之外,竟然还有一门名为《换日盗灵大法》的邪术! 此术阴毒至极,要用施法者与受法者双方鲜血为引,化灵气贯入手中,探入受法者丹田内,将灵根抽出,以反哺施法者,从而增长其灵根之势,使修为大涨! 这还只是邪术上篇,下篇记载,施法者若为凝元期以上,更可抢夺他人灵根为己所用!只是风险极大,自身亦有殒命之嫌。 如此种种,真叫人毛骨悚然,心惊胆颤! 章二二 祸福相倚 “偷天换日之邪术,实在阴毒至极!” 蒙罕不觉感叹,又想到廖家兄妹,估计这二人已经成了岳纂手下亡魂,心有余悸道:“还好今日将他除去,要是这邪术传出,不晓得要生多大的风波!” 又望向赵莼,询问道:“你可有出事?” “他……”赵莼抚上丹田,迟疑道:“他抽了木灵根去,不知会不会对修行有异……” 蒙罕神色凝重,他亦从未见过这般情况,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宗门后,我领你去给长老们瞧瞧,看他们给个什么说法。” 只能如此了,赵莼倒没有太过紧张,方才她催动灵力加快药性吸收时,虽然木属灵气已经感应不到,但金火二气未有衰败之相,反而更为强盛。 她心中升起个令人惊喜的念头,只是不知真假,要待回宗才能知晓。 岳纂曾为凝元大修士,但半生漂泊无依,为恢复修为而奔波藏匿,积攒的财物大多已经挥霍一空。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人仍分得灵玉各二十枚,萃石千余。 值得一提的是,岳纂所仿制的焰弹丸还有一袋,这东西对练气初期修士有用,对付中后期便颇为乏力了。蒙罕瞧不大上,便全给了赵莼。 至于纳物锦囊,那是凝元期所用,赵莼若是自己留下,也不定保得住,便出言放弃,作为答谢,蒙罕又将自己的灵玉与萃石全给了她。 赵莼掂量掂量腰间的布袋,这只是普通凡物,装了东西便鼓作一团,她如今一朝暴富,也得考虑买个能纳物的布袋用了。 两人出了洞口,寻寻觅觅又拐进一处暗洞,在那里发现尊尖角青铜宝塔。此为岳纂本命法器,本身已死,宝塔便没了用处。 塔中人被蒙罕放出,恍然坐在地上,瞧见两人才知道自己获救。 冯三褚忙不迭向两人道谢,又得知了廖家兄妹遇害身亡的噩耗,悲恸不已。 又问洪倩,才知道洪夫人在塔中惊惧至极,已经疯癫,呓语不能成言。洪倩扶着母亲,神情反而坚定下来,向两人大拜言谢,一夕之间,与赵莼记忆中挂在树上的少女再不一样。 众人一路赶回集城,洪家早已被人翻了个精光,剩狼藉满地。 大门前站着位高个儿圆脸的男子,正是管家小双,他倒是一直守在这儿,见洪家母女平安归来,惊喜地迎上来,道:“小姐!夫人!” 洪夫人目光呆滞,依偎在女儿怀中,也不说话,只微微抽动着身子。 “倒只剩你了……”洪倩眉目含哀,没有细作解释,领着人先进屋中。 洪起盛的尸骨被小双收殓了,内屋也已粗略打扫过。 洪倩早已猜到父亲遇害,只是现下不是悲痛的时候,强撑着眼泪道:“父亲身故,家中又被洗劫一空,承诺了仙师们的酬金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出来,不过请仙师放心,等家中安顿下来,酬金定会分毫不差地送至灵真派。” 赵莼三人无心于此,见洪倩坚持,承诺只取廖家兄妹名下的两份,转交于他二人父母。 “父亲在集城树敌众多,我欲卖掉家宅投奔他曾经的凡世家族,也好照料母亲。如此一来,就有件事情得拜托仙师了。”洪倩从颈上取下戴着的璎珞,递与蒙罕道:“上边嵌的宝石,经月光下照,可透射出文字,便是那仙人道法,我洪家劫难的根源。” “我与母亲都为凡人,招婿选中的人也都跑了,反正留在手里也是祸害,不如赠予仙师,既是赔罪也是谢礼。” 此道法由他三人献上宗门,也算功劳一件,蒙罕点头应下,将璎珞收入囊中。 集城一行,便在有得有失中落幕。 赵莼为周翩然购了些小物件,又以五枚灵玉相托,让蒙罕帮她买一个储物布袋。 她身无背景,修为低微,渠道难寻不说,还得懂得财不露白这个道理。 返回灵真已是五日之后,三人因上交洪家道法各得了五百萃石,赵莼才知道这法门在散修眼里宝贵,到灵真派中却不稀奇,评作凡阶上品,归置万藏阁去了。 冯三褚将去拜会廖家兄妹的父母,蒙罕则带着赵莼一路往外门林长老处去。 他与林长老似乎颇为熟稔,一路未经传唤便进去了。 “不是去汇明山庄取灵果了吗?回来得这样快。”林长老搓捻长须,诧异地问。 蒙罕也领赵莼一并坐下,道:“出了些事情,差点把命丢了,灵果的事往后再说吧,我才晋入九层不久,也不急于一时。” “你为土属,同阶修士伤你都难,别说要杀,”他皱眉,道,“是遇到筑基期了?” “遇到个疯子!”蒙罕也不避讳,将岳纂一事同他讲了。 林长老惊得从坐上跳起,道:“天佑你二人,让那邪魔丧了命!这事还等上报宗门,让掌门与内门长老知晓!”他左右踱步,又拉了赵莼到跟前,道:“寻常人丹田被破,早已修为尽失,你倒是活下来了。这般情况,老夫也从未见过……” “他只取走木灵根……可还有其他异处?” 赵莼答道:“岳纂欲再取灵根之时,便受了金火灵根反噬,后被蒙师兄杀了。”她所言俱为真实,只隐瞒了珠子异变之事。 “反噬?你平时修行可有什么不同?” “弟子金火灵根之间分毫不差,且有相融之势。” 林长老细思之后,叹道:“这两类灵根都是攻势凶猛的,许是失去木属中和后,互相助长了暴烈之势,才让邪魔引火自焚了。” “虽不知道对你有何影响,但若因此让你变为金火双灵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他引二人来到照灵影壁,道:“来,老夫为你重测一次,看是个什么结果。” 仍是熟悉的金红二色,只是这次没了浅绿,两种不分上下却同样耀目的颜色均分了影壁。 林长老喜忧参半,拍了拍赵莼的肩膀,多一个双灵根的苗子对宗门来说是好事,可这个双灵根来得与旁人不同,不知道后续修行中是否会有变故,他也不敢太乐观。 “你与那岳纂的事,我明日便报上去。按理说,双灵根是要入内门的,可具体如何还得看掌门如何说,你先等着消息,莫要抱太大的希望。” 赵莼点头,入得内门是最好,若没入成,她也不是不能修行了,往后破入筑基,也可成为内门弟子。 “双灵根入内门可是开派就有的规矩,规矩便是规矩,哪能轻易更改?”蒙罕冲她笑笑,挑眉道:“我看赵师妹一定能成,到时候,还要师妹来照拂我了!” “我与蒙师兄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师兄筑基之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内门弟子,怎么说也是要承蒙师兄看顾的。” 两人复又交谈两句,拜别林长老后便分路了。 萱草园里一行人早等着赵莼,见她推门进来,立马将她围住,细问她怎么了。 原来是廖家兄妹的死讯传出,把她们吓得不轻,先问了旁人赵莼的下落,知道她还活着。又怕她受伤,于是告了假一直在院中等她。 赵莼把事情挑挑拣拣说了一通,吓得四人脸色惨白,虽感慨她因祸得福有了双灵根,但也怕赵莼就此没了性命,劝道:“入不入内门,能不能筑基都是后话,万不可再拿身家性命去搏!” 她面上答应下来,只是在心中长叹,修行之路便是与天争、与人争,不搏如何有后路? 章二三 拜师长老 岳纂一事,在灵真派上层之内引动了多大的风云,只有在场的人知晓。 掌门途生道人亲自收缴了那门《换日盗灵大法》,此事四位内门长老也意见一致,无他,全在这邪术夺旁人灵根之举太过阴毒,半分也不可流传出去。 “另有外门弟子赵莼,被岳纂抽取木灵根后,竟变为金火双灵根,我欲引其为内门弟子,众长老以为如何?” 率先出言的鹤发老人名为葛行朝,他长眉耸起道:“还不晓得邪术可否会对她修行有阻碍,贸然引入内门,万一日后连筑基都不成,岂不是笑话?” “灵根先天而来,只看弟子如何借用罢了,我听闻她心性坚韧,便是在邪修岳纂面前也不曾露怯,可见是个好苗子。”秋剪影倒点起头来,言语间对赵莼夸赞甚多。 另一长老吴运章垂下眼睛,道:“先引进来试试也行,若是到了年龄未曾筑基,归到外门去便是了。” 葛行朝忙看向李漱——四位凝元长老中还未发言的那位。见李漱也不置可否,闭目养神的模样,反倒起了脾气,道:“那便让她进来!若是往后不能筑基,就赶紧回外门去,莫要占了他人资源!” 途生道人笑着颔首,知道他惯是这么个脾气,喜欢提些异见。 “另有一事,赵莼是稚龄入内门,按理,是要寻一位师长来教导。你们可有愿意的?” 座上一时安静下来,葛行朝自是不愿意的,他双手捧了茶盏,窝在座上,打量其余三人如何作为。 吴运章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还是秋剪影挑了眉头,道:“众长老只我门下尚未收徒,那便……” 没等她说完,李漱睁开眼睛,打断道:“我记得秋师侄是水属吧!怎能教金火双灵根的弟子?” 秋剪影被人截了话,面色不大好看,冷言道:“李长老门下弟子,也不全是金灵根修士。” “非也!非也!”李漱直摇头,又看向途生道人,“修金灵根的修士本就稀少,我那些徒儿中极少与我同属,也是如此缘故,如今遇到了个金火双修的,倒颇不容易,师兄还是把她交予我吧。” 从先前入不入内门都要权衡,到现在两名长老相争,这番发展让余下的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秋剪影也不知李漱为何要与她作对,愠怒道:“李长老收了多少徒弟?不说二十,也有十五吧?弟子在精不在多,可别误了他们的道途。” “师侄是觉得我误人子弟?”李漱反问。 “长老若真这般想,我也……” 眼看两人争吵愈演愈烈,途生道人挥手道:“好了!就此打住!”他亦十分纠结,细思量后,向徒弟投了个歉意的目光,一切便尽在不言中。 秋剪影恼他处处偏向旁人,扭头不愿再看,果真听见途生道人言道:“那便将那弟子归入李师弟门下了。” 待掌门离席后,她又第一个起身,愤然离开大殿,不满之意让众长老都看了个明白。 葛行朝与李漱同行回去,不解地问:“师兄为何收下那弟子?她金火灵根,与师兄只是略有相通之处啊?” 李漱扫他一眼,回道:“收不收她,对我都意义不大,只是不想让秋剪影再添助力而已,这几年吴运章也靠过去了,待她破入凝元后期,哪还有旁人说话的份?” “那为何还要放那弟子进内门?放在外门不就成了?” “糊涂脑袋,掌门今日提了此事,便是存了要让那弟子入内门的心的,违逆他的意思终究不妥。收入我门下后,是个好的便养起来做个样子,若真是扶不起的,索性不去管就是了。”李漱也不是真看重赵莼,只等着收徒后叫她自行修炼,看看资质到底如何,他门下双灵根弟子众多,不缺这么一个前路未卜的。 上层博弈,赵莼自不可能知晓。 听着上面来人,说是内门长老要收她为弟子,心里面也是欣喜的。 从预备弟子到凝元长老门下,她也算是一步登天,在三十九院乃至整个外门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无人不羡慕她得此机缘,却不知道这机缘背后又是怎样的凶险。若不是有珠子相护,她早已命丧岳纂之手。 想到珠子,赵莼从身上把它摸出来,自那日有了变故之后,它又变回了透明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 可从丹田处传来的渴望之情又如此真实,让她越发坚定了珠子是件宝物的想法,不敢为外人道。 离开萱草园那日,连婧郑重道:“如今我听外人说,你得了宝物才有的双灵根,不管这是真是假,始终是有人盯上你了,你在内门千万小心,能忍便忍,待有了实力别人才不敢小觑。” 岳纂之事不能外传,但廖家兄妹与赵莼却必须拿个由头出来。近日灵真派有传言,说是她们这一行人途中遇一天地灵物,可造就双灵根,又遭邪魔修士抢夺,杀了廖家兄妹,还要对旁人下手。 危急之时,蒙罕绝地反杀邪修,保住了众人性命,以练气后期硬撼筑基,让他很是扬名了一番。 至于赵莼,她是在蒙罕与邪修缠斗时,偷食天地灵物之人,虽因此有了双灵根,得入内门,但终究让人不齿。 此番言论漏洞百出,信的人却不少。或许真有绝世天才,能以练气后期反杀筑基,但那绝不是蒙罕能做到的。再讲赵莼,若真做下这种不义之行,为何还与蒙罕同行回宗,面见长老? 只是有人心中不平,硬要泼她脏水罢了。 赵莼既知道辩解不能,也不去费口舌做无用功。有与人言语相争的精力,不如放在修炼上,实力上去了,还有谁敢嚼她舌根? 蒙罕也靠得住,托他买的纳物布袋,在赵莼前往内门的前一日便送到了。 她虽不能放在明面上用,但能将财物放入其中,心里也踏实些。 内门弟子的起居杂物,衣裳配饰都有宗门供应,赵莼倒没什么需要带去的,只装样子背了个装有萃石四五十枚的包袱,手里捧着周翩然送她的小苗盆栽,便跟着人走了。 内门位于贯天江之西,占据幽谷半壁,除却掌门所在的上严殿,与四门长老的殿宇,余下广大的地域,由不到两千余弟子居住。 故而每人都有一独立院落,可寻得清净。 长老李漱门下共有十九名弟子,意味着赵莼还有十八位师兄师姐在上头。能拜入长老的,也俱都是双灵根,她在其中亦是泯然众人矣。 李漱以静修为由,阻了赵莼前去拜见。只赐下一只可助人凝心静气的蒲团,作为拜师礼,言道什么时候她破入练气九层,将要筑基时,可去向他讨一灵物作灵气之基。 师兄师姐们也颇为繁忙,托人赠来萃石、丹药之类作见面礼,本人却没露面。 赵莼隐约觉得,这师门好像不大待见她。 许是外头传言的缘故,她微皱起了眉。 章二四 百宝市 双灵根的修行速度确实不同凡响,又有李漱赐下的蒲团相护持,只两月,赵莼已贯通十二经脉,欲进入冲明穴窍阶段。 待打散第一个单穴后,便称得上是练气三层修士了。 一鼓作气不能成,则势衰力渐竭。 赵莼要的,是继着贯通经脉的势头,直接向练气三层而去! 人有数百穴窍,但修士却必须从五十二个单穴先入手,不可随意变更顺序,不然有身死道消之危! 修士大多停滞于练气三层,多半是因此缘故。数百穴窍,每一个都要慎之又慎,精细打磨,其中单穴最易,进入三百双穴阶段后,难度倍增,至于五十经外奇穴,可将八成练气初期修士挡在中期门外! 荀显曾言,金火两属修士在练气三层时,要千万小心,莫让灵气爆散,伤了穴窍。 赵莼催动灵气打进第一个单穴,只感觉穴窍处微微发烫,有些麻痒。 按理讲,穴窍需要轻柔冲散,赵莼心中却有一股异样之感,觉得自己似乎更适合以力破之。 大道万千,唯有自身适宜,才为上佳。 思及此处,她便凝精聚气起来,只是并非如常人一般,缓慢冲刷穴窍,而是漩成气团,欲猛然向穴窍而去! 痛楚持续一瞬,剩下的只有穴窍打通后的清明之感。 果然,赵莼暗赞,这方法效率更高,不过风险也激增,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在。 只是不可贪多,打通后的穴窍仍需好生温养一番,若只顾效率不顾质量,怕是要损了根基。 既寻到了方法,往后便晓得怎么走了,赵莼抖抖衣服起身,顿觉心中大快,欲出门一行。 这两月里,除却月底回萱草园,探望师姐与周翩然外,几乎是足不出户,衣食住行有人照顾,不必她操心。 推门出去,早晨云雾尚未消散,赵莼居所乃是一处清泉幽径里,周无人烟,自然也没有邻居。 院中纤尘不染,有半墙黄花,两名凡仆一人洒扫,一人正浇花。 按例,内门弟子座下可有八名凡仆,赵莼身边事情不多,凡仆们洒扫做饭之外,再无它事。平日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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