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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子早已脸色大变,面面相觑不得语。 赵莼将灵茶一抿,当是知晓虬丝樊笼的功用,此物以虬蛇筋皮鞣制成丝,再以丝织笼,修真界中,往往用它囚困一类名为春叶雀鸟的灵兽,置于洞府之中,可鸣出乐曲,静心明气。 不过将这几人所购得的兽铃花一并考虑进来,那戴世同怕还是对灵兽、精怪这一类事物本身更感兴趣才是。 “师兄,若有人寻到了春叶雀鸟,此回寿宴我等还如何拔下头筹来?” “莫要心急,且还不知对方是否是为寿宴准备的。”稳重修士虽也这般说,但早已心知肚明,此话只是无用的慰藉。寿宴在即,定制虬丝樊笼的又是玉衡派弟子,且还合上了戴世同的喜好,那人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几人一时默然,若今年不得入金霭峰中,来年还未必寻得到兽铃花一般的东西,毕竟各类增补灵药丹丸,戴世同根本不缺,他等只能从旁门左道上使力,从而取胜于旁人。 心生绝望之时,雅间房门忽被人叩响,开门一看,门外竟站着个面相颇为清冷的女修,不带环佩,道袍素净。 “道友可是有事?”稳重修士见她气息沉敛,分辨不清具体修为,应是胜过自身不少,询问时便也也带上几分恭敬。 “我有一物可献礼于寿宴。”赵莼凝元后,不必御剑修行,便将归杀收纳了起来,周身气势亦随之少了几分剑修的凌厉,变得沉静和缓。 赵莼开门见山道出来意,玉衡弟子们不知这人身份,却又心动于她所说之话,于是半信半疑地将她迎入雅间内,问道: “不知道友有何物可献?” 然而赵莼只是从臂环中取出了一张图纸,其上草图一般画了鸟雀、山猫等兽类。 “道友莫不是在说笑,如此粗糙的图画,如何能作寿礼献出?”有一弟子见后,当即脸色垮下,语气不忿。 “寿礼非是图纸本身。”赵莼将手置于画上,讲道:“我略通傀儡炼制之术,此图为我偶然得来,其中傀儡兽与诸位平常所见的不同,非是固有一种模样,而是可自行变换多种兽类,惟妙惟肖,形如真身,肉眼绝对难以辨出区别来。” “若我将图上傀儡炼制出来,便可以此作为寿礼献上。” 不论是人形傀儡,还是兽形傀儡,其形越与真身相似,价钱自也越贵,若真如赵莼口中所说,答道肉眼难辨的程度,说不定真能令戴世同欣喜。 章两百三一 傀儡兽赵莼所图 思及此处,稳重修士蹙眉问道:“若道友真将此物炼制出来,不知作价几何?”他等才集资购买了兽铃花,手头积蓄实在不多,若赵莼要价太高,实也有心无力。 然而赵莼只是将图纸收入臂环,含笑开口道:“无需钱财,只愿制出傀儡兽后,能同几位一并出席寿宴。” 玉衡弟子闻言,不由再次面面相觑起来。 戴世同宴请之人并不限于本派弟子,若有散修、小宗弟子前来献宝,他亦会收入囊中,再交予些外界难寻的资源给外来修士。 比如,人脉。 到底是一流宗门,玉衡派历经数万载来,业已积下底蕴深厚,方圆万里内,从商铺产业到历练宝地,无不置下许多,分与各峰头弟子打理监管。 门派弟子众多,背后亲眷自也不少,人情往来下,玉衡派也不曾严令禁止弟子执事的亲眷入内任职,便是真婴长老也耐不住私心偏袒于遗留血脉,何况是尚未脱离凡尘的低境界修士呢? 屡禁不止不如改堵为通,周遭人口繁盛,亦对宗门往日发展有利,不止玉衡,便是在太元、昭衍之中,也会因实力差距、血亲往来而形成许多盘根错杂的底层势力,天极城中不少商铺掌柜,亲眷皆在仙门修行,故而才得经营长久。 戴世同作为真婴长老亲孙,所持人脉自然密布周遭,散修、小宗弟子若得些许,就可在玉衡周围数座城池中如鱼得水,好不快哉。 是以如眼前赵莼这般,欲要献礼给戴世同的外来修士,玉衡弟子几人见了,并不惊讶。 “此也可行,”稳重修士爽快应下,“但外来者入宗时须得受宗门查验,散修须滴血制成寻踪印记,他宗修士则须查验命符,不知道友是什么修为,什么身份,也好叫我几人安下心来。” 他几人的担心也算有理,放在其余宗门中,入宗时也需经过这些手续,赵莼便将命符取出,伴随而来的,是凝元修士雄壮浩瀚的气势! “仙门弟子!” 这几人不由瞠目,后又连连施礼道:“不知前辈身份,方才失礼了!” 既出身于昭衍仙宗,有凝元实力在身,又何必向戴世同这被丹药生生填喂出的凝元献礼,玉衡弟子不解,遂疑惑问道: “前辈有此身份实力,为何要同我等一般,前去那戴世同的寿宴呢?” 赵莼微摇头,并未吐露内情,只答道:“我所求不在此人身上,亦可向你几人担保,绝不做有损贵派之事,自不会牵连你们,至于其他,便无可奉告了。” 细看下,命符中闪烁小字为昭衍仙宗真传,几人了解此中意义,俱都呼吸一窒,几番对眼相看下来,终是咬牙应道: “若能制出傀儡兽,我等但听前辈吩咐,不敢有异。” 所求不在戴世同,那就必在其身后的真婴长老上了,然而无论是长老,还是面前的仙门真传,都不是他几人轻易得罪得起的,况昭衍在修真界中又一向被颂以正道之名,想来该不会有事才是。 赵莼应了这几人,遂在千启城中租下炼器室一间,欲炼制图纸上的傀儡兽。 此也是从钱老手中得来,与小人傀儡的制法有相似之处,不过未有实物,即意味着这只是钱老的设想,尚未真正炼制出来。后日便是戴世同寿宴,留与赵莼的时日确是不多,但她淡然将金乌血火祭出,心中却颇为自信。 短短一日,炼器室内伴随开炉声钝响,一只黑猫傀儡落入赵莼手中。 赵莼以真元渡入傀儡体内,便见黑猫在她怀里慵懒伸了个懒腰,周身毛发忽地蓬起,两只琥珀般的猫眼晶亮圆润,与血肉之物绝无半分差别! “变!”听她轻令一声,手中黑猫又忽地化为一只羽毛漆黑的乌鸦来,跃然振翅腾飞下,鸣叫声亦是如真的鸦鸟一般。 而后傀儡又化为黑蟒,黑猿,皆是十分灵动,分毫不见死气。 “大功告成。” 赵莼取了此物与玉衡弟子重新汇合,那几人见她手中傀儡确如所说一般仿若真物,这才稍稍安心,领她往门派中一行。 修士到凝元境界,便可有神通名为袖里乾坤,昔时秋剪影携赵莼回宗之时,就用的此术。如今赵莼袍袖一抖,即将玉衡弟子几人收入袖中,后又腾跃而起,御空飞行向渡应山方向。 有门内弟子作保,赵莼倒是极容易就入得玉衡山门,毕竟凝元修为只唬得了几个筑基外门弟子,在玉衡派中,尚还不算境界高深之人。 因戴世同寿宴未至,赵莼便与几人等待了两日,待到符箓传信,金霭峰有洞府奏鸣仙乐,这才起身前去。 …… 金霭峰,圆啼涧。 此间主人寿宴,虽实为敛财,但置办得亦是颇为用心。 诸多灵兽肉食、瓜果茶酒放于碧绿圆叶上,又将碧叶漂流在山中溪涧,形成曲水流觞之景象,当是风雅至极。 又有丹鹤灵禽穿梭其间,振翅轻鸣,为往来宾客指路。 赵莼等人献上礼单后,便随一只白羽丹鹤在溪涧一旁落座。 及至所有宾客齐聚,寿宴主人戴世同这才姗姗来迟。 “长老与我多交谈了两句,不想却误了今日筵席,诸位切莫怪罪戴某才是。”他将两袖负于身后,神色异常倨傲。 而他口中长老,自然是其祖父矩斗上人,玉衡派内门长老,金霭峰峰主。 座上众人即连忙应声道:“不敢不敢。” “戴师兄才入凝元不久,长老看重于您,自然要多嘱咐几句,人之常情所在,我等哪敢不快?” “正是,我看门中诸多血亲关系,唯戴师兄与长老是真情处处,实是令人羡慕不已啊!” 透过重重人影,赵莼看见了这位长老亲孙的真容——一位面容瘦削,极苍白极高傲的少年人。 “得蒙长老垂爱,这才能让戴某年年在这圆啼涧中置下寿宴,与诸君同乐,往年皆是寻常,今年倒不大一样。”他抬高下颌,扫视溪涧两旁入座的宾客,开口道:“今年,乃是戴某百岁之年。” 修士寿元悠长,极少置办生辰宴会,除非是百岁、五百、千岁这般跨度极大的寿数到了,戴世同虽然年年有寿宴,可百岁之宴于他来说,意义仍是非同一般。 “此回寿宴,亦有长老相助置办得成,若今日有同门或外来道友献礼甚合我心者,想必长老他……也是愿意见上一见的。” 章两百三二 圆啼涧群修斗宝 此言一出,令座上众人为之一静。 筵席虽仍是静默无声,其下却如暗潮涌动,各类心思按捺席中。 赵莼不动声色地将众人观过,除戴世同和她自己外,圆啼涧寿宴上的凝元修士并不少,粗略一算便要过双手之数。 看来皆是知晓今日乃百岁之宴,故而特地前来,意在戴世同身后的金霭峰了…… “诸位既然都已齐至,戴某也不好再作耽搁,即刻开宴罢!” 经他一言,众宾这才动筷举杯,重新将宴上气氛活络过来,又有数人依次敬酒拜寿,得戴世同赐下灵药丹药些许,面上喜气更增。 然而较喜气更甚的,还是暗自涌起的打探猜忌之心。 “邝前辈,不知此回寿宴,有凝元大修士多少?”青衣修士抬袖饮酒,压了声量询问道。 他身侧长眉道人则淡然回道:“约莫十五六位。” 青衣修士闻言,不由心头焦急,语气微微高昂:“这可如何是好,从前寿宴上的凝元,一手之数便算多了,怎的这回有足足十余位前来,邝前辈,您真能保证寿礼一定能拔得头筹吗?” “慌什么,”长眉道人冷冷扫过他心焦不已的面容,嗤道:“须知这世上再重的礼,都不如投其所好,那戴世同背后站着真婴强者,连着修为都能堆上凝元,还有什么宝贝是他没见过的?” “你说他这几年遍寻春叶雀鸟不成,本道才劳心费神到中州去捕了这么一只,若是此回不成,你倒该忧心忧心自身……”长眉道人眼中凶光大现,令青衣修士不由发憷,额角冷汗骤生。 早知这散修杀心如此浓重,就不该一时鬼迷心窍与他联手,悔之晚矣! 青衣修士正是当日商贾口中的曹姓弟子曹季中,他本已在数年前献礼入得金霭峰,只是入峰之后才发现,所获资源只比从前作为普通外门弟子多了些许,除了积蓄丰厚几分外,亦并无什么特别的好处。 因天资平平,还是同旧日一般未受上边重视,待遇如常。 他这时才算明白为何戴世同敢如此肆意妄为引人入峰,原道是金霭峰弟子多如牛毛,每年添上几个,宗门根本就不甚在意,何况是出手管制。 然而事已至此,只能默然接受,正当曹季中颓然之时,忽闻金霭峰中有人传出消息,言道今年乃戴世同百寿,要大操大办,连长老矩斗上人都亲自垂问过寿宴事宜,不定会亲自出席此宴,为戴世同长脸添光。 如今虽是不曾见长老前来,但凭戴世同先前所说可知,此回寿宴确是令长老颇为关心,寿礼头筹者或真可受其上赏,一步登天。 曹季中微微抬眼,暗自打量身侧长眉道人,心道,若非如此,我又哪会与虎谋皮,使得自身难保。 富贵险中求,不外乎如此啊! 长眉道人一面饮酒,一面观察在座与他一般同为凝元的修士,最终目光唯停留在三处。 其一为束冠着宝蓝色长袍青年,观其配饰带有宝光,面上满溢自信之色,便知此回他所献寿礼价值不菲。 其二为男女修士共坐之处,他二人眉目含情,应是道侣不假,且神情俱都坚毅老成,怕是小宗掌事之人,有背后势力支撑,寿礼必然非同小可。 最后一处却是个素衣女修,乌发尽数束起,眉目清冷,举止镇静。 长眉道人自诩识人无数,笃定她绝非散修之辈,然而具体身份却是如何也瞧不出来了,只是这份异于常人的极度漠然之态,不由令他心中生疑。 他名邝沉,偶然奇遇得修行功法一册而入道,浮沉搏杀至今日方成凝元。不过昔时功法业已终结在凝元修行之法,无法再有进境。 邝沉眼界不浅,知晓应当早做准备,不然往后困于凝元,只怕要耗尽寿元坐化而死。后经多番打听,知晓了戴世同百岁之事,这才携礼前来,欲要向金霭峰讨得功法一部,以续往后修行。 “只盼那戴世同见惯了奇珍异宝,选中我这春叶雀鸟为头筹才是。” 赵莼与邝沉偶然对眼,只觉这人眼中颇为阴冷,周身气势粗野,不似善类,不过她亦不大在意于此,便将视线收回,安静坐于席上。 起身贺寿之人多于戴世同相熟,或本身就是金霭峰弟子,赵莼同行之人自然无此资格,只得略带羡慕地看向前方举杯之人。 筵席上气氛逐渐高亢,戴世同心有所感,便挥手唤了一仆从上来,眼神向其示意。 那仆从立时会意,高声呼道:“奉礼单入席,唱礼!” 虽是年年都有的景象了,但座中宾客仍是心头大动,生出些紧张来。 “玉衡派弟子尹红,献百年月光蟠桃十只!” “玉衡派弟子翁期远,献上品净脉丹一瓶!” “玉衡金霭峰弟子柳晓晴,献百年云纹宝芝一朵!” …… 先将门内弟子的寿礼唱完,才轮到外来修士,此中不少凝元赠礼俱都分外珍贵,使得戴世同神色愈发欣然。 座下邝沉将寿礼听过,心中微微安定,不过他注意着的三处修士,尚未唱到礼单,令他不敢笃定万无一失。 “恒松洞安澜真人之子于孔绍,献极品参龙丹三粒!” 唱礼弟子声量骤然高亢,似也为礼单上的物什所惊。 “极品丹药!竟有人出手如此阔绰!” “恒松洞安澜真人……可是那位丹道大师!若是她出手,极品丹药怕也不奇怪了。” “安澜大师已有数年不曾开炉了吧,不想一出手就技惊四座啊!” 参龙丹不是什么珍贵的丹药,其作用也仅是疗伤养气,属于玄阶丹药中较为基础的一类。但极品二字,却是令其价值翻上数番。 丹药四品,极上中下,后三类都是较为常见的品相,寻常丹师都以炼制出上品丹药为止,不曾刻意追求极品。 只因极品二字意味着灵药的药效得到了完美的利用,成丹后药气一分不散,丹内无半分丹毒,修士服用极品丹药不仅不用担心丹毒损害修行,还可以其完美的药性化去体内丹毒,重新疏通经脉穴窍。 更为可贵的是,若是炼丹师得了极品丹药,还能通过品鉴此丹获得顿悟机会,在丹道之上得以突破。 可以说,于孔绍这极品参龙丹一出,立时就压制得前头宾客暗淡无色。 章两百三三 意所属欲见矩斗 “竟是极品丹药……”邝沉嘴角直下,桌案下双拳攥握,细细谋算起春叶雀鸟的胜算来。 如此珍贵之物,戴世同却兴致平平,只在唱到“恒松洞安澜真人”时,才将眉头一挑。 恒松洞距离渡应山不过八百里之遥,安澜真人虽名为散修,但却与玉衡派来往不少,因此才得独占一处洞府,开炉为人炼丹。 而戴世同自幼资质平平,连引气入体都是矩斗上人亲自指引才成,一路从练气修行到筑基,不知服食了多少奇珍异宝,高阶丹药。如此巨量的丹药服用下,体内自然会积累丹毒,矩斗上人知晓极品丹药可清陈年丹毒,便向外高价求丹,其中就与恒松洞有所交易。 是以旁人眼中珍贵非常的极品丹药,到了他面前倒是平平无奇。 看来此次于孔绍前来寿宴,安澜真人应是并不知晓了,戴世同顿觉事情变得颇有趣味起来,于是挥手道:“此物珍贵,还不将于道友的寿礼好好收库!” 于孔绍心中满意,见周遭修士俱有羡慕视线投来,不由举杯示意,仿若胜局已定。 往后念过几人,寿礼皆都价值不菲,只是有极品丹药珠玉在前,就显得颇为简陋了。 “青萍门长老金文浩、韩芳夫妇,献八百年缠枝虫草一株!” 应是立宗只几百年的小门小派,座中修士皆未听闻过青萍门的名号,自然连着两人也十分陌生。 然而他二人献上之物乃是缠枝虫草,还足有八百年份,倒是令众人瞠目结舌起来。 此物药性极为温和,服用后壮脉养穴,增固丹田,最为玄奇之处,是还能通明神思,增强一丝悟性。 切莫小瞧了这一丝悟性,此可破桎梏,明真意,若是千年年份的缠枝虫草,甚至能让寻常修士步入天才行列之中,从此道途通达。 眼前青萍门夫妇所献虽不足千年,然而以矩斗上人的人脉能力,寻一位精通丹道的丹师以其炼制成妙悟丹,成倍发挥这八百年份缠枝虫草的药性,应是不难。 戴世同知晓这百年来,祖父一直为他修行之事劳心费神,若将此物献上,他应会极为欣喜才是。 “此等异宝,当是令戴某欢喜不已,且将两位的桌案移至前列来,让戴某好好尽尽东道主之谊!” 事已至此,邝沉心中业已空落下来,倍觉无望。 而赵莼身侧的玉衡弟子们,亦是默然不语,暗觉结局已定。 “散修邝沉,并玉衡派弟子曹季中,献春叶雀鸟一只!” “可是羽若披霞,声似玉碎的春叶雀鸟?”戴世同哗然站起,激动扬手道,“快!快带上来让我瞧瞧!” 有白羽丹鹤两翅一振,顷刻化为白衣少年,将一只精致鸟笼提进。 笼中雀鸟不过巴掌大小,通身翠色,唯两颊覆上了点点鹅黄,正如初春黄花,生机盎然。又见它两翅扬起,翅下羽毛却是灿金之色,盛如朝霞,开口啼叫时,脆声婉转,令人心头空明。 “果真是百册珍禽录上的春叶雀鸟,真美,真美!” 戴世同连忙将鸟笼接过,小心翼翼地哄着笼中雀鸟,面上喜意尤甚。 他爱兽成痴,这几年来一只向外求取春叶翠鸟未果,不想今日寿宴居然有如此意外之喜,一时竟在祖父喜好的缠枝虫草与自己所爱的灵兽之上纠结起来。 选谁为头筹更好呢? 此时弟子又唱礼道:“昭衍仙宗弟子赵莼,并玉衡派弟子……” “献傀儡兽一只!” 圆啼涧一时寂静不已,并非为这不知底细的傀儡兽,而是弟子口中的“昭衍仙宗”。 能入仙门之人,放于外界无不是天才一类,且仙门底蕴深厚,各类资源从未有缺,便是人脉一类,亦是丝毫不逊色于戴世同,她此回前来寿宴,实是令众人不解。 “哦,这位赵道友竟是仙门弟子,戴某有失远迎了!” 而赵莼只是淡然站起,拱手向戴世同言道:“本为贺寿前来,怎能令主人家劳神。” 对方亦因她身份,而对傀儡兽有了兴许,于是挥手笑言:“且把赵道友赠的傀儡兽取来一观。” 先前取春叶翠鸟前来的白衣少年怀抱一只黑猫,还未行至戴世同身前,那黑猫忽地跃下地去,眨眼间化为一只鸦鸟,振翅扑上戴世同手中鸟笼,直把春叶翠鸟吓得胡乱窜飞。 “诶,莫要胡闹。”戴世同熟稔地把上鸦鸟,又惊奇地问:“这是什么灵兽,竟可以猫化鸟,可是习有什么秘术?” “只是仿真些的傀儡罢了。”赵莼一跃上前,往鸦鸟头上一点,便见先前还灵动不已的鸦鸟忽地通身僵硬起来,不多时就完全化为沉甸甸的金石塑像。 “道友可渡入真元试试。” 戴世同便将鸟笼递与白衣少年,向傀儡渡进一丝真元。 鸦鸟几乎是瞬间就活了过来,通身不见半分先时的僵硬之感,随他心头一动,霎时又化为毛发蓬松的黑猫,慵懒趴俯于他怀中。 戴世同受赵莼示意,复又将其放在地下,黑猫则向前一扑,化出黑蛇一只,蜿蜒爬行。 “真是制术惊绝,才能造出如此惟妙惟肖,彷如真物的傀儡来。” 他将黑蛇揽起,低声道:“傀儡命数长久,终是不用再经历生死难关,与生者别离了……” 赵莼觉他情绪有异,又骤然平复,抱蛇长拜道:“此礼于戴某来说甚是珍贵,多谢赵道友割爱。” 唱礼弟子念完赵莼等人之礼,就已合上礼单退下,意味着众宾客皆都献礼结束,赵莼是为最后一人。 戴世同默然将众人看过,搂紧了怀中黑蛇,久久才道:“今日之礼,戴某确是最为属意于赵道友所赠之物。” 但他话锋一转,又道:“青萍门两位道友所赠的缠枝虫草,实也珍贵非常,合乎戴某与长老心意。” “戴某心中实在难以分出高下,今日恰是百寿,好事应当成双,此宴头筹,应当由赵道友与青萍门两位道友共得才是!” 此话一出,赵莼便颔首作揖回敬,青萍门夫妇二人亦是站起拱手,面含喜色。唯献上春叶雀鸟的邝沉脸色骤变,上得戴世同跟前的三份寿礼,竟只有他被落下了! 东道主心中欢喜,宾客自也相谈甚欢,圆啼涧宴罢后,戴世同召献礼之人上前,承诺和赵莼同行的玉衡弟子们可引他等入金霭峰,又与赵莼并青萍门夫妇共三人道: “百寿宴罢,长老曾言要回赠献礼头筹之人,三位且随戴某来。” 章两百三四 观斗岳中各有求 青萍门夫妇俱是大喜,相视一笑后,跟从于戴世同身后,赵莼微呼口气,遂也跟上。 金霭峰作为真婴长老所在,于玉衡派中,亦算是主峰一类,以最高峰头为基准,向外囊括高矮山岳数百余,溪流深涧穿插其中,峰主矩斗上人的洞府,自是在群峰之巅,俯瞰四野处。 玉衡派内门弟子至少也是凝元修为,来往凌空而行,飘飘欲仙。 而见戴世同来,虽是言语带笑,眸中却冷漠异常,挥手示意后,即转身离去,不欲多言。 身后三人将此番情形看在眼里,青萍门夫妇敛眉不语,作出颇为谨慎的模样,赵莼还是神色如常,如视无物。 一路行至群峰之巅,周遭笼来云雾甚多,清风拂来,只悠然动袖,而不散云雾半分。 山巅有一碑石,上书“观斗岳”三字,龙飞凤舞,狂放不羁。 碑石后便是草木粗石共同造出的连绵殿宇,有道袍修士抱持小型日晷、圆镜、长筒器物往来,俱都神情肃穆,不敢言语。 “公子。”粗石殿宇中迎来一美貌仙娥,行走摇曳,身姿娉婷。 她着一身鹅黄流苏长裙,玉簪环佩响如叮当,面容沉静柔美,通身修为在筑基中期,应是洞府中迎客侍女一类:“公子身后可是寿宴头筹之人?” 戴世同答她:“的确如此。” 复又问道:“长老可有闲暇接见一二?” “本有闭关之念,只是顾念着公子百寿筵席,故而一直在殿内作等,见客后应就要闭入关中了。”仙娥抬手将几人迎入,边走边道: “长老从素心峰请了孟上人来为公子行经理脉,约莫后日便至,到时还请公子到观斗岳来。” “安澜真人昨日开炉,这一旬的筑脉丹、虹血丹、育神丹都已送来,可还是如往常一般送去圆啼涧?” “不必,待会儿我一并带走便是。”戴世同应答道。 仙娥又温声交代了些事宜,不是灵丹妙药送至,就是有长老、真人前来指点相助,令赵莼与青萍门夫妇俱都惊于矩斗上人对戴世同爱重之甚。 她一路领着众人到了内殿之外,轻声道: “今日江都峰陈上人在殿内与长老手谈。” “嗯。”戴世同轻声应答于她,赵莼等人方知今日内殿中不止矩斗上人这么一位真婴。 且赵莼亦注意到,仙娥口中孟上人、陈上人这二位俱没有以道号相称,此应有两种缘故,一是改号,而是去号。小世界中,修士突破分玄后会自取道号,到了重霄中亦是如此。 不过这仅是道号由来中,最为普通的一类,上界中,还有师长取号,天道授号这两类,前者受之师长,以表传承,后者则是天资奇绝之人,于大道之中沟通天机,受天道感应而赐其名号,故而最为少见。 而改号与去号顾名思义,是更改道号与舍去道号,前者多是从前飘摇,拜入师门后由师长为其改号,寓意抛却从前岁月,往后再求新生,亦有因功法改变,从前道号再不适用,故而改作新号的。 至于去号,则多见于修士有证道之心,舍去自取之号,以求往日得道后,有天道授号而来。 修士道号同名讳一般,一经取出,则终生与之相伴,极难见更易与舍弃的,眼前孟、陈二位真婴俱无道号,便颇令人讶异了。 “长老,公子携客到了。” 仙娥轻叩殿门,便见殿门豁然大开,内里天光倾泻,竟是一处无顶之殿。 天光照下,有两位清瘦道人对坐手谈,一人眉目严肃些,两目神光大放,赵莼与青萍门夫妇被他视过,都好似无处隐藏一般,被其洞穿。 而另一人面目慈悲,唇角含笑,双耳垂大如佛陀,与清瘦之姿有些背离。 听严肃之人道:“世同,这便是你寿宴上争了头筹的客人?带上前来让祖父我见上一见罢。” 众人便知他就是戴世同祖父矩斗上人,金霭峰峰主。另一人自然就是江都峰的陈上人了。 “昭衍赵莼,见过矩斗上人,陈上人。” “青萍门金文浩(韩芳),见过矩斗上人,陈上人。” “嗯。”矩斗大手一挥,免了三人之礼,又听戴世同讲过两方所献何礼,略微欣喜道,“好,虽只是八百年的缠枝虫草,不过祖父我库中还有几味年份已足的辅药,到时求了樊如峰的老婆子,为你炼一炉妙悟丹,也好叫你仙途坦荡些。” 他亦未忘记献上缠枝虫草的青萍门夫妇二人,言道:“你二人献上此物,也算对本座孙儿的仙途有所助益,本座可予你二人一诺,尔等可有所求?” 青萍门夫妇当是一喜,连忙拜谢道:“多谢上人。” 后由金文浩道:“确有一事,但请上人出手相助……” 原是青萍门半年前在宗门百里外发现了一条中品灵脉,举宗上下皆是欢喜至极,毕竟对于这等小宗来说,一条中品灵脉,不仅可使门派灵气大涨,还能开采灵玉,丰盈钱库,好处颇多。 然而好景不长,青萍门所在的山岭内还有另一门派,名为枫河,亦发现了这条中品灵脉。 重霄世界各类大型资源的归属,多以先来后到而分,枫河派的实力又与青萍门大致相当,分不出谁强谁若,半年来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手抢夺,就在暗地里使些隐私手段,扰得宗门灵玉开采大大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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