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比,将风声断出一瞬,从包文峰脖颈遁过,即见血柱喷出,双眼无神的头颅滚落在地。 几乎是同一时分,从他身上散出一股暗红煞气,附着进赵莼皮肉里,在腕骨处凝出一道诡异印记,正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她拉下衣袖,抬手将包文峰身上储物法器取下,又在指尖冒出一点火星,霎时把尸身焚烧成灰,展眉道: “到省了一个个把他们网罗起来的功夫。” 章三百四五 宝洞 群山苍翠,树影掩映下,羊肠小道两侧业已覆上新草,此时随风摇曳,正如盛春之景。 然而赵莼却是晓得,昆山塔中并无四季之分,眼前草叶树丛更是新旧交替,从不见枯败凋零。 据那包文峰所说,昆山塔在大湖外还有三个入口,俱都掌握在邪修宗门手中,其中赤神宫实力最盛,独占一处,另一处则由罗刹大山、血鸦门共据,最后剩下的一处在青冥大湖,为阎魔三殿所占,但又因青冥大湖地界内邪修大多零散,各自独立成就师徒一系,故而会对此地的秘境名额大加争夺,阎魔三殿能保住一两个都十分不易。 此外,她亦从对方口中知晓了秘境的时限。 这时限并非秘境所限定,而是出于修士自身。 赵莼一面思量,复又从自包文峰处得来的储物法器中,取出一暗青小瓶,垂眼透过细细瓶颈向里一瞧,瓶中黄豆大小的丹丸呈水绿色,闻不见素日里熟悉的丹香,蕴在瓶口的味道,是清淡幽微的药材香气,只稍稍嗅闻两口,舌根便泛上苦涩。 瓶中丹药名作稳正丹,顾名思义,效用为稳平经脉、匡正真元。 凡进入昆山塔秘境的邪修,在入内前都会由宗门赐下此丹,每瓶十粒,概不多拿。 若有另外所需,可自掏腰包求取,不在宗门管辖之内。 包文峰家资怕是不丰,瓶中丹药仅剩九粒,并无多出。赵莼抖了一粒在掌心,神识探查下,丹药气息倒是颇为清明,不沾邪祟一二,可见炼制稳正丹的丹师,使的是正统炼丹法门,且丹药原材中亦无邪物。 “邪修与正道修士所踏之道不同,修行之功法不同,然究其根本,仍然是修道飞升之途,大抵上的炼丹炼器,乃至于符箓阵法一道,都可算是通用。”赵莼蹙眉一叹,又暗想,正是因此缘故,两类修士对灵材灵药的需求大多重合,无怪于出手相争了。 就像是手中这稳正丹一样,若她所想无错,正道修士也当是服得的。 昆山塔秘籍天地颠倒,此中修士虽能正常行走,但顺应正理来论,体内真元却实为逆转,不可长久。 分心压制还好,若大肆出手,真元逆转之下,就容易倒摧丹田,贯破穴窍,致使体内重创,谓之逆伤。 与罗姣那冲灵法体有异曲同工之处。 而秘境内不仅有各类护宝异兽,还有他宗弟子,甚至己宗同袍虎视眈眈。 不战? 几无可能! 所以邪修才炼制稳正一丹,短时内避除逆伤之害,以保此中修士能够出手攻敌、自卫。 不过常言道,丹积成毒。为求有效,稳正丹又药性强烈,丹毒自然甚出旁类许多,即便是那经脉宽广,脉壁坚韧之辈,亦无法短时服用超过三十枚,否则也有经脉堵塞,真元滞行之祸。 是以经过前人验明,邪修便将秘境限定为一季开启一次,每次有不同修士轮换进入。 而若像包文峰这般,并未购取多余稳正丹的,一旦丹药用尽,觉察自身有逆伤之险时,即会立刻提前脱出秘境,以求保命! 谷</span> 能完整在秘境中度过三月的,少之又少! 赵莼内视自身丹田,灵基液池上,大日灵根形若烈阳,真元流转时并无逆行之感,与平日亦无两样。 “阴阳分天地,因此存下正逆之辨,我丹田内有大日,可谓自成一方小天地,外界阴阳便不能扰之,我也不会受那逆伤之祸。” 这一想法虽令赵莼心中松缓几分,但却不曾使她欣然。 邪修宗门辨析秘境景况,对症下药避其害处,照此看来,发现秘境的时间还得向前推上不止数分! 心思沉沉下,抬眼见怪石松木中,一处幽深难视的洞穴时隐时现,内无声响,与周遭景象毫不相搭,仿若突然显形一般。 实际上,此处倒还真是“一点灵光,无中显现”,只是未有“太平高步烟霞”之兆罢了。 她那时方寻到包文峰踪迹,不曾立时出手,而是隐立其身后,观其展开卷轴,眼遁精光,生生叫山岳显出一处隐匿洞穴,末了还口呼一句“天助我也”,称其作“真宝洞”。 后来逼问时,结合自身所知,便才明会这真假宝洞与卷轴的奥秘。 当年乃是昆行山一朝倾覆,原本被正道压制的邪修才能够复起相争,被昆行山藏在昆山塔内的众多传承宝物,也便成为了数千年来天下邪修无不觊觎的珍宝,后掌握了入口,却长久一无所得。 多年尝试方知,传承秘术一类的宝物皆在群山宝洞内,洞分真伪,都只得以正统修行而来的真元开启,他等这才猎杀正道修士,抽取其真元存于卷轴内,借以探查宝洞。 其中,真宝洞可行入洞内,受得考验后得赐传承或宝物,而伪洞一经开启,即会有恶影窜出,对修士穷追不舍。 恶影实力甚强,进入秘境的修士大多无法敌过,故而不少邪修若不幸开启伪洞,最后多是含恨脱出秘境,提前终止探索。 赵莼算是捡了个漏,适才被包文峰查验,而今摆在她面前的,正是一处真宝洞无疑。 不过据他所言,昆山塔秘境再大,怕也经不住邪修们数千年来一季一探的翻找,修士每回固然只能从真宝洞中得一物,但经年反复,总有取尽者。所以有修士寻到真宝洞,费力经受考验,最后却一无所获,也算是运势反转了。 委实说,赵莼对功法传承一类的宝物兴趣不大,毕竟昆行山那位先辈所在的太元道派,与昭衍仙宗亦不过齐头并进,甚至稍落下风,论传承底蕴,自不必肖想于它。 旁人眼中次于传承的法器与灵材等物,倒是对她吸引力更大。 如此想着,脚下已是踏入了宝洞之中。 昆山塔天地颠倒的秘境中,坚实地表乃是虚无缥缈的云端,故而只有凝元才可御空正常行走,但甫一进入宝洞,赵莼却脚下一沉,牢牢地踩在了厚重之地上。 从外界开,宝洞只得一片漆黑,待入内后,四面才显出真形。 章三百四六 松卫 两壁呈青铜锈色,脚下石板泛出月灰,鞋履行过,渐有“嗒嗒”声作响。 宝洞中必然有隔绝元神之力一类的阵法施下,不然赵莼也不会觉得神识如此晦涩,只得用肉眼观察四方。 她单手持剑,微微偏头向两侧观望,洞中无风,但大有清凉湿润之感,指尖摩挲能见润意。 光亮的由来唯有一处,即是头顶交错排布的仙鹤纹镂空罩灯,上头铜锁栓系,垂下约莫一尺,并不见摇曳。 较洞外来说,罩灯的光亮委实太过微弱,纵使间隔一丈,亦无法尽数照亮此间,好在修士眼力甚于常人,寻着微弱光亮,也能把洞中底细瞧个细切。 行过大约五十步,赵莼眼前霍然出现一排雕花木门,如若说方才经行的路段还像是在洞中,那么面前的景象则更像是古宅廊道,完全脱出了自然之景。 她换剑至左手,毅然上步推开三丈高的大门,伴随“吱呀”一声,内里堂皇布置便立时尽收眼底。 大殿宽敞而明丽,几乎难望见顶,从门外能瞧见的,当是正中一株通身翠绿的松木最为夺目,赵莼抬脚跨了门槛进去,身后即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那雕花木门在脱手的一刹,便轰然闭合,惊出的风动扫得赵莼颈后一凉。 她见此情状,当即又抬手去触木门,适才能轻易推开的门板,现下却如泰山压顶,沉若千斤,饶是施用真元也无法使其动弹一二。 看来是无法强行出去的了。 赵莼收手回来,默立原处片刻,压下心头顿生的束缚之感,旋即步履沉沉向大殿中央步进。 在门外还无法见得,如今进来才看见大殿东西两侧点了几难计数的白烛,俱都以烛台承接,飘在幽黑的池中,其上火光飘忽不定,有如扑闪的人眼,直直向殿中打量。 蓦地,赵莼脚步停下,并非是她不愿向前,而是那株翠绿松木舒展枝丫,根根松针霎时撒下,倾盆大雨般扎入地表,整好落在赵莼脚下一毫之地。 此是在告诫她停在原地,不可向前。 虽是爆射出如此巨量的松针,松木上绿云堆积一般的叶量却不见得少,细细看过,无论是针叶还是枝干与根系,材质都大抵不差,如同琉璃漆制,晶润而光滑。 这当是人为制作的树木,而非播种生长出来的,赵莼心思一动,脚前一毫之地的松针又在她眼下化作翠色流水,迅速向树根流去,被其鼓动吸干,成为树表几道流光。 “来者何人?”殿中有洪钟巨响般的声音问道。 “重霄门赵莼,前来拜谒。”她下颌微收,额头清点。 包文峰曾言,宝洞内守卫有松、竹、兰三种,眼前的翠色松木,就该是昆行山松卫无疑了。 而三种守卫间的差别,即在于其看护的洞中宝物。 松卫锁法器丹符,竹卫镇秘术神通,兰卫则囊括万千,诸多无法细分类别的宝物,便藏于其中。 至于为何要答前来拜谒,实则是与守卫本身有关。 此些守卫坐守宝洞,是为等待昆行山遗徒收服宝物,终有一日,带着昆山塔重立山门。他们并不知晓昆行山业已流离数千年,对于来到此地的修士,皆都看作是前来拜谒的访客,并履行宗门旧时的契定,为其设下考验,赐宝结作善缘。 守卫固然不是灵智之物,但若来人出言不逊,行诋毁之举的话,仍然有被它们出手斩杀的可能。 邪修大多狂放,少有恪守礼数之辈,探出如此事情,也可见在这上面吃了不少苦头。 果然,在赵莼道出身份与来意后,那松卫通身舒展一瞬,形如两臂的枝丫向下微垂,原本气势逼人的针叶亦收敛许多,声音如旧:“昆行山松卫,这厢有礼。” 谷</span> 树冠微微低垂,一眼便能瞧出是行礼之态。 虽是早已知晓松卫应当为阵盘显化之物,赵莼仍是为其显露的灵秀而心中讶然,如此精巧的阵盘,在小千世界中实属难得,即便到了重霄,怕也价值不菲。 毕竟只有天阶阵法才能生灵,那等大阵,两大仙门并其余大宗,都是得受主宗赐下方能有之。 对方既然以礼相待,赵莼自当奉剑回礼。 但松卫好似并不看重于此,她抬眼后,翠色松木已然端正树冠,言道:“塔主有令,凡前来拜谒者,可受考验一重,胜之,则可取走洞中一物。” 塔主之令? 她不由双眉颦蹙,昆山塔塔主乃是太元道派弟子,从重霄下界而来,应当为万载前的人物不假,而若是他下令藏纳昆行山传承在塔中,可是其早有预料宗门倾覆之事? 赵莼适时又想到闭合的雕花木门,不禁出言询问:“若败呢?” “败者皆在此处。” 松卫枝丫向两侧展平,宛如常人探臂指明一般。 而所指之处,自然便是大殿东西暗池上的点点烛火。 若如它所言,这些烛火都是败下场来的修士,实是过于令人毛骨悚然了些! “败者都得死?” “既入战,唯有以生死分胜负。” 那声音答得干脆利落,不见犹疑。 “如果不想受考验呢?” 天下修士无不惜命,在无法保证自己必能胜出的前提下,要他们毫无芥蒂地踏入生死战中,即便是有重宝在前吸引,也总会有人不愿冒险。 这话问得松卫一顿,片刻后才应道:“凡入内而不愿取宝者,可纳一定的灵性之物,返回宝殿外。” “灵性之物?” “灵材,灵玉皆可。” 赵莼不禁颔首失笑,心中略作合计,旋即开口道:“这怕不是塔主的意思吧?” 昆山塔塔主的命令本为结下善缘,且又是在昆行山不曾倾覆时留下的许诺,如何会有收取来访修士钱财的可能,只稍思索忖度片刻,即能知晓这应是松卫自作主张而来。 “阵盘维持须消耗灵性之物。” 它并未正面应答赵莼的问话,反而冷冰冰甩下此句,赵莼亦霎时明了松卫求财的目的。 昆行山覆灭后,洞中守卫自然也没了补充损耗的来源,邪修不曾入内还好,这数千年来邪修几无喘息的探索,令阵盘不断消耗灵力,求取灵物,也是为求自保了。 章三百四七 无穷 赵莼应了松卫入战,那通身翠色的嶙峋松木便霎时一抖。 她顿觉身后现出异兆,回身一看,殿中竟多出一人身影来。 说是人,实则半点人气也不沾,着一身对襟墨绿短衫,鼠灰布裤下,是一双玄黑绣鞋,颇有凡世中侠客的意味。 赵莼定睛去瞧那人面貌,却是无果。 唯能见裸露脖颈之上,覆了张眉眼弯弯的面具。 它两手空空,在垂眼看过赵莼左手长剑后,才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翻下时霍然一把形如长烬的三尺七寸剑现在手中,不过比起长烬而言,这剑明显更为素朴,既无鞘身隐秘的蛇鳞纹路,亦不见剑柄暗纹凹凸,如同松木雕出一半,能轻嗅出淡淡松香。 先时还不知考验难度如何,而今见得此状,赵莼业已有所估量。 此般仿刻对手的手段,大抵便意味着考验的难度与受考者己身有关。 只是不知道你能学到我几分能力去…… 她并未出剑,在那面具人微微躬身示意后,即快步上前,剑锋一挑,霎时将其震飞出三丈以外,僵硬的躯体划出半道弧形,“啪嗒”一声摔下,四肢分裂一般各朝了一个方向。 仅一息后,摊在地上的四肢毫无凭借地同时挺立,生生将躯干直接撑起,从地上仰站起来! 赵莼双眼微眯,嘴唇抿起,若所见无错,那面具人眉眼弯弯的神情微有变化,两道墨笔化出的眉峰上扬,横笔划拉的双眼平展,勾起的唇角向下落了几分,整张面具虽然整体呈现出笑容,但感情明显较先前更为平淡。 思量下,对方已是绣鞋轻点,从地上轻盈地腾起,手中木剑回落上挑,挽出个看似有形无实的剑花,甚至连破空声都轻至不存。 她行出半步抬手招架,木剑圆顿的剑锋落在长烬上,只听“咔嚓”的碎裂声响,半截剑身应声落地,而赵莼亦少见地臂弯一抖,吃力退后数步有余,待回过神来,自小臂到肩胛侧,已是被巨力震颤得酸麻难忍! 铸剑有成后,她以凝元中期越阶战大圆满不败,且能轻松胜之,如今这般现出狼狈之相来还是首次。 赵莼轻抖手臂,真元自经脉游走其中,将酸麻异感祛除,面具人亦是在此时右手张合,凝出一把与先前一模一样的木剑来。 颇为讽刺的是,那张笑面竟恢复如初,变回笑意盈盈的模样来。 激将之法? 她微微摇头,否决心中猜测。 上挑剑招,以力克敌,这正是赵莼面对此人的试探之举,却被其原封不动地交还回来,如今再看那张笑面,其上笑意竟能被自己觉察出几分满意的意味。 像是……学有所成! 心有所思,她又骤时暴起,长烬漆黑剑身脱出,金乌隐动! 只顷刻间,殿中东西暗池火星明灭,万物如朝君主,向殿中持剑者俯身下去,那面具人眉眼扭动,露出一张怒容,学着赵莼先前那般横剑招架,连脚下半步都一般无二。 剑气与真元同出,前者银白,后者赤金,似朝阳出云雾,有升腾之兆! 她的剑毫无起势,陡然突生,剑招无所出处,来得诡奇,但其中蕴着碎裂山河之势,爆出时直令整座宝殿为之撼动! 松卫欲要看护暗池烛火,嶙峋枝干向东西两侧探出,只近得赵莼身外十丈,即见木屑横飞,堆积的松针遇剑气则断,倾泻一地! 好强的修士,比它这数千年来见过的所有人都强出不止一个层次! 一种凌然万物,俯瞰众人的强悍! 可阵行卫……偏偏不惧强者。 无数修士来到宝殿内,成为明灭烛火之一的,却大多是实力绝群者,反倒是那些中上之流能够取得宝物。 它忆起塔主曾言,人力之强,在于无穷。 阵形卫,就是无穷! 才生出此念,松卫那翠色树皮忽地俱都萎缩,琉璃一般的枝干收起,松针枯萎掉落,犹如耄耋老者弯下躯干,佝偻不得挺立,它若有咽喉,必觉口舌有火燎生烟之感,通身如受炙烤。 宝殿内冉冉升起一轮金红大日,伴沙哑啼叫,耀目得几难瞧清的剑锋斩断招架而来的木剑,精准落于面具之上,将那怒容对半斩开,生生裂其头颅,分其身躯! 而下一刻,暗池烛火重燃,沸腾湖水平息,赵莼已是轻身落在殿中,面色平静,挥剑落在身侧。 无起无收,此为截断! 她手臂轻抬,将长烬展在眉目前,另一手起指敲击两声,便见两条形如蝮蛇的扁平黑鳞带交错环来,在剑身上织出一幅蛇鳞剑鞘。 而如此举动间,都不见被斩至两半的面具人有所动弹,伤痕处隐隐见黑气逸散,如云似雾般团在其周身。 赵莼既定面具人是取对手招数增益自身后,便知此战须得速战速决,若游移不定拖延太久,对方只会越来越强,并始终向自身最完美的状态趋近,然后保持。 两方固然招式能耐相同,但人有诸多变故与不测,情绪波动是一,力竭气尽是一,都难以如面具人那般极端冷静自持,毫无竭力之时。 如此僵持下去,及至自身再无底牌后,就成了十成十的败局! 在其气候未成前暴起杀之,亦不失为解法一桩。 她心中微落,欲要回身面向松卫,正是此时,团团黑气交织牵扯,竟化出大手将面具人两半躯体生生捏合,便见怒容重现,两道竖起的眉毛向下一弯,露了个喜怒交加的神情来,掌心一招,又是一把木剑落到手中。 赵莼暗道一声不好,当即剑罡大开,体内真元暴沸,将长烬脱手而出,悬在身前招御罡风旋聚! 数种变化不过一瞬同出,如同那面具人真正展露笑意一般迅速。 银白剑气向四方遁出,璨灿赤金真元走如游龙,她再是熟悉不已的金红大日此回竟出现在面具人头顶,其手中不见起势的剑招,正是截断式无疑! 几近于完美的复刻,较先前赵莼自己出招也无有任何不同,行云流水,威势可怖! 这是一个绝对超乎于旁人的强敌。 无时无刻不在绝盛状态的赵莼自己! 关于最近更新的事 最近时间实在是被挤压到近乎于零了,马上周一周二周三连着几门考试,都需要背和做题,所以更新非常不稳定,大家可以养文留到月底一起看了,俺也不希望大家等得失望(泪) 章三百四八 何从? 听得剑鸣铮铮,偌大宝殿中银白游龙穿行而过。 赵莼足踏剑气攻出三步,立即就叫那面具人心领神会,旋即足下高踏,翻身凌起,持剑之臂猛地挥振,木剑便应声与长烬击在一处,不晓松卫使了何种神通,先前脆弱无比的木剑,眼下却是十分坚韧,长剑剑锋锋芒流转,也只削去木剑半分表层! 而剑上反震回的巨力,又叫赵莼手腕一麻,两弯细眉不由紧蹙,开口轻喝出声。 定睛一看,原来是对方御起剑气环在木剑通身,这才能在长烬下得以保全! 此击未得手,她也并未退离,反是右足微顿,重砸在脚下剑气之上,霎时借力而起,腰腹转动间,抛剑落手转为反握,拇指指腹往剑柄擦过,振臂一抖,回身以掌打在面具人胸口,抬剑向其下颌挑起,即见寒光一闪,一颗头颅抛飞而起,“哐啷”滚落在地。 这回那面具人半分迟疑不见,失了头颅的身躯灵活一转,两脚先后落地,脖颈断口股股黑烟探出如千万只手,迅速将地上头颅裹挟回来,往那脖颈重重压下,头颅扭动间,脚下剑气再起,掌剑并用就要向赵莼攻来! 而赵莼自不欲令其得手,起剑回防下,两人又对得数百招过去,踏御剑气的两道身影在宝殿内你来我往,便见烛火明灭,随着剑风摇曳不定,暗池水波浮动,不时有滴落声点点而来。 两方就此僵持约莫数刻,令松卫都不由啧啧称奇,须知面具人招招皆为全盛而出,寻常修士必然在此狂风骤雨般的攻袭下逐渐落至下风,乃至于负伤在身,最后含恨败死。 可赵莼不然,自与面具人对招起,所展现的每一分力都叫松卫以为此乃其底牌杀招,然而愈往后看,却愈发为其层出不绝的剑式神通所讶然,同时又感其真元浑厚,仿若用之不竭一般。 …… “如此下去,何时有尽时?” 赵莼见此情状,心下亦有暗恼,这阵卫被她斩得数次尸身分离,却有复还的本事在身,往往是杀了又活,活了又杀,根本无所穷尽! 昔时她丹田曾为邪修岳纂所破,经由神秘珠子护下,这才得有保全,往后多番惊险,在突破凝元时险些崩碎坍塌,及至最后服下净木莲花所炼丹药,灵根隐患尽数消解,丹田经脉亦重整益坚,更休提铸得天剑长烬后,时时置于丹田内蕴养,两者得以相护助益。 种种机缘合力,方造就一处远甚同阶修士的丹田灵基在身,可以说赵莼自打铸剑出关后,面上诸多敌手,都从未有哪一刻感到过一丝竭力。 须臾爆发要强,维持久战的浑厚真元亦是大事一桩,两者相合,方才能称之为落于不败之地! 只是眼前面具人实在诡奇,几可称作是不死之身,赵莼虽是底蕴深厚,不惧于与人僵持久战,然而眼下情形来得危机,人力有所穷尽,再浑厚的真元也有竭尽的一刻,何况面具人无时无刻不是全盛之时,对方不可能等到她真正竭力无所出才得胜,而是在赵莼稍稍缺力的瞬间,就能以泰山压顶之势破招斩来! 这才是数千年来无数邪修身死在此的真正原因。 有穷无法攻克下无尽! 谷</span> 她细细思忖之际,面具人足弓横扫而来,赵莼脚下剑气连撤数步,腰身回转避过,俯身而下时,木剑光滑平整的剑身便从眼前毫寸斩过,面颊旁垂落的两缕额发应着寒光飘落,凌冽剑风震得鼻尖一疼,起身指腹掠过一点湿意,翻手一看,中指上正是殷红一星,惊得人心下微凉。 翻身自战局中抽离,与面具人对招下,她又不由思索想到,即便数千年来无数修士亡故在殿中,但深究包文峰所言,可知晓邪修中能从宝殿取宝而出的人也有不少。 有穷与无尽,绝非只有赵莼会在这一问题上受阻,她知晓己身之能,莫说河堰小千世界,即便是广大的重霄之内,能与她相提一二的,也绝不过一手之数。河堰在不可计数的小千世界内绝对称不上冠绝,短短数千年内,有如此多可以做到超脱出人力有穷限制的英杰,从世界规格的角度来言,可能性并不大。 包文峰对她还有所隐瞒…… 忽地,赵莼灵机一动,挥手抛出从包文峰身上取来的储物布袋,其上神识印记早已被她破去,故而赵莼神识探入时极为方便,无有任何阻碍就看遍其中物什。 灵玉若干,两柄淬毒泛着幽绿的弧形小刀,各种丹药放在细颈圆肚瓶中,零零散散摆了许多,在一旁则是长宽高矮不一的储物盒子,约莫是经年积存的灵材灵药,并着异兽毛皮骨骼,除此之外,便只有些衣袍鞋履与杂物了。 神识勾动盒盖翻起,手中亦同时挥剑挡下面具人袭来的一击,长烬之锋锐,天下无有可匹敌者,赵莼未显真元耗损不能力抗之态,对面也不敢真的以木剑直面她的本命灵剑,怕落得自身难保,再次被赵莼反击而致头身分离! 花面岩、斑豹皮毛、长茎六叶果……俱是小千世界中尚算珍贵的材料。 “嗯?” 她神识落在角落一只巴掌大的漆红箱匣上,其上封条崭新,裂口是方才神识勾动盒盖才撕出的,可见包文峰取得这箱匣后也不曾打开过,且细细观得封条小字后,即可读出“赤神宫器堂监制,不可旁用”的一句话。 而箱匣内,是密密麻麻铺了整整一匣子的银灰铁丸,令赵莼不由想到邪修岳纂手中的焰弹丸来。 正如符修绘制符箓防身一般,专注于炼器一道的炼器师也会炼制素日可用的防身之物,毕竟不是每一个炼器师都是剑修出身,在对战斗法方面,多半是要逊色于其余修士几分的。 类似于焰弹丸,且威力更甚数倍有余的裂山珠,可引雷霆一击的天雷弹,各种与符箓相似的法器可谓层出不穷,重霄世界中早已得以完善,故而赵莼只消一眼,就将匣中铁丸的用处认出。 面具人无法拟化修士本身之外的物什,取用外力,或就是邪修平日破局的法门? 她方取出一粒银灰铁丸在手,心中暗暗思忖,便听身后松卫言道: “你若愿听我一言,就不要施用此物。” 章三百四九 从无中有 听得此言,赵莼自然心中有惑,还不及询问出口,就见面具人忽地停顿下来,奉剑立于身前。 而殿中松木枝丫舒展,洪亮却空濛之声缓缓道来: “自宝殿开启数千载,取用外物制胜之辈无穷尽也,然而大道无捷径,不以己身之力破关者,亦无法窥破真玄机。” 取外物制胜的人,自然就是此些年间不断步入其中的邪修。 按松卫先前所言,只若是成功击败对手,就能算作破关,从宝殿中取走一件宝物,而闯入者需要面对的对手又是以个人实力全做衡量,在外物之能远甚己身的前提下,破关自然是容易非常,以此作捷径,亦可解释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邪修能够人力胜无穷。 不过也如松卫所说,大道无捷径,昆山塔塔主必不可能设下宝殿候心思刁钻之人,照此思量下,这真玄机,就不在于破关后能取走的宝物了。 洪亮声音响过,那碧色松木便蜷缩了枝丫,不再作声。 它作为昆山塔塔主所布,自是对塔主立下的规矩唯命是从,即便邪修经年琢磨出铁丸破关之法,在塔主坐化,规矩定死的情形下,也无法更改旧规,拒绝赠出宝物。 好在塔主也曾言过,唯有真正胜过无穷者,方可自殿中登临上塔内。 破关与胜无穷,两者间,不可同日而语。 邪修初时闯入其中,尚未研究出铁丸破关法,导致亡故于阵卫手中者不计其数,直到近千载来,才制出铁丸,寻到捷径。而既有捷径在前,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愿意去冒险正面败敌,毕竟败阵的代价乃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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