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出一柄,却是灌注了千百柄的法力,其上锋芒毕露, 穿行间几有撕裂周遭万物之相! 御法剑分身在上,长烬握于手中,赵莼之意溢于言表,正是要气剑身剑两道并行,同时攻敌! “去!” 听她爆喝一声, 法剑分身遂穿破长风,引层叠爆鸣声回响楼中,剑锋寒芒若冷雨抛洒,霎时就与傀儡缠斗一处。 赵莼趁此机会,更凌身跃起,剑势猛然下劈,直冲傀儡胸膛之地。 然而那黑衣傀儡却不急不缓,与法剑分身缠斗中,挥手又凝出一柄长剑在手,一左一右,正好将赵莼与法剑分身一齐防下。 可说是滴水不漏! 见此,她顿时就收了纠缠之心,长烬向上一推,把傀儡落剑挡回,旋即抽身而退,两指一动,法剑分身遂也消失在傀儡身前。 如此手段消耗真元可是不少, 赵莼分神内视,丹田真元约莫还剩三成,而自开战时,不过仅过了半刻钟不到! “久撑决计不成,再寻其它手段!” 她当机立断,忽而凝神自持,口中念念有词,千百柄法剑分身顿时现于身后,形如剑雨。 随赵莼召令,法剑分身列阵作三分,齐齐向傀儡处逼近,三股剑势契合紧密,连连作斩击攻伐傀儡,只是其时时不忘顾念自身内核,饶是千百柄法剑分身齐在,都无法破入近身。 时辰越久,她体内真元便消耗越多,见傀儡苦于招架剑雨,赵莼便循了先前之法,提剑而斩。 星奴傀儡双手各自握起一剑,皆行云流水般施为自如,知晓她步步迫近,遂抬剑作防,然而赵莼此回变化剑势,忽从劈砍作横推,砰然将傀儡左臂向外一击,其臂膀巨震之下,半边胸膛即失了防备。 此还不够! 赵莼心念一动,银光灿灿间,千百柄法剑分身合束一柄,剑锋调转将其右臂挡开。 傀儡知晓当下陷入危急局势,两臂回推就要防备,只是赵莼心有预料,一面催动法剑分身绞住其右臂,一面加重力道将左手镇住。 看似僵持局面,却听她轻喝出声,一道利芒自眉心遁出,小小识剑径直贯进傀儡胸膛正中! 登时就是两寸有余! 而识剑剑尖,已然触及内核! 澎湃灵力应着外壳碎裂之声逸散而出,星奴傀儡身躯狂震不已,反制赵莼的力量瞬时暴增数分,使得她双臂施力为之一阻,渐有痛楚攀爬而上,似是要摧断自身筋骨一般! 不可停! 停了就是前功尽弃之局! 她呼喝一声,双眸圆睁,猛然向前一镇,而识海几乎倾力而出,庚金剑意所凝的识剑毫厘压进,三寸! 赵莼通身真元如同江流奔泻一般难以止住,心头萦绕着绝不止步的念头,那识剑在入得三寸后还是不止不歇。 三寸! 四寸! 五寸! 谷罗 鸡卵般脉动的内核似琉璃惊碎,噼啪噼啪断裂成块,其中灵气滚泄而出,在摘星楼内聚成涡旋。 砰! 赵莼随那黑衣傀儡一并仰躺倒下,弥漫在四肢躯干失力感使人昏昏欲睡。 四周有断裂的闷响,身下平整的地面开始坠入万丈之渊,最终以赵莼为中心剩下一块三尺见方的悬空石台。 她举目望去,头顶似大幕展开,漫天星河便这般倾泻而下,璀璨星子像是触手可得般盈在眼前。 如此盛景,可堪与人共赏? 赵莼忽感到独上高楼的孤寂。 君子慎独,是恪守纲常伦理之底线。 修士慎独,许就是独行大道时,守正本心,勿为杂念所动。 “心外无物,离却灵明之心,天地万物鬼神皆不存在……举头三尺后归心神,这门神通,是为元神之道。” 迷雾如同被大手推去,赵莼心头开始逐渐明晓,她正探手欲要摘星,却见茫茫星河内,有两处星子格外璀璨明丽。 “那是……” 轰然间,亿万星子陨落黯淡,那两颗亮星汇成一双眼眸,令赵莼熟悉无比。 饱含恨意的双眼! 她还来不及惊愕,就见眼眸中射出一道利光,劈如眉心识海。 撕裂之痛滚滚袭来,赵莼只觉身躯越来越轻,意识开始消弭…… …… 摘星楼中,百步碑下。 众人挨挨挤挤,只为一睹登顶时刻的发生。 青阳上人更是捋须凝神,目光如炬定在碑上。 在诸多星子皆在石碑底处闪动之际,高悬于碑顶的明星犹如帝君,镇压四野。 忽地,它动了! 亦牵动着无数人的心神,在碑顶闪动不息。 伴随排山倒海般的惊呼,它飘然从碑上跃出,幽幽向上窜去…… “动了动了!此人竟真的登顶成功!” “果真如我所想,得赶紧上禀师尊,将这人拦下结交才是。” 万般心思各异,眼神皆追随星子而去,可出乎众人所料的是,它上浮至中途,却如火星熄灭,霎时消失在半空了…… 寂然。 四野顿时鸦雀无声,较郑少游现身之时更甚。 从未出现过的诡异情形,令所有修士心头巨震,诸多猜测席卷而来。 而一百二十八处入口,亦久久不曾有登顶之人出现。 “是不是……死了。” “怎么可能,自摘星楼建成,从未有修士陨落其间!” “那如今景象怎么解释,星子可是直接消散了!” 青阳与郑少游面面相觑,心中惊动难安。 章四百六六 赴宴见客 薄暮西沉,明灯渐起。 戚云容方坐定数刻钟头,房门便被叩响。 自房中出来时,正巧也见得邵言生将一张黄纸递与褚庄,并切切叮嘱道:“其中需以特殊法门保证灵性不失的几种灵材,贫道皆已注明,收集时切莫忘记此处,否则阵法残次,要修补就只得推倒重整,格外费时费力了。” 褚庄听他语气认真,当即便敛了神色,一口咬定道:“贵客放心,小的一定用心监督底下人行事,绝不会出半点问题。” 邵言生此回也是首次独自出师,闻言后仍是嘱咐了几句,方才稍稍定下心神。 这时,两人才瞧见戚云容走来,褚庄连忙掐算时辰,观望一番天色,笑道:“看来府中奴仆已去唤了贵客起身。” 他慎之又慎地将手中黄纸叠起收好,以手引路,指向池心亭道:“老爷早已备下筵席为两位接风洗尘,眼下时辰已近,还请两位随小的入座才是。” 邵言生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他,两人便抬脚随褚庄往池心亭走,戚云容默然跟上,不动声色地向池西水榭方向打量一眼。 只见那处已点上灯火,甚是明丽亮堂,几道气息在其中浮动,因阵法阻隔的缘故,数不清具体人数。 她收了眼神回来,池心亭便已近在眼前。 此乃一座八角亭台,四边环水,以红木阑干相接,可四通八达。亭台之顶铺设琉璃瓦盖,飞檐高翘,雕以福兽种种,皆肚腹浑圆,憨态可掬。自下看雕梁画栋,帷幔轻盈若无,坠环佩叮当,随池上晚风而动。 四面池水碧透,植种芙蕖芦苇,摇曳生姿,远望还有假山流水,泉眼汩喷,于黄昏中观此景,更有晚霞相伴,天垂紫金。 饶是戚云容并非在意外物之人,此时也于心中感叹,主人家必定在此下足了功夫。 “两位小友到了!” 爽朗笑声先至,便见一道高大身影将帷幔一掀,褚振群状似欣喜若狂般迎出,亲自把戚云容二人领入席中入座。 亭内共两张大案一处小案,坐北朝南一方铺设一张大案,是为主位,其上两张座处,因褚振群起身迎人而半边空置,另一半则坐了位宫装美妇,唇红齿白腮似雪,一双长眉飞扬入鬓,富有张扬之美。 而西面东向亦有大案一张,即是为客人所设,至于东面小案,则独自坐着一身形瘦小,面若敷粉的少年郎。 戚云容问话侍女后,眼下对亭内之人心中有底,却仍是听褚振群介绍道: “此为拙荆。” 那宫装妇人盈盈起身,凤眼凌厉,轻轻往两人身上一扫,后露齿笑道:“久闻大宗威名,门下弟子无不为天才人物,今日才算有幸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戚云容心头一震,褚振群这位续弦夫人在外几乎无人提及,不想竟是位分玄修士,气息甚是强大,完全不输褚振群! 许尚兰亦在打量这两人。 谷垡邵言生她早已听丈夫说过,是浑德阵派弟子梁勉今梁真人门下亲传,本身倒无甚重要,只其身后的梁勉今须得慎重相待。 褚振群与其相识得早,甫时梁勉今不过分玄修为,两人平辈论交,关系不算亲近,只偶尔通信往来,久而久之,因褚振群专心于在定仙城经营,疏于与之结交,待梁勉今顺利成就真人之位,两人已是颇为生疏。 如今刻意讨好其弟子邵言生,亦不过是寻求机会,意图对这段关系加以弥补罢了。 而邵言生带来的这位女子…… 许尚兰可不是寻常散修,她自幼长于内城,母亲尤善卜卦命理之道,甚至凭此成为真婴修士座上宾客,眼力见识皆非同一般,她虽不曾学到母亲牛毛,但耳濡目染之下,光论识人本领还是强过褚振群不少。 当下一眼便瞧出,戚云容精气神之相,更远胜过邵言生! 这绝非因为其修为境界高于后者的缘故,许尚兰深谙母亲教诲,观得眼前女子双目含有神光灿灿,眉心处一团耀目精光,一看就是天资绝佳,且背倚仙门大派,才能显露如此气相。 邵言生比她不如,若除却自身资质,还可意味着其身后师长,地位实力较梁勉今更甚! 许尚兰眼眸一转,笑意遂又真挚几分。 而褚振群浑然不知,大手一扬,又道:“犬子自小倾慕宗门天才,今日领他前来,若能得两位小友指教一二,便是无上幸事了。” 那少年郎连忙从座上站起身来,全无戚云容二人在杂役口中闻见的那般狂妄,颇有礼数地拱手道:“在下许满,见过两位贵客。” 他这般作态,只得叫戚云容徒生厌恶,还是邵言生连忙接下此番见礼,忙道“不敢”。 复又从怀中摸了件巴掌大的阵盘,递与那许满:“此番初见,不曾备下什么厚礼,这是家师闲暇所制,内有小磐石阵法一座,有防身之功用,还望不要嫌弃才是。” 闻听是梁勉今所制之阵盘,褚振群登时心悦,代许满道:“这般厚礼哪敢嫌弃,满儿,还不快谢谢客人。” 许满应声答了谢,将那阵盘收下。 场中一时便盈满和乐气氛,宾主尽欢。 席上褚振群时时与邵言生交谈,许是察觉出戚云容性情冷淡,便是有心与她搭话,终也无所话头。 还是许尚兰翩然起身,一边打量着她的神情,一边含笑道:“瞧着戚小友不怎么动筷,可是席上酒菜不合心意?临方终究偏远了些,不比内城繁华……小友可尝尝那九参灵酒,此为家母府中酿制,在内城中也算小有名声。” 蓦然被人点中,戚云容神色一整,先将席上佳肴赞上一番,后又顺着那话头道:“……夫人家中,是内城人士?” 许尚兰嘴角一勾,浅浅点头道:“尚算有几分家底,自小在内城长大罢了,与宗门修士还是无法相比的。” 她看戚云容,就像是抛出的钩饵被鱼儿所咬中一般,愈发欣喜满意起来,不等对方答话,便直言相邀道:“戚小友既是首次来此,想必也不曾入过内城,刚巧我褚府商队正要入内城采买,小友可想同去?” 章四百六七 刁难与震慑 戚云容并非蠢笨之辈,怎会瞧不出许尚兰此举另有用意。 只是眼下的确寻不到更好的机会进入内城,且许尚兰身上确又存在疑点,另外还有邵言生这一浑德阵派弟子在此,倒不必担心褚家突生歹意,戚云容略略思索片刻,便想着答应下来:“听闻内城繁华至极,较三州巨城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能入城一看——” 正说着,突有一洪亮声音降下。 “道友既想去内城一看,贫道倒可作向导一职。” 众人抬头望去,池心亭外长桥上,忽地现出两道遁光,原是位身姿潇洒的执扇公子,与一身着绛紫衣袍的中年男子联袂而至。 见状,褚振群心中一抖,暗道今日恐要误事,便连忙上前开口:“今日倒不曾料到潘小友会来此,故而不曾设案,褚庄,还不赶紧为两位布设酒案。” 他岔开了话头,正欲寻个时机将此事揭过,不料潘余竟不依不饶,直冲着戚云容道:“按内城规矩,商队可不能在城中久停留,道友若想多见识一番,还得由贫道这般的内城人士引路才是。” 言语间挤眉弄眼,颇有洋洋自得之意。 戚云容睨他一眼,见这人不过凝元中期修为,年纪与散修相比确是十分年轻,身上法力也尚算雄厚,却不如一旁站着的紫袍中年人气息强大,观之已然步入分玄境界。 到此,要断了潘余的心思已不可行,许尚兰伸手握住丈夫臂膀,凤眼一眯,遂笑道:“这还不简单,若戚小友愿意,倒时便由妾身亲自领了商队,送几位一并入城就是。” 她笑意盈盈,看了许满一眼:“正好犬子思亲心切,妾身也可趁此机会带他回母家一看。” 许满不知母亲怎的起了这意,登时面露不悦回望过去,一句“我不愿意”还没说出口,就被母亲凌厉的眼神堵回,再不敢开口说话。 潘余似是颇为忌惮许尚兰家世,闻言只得将腹中心思作罢,蹙眉道:“夫人好意,潘余不敢不从。” 正好此时褚庄也带人将酒案布下,供潘余二人入座。 又见他不紧不慢斟了壶中美酒,轻轻嗅闻后双眼微眯,噙着笑说道:“三百年份的九参灵酒,也怕只有在夫人这处喝得到了,不知今日是来了何等贵客,才叫夫人割爱至此啊。” 许尚兰早知潘余此人惯喜胡搅蛮缠,闻言心下冷笑:“区区灵酒罢了,身外之物,能叫客人喜欢,才是它在主人家手里的用处,潘小友若是喜欢,等到了内城,妾身必定亲自送上几坛到鸣雷洞去。” 听闻鸣雷洞三字,潘余面上神情也是为之一改,知趣地止住了这一话头,改向戚云容二人道:“还未曾自报家门,贫道潘余,为鸣雷洞伏琊上人门下。” 真婴上人门徒? 怪不得作派如此嚣张! 戚云容心头厌烦,面上却不发一言,唯有邵言生微微表露惊讶,轻声道:“原来是上人门下,失敬失敬。” 他站起身来,先言明自己出身浑德阵派,继而又用搪塞褚振群的话语将戚云容介绍一番。 然而潘余却不肯就此打住,反而撑着脑袋追问道:“戚道友之师既与梁真人交友,想必身份不凡。贫道也想知晓,能教出戚道友这般英才的,是何方人物。” 这就是要问戚云容师门何处了。 邵言生心中一急,连忙低头去看她。 先不说昭衍遣派戚云容来此的用意,便是其师尊巫蛟的名号,也不好在此时与人随意说道。 “戚道友久久不言,难道是觉得贫道不配知晓不成?” 谷猊 自恃上人门徒的身份,潘余在内城中也少有人敢出言得罪,亦是因此养就一身骄矜脾气,心道这邵言生与其师长梁勉今,不过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离了浑德阵派,更是无法与真婴修士相提并论。 此也就罢了,眼前戚云容这等连师门都不敢报出之辈,却也敢拂他意思,难免叫潘余陡生不悦。 褚振群见席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正要开口斡旋。 然而戚云容冷冷一笑,忽而抬手甩出一道黑芒,霎时从潘余面颊一侧穿过,钉在身后红木梁柱之上。 “啊!” 劲风打上面颊,惹得潘余痛叫一声,连忙捂了伤处。 “你疯了不成!”他张开手掌一看,只见掌心一团血迹,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疼,“我杀了——” 还未起身,就被身旁那绛紫衣袍的中年男子按了下来。 这人眼神一沉,右手轻轻张合,便将梁柱上的东西拔入掌心。 那物长约一寸,粗若拇指,形似一弯獠牙,通体玉白。 只微微用神识一探,就能从其身上感受到勃发而来的澎湃妖力,使得紫袍男子面色发白,浑身一震! 他连忙止住就要冲动行事的潘余,将这弯獠牙递去一看。 “半妖,至少都有归合境界,若此物是蜕变所得,修为只怕更高!” 得了男子传音,潘余打了个激灵,只得恨恨坐下。 以褚振群夫妇眼力,哪会看不见这一情形,二人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渐渐明了。 若戚云容之师乃是一尊强大的半妖修士,倒也能解释为何邵言生多有隐瞒。 仙门大派中对妖族一向讳莫如深,梁勉今不欲让人知晓他与半妖结交,自也合理。 只不过戚云容所展现出来的气相更胜过邵言生这一宗门弟子,仍是叫许尚兰心头存疑,她不由暗道,难道是那尊半妖血脉尤为强盛不成? 可叹自己学艺不精,不能像母亲一般识出戚云容身份。 潘余这边,也在脑中仔细排查起三州内声名赫赫的半妖修士来。 此物为狼族獠牙,而业已成就威名的狼族半妖…… 他愈想,就愈是恐惧难忍,妖族中狼之一系是出了名的记仇与凶残,他等可不似人族在乎礼节,若有不豫,一路杀进定仙城的例子又不是没有,若真得罪了其弟子,以伏琊上人的性情,必不会为自己出头,反是会直将自己交出,以消对方怒意。 瞧见潘余终是消停下来,戚云容这才眉头一松。 巫蛟早已料到她在定仙城内或会遇到刁难,这枚狼牙也确实是半妖之物,只不过不是巫蛟本人,而是他戍边时斩杀一名真婴狼族半妖所得。 那半妖已死,自不怕被人寻到正主。 章四百六八 入城与邀约 宴后一连数日,戚云容皆以静修名义挡了来客相邀。 潘余便是有意结交,在这般冷淡之下也是无从下手。 眼瞧着商队启程之日在即,他不免有了几分慌乱,拉了同行修士在房中细细商讨,只盼能得一妙法,与戚云容结交一番。 “数日前我才得内城眼线传信,为庆青阳上人返回定仙城,师尊将亲自布设筵席相待,那青阳上人为师尊旧时好友,此番前来更是带上了天剑台论剑大显身手的郑少游,是以我鸣雷洞也会令众弟子入席,只可惜师尊门徒甚众,我在其中并不起眼……” 当年是如何奉上丰厚束脩,才求得鸣雷洞弟子名号的,潘余是再清楚不过了。 拜入伏琊上人门下这些年间,莫说得其指点,就算是有幸见上一面,都是极难。他自比不上顶上那几位亲传得上人看重,故而想在宴上出出风头,便只得另谋出路。 “那浑德阵派弟子邵言生手头有布阵之务,只怕不会愿意随我等前去内城,好在这戚云容论身份并不比他来得次,我若能与之结交,将她一并带往宴上,仗着其身后那位半妖强者,师尊也得对我高看一眼!” 潘余委自在心中算计好了一切,当然,他未与中年男子言明的是,除却带戚云容赴宴,他更希望的是与之结成道侣,来日可共助修行,攀得大道。 修道谓法侣财地,如今已拜入真婴门下,若还能得一位身份不凡的道侣在旁,也可予他助力颇多。 而中年男子却思虑更多,蹙眉斟酌道:“我看她性情桀骜孤高,怕是难以接近之辈,欲要邀其赴会,难度极大啊。” 潘余冷笑一声,只道这人终究仅是追寻钱财奉养而来的散修,目光实在短浅,稍稍于心底腹诽一番,方才开口向其解释:“青阳上人可是早已扬名三州的真婴剑修强者,此番返回定仙城,早已在内城引了无数骚动,连着数位真婴上人亲自登门相邀,都不曾得他多看一眼,还是师尊与之交情深厚,才定下鸣雷洞之宴。 “师尊那又是何等人物,在这定仙城中除却五位尊者,旁人谁敢忤逆其意?有他与青阳上人两位齐齐坐镇,众多久负盛名之辈必定纷至沓来,到时再设下几场比斗以娱上人心情,便不说这本身就是扬名的好机会,就是席中各位强者的赏赐,也够令人心动不已了!” 他越说越激动,讲到后头已然面色涨红,倏地又神色一冷,向那中年男子戏谑一笑道:“只怕到时候她还得求着去才是!” 辩驳无法,中年男子只得应声附和,点头称是。 隔池与之相望的池东水榭中,戚云容缓缓从入定状态下醒转,略微内视丹田之相,神色一松。 如今她距离凝元大圆满只余临门一脚,再得修行数月功夫,应当就能水到渠成,到时也可同赵莼一般,着手摩挲突破分玄的法门了。 细细想来,当初与赵莼初次会面时,自己便已有筑基圆满修为,而彼时对方不过练气境界。两人因缘际会下相识至今,更有幸成为同门弟子,赵莼已然将要攀登分玄,自己倒是不知不觉中落到后头去了。 此种差距难以弥补,往后也只得越来越远才是。 戚云容轻声一叹后,便重整了心境,她向来是道心坚韧,修行刻苦之流,一路行来有今日成就,也是以此为内因之一。 心知难追,难道就因此丧志而不去追了不成? 昔日在横云中,亦有秋剪影时时压在前头,而每值修行烦躁之际,她就会以其事迹催动自身,如今不过是前头的人换了一位,倒也不该沮丧动摇。 有人见强而弱,如同纸老虎不堪摧折,却有人遇强则强,奋进而成事。 戚云容绝不愿成为前者,是以她神情一整,再次入定修行,此回脑内竟更为清明,连修行速度都更快了些许! …… 晨光熹微,褚振群送了妻子二人出门,见人多有眼杂之疑,便以传音切切叮嘱道: “潘余实力不济,身旁却有分玄相护,况且他还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戚云容又性情冷傲,绝非肯低头容忍之辈,两人若生出事端,还得兰妹你出手庇护些许,毕竟她身后还有一位不曾露面的师长,如今正值褚家起势关头,我等是决计得罪不起这等强者的。” 许尚兰心思通透,哪会瞧不清眼前局势,便含情脉脉回了丈夫道:“你且安心就是,那潘余到底忌惮我母亲,此行有我照看,量他也不敢放肆,到时入了内城,我便直接以母亲名义将戚云容请入我许府,他必定不敢生事。” 两人为着这事近日也分外心忧,互相宽慰几句才逐渐放了心。 只许满近来想到要回母亲家中,几乎愁皱了一张脸。 他本就是个贪耍惫懒的,偏偏许真人,也就是许尚兰之母对其要求严苛,令他宁愿随母亲跑到偏远的褚家来,都不想留在内城之中。 巧的是,启程前夕,一向对他态度平平的潘余,竟是特地找上门来,还嘘寒问暖一番,相邀道:“我欲请那位戚道友一同游玩内城,你何不与我等同去,游玩后我再带着你们往鸣雷洞一行,往我那些个师兄师姐们面前露个脸,师尊收你作门下弟子,当也是手到擒来之事。” 许满知晓母亲一向希望他入得名门,为拜入伏琊门下已然经营打算许久,若是自己就能完成此事,母亲自然也会引他为豪。 为此,他几乎是没怎么细思,就一口答应了这事。 及至出行时商队整集之际,许满面上都挂足了笑意,与潘余等人站在一侧,说不尽的扬眉吐气。 只可惜他们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戚云容现身,眼瞧着距离约定的卯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不说潘余,便是许尚兰也忍不住露了些异样神色出来。 难道戚云容临时反悔,不愿意去内城了? 出尔反尔可非君子之行,在修士眼中也算品行有亏,许尚兰与丈夫对望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突地,褚府上空隐隐冒出一涡旋,一阵灵气翻涌而上,砰地将那涡旋击散! “这是!” 空中忽而凌起一道身影,施施然降于众人身前,便听戚云容语含歉意,微微一揖道:“修行中忽感突破契机,不敢任其流逝,这才误了今日之约,还望诸位海涵!” 众人定神一看,她身上气息还未平静,正是有所突破之相,而修为境界亦从相见时的凝元后期,变为了眼前的凝元大圆满! 谷牏</span>看那突破时真元引起灵气翻涌的景象,就知她绝非普通天才! 褚振群眼神一亮,赶忙摆手祝贺道:“这有什么,我辈本就以修行为重,突破进境更是要事中的要事,莫说戚小友今日只是令我几人等了短短一个时辰罢了,就算要等上个几天几夜,那也得以戚小友你的突破当先。” “就是,戚道友乃少年英才,如今有所突破更该庆贺一番才是,等到了内城,在下定要做个东,为道友庆祝一二。”潘余正愁没有结交的机会,眼见戚云容突破至凝元大圆满,便立刻上前奉承,唯恐错过。 只是戚云容无所表示,闻言道一句“谢过道友好意”,便再无他话。 令潘余暗中恼怒,却也不敢发作。 人已齐在,许尚兰遂号令商队启程。 定仙城极其广阔,内外城之间相距甚远,便是凝元修士御空飞行,都要生生走上一日,而偌大商队若要通过阵法传送,也得耗去大笔钱财,不如驾驭灵马拉车,草料之钱更划算许多。 且所耗时间,亦不过多上数日。 许尚兰需照看商队,故而无法先行,戚云容又得借她之手入城,便也只能和商队同路。 至于潘余,他虽是心焦青阳上人之宴,但唯有先行与戚云容结交,才能在宴中一展风头,是以最后众人竟无一独自前行,反倒都是乘坐马车,费了数日之功方才见到内城之景。 自车上下来,许尚兰须得前去办理商队入城之手续,戚云容入城一事亦须一同解决。 不过有其母势力在后作倚仗,她倒是信誓旦旦地应下来了。 余下之人在凌云道内作等,凭借高耸城墙下,洞开的巨大城门,可以一窥其中景貌。 戚云容首回来此,眼神便顺着城门而入,飘至一处极远的空中。 此刻正值晌午时分,天光彻亮,几乎万里无云,而所视那处薄暮隐隐,凭借自身过人的目力,还能从中察觉出星子闪烁,实在神奇! 这般疑色被潘余看在眼里,还不等她开口发问,就已然有人殷勤应道:“戚道友可是好奇那是什么地方?” 戚云容性情率直,最是厌恶拐弯抹角之人,眼下即便心中好奇,也不愿搭上这一话头。 潘余见久久无人应答,面色阴沉一瞬,却不愿放弃良机,遂接着言道:“那是我定仙城内城中一处奇地,又有天垂之地这一美名,坐落着摘星高楼,登顶即可只手摘星,自古以来,更是引得无数修士前来登楼,只可惜登顶之难甚于上天,上回有人登顶已是两千余年的事情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有诸多修士陆续从凌云道进城,惊奇叫喊着: “真是一桩奇事,听人道有一修士明明登顶成功,却困在塔中不见下落,如今快过去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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