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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中的泥块,显眼无比! “就是那处!”仇仪君嘴唇不动,纯以元神传音给沈恢与尉迟靖。 两人同样看见了巨大土囊,心中激动之情难掩,却又在瞬时间强压下微微有所波动的心境。 土囊就在眼前,即意味着他们三人已来到了老魔近处,随时有被它发现的危险。 “速战速决!” 尉迟靖当即下令,身侧二人面色沉重,皆都颔首,屏息凝神向土囊行去。 老魔的地巢当是硕大无比,其中通道万千,皆不知去往何处,三人边走边看,将内里光景收入眼中。 地巢与蜂巢有所相似,往来有诸多低阶邪魔,被三人利落除去,并未发出声响。 他们寻了低阶邪魔踪迹最多的通道进去,发现竟是一处孕育魔童的鼓动肉囊,其上血管密布,许多还未生长的魔童像人族的婴孩一般,蜷缩在肉囊之内,若忽视它们血红的肌肤与狰狞的面容,到真有几分胖娃娃的憨态可掬。 “有这邪物,魔童就能源源不断地生出,老子这就毁了它!”仇仪君勃然大怒,正要拔刀出鞘,却被身旁的沈恢拦下。 她不解看去,只见沈恢向上一指,指尖所向之处,正是鼓动肉囊的囊顶,上有两根粗壮血管连接上壁,不知通向何处,里面不断有滚滚浆液灌入肉囊之中,又通过魔童肚腹上形似脐带的连接管道供给其成长。 “这是老魔之心。”沈恢博闻强识,又生于军中,自小与邪魔打交道,对异族的研究较旁人都来得精深。 仇仪君也是经他简短告知,才晓得邪魔这种生物,强大后会从体内取出五脏六腑,作为孕育魔童的温床,而越为强大的邪魔,其脏腑孕育的魔童就会越强,就如天魔脏腑可直接孕育地魔一般,源源不断,难以根除。 “脏腑虽已离体,但却仍在它感知之内,你一刀下去,立刻就会惊动老魔,你想死么?!” 沈恢神经绷紧,少见地动其怒来,仇仪君知晓自己冲动,摆手表示不会再犯,才令他神情微松。 “那老魔受过重创,实力从分玄跌落下来,须得把脏腑放到真身附近掌控,我们离它不远了!” 三人不自觉动了动喉头,霎时有些口干舌燥,见鼓动肉囊之后,有一处细小洞口,魔气比其余地方来得都重,心中顿时有数起来。 章一百八十 万魔为祭重铸身 上 魔童生而有智,大抵相当于人族七、八岁的孩提,而后随着实力逐渐强盛,智慧亦随之增长。 成长到大地魔的程度,已是与人族无异。 当年尉迟琼所斩的老魔便是此般邪魔,如今虽因重铸躯体实力跌落,但脑中神智却未削减,甚至因先前暴露踪迹惨遭剿灭的旧事,而更为谨慎。 “柘木大人,按您的吩咐,已全数置办好了。”来者四角两目,皮肤乌紫,肌肉成块鼓起,说话间獠牙外露,散出令人作呕的腐腥气息,不难看出这是一只实力已至地魔的邪魔。 它口中的柘木,即是地巢的主人——当年差一步破关鸣鹿的老魔。 邪魔中极少有名姓,只有出身于较大的部族,才会在被孕育之时,由先祖赐下名字。 老魔叫做柘木,前一字为部族之名,后一字才是它自己的名,此也意味着它属于禁州邪魔中的“柘”部,虽不算什么大部族,但其中也有小天魔之类的强者坐镇,规模尚可。 邪魔在血脉强盛的先祖身侧,受其血脉召唤,成长速度便会加快,柘部深在禁州之中,其中邪魔也大多因此留在禁州,极少有到无生野这类偏僻荒地来,柘木为何在此,就不得不令人生疑了。 不过面前这只地魔虽有灵智,却不会对此些事情深思,它等实力、血脉浓度均不如柘木,对其可谓是顶领膜拜,其余条件皆不在考虑之内。 “做得不错,你先下去,将其余胞族领入,那三个已经在接近此处了,稍后我自有打算。”柘木语气平平,唯有提及那三个时,双目霎时放出残忍凶光。 若尉迟靖在此,定要惊出一身冷汗,按柘木此言,它竟是早已知道青武营三位旗门进到了地巢之中! “我在那人族女人手上受的,就先叫她的亲族偿还回来!等大阵一起,重铸我无上魔身,整个鸣鹿关都要落入我手,部族自当对我刮目相看!”柘木两只乌黑干瘦的手掌捧住血筋密布的头颅,在他那双浑浊昏黄的长眼之下,各自又有一条形如蚯蚓的凹陷。 大地魔四角四目,地魔四角两目,他以血脉秘术将将保住自身性命,周身实力却是回到了出生的时刻,直到如今也未再次成就大地魔之身,旧时四目只开了两只,另外两只被皮肉封存,每时每刻都有挖眼一般的剧痛! “先,先拿这些人来祭炼,等重回大地魔,就不痛了,不痛了!” …… 尉迟靖三人从藏在鼓动肉囊之后的通道进入,血肉腐气阵阵袭来,直要将人熏得昏死过去。 他们不时打量周遭,见细道两旁堆了白骨无数,按骨形辨别可知,有人族百姓,亦有妖族精怪,五脏六腑都被掏空,骨上血肉未被吃净,腐烂后散出的尸气,既逐渐成为此处的冲天腐臭。 “这是,”仇仪君忽地驻足,往斜前一望,那堆在一片尸山中的白骨,颅骨上还生有一对细长尖锐的羚角,“我族之人!” 影蹄无尾羚一族身居影蹄蛮羊血脉,族中幼儿三年化形为筑基,成年之后即会水到渠成突破到凝元,可眼前这具尸骨体型娇小,羚角也极为幼嫩,可见是族中孩童外出时被邪魔虏获,惨遭毒手! 仇仪君心中大恨,又受沈恢千百般叮嘱不可妄动,于是强行压下丹田内升腾而起的真元,只觉得将那老魔千刀万剐也难解气。 另两人心中未必没有怒气,相视一眼,皆御出本命法器在身前,向地巢深处探去。 老魔枯瘦的身影出现在三人眼前时,尉迟靖不由心中一惊,当年他看尉迟琼斩杀邪魔时,它的躯体还壮如小山,充斥着强悍力感,如今眼前这空有骨架没有血肉的邪魔,若非是身上伤口与当年相合,他是决计不敢认为其和老魔是同一只。 枯骨堆成的大座之上,老魔双手撑起硕大头颅,仅剩的两只大眼也全都闭合,斜斜靠在座中,似在休憩,周身气息也分外安宁平稳。 三人到此时已不敢以元神传音,唯恐惊扰老魔。 尉迟靖将罗盘收起,身前巨钺法器寒光阵阵,沈恢有金光卷图展在周身,仇仪君亦将长刀出鞘,足下黑影从地面爬起,一时竟化作与她一模一样的影人来,手中刀影煞气浓重。 眼下景况,三人皆是严阵以待,心神紧绷,而老魔柘木状似休憩,不知有敌前来。 沈恢向尉迟靖略略颔首,两人皆知其意,一齐暴起,向枯骨高座上的老魔杀去! 金光卷图化出锁链万千,要缠老魔的四肢脖颈,同时巨钺与长刀一向头颅,一向胸腹,三人就要合力生生斩杀老魔! 柘木藏于大掌中的面目忽地显露,血盆大口掩不住其中獠牙,嘴角狰狞向上勾起。 尉迟靖已不知这是不是笑,心中唯有惶恐焦急不断生出。 “暴露了!” 三旗门已不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是招已离手,覆水难收。 但见柘木大手向前一探,将卷图锁链整个抓入手中,沈恢当是眼疾手快,迅速斩断锁链合上卷图,若非如此,竟是整个法器都要被邪魔拖拽过去! 而巨钺与长刀,在将破入老魔近身之前,就被它身下枯骨高座蒸腾而出的瘴气挡下,使得尉迟靖与仇仪君足下一顿,周身被一股迟滞的气息所制。 柘木老魔从高座上跃下,大手一抬,万千枯骨即随之悬起,拼凑成众多骨干躯体,野兽般趴俯在地面,通身血光流转,颅骨上两处幽深黑洞锁住三人,便从地面跃起,扑咬过来。 仇仪君长刀斩过,立时就觉出白骨们的实力仅在筑基,然而还未待她松懈,原本被她斩落的白骨落在地表之后,竟又重新组合一起,化作了先前的模样。 白骨力量虽弱,却非生灵,老魔不死,它即不亡。 尉迟靖心中焦急,抬眼见老魔直直打量着自己,枯站于原处,又并不动手,不由疑惑它的动机何在。 筑基白骨纵是有山海之量,也难阻三位凝元,尉迟靖祭出巨钺,欲领三人再次合力,面前老魔浑浊双眼却霎时一亮,喜道:“就是此物!” 尉迟靖只觉一阵巨力袭来,将他腰间纳物法器掠去,而后脑中骤然一疼,元神震颤! 柘木老魔凭借自身强悍的精神之力,生生将大手探入纳物法器之中,取出一金色小铃! “那是……”三人于白骨中惊出一身冷汗。 那是告知两卫将士邪魔已除,令其前来此地的军令信物! 章一百八一 万魔为祭重铸身 中 两卫将士横扫荒原尸鬼,虽有少数兵卫在战中负伤,好在没有亡故之人,楚浑夷面上也露出几分满意。 “待折返关口,自当上禀校尉,为你们请额外之功!” 将士们又是心头大喜,抛起手中酒壶,交相欢笑。 赵莼解下腰间小壶,往嘴里灌了一口,壶中除岁酒与那日宴上的不同,酒意更浅一些,不会醉人。饮入腹中之后,先前斗战在丹田积蕴的寒凉之意便开始尽数消散,最终化作喜人的温暖。 “好厉害的剑招!”荆繁将嘴边酒渍抬袖拭去,向她小跑过来,目中还含有不少惊叹,“那咻咻咻的,你随身带这么多剑?” 他是自幼出生在鸣鹿六镇的百姓,引体入体不久,就入了青武营军中操练,而后顺利筑基,进入定平卫授职骁骑,平日也颇得沈恢看重,接手诸多军务。 一直到如今,在定平卫中也没呆得几年,所见的上宗弟子不多,以往见到剑修,亦不像赵莼这般,挥手就有数柄长剑同时大杀四方的。 赵莼指了指背后黑剑归杀,言道自己身上唯有这一柄长剑,先前战时所化出的长剑都是剑气凝成的分身。 荆繁对剑道所知不多,不知剑之分身是何物,但剑道境界这种世人皆知的常识,他还是懂的。 军中有一位战功赫赫的骁骑,正是剑芒境界的剑修,每每出关斩魔,战绩总是较旁人多出许多,两位旗门亦对其多加赞赏。 眼前上宗弟子论修为尚还不如那位剑修骁骑,剑道境界倒是不浅,先其一步进入了剑气境中。荆繁记得,常听那骁骑说,剑道五境,越往高深去便越看个人天资,平庸者多年努力不及天才一念之功的景况,时常能见。 且五境后还有更深远的境界层次,他不知何时才能一窥。 荆繁本要出言引剑修骁骑与赵莼一见,远处天际忽有灵光大现,令其不由一顿。 楚浑夷凌于空中,取出金铃一看,指节大小的圆润铃铛颤动不已,在手心处发出轻响,犹如仙乐。 是好友得手了! 他心中郁气大散,转身对众将士大手一挥,喜道:“两卫听令,随我往地巢一行!” 旗门面上喜气十足,军中敏锐者当也知晓是尉迟三人传来喜讯,于是将兵戈操起,往身后一别,跨上犀角巨兽,豪气道:“是!” 此回剿除尸鬼,将士虽未有身故者,犀角巨兽却是有所死伤,为保证行军之速,多是两三人共骑一头,兵卫如此,骁骑亦是如此。 赵莼可御剑飞行,便把所骑那头犀角巨兽分与其余骁骑,昭衍等人见她如此,就也取出己身的渡空法器来,将巨兽让出。 楚浑夷将此些细微景况收入眼底,不自觉抬了抬嘴角,今年前来的上宗弟子,虽是有几个心思浮躁的,但也算赤诚,较前些年眼高手低之辈倒是不同。 昭衍六人皆是首次出征,经验或许不足,表现却算不凡。 她们本就出身于仙门,种种术法精妙高深,对敌手段亦是各显神通。鲁声裁、姚世南、万茹这类实力强悍,根基牢固的法修,本身境界就在筑基后期,斗战同阶尸鬼颇为轻松自如,连实力稍强于自身的敌人,也有一战之力。 袁穗儿尚未修成军乐之术,可自宗门中学来的音波招法便已能让她游刃有余,待其兵术修成,对将士的增益当会让她成为军中珍宝。 岳少舟身为符修,祭出的符箓不仅可大范围击敌,还可辅助他人,能被称一声全能。 至于赵莼,她不似另外五人那般,术法多样,令人咂舌。 但凭一剑斩去,横扫诸多尸鬼。 剑为杀戮而生,她在剿除尸鬼中,将剑修在杀伐之上的可怖之处展现得淋漓尽致,分尸于剑下的尸鬼数量,甚于另外五人的总和,比两卫中其余的骁骑都要多! 连着同来自昭衍的万茹等人,视她的目光里也含带敬畏。 楚浑夷大不掩饰对赵莼的赞赏,将其召至身旁,乐道:“三位旗门已将老魔除去,待会儿入地巢中,就是你们这些骁骑兵卫大攒战功的时候了,此种情况难得一见,你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能拿就拿,不必跟将士们客气!” 他倒是多虑了,赵莼暗叹一声,自己可不是客气之人,《太乙庚金剑经》所需功绩甚多,战功当是越多越好。 “你要是在咱们关口突破凝元,尉迟旗门还可给你向校尉请封个旗门之职,日后无论是前往边关哪个战场,那处的将士都要认你。”楚浑夷倒是想把她留在青武营中,不过鸣鹿关实是太偏,亦太小,困不住她。 有昭衍的广阔天地任其翱翔,又怎会甘心蹉跎在鸣鹿? 在此处还要历练一年,凝元期她当要尽力争取,赵莼谢过楚浑夷好意,两人交谈间,尉迟靖手中金铃发出灵光的地界便到了。 地巢深在地下百里之处,他与骁骑可遁地,兵卫却需以遁地符箓相助,好在此次出征虽然匆忙,军库中却有足够的遁地符箓备下,正是吸取了当年尉迟琼斩魔的经验,常在军中备下了诸多辅助军备。 只是楚浑夷曾听闻沈恢讲过当年斩魔之事,校尉将地巢主人斩杀后,又以伟力把整个巨大的地巢抬向地表,供诸多将士入内剿魔收尾。 可他站于此地,元神向下探了数里,也不见有类似地巢的物什的踪迹,与沈恢所言相悖。 许是好友们并非是校尉那般的分玄修士,无有拔起地巢之力…… 楚浑夷略加思索,寻了个较为合理的理由出来,心中当还是以金玲传来的军令更重,大手一招,即领着将士们遁下地底去。 然而遁地符箓不过能住练气境界的兵卫入地二十里,众将士临近这一极限时,只觉肉身被巨力挤压,几要爆开,更甚者甚至已有七窍流血之兆。 楚浑夷眉头紧蹙,当是不敢再令其深入地下,下令道:“此行入地破深,众兵卫既不能扛,须立即折返地面,列阵等待。骁骑们随我再探!” 失去这诸多兵卫,两卫万多人的队伍,瞬时变为六百余人。然而将士在精不在多,楚浑夷对军中骁骑亦有信心,于是震声高呼领其遁地。 赵莼紧随其身后,地下灵气稀薄,较无生野还令人不适,蹙眉下探不多久,眼前便出现了一处巨大土囊! 章一百八二 万魔为祭重铸身 下 那只金玲不过指节大小,瞧着不像是什么紧要之物,落入柘木老魔手中后,却叫尉迟靖心脏空了一瞬。 “引信金玲,这么些年过去了,鸣鹿关传讯的物什还是没变过。”柘木将金玲向上一抛,顿时铃响如仙乐,化作一缕金光,向上遁出了地巢。 三旗门脸色煞白,都知晓它去向了何方,且再过不多时,青武营两卫出征的将士,皆会得令前来此处! 柘木咧嘴大笑,獠牙张合。他知晓此物还是当年尉迟琼的功劳,柘部邪魔有血脉秘术,令他被尉迟琼一斩为二后,也能将魂魄寄托于离体的血液之中,不至于真正身陨。而后又以血液中的魂魄,观得尉迟琼抛出金玲,引来军中将士剿除了他多年心血。 如今以同样的法子,再将他等唤来,报当年毁巢之仇。 “你们人族有句话叫,一报还一报,依我看,还是有些道理在的。” 饶是最为沉静谨慎的沈恢,心中也甚为焦急。若远在荒原之中的两卫将士见召前来,可有尽数折损于此的危险! “阿靖!仪君!大熊领着将士们过来,必得耗去一些时辰,我等要想破局,唯有将这老魔击杀这一条路!”紧要之时,沈恢也不以元神传音了,直接开口言道,将杀意表明。 “我三人胜,青武营胜,我三人败,将士们……十死无生!” 尉迟靖与仇仪君哪还不晓得他的意思,一人持巨钺,一人持长刀,目露凶厉之光,周身气势一震,全数战力放出,周遭诸多白骨立时受真元撼动,“嘭嘭”几声化作碎骨。 然而即便碎成黄豆般大小,那些个白骨却仍可漂浮而起,重组为尸骨具具,不懈扑咬而来。 “本就是毫无生机之物,怕是碎成齑粉,也可再起,不能与之纠缠,空耗真元!”沈恢认识到三人再怎么出手碾碎白骨,都只是无用功,便将金光卷图大展,凝出锁链长抛,极速伸向四方尽头,后又回环连接,竟是有将山海数量的白骨尽数捆缚一起的念头! 尉迟靖与他是多年好友,并肩作战许久,无须沈恢多言一句,就能明会其意。 他暗道,老魔不除,则白骨不尽,它从来就不指望这些白骨能伤到他三人,而是想以此作为牵制,等着可任人鱼肉的军中将士们过来。 沈恢的本命法器为三才锁缚图卷,其中凝出的锁链越长越多,则损耗修士本身真元就会越快,面前这些白骨不过筑基战力,锁缚住不成问题,可数量实在太多,几令他不可再分神出来斩魔! 三位凝元战力骤然去了一位,尉迟靖浊气轻吐,与仇仪君对视一眼,两人均是战意不减,有决然之态。 他手中巨钺腾飞而起,刃锋震出数道血色光芒,灿如暗夜星子,周遭俱是为之一亮! 仇仪君在侧,向后微顿一步,独立于身外的影子再次在脚下与其连接,两者漆黑大手锁住她的咽喉,最后彻底融入本体之内,在额头两侧凝出细长尖锐的羚角,幽幽黑气缠绕在上,柘木倒未见过如此情状,盯着她额上双角,饶有兴趣。 有此变化之后,仇仪君周身真元气势大涨,一时渐与尉迟靖不相上下! 二人全力攻来,真元之力席卷四方,召出鬼哭狼嚎之风声,令整个地巢巨震不已。 “它,为何不动?” 这一问只在仇仪君心中待了半刻,却叫二人在一瞬之后目眦尽裂。 柘木老魔两臂舒展,向前形成环抱之姿,地表裂纹从它足下而起,向周遭不断延伸。裂隙中好似伸出无数枯瘦黑爪,细看之下才知是屡屡黑气所凝。 黑爪向上探出,牢牢抓握两人四肢,尉迟靖身躯一软,从半空中跌落在地。 这黑气诡谲得很,从经脉而入,可将丹田之内的真元吸引而出,令他难能再起! “仪君!” 仇仪君较他更为苦痛,只感觉体内妖丹被其捏握,妖族真元紊乱不已,在经脉穴窍中胡乱奔走,竟“哇”地震出一口血来,蜷缩在地化为一只无尾羚羊。 此时地表已全数裂开,筑巢土下是不可计数的漆黑尸骨,黑气亦是自尸骨而生,融尽怨毒与不甘。 尉迟靖与仇仪君被黑气所缚,沈恢自也没能逃过,金光卷图失了真元催动,灵光黯淡之后,“啪嗒”一声落在尸骨之中,而其主人体内真元暴动,竟无召回之能! 正在这时,地巢上方传来一声轻响,两只金玲合二为一,再现于尸骨大阵之上。 青武营将士,来了…… 甫一领兵入得地巢之内,楚浑夷便觉不对,向三位旗门传出的讯息,也并未有人回应。 事情有变! 再是迟钝,如今都应该回过神来了。 楚浑夷面色难看,向后大手一挥,高声下令道:“众骁骑立刻撤出此地!” 话音未落,整个地巢四壁轰然碎裂,若先前是闭合的土囊,现在就像一处对半裂开的蛋壳,诸多邪魔显出身影,其中大多小地魔除却两角,额上还生出另一对鼓包,可见将要成就地魔之身。 赵莼视线移开,牙间轻咬,茫茫邪魔之中,果然还有两只身形尤为高大,额上四角俱都长出,是堪比凝元的地魔! 若是三位旗门得手,这两只地魔决计不会留有性命在此,可见…… 楚浑夷目露悲色,尚不知好友们是死是活,心中悲愤之意霎时化为滔天怒气,踏地显出巨大熊身,扑进地魔群中,撕得它等血肉横飞。 “坏了,他理智已失!”赵莼大道一声不好,双眉紧蹙。 兽妖精怪在诸多精怪种族中,最容易为七情六欲所困,理智一失后,哪还管身后如何。 好在两卫骁骑皆是久经沙场之辈,霎逢其乱,并未现出群龙无首之态,同时那两地魔也有些灵智,知晓入内的将士中,唯有楚浑夷这一位凝元,解决了他,即可掌握全局! 是以这两只对骁骑们威胁最大的邪魔皆向巨熊扑去,赵莼御出黑剑归杀,向身后将士道:“旗门性命即决定我等生死,全力助他!” 将士哪还有心去顾忌她是刚入军中的新人,领会话意后,六百骁骑俱起,形成破军之阵,要助楚浑夷对敌两魔! 尸骨大阵中,唯有沈恢与尉迟靖意识尚存,然而他等也都知晓大熊兽性强烈,恐难抑制悲怒,心中杂乱一时,破局之法更是难寻。 柘木老魔足下未动,静静伫立阵中,感受澎湃生气向它席卷过来。 “昔日以万魔胞族重铸我无上身躯,今日就以此些人族爬虫助我再登大地魔之位!” 章一百八三 缠斗与困局 柘部邪魔的血脉秘术,可寄托魂魄于体内的任意一物。 柘木老魔当年虽以此术苟活于尉迟琼手下,然而身躯却是已经损毁。 为了重铸旧时躯体,他冒着被同族吞去魂魄的危险回了柘部,受族中长辈大恩,抓来万数低阶邪魔祭炼成魔血魔肉,将躯体补回。 而后又不知吞了多少邪魔,才再有了地魔之身。 部族秘术玄妙神奇,但也有其缺憾,其一为那寄魂补身之术对魂魄伤害甚大,只得使用一回,再用即会魂飞魄散,其二则是施下此术的瞬间,魂魄将会在敌方身上留下印记,柘部邪魔若想再度成长为更高阶的邪魔,必得亲手斩杀仇敌,收回印记。 此也是为何柘木老魔还会重回无生野来。 尉迟琼与它,注定只有一方能活! 族中长辈将祭炼出的铸身尸骨大阵予它,它便以此筑成地巢蛰伏地下,待重获斩杀尉迟琼之力。 不过柘木老魔实力跌落,尉迟琼却是不曾,虽有隐毒在身,可到底还是实打实的分玄修士,柘木知晓自己若贸然前去,必会陨落其手。 细思量下,它便将主意打到了鸣鹿关关口的将士身上。 数百位筑基,多位凝元,若是将这些人族俱都炼成血肉之力襄助自己,就可重回大地魔之身,与分玄修士抗衡。 到那时,尉迟琼的性命可取,连着关内城镇百姓也可作血食吞吃! 蛰伏在地下算计许久,柘木知晓鸣鹿关上的人族一月会遣出一队将士,其中凝元两位,筑基大约三百,数目有限,并不能令其有重回大地魔的把握。 唯有两队将士一起,炼出的血肉之力才算足够! 因此,他才主动暴露踪迹,向军中一人挥击而去,让人族知晓他之存在。 那一道攻击的实力,恰好会令军中将领估摸他为人族凝元实力,又因尉迟琼暗伤在身不会贸然出关,故而出关前来剿除邪魔祸患的,就只能是保留尉迟琼这一分玄情况下,鸣鹿关能倾出的所有。 柘木双目垂视漆黑尸骨中挣扎的沈恢,不禁含笑,人族自诩为灵智种族之首,在他看来,亦多有不足之处。 赵莼等将士在外与邪魔缠斗,地巢中有处黑气成瘴之地,难窥内里,她心中暗暗细思,觉得其中定有玄机。然而面前邪魔实是太过难缠,纵有两卫骁骑不断斩杀,却仍是望不见减少! 楚浑夷狂怒之下,能与两只凝元境界的地魔斗战,倒是令骁骑们免于压制之苦。 只是中有地魔一只,分神观得骁骑队伍中,有几人战力远甚其它,杀得那一方的邪魔节节败退,不免心生暗计,尖嚎一声,令邪魔聚向战力尤甚的几人,先杀他等! 赵莼八柄剑之分身同时御出,飞去穿梭如虹,银光厉厉下,邪魔常是触之即灭。 亦因如此,邪魔成群扑杀中,她是首当其冲! 赵莼足踏黑剑归杀,御于半空之上,邪魔不生肉翅,便难以以肉身之力腾起空中作战,骁骑中亦有多人以各类手段升空斗敌,或借符箓,或借法器,令地上邪魔尖嚎着向上腾跃,却始终难触将士半分。 也是因踏于空中,她才对邪魔数目有了更为直观的认识。 “浩如烟海之量,空以六百人之力,何时才能杀尽?且地下灵气稀薄,将士缠斗于此,怕只有力竭而死!”赵莼一边在脑内迅速思索,一边驭使八柄剑之分身回环,散作剑气多道,向下削去邪魔浑圆头颅,见血如柱喷,积攒在地如池。 两只地魔有楚浑夷牵制,赵莼下视诸多邪魔,唯见剑下一只面相尤为怪异,虽也只有两处尖角,可额下并非如其余邪魔一般,是尖角未破皮肉的鼓包,而是似被他人生生折断,形成的断桩! 她能感知到,这只断角小地魔的实力较周遭的邪魔都要强上数分,不过仍是不如四角齐在的地魔。 断角小地魔腾跃而起,几能突上半空,竟将一位以符箓凌空的骁骑从空中扑下,利爪贯入,叫那骁骑肚腹大破,脏腑流了一地! 它不顾地上骁骑如何,只将视线停在空中的人族修士之上,腾跃之间,就是数位骁骑命丧它手! 一时间半空中的修士皆是人人自危,便是强作镇定,手头术法也乱了不少。 鸣鹿关兵力有限,这六百骁骑每一位都受尽旗门珍视,折损一位就足够痛惜,何况是连着多人? 听得麾下将士惨叫,狂怒之中的楚浑夷心焦回首,立时被缠斗的地魔当头一击,三道深深血口自熊首贯下,直延伸到他的下颌,血肉外翻,深可见骨! “楚旗门!”赵莼大喝一声,御剑飞遁,将扑向空中骁骑的断角小地魔拦下,八道银白剑气疾射而出,撕裂周遭惊出爆鸣。 好友生死不明,麾下将士折损,楚浑夷强行压下身中兽性,迫使脑内清明,知晓怒意上头只会再添悲剧,回视面前两只地魔,直将獠牙轻错出声,真元深深灌入肉身之中,使本就巨大的熊身暴涨数圈,衬得两只地魔如同豚鼠! 妖族精怪持有术法多种,熊族以力见长,族中术法也重于肉身之道,楚浑夷施下的术法名为血元显身,聚通身真元之力,使得肉身气力达到极致,短时内战力骤增。 此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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