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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了几步,暗室里头连有异声,竟是几个逃到此处来想要避难的修士,见进来的人是赵莼而非荒族,抬到嗓子眼儿的心又落回肚中一半。 这几人畏畏缩缩地打量她,赵莼却直接提起一人来问,威压震慑下,便从他们口中知晓,耿如英带着蒲玥往东南处的沙墙阵口处跑了。 他们知道赵莼也是要走的,不由心中怀了几分希冀,想让她出手相救,而赵莼只冷眼一扫,连嘴唇都未启,就两步从暗室里踏出,轻身腾向了圣地东南。 …… 耿如英自筑基起就进入圣地修行,于丹道上有几分天资,但修行上的天赋却极为平常,四百余岁将近坐化的寿数,才勉强进入分玄后期。 她很有些心思在腹中,早时便瞧出祭司的怪异之处,后头知晓了结神蛊与长明灯的事,却是毛遂自荐主动种下蛊虫来,欲要从中得利,弥补修行上的不足。 “如今他死了,我虽重回自由之身,但依附于其余势力,能否有先前的好日子还难说……”耿如英右手牢牢钳住蒲玥臂膀,眼见着沙墙阵口在前,便不得不考虑起离开之后的事来。 她上下打量着面色惨白的蒲玥,饶是曾经与其生母有过不浅的交情,利益当头前,也不过视其为可供利用的物什罢了。 “只要将她掌握在手里,蛮荒沙海自可任意穿行,我又有一手炼丹术在手中,不如借此笼络些修士来自成一方势力,也免得寄人篱下任人鱼肉。”耿如英舔了舔嘴唇,仿佛能看见来日光景,正如眼前日头高照,投射下的天光一般灿烂。 她还没高兴多久,上头的天光就忽地被黑影遮去一半,视线随着那黑影下坠,落在耿如英身前的巨大身影,正是一位壮硕粗野的荒族蛮人! 对方气血澎湃至极,她身上的气势还未放出,就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下来,看这模样,此人至少也是荒族部落中排得上号的悍勇之士,实力绝不止于归合境界! 荒族双目漆黑,辨不出眼眸来,耿如英便也不知他是盯着自己,还是自己手下的蒲玥。 两方久久伫立,一方是不敢动手,一方是有所迟疑,耿如英心如擂鼓,壮着胆后退一步,见荒族还是不曾有所动作后,不由心思大定,知晓这是蒲玥起了用处。 既有所倚仗,她胆子也大了起来,脚下步步绕行,竟就在荒族眼前走出了数寸之地,到此,耿如英已是完全能确定,荒族不会伤害于她了! 只不过荒族不愿出手,却不意味着没有出手之人。 一剑自天际而起,以破空而来的爆鸣声荡散游云,惊得四野风沙为之旋如龙卷后,悍然斩在耿如英鼻尖前分毫之处! 倒是分玄修士,一心顾忌着荒族,便没能分身留心杀来的赵莼,霎时回神之后,抬手便向赵莼挥出一掌,掌风引动风沙堆聚,使得赵莼以剑罡作挡还连退数步,喉头顿时涌上一股腥甜。 这一掌若全力施为,哪管赵莼什么同阶无敌,空以大境界间的差距,就能将其生生碾死。只是剑来之时,耿如英身侧一直神情恹恹的蒲玥,忽地剧烈挣扎起来,要挡去赵莼身前。 这可是她保命的倚仗,若掌风太过将其震死,那才叫得不偿失! 蒲玥一动,那枯站着的荒族便也跟着将视线一移,耿如英与赵莼身上顿有一股沉实的压制之力升起,皆不得动弹一二。 章两百七四 千帆过尽 耿如英眼神如刀,直要将坏她好事的赵莼剐出几个窝子来。 但赵莼半分心神也未分予她,而是强作镇定,抬眼看着荒族径直走向三人所在之处。 “你,”荒族与众多种族一样,也有着独属于自己族群的语言,不过人族修士人人皆修习一种通语术的法咒,所以在异族言语入耳时,便也能通晓对方的话意来,“跟谁走?” 荒族固然是性情秉直不懂变通,但却并不意味着他们蠢笨不堪,眼前巨人垂眼将三人看着,身躯下形成一片范围不小的阴影,只是日头倾斜,赵莼在阴影外,耿如英与蒲玥在阴影内。 他当然不会以此来分辨亲疏,内心里真正看重的,还是蒲玥自己的抉择。 跟谁走? 这三字不如解释为,要谁去死,耿如英与赵莼相看一眼,一人巍然站定,一人却心头狂颤。 荒族铁蹄来得迅猛,圣地几乎是兵临城下的瞬间,就被破了墙去,她那时依着祭司的吩咐,正要将蒲玥炼制成人灯。想着已是将死之人,道出些阴私便也无妨,且蒲玥又与生母肖似,种种心思下,耿如英就将长明灯的事情给说了个七七八八。 哪知道圣地被攻破,祭司又在不久后陨落,她心想,比起将蒲玥炼制成人灯使用,倒不如留她一命,保全自身的可能性也该更大才是。 毕竟蒲玥是个不设防的,才回来不多久,便将沙海中荒族未对其下手的事情告知了她。 “玥儿,”耿如英牢牢地钳住蒲玥臂膀,咬牙道,“这人分明是剑修无疑,却以炼器师的身份蒙骗祭司大人进入圣地,大人曾道她心思有异,如今圣地的惨状,怕也是缘起于她,你可要好好想想,莫要遭了这毁你家园之人的道去……” 蒲玥是丹修,耿如英亦是丹修,从前岁月里,她对蒲玥来说有如师长,亦更如养母,经年养育教导之恩情,在一夕间破灭于层层谎言所隐下的真相,实在叫其难以接受,深受打击。 “我知道……”知道赵莼是剑修,知道她实力高深,也知道她隐藏了许多事情,蒲玥跟旁人说了很多途中的经历,却从来没将赵莼的事情告诉他人。 “耿长老你说过,人总是有很多秘密的。”蒲玥垂着头,无神地抬眼看她。 耿如英一愣,忽想起是何时说的这话来,那时幼小的蒲玥问她长明灯从哪里来,她说是祭司大人研制而来的秘宝,蒲玥再问祭司大人又是怎样研制得来时,她便以这个由头堵了蒲玥的嘴去。 “你从前看着我阿娘长大成家,如今……又带大了我。”蒲玥澄净的双眼中,顿时升起一股堪称凄厉的色彩来,“凡王族后裔,大多活不过三五十载就会被制成灯烛,如我与阿娘一般的人,长老你又看过多少呢?” “近四百年的岁月里,你是否有一刻是活在煎熬里的,是否有那么一瞬间……是愧疚难安的?” “祭司在我等身上种了蛊,谁都反抗不能,我若不是受其挟制,又如何能忍心对自己养大的孩子们下手。”耿如英忽觉手中的蒲玥将要离她而去,一时心中惊惶,双眼挤弄便是两行清泪流下。 蒲玥颤抖着抬起手来,轻柔的将她两颊泪水拭去:“你还说过,有长明灯的指引,我们便永远也不会迷失在风沙中,不管前路如何艰险,灯火所指的方向,就是家。” “玥儿……”耿如英心头一喜,只若蒲玥有半分心软顾念旧情,她就能在今日的抉择中活下来。赵莼虽于蒲玥有救命之恩,但到底也不过是结交数月,哪比得上经年教养之情! 但她眼中的喜意在触及蒲玥的眼神时,顷刻又化为惊惧。 “可灯已碎,家已亡,昔年蒙骗之语,而今一语成谶,我已经无所归依了。”蒲玥挣脱不开耿如英铁钳一般的大手,只得向背离着她的一方偏过头去。 荒族蛮人见状,哪还不晓得蒲玥的选择,大手一张就要向耿如英拍来! 而耿如英惊惧又生羞恼,手下便仍不肯将人放去,拉扯下竟是欲要蒲玥和她同死,荒族掌风浩烈,却又顾忌她身侧无力垂站着的少女,迟迟不能落下。 僵持之时,赵莼忽从天光下突入阴影中,剑罡逼成一线,在空中连爆鸣声都无法及过此剑之速,血液飞溅而出的下一刻,她已将蒲玥带出荒族掌下,耿如英尚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在大掌下化作了一滩肉泥——竟是连元神都被掌风震碎! 荒族既灭杀了她,将大掌抬起指道:“小王女,按照两族先王旧约,血脉消尽之时,就是盟誓结束之日,吾王有感,你将是血脉传承的最后一人,往后若再有后辈,当叮嘱他们莫要误入沙海了。” 言罢,他沉沉颔首,即转身骑上驼兽离去。 赵莼侧身看双目失神的蒲玥,她臂膀上还被耿如英残缺的小臂紧紧抓握,对方所用力道必然不小,才导致被赵莼斩断之后,都不曾松开手来。 “走吗?”赵莼向她伸出手去。 蒲玥神情恍惚地看来,低声道:“我还能去哪里?” “去人族三州之地吧,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吗?”赵莼轻轻将掌心落在她的发顶,“先去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天下之大,总有一处容身之地在!” …… 有蒲玥在身旁,穿行沙海便不是件难事。 两人约莫走了两三日,就从附近荒族游猎队伍口中,得知了沙海的巨变。 从今往后,再无各大荒族部落,十位尊者级荒族强者共为新王加冕,四处征伐,结束长久的分裂局面,建立了所有荒族万众一心的大荒国! 赵莼御剑而行,途经树神时,又心思沉沉。 一山不容二虎,荒族欲要称霸蛮荒沙海,与这尊榕树天妖就必然会有一战才是…… 只是此些事情都是后话,现下顾好当前更为紧要,她带着变得沉默寡言的蒲玥重回了蛮荒海岸港口,为返回人族三州做下准备。 她的通行文书已被黑盗毁去,身后又跟了个州外修士在,提前告知门中长老,也好有人接应。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实是扰得人不得安宁……”甫一到达港口,赵莼便打听来了近段时日中海域上的异状。与她干系最大的,自然是黑盗死了六当家,在礁林海域四处巡查通缉剑修的事情。 黑盗中毕竟有多位分玄,乃至于归合期强者存在,以她现在的实力,确是无法对敌。 正当赵莼愁闷之时,港口街道一旁的小楼上,忽地推开一扇轩窗,巫蛟足有十余尺高的巨大身躯堆在小小窗口旁边,戏谑道: “东西都到手啦?” 像是邪修接头一般,挤眉弄眼咧了一口白牙。 章两百七五 生机道体 巫蛟蹙着眉将蒲玥的来历听下,复又抬手捏了少女皓白的手腕,查探其经脉丹田,轻啧道:“这天下的道体、法体等,从只有极少数是以血脉相传的,你口中的生机道体并不在其内,我观她体内生机盛于旁人许多,但真要与那生机道体相提并论,还是差之远矣。” 蒲玥神情淡淡,眼中一片恍惚之色,闻言也不曾表露什么别的神情,只是定定地坐在凳上。 “不过……”应是事有转机,巫蛟收了大手回来,往桌上一放,“她经脉丹田确与旁人有几分不同,要强韧许多,这正是生机道体蕴生而强体的表现。由此可见,道体确实在她身上有所传承,只是十分微弱,不够完整罢了。” 赵莼知晓,这天下特殊体质极为少有,往往是万中无一,这也是为何戚云容甫经查探为灵融之体后,立刻就被巫蛟见猎心喜收入门下的原因。 大部分特殊体质会随着修士修行而逐渐觉醒显露,但其中亦有潜伏在血脉之内的体质,须得以固定的几种灵物相引,才能完全开发觉醒出来。 至于像巫蛟口中那些许几种以血脉相传的特殊体质,则多见于看重血脉传承异族,同时,它们也会以各类法门提升血脉与体质之力,以保传承不中断。 对此,自然是身为半妖的巫蛟懂的更多:“我知晓玄蛇一族,他等原也是蛟族分支,后来血脉浅淡,被分出了蛟族。玄蛇每代会选出一位少族长,后以举族之力寻炎川湖畔生长的血蛟果来提纯其血脉,直到血脉纯净,有九成九的蛟龙血时,就可觉醒玄蛟之体,化蛇为蛟。” 他顿了顿,看向蒲玥:“血蛟果倒是每过千年都有几枚长成,玄蛇一族偶尔也会分出一枚来,在化蛟宴上当个彩头结交他族。不过那灵果只能供妖族炼化,人族用它不得,你的话……” “我闻芝树蟠桃也有提纯血脉,觉醒道体的功用,可这天下唯一一株芝树蟠桃是在须弥界太玄道派中,被那韶隐仙人视若珍宝,轻易不显于人前,谁求都无用。” “既如此,就只有育血含蕊花是你能用的了。”巫蛟絮絮叨叨讲了一通,最后只点了个玄阶灵药出来,“以此炼制成大灵造血丹,一月一食,吃他个上百年,说不定就能成就生机道体了。” 赵莼闻言轻叹,巫蛟这话说得容易,真要施行起来当是极难。玄阶的育血含蕊花自然有,但加上各类辅药炼制成丹,还得有一位有此丹方,丹术高深的丹师来。 且饶是万事俱备,服食丹药也需要上百年之久。 不过她也清楚,以特殊体质的珍稀程度,只若是有,真婴修士也得想尽办法收入门下。以上百年的时间,培育出一位生机道体的修士,虽是艰辛些,最后的回报也是珍贵的。 是以巫蛟大掌一拍,又道:“这样,我将她的事传讯告知宗门,那些个长老可能不会动心,但宗门里还有大把归合期的弟子,到底是个道体,总能有她个容身之处的!” 他向来是个说干就干的性格,话音方落,就从手中捏了道法光传音进去,抛去了人族三州的方向。 此也只得是真婴修士才能如此,蛮荒与三州相隔甚远,普通的传音符箓难以施为,普通修士实力低下,也无法传音过于遥远的距离。 了结完蒲玥的事,赵莼与巫蛟这才准备返程。 她铸剑之事宗门都已知晓,又极为看重,且作为真传弟子,个人性命也受宗门看顾,以命符与门中系命天锁相连,如有危及性命的时刻,门中真婴长老即会立时现身保护。正因如此,她才会在蛮荒中遇见巫蛟。 “不过我到蛮荒时,正蒙沙海巨变,荒族那些个尊者实力的老东西俱都出来活动,我便只好在外徘徊作等,而后系命天锁又显现了你脱离危险的征兆,这才令我放下心来。” 赵莼顾自点头,巫蛟口中的性命之危,想来就是与莲灵争斗,灵根不保的时刻,她身上的珠子知晓有金乌血火作后手,可转危为安,但在系命天锁不会顾及这些,怕是在莲灵入体的瞬间,就向宗门里显了征兆出来。 现下作为真传弟子,身后有宗门倚仗,有掌门长老庇护,但性命终究是己身之事,万不可俱都交予他人。 君不见斩天尊者,其乃亥清大能亲传首徒,昭衍一代绝世英杰,最终却也含恨陨落,不曾问道成功,可见从它处来的庇护并非万全,唯有己身有自保的实力才真正可靠。 她心下有此念头,只面上不显,对巫蛟颔首答谢。 而巫蛟见她无事,又成功取回铸剑灵材,神情极是欣悦,抬手便道:“东西既已到手,不如早些回去,蛮荒与三州边境的将领和我多是熟识,领个人进去容易得很,不必忧心!” 这便是将带蒲玥回昭衍的事定下了。 赵莼和巫蛟都是当机立断,半分也不愿耽搁的性子,交谈后起身就走。 有他领路,自不用再坐船回去,巫蛟袍袖一展,就以袖里乾坤神通把两人收入其中,而后凌空一踏,足下缩地成寸,片刻行得千里! …… 昭衍中的弟子长老,几乎都在边关战场挂着职衔,平素在宗门修行,战事一起就奔赴战场杀敌,巫蛟乃是真婴强者,为大将军衔,甫一进入边境,便无人敢出面阻拦。 还是同为真婴的人族将军出面,才将赵莼与蒲玥核验无误,同意二人入关。 及至进了天极城境内,巫蛟此行方算圆满,袖袍一抖把两人放出,言道:“我还有军务在身,今日便送你们到此,宗门接了传讯,自有人前来接应,赵莼,你领她入宗就成。” 闻听这话,赵莼才晓得东部边关又有了战事,巫蛟本就在关口坐镇,因距蛮荒较近,这才受命前来庇护于她。 便也不敢耽搁,拱手道:“弟子明白。” 巫蛟腾云离去后,她侧身看向蒲玥,许是初临人族三州,又是首次见得如此宏伟的巨城模样,少女近来总是神采暗淡的眼眸中,显出几分神光来,偷偷地打量着四面光景。 “我先带你进入宗门录册。”赵莼轻指向山巅,温声道:“不必忧心,天极是宗门辖下的巨城,城中有巡卫日夜查探,很是繁荣安定,你以后可时常出来逛逛。” 章两百七六 拜师月照 蒲玥哪见过如此玉砌雕阑,仿若琼宫玉阙般的场景,整个人鲜活了不少,一双溜圆的眼睛扑眨着,跟在赵莼身后前去对方口中的宗门。 她对这简单二字的了解,全都归功于圣地中自外界而来的散修们,偶尔也听耿如英说过几句。 而伴随着宗门出现的,往往又是人族三州的风云光景。在那里,再珍贵的丹药与法器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它们被摆放在商铺坊市的货架上,供修士自行购用。而蛮荒中奉若珍宝的炼器师与丹师们,在三州也仅是普通修士。 那是人族中兴之地,任何异族都不敢犯禁,就连沙海里横行霸道的荒族,也没有越界施为的胆子,因为三州有宗门,有人族最强的强者们坐镇。 她亦听闻过蛮荒中的“宗门”,圣地中时有向外往来的修士死于那些宗门弟子手中,耿如英说,在三州宗门的眼中,它们都是魔门邪派,是被驱逐的败者,只敢在蛮荒为非作歹罢了。 而那些正道宗门,拥有堪称无尽的财富,蛮荒中极难获得的功法秘术,在其中浩如烟海,任弟子随意翻阅修习。 “丹方法门,宝鼎异火,大宗门里无奇不有,我若进入那等地界中去,定是能突破到地阶丹师!”耿如英昔时之言尚还在耳边萦绕,蒲玥亦是因此才会出走前往三州,只是旧时光景都已化为消散殆尽。 想到此处,她收了眼神回来,心中才升起的几分雀跃又低落下去。 身侧赵莼偏头过来,揉了揉她发顶,另一只手放在空中,抓握出涟漪状的水波出来:“咱们进去吧。” 正如每一位初至昭衍小界的人一般,蒲玥也显露出震惊之色来,三州修士尚还知晓小珠界的存在,她出身蛮荒,不曾了解这些,起初只以为是如寒潭秘境一般的地方,直到进入其中,才发现是个完整的小世界,日光垂照万物,山峦丘壑遍地。 赵莼微微顿足,见来人不由一笑,拱手道:“竟劳烦师兄亲自来迎。” 俊朗青年穿一身宝蓝直裰,头戴玉冠式样简单,显然是便服出行,闻言笑道:“系命天锁显出征兆时,门中长老皆是忧心不已,如今你回来,他们方可松口气了。” 关博衍微微侧身,一瞬便将蒲玥看入眼中,也不多做打量:“想必这就是那位州外修士了。” 赵莼复将其引至身前,点了名姓出来。 “这回由我前来接应,与她也有干系,”关博衍轻轻颔首,面前少女到底年纪还小,听了这话不由瞪着眼睛看他,“门中已有一位真人愿意将她收作真传,我又与那位真人交好,是以担下了接引之责。” 他引两人往口中归合真人所在的洞府去,交谈中,赵莼才知晓这位真人身份颇有特殊之处。 如今重霄昭衍的掌门施相元是自上界而来的主宗弟子,接任此界掌门算是宗门任务之一,待千年任期结束,或是驻守的任务提前完成,就会由其他弟子前来交接,令其得以返回主宗修行。 照关博衍所说,外化尊者在须弥界的宗门里,也不过只有真传弟子身份,算不得长老供奉之流,施相元前来此界时,身侧亦有许多追随之人同行,巫蛟是其一,另外还有数位修士,现也在宗门里任职分忧。 中有一位真婴长老姓钟讳揽,在宗门里司灵脉分配之职,赵莼也算见过,此次欲收蒲玥入门的月照真人,正是长老钟揽之女,拂林洞府主人。 “钟真人虽不是丹师,但拂林洞府底蕴尤为深厚,其内奉养有丹师数位,她过去后,自有大灵造血丹供她月月服食。”丹术高深的丹师得修士追随,实力强大的修士自然也会有人依附,在洞府中奉养丹师互惠互利,在修真界是极为寻常的事。 蒲玥虽不清楚关博衍口中主宗、须弥界等字眼,但隐隐约约也知道自己未来的师长应当十分厉害,心下有了几分底在。 赵莼噙着笑看她,这小姑娘怕还不清楚自己拜了位怎样的师父,如月照真人这般背景的修士,极为受门中弟子追捧,丰厚底蕴只是其一,更为重要的,是他们随掌门自上界而来,待掌门任期结束后,定是要返回上界主宗去的。 下界弟子要想进入主宗,须得有归合修为,过龙门大会才能上界,可若是拜入了本就在主宗的修士门下,就能顺理成章进入其中修行,这也算未成文的隐晦规定了。 …… 两人随关博衍在拂林洞府见到了月照真人钟紫云。 她面上瞧去约莫花信年华,勾了长眉入鬓,凤眼纤长,鼻唇标致,是位极妍丽的美人,甫一看去,会觉得有些厉色在面容中,但眼里却带了亲和之意,使人在畏惧中不由想要更进一分。 月照真人已对蒲玥的经历有所耳闻,看她的眼神便分外怜惜,忙拉了少女的手过去,对她说起之后的拜师典礼来,又为她引见几位师兄师姐,安排在拂林洞府中的住处。 蒲玥经了耿如英的事,不敢轻信于人,只因月照真人是赵莼同门,种种作态格外真挚,才使她露出这些日子里的第一个笑来。 赵莼和关博衍将她送到此处,便拱手辞别了,抬脚刚行出洞府,就见一道金光划来,化作一只金色燕雀停下。 炼制成燕雀状的傀儡法器上,跃下位蹬着赤红四蒂纹短靴,身着蜜合色裙衫的少女来,她眼尾上挑,眉峰高起,端的是极为骄横恣肆的模样,不过骄横而不纵意,见到赵莼二人便敛了神色,行礼笑道:“见过师叔!” “这位师姐是?”她自认与赵莼素未谋面,又念及自身筑基大圆满的修为不及眼前女修,于是颔首问道。 关博衍点了赵莼名姓,她闻言便将神情一整,肃容道:“原来是赵师叔。” 赵莼撞钟夺气后,在昭衍也算是名声大振,其人虽奔赴蛮荒久不在宗门,但屹立在门中的人族三碑却抬眼可见她的姓名,弟子等日日观之,自是再熟悉不过。 且她又有真传弟子身份,称关博衍作师兄,少女既是关博衍师侄,自然也是赵莼的师侄辈了。 “两位师叔缘何这般看着我?”少女拧了眉头,从她落地后,赵莼眼神里就含了些深意在,连平日里颇为亲近的师叔关博衍也负手抿了抿嘴。 章两百七七 杜箫借偶 关博衍含笑轻咳两声,引了赵莼上前:“还是让你赵师叔亲自来讲吧。” 又将少女的身份介绍与赵莼知晓——她讳作杜箫,是钟揽门下徒孙,其师为钟揽关门弟子,在十余年前意外陨落,钟揽便将入得师门不久的杜箫接到身边教养,名义上师祖,实际上又担了授道之责。 赵莼略微颔首,心中暗道原是如此,想来那陨落之人应当极得钟揽爱重,才致爱屋及乌,将杜箫一并看顾了,毕竟真婴修士大多不理杂事,如他这般肯屈尊指点徒孙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这些也都是猜测,关博衍未曾表明,她便只在心中稍作估量。 杜箫见关博衍单手握拳往嘴边一放,显然是含有笑意,心下不禁仔细思量起她在何处与赵莼有了交集来。 她还未曾想到,赵莼就开了口,淡然唤道:“飞雪道友。” 杜箫顿时如遭雷劈,立在两人面前不动了,而后见她两颊迅速腾上一层红霞,怔怔道:“原来关师叔是从你口中知晓的!” “若非你赵师叔传音,我倒还不晓得你在小珠界中玩起这种把戏。”关博衍佯怒一声,眼中到不见如何生气。 赵莼想想也是自然,施相元与钟揽交好,关博衍和钟揽徒儿、杜箫之师的关系自然也十分亲近,他视杜箫为小辈,又是看着她长大的人,若非是极大的错处,倒也不至于勃然大怒。 果然,他将双手负后,把这事轻轻放下:“下不为例了。” 小珠界里的恩怨,左不过也是筑基凝元们的争斗,杜箫平日里虽是有些骄纵,实际上却不是个莽撞的,反倒是有些机敏,关博衍清楚这些,是以只嘱咐几句,叫她莫要顽笑。 杜箫讷讷点头,复又带了笑来问赵莼:“赵师叔是谁,竟是这么凑巧,在小珠界里碰到一起去了!” 赵莼既知晓了她的身份,自身便也无甚好隐瞒的,浅笑道:“化名作乌鹊,倒和你有过交手。” 能让她吃瘪的人不多,两人虽在日中谷里和解,杜箫对当日御剑而来的高挑剑修却还是记忆犹新,羞赧地摸了摸鼻头道:“那时赵师叔还没我修为高呢,现在都凝元了。” “你晓得这些,平日里就该刻苦修行才是。”关博衍笑意更深,以指节轻敲在了杜箫的发顶。 三人在拂林洞府外交谈几番后,赵莼才知晓她今日是专门为了来看蒲玥的,杜箫陨落的师长,又是拂林洞府主人钟紫云的道侣,两人关系有如母女。 她是个看上去骄纵,心地却良善的,蒲玥入得月照真人门下后,与杜箫或可为友,赵莼见状,心中更是欣慰几分。 关博衍了结了接应之责,现下施相元不在宗门,他与诸位长老同理掌门事务,当是十分繁重,介绍了杜箫便抬脚要辞,待赵莼问了掌门何时返回后,留下句“最多不过两月”,即行向了无溟天去。 天地炉之事牵扯甚多,还是须等掌门回宗,亲自持鼎炉上禀才是。 她又将视线移向杜箫,沉静道:“说起来,还有一事需要师侄相助。” 杜箫哪敢不应,敛了笑肃容道:“师叔请讲!” 此处是拂林洞府大门,不是商谈之地,两人便移步去了门中一处僻静小亭,见杜箫面容肃然,询问是否要施下隔音咒术,赵莼即宽慰她道:“无妨,不是什么要事,只是当日师侄拟化参童模样所用的人偶,可否借我一用。” 她“啊”一声,笑道:“我还当是什么,那人偶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师叔既然需要,待我返回洞府,便托人送个百八十个的去就成!” 人偶还是幼时钟揽炼制来让她玩耍的物件,杜箫却从其中发现了些可供利用的窍门来,用以拟化它物。 此物并不珍贵,赵莼若以贵重之物相换,就有生疏之嫌,不大合适。她略作沉吟,笑道:“师侄往后若需炼制些小物件,可来照生崖寻我。” 杜箫本也不大在乎回礼,赵莼又是新晋三榜英杰,能与之结交才是上道,便颔首同意:“师叔不嫌我叨扰就好!“ 得她应承后,赵莼才起身告辞,返回照生崖去。 犹记昔时在日中谷,被参童引去了一处诡异的圆庙,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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