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六当家跺足大怒,但心中也知晓当前不是处置他等的时候,“啊呀”大叫两声后,即提起两只巨钺向赵莼挥斩过来! 赵莼怎会不知晓船上黑盗的领头之人,上前两步从他斩来的巨钺上踏起,轻身凌起空中,反手成剑罡护体,两指并斩下银白剑气一道! 六当家身形壮蛮,挥动两只巨钺力如排浪,行走动作却是十分灵便轻盈,见赵莼轻身凌空,连忙屈身翻滚躲下剑气,又将大脚向船板一蹬,当即也升到半空来! 妖族精怪肉身之力远甚他族,本命法器得到祭炼之后,又多会在修士精深的一道上得到助益,六当家这两只巨钺当是坚硬无比,赵莼以银白剑气斩去,被他横过巨钺挡下,亦只在钺身之上留下白痕,并未直接斩碎。 “我这斩浪大钺乃是二哥以西海寒铁所铸,不得凝元修为,休想毁它分毫!”六当家心中暗喜,却也对赵莼生出几分防备。 能以凝元初期修为与他对峙,怕是遇上大姐头说的人族英杰天骄了! “还不晓得她是不是那什么榜上的,先取了她脑袋回去,若真被我碰上,献给妖王定得厚赏!”他不由大笑出声,视赵莼项上人头如唾手可得之物,将两只巨钺刮磨出刺耳声响。 章两百四八 贯火击浪 赵莼觉他眼中凶光毕露,竟较先时更为残暴,遂将长剑横起,剑罡卷动海上风云,惊涛骇浪随风而起,引得海上船只荡动不已! 她通身的气势愈起愈盛,直至真元爆开之时,威势甚要将凝元大圆满的黑盗六当家压过一头去! “呿!” 手指从剑身划去,轻点对敌,狂暴罡风即向指而去,如慑人猛兽扑袭,击在巨钺之上不断拍打出金石一般的响声。 罡风猛烈,饶是自认刚猛的六当家自身,也不住向后连退三步! 且罡风又不似锋锐直斩过来的剑气,回旋聚合之下,将六当家全身裹入其中,胸腹有巨钺抵挡,不曾叫罡风伤去,其余地方却是生生被罡风穿破法衣,将皮肉割出寸寸血口来。 六当家面颊两侧血流直下,虽不至重创,但却颇为狼狈,令他又羞又恼,欲从罡风中破出,直斩赵莼人头! 他巨钺斩下,于空中爆出海浪一般的蔚蓝法光,袭杀至赵莼近身,却又被剑罡卷入,如海浪拍击礁石,破散成点点白花,只得颓然消退。 一击不成,六当家怒喝一声,两只巨钺并起,改斩为推,蔚蓝法光赫然爆出,成就一道气势恢宏的浪墙打来! 小浪击石,会被礁石荡散消退,巨浪击石,却可在顷刻间将礁石整个吞没。 黑盗六当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巨浪扑来,只见赵莼剑尖一指,黑剑贯出,护体的剑罡席卷成一束,凝在剑身,她右手把住剑柄,人随剑动,如寒芒射来,直直将巨浪破出一处小洞,过浪后长剑挥起,狠落在六当家头顶! 礁石不动,可不代表她赵莼不动! “好难缠的人族。”六当家紧咬牙关,在赵莼斩下长剑时抬起巨钺交叉抵挡,随巨力压下,竟被她向下压制数丈。 分明只是个凝元初期,与他正面交战还占了上风去,六当家自认纵横海域多年,从未见过这么邪门的修士! 他心中暗想着,面前赵莼却又在斩下的同时,将左手探出,以真元将六当家巨大的头颅裹住,大日真元炽烈之气从他口鼻眼耳灌入,凶厉向里入侵,不多时,六当家就七窍喷血,凄惨狂叫起来! 似是觉察出毙命之险,他身上忽地飘起一海蓝光团,立时让赵莼心中警铃大作,疾退出数十丈远。 而那海蓝光团不依不饶,紧跟着她追来,赵莼灵机一动,翻掌将天妖尊者所赐的翎羽取出,青蓝两色光辉相触之后,翎羽护佑下的赵莼虽安然无事,但海蓝光团余辉散下的同时,几乎令此片海域为之激荡,排浪数里! 若非是船上修士极力护持,大船连着几只战船都要立时倾覆。 此还只是光团的余辉! 赵莼额上冷汗沁出,看着架势,要不是她取了翎羽出来抵挡,怕就要毙命当场。 而那厢黑盗六当家从她手里逃脱,几乎是状如疯魔一般以真元将受到重创的头颅护住,他被赵莼大日真元所蚀,须发都已化作飞灰,整个脑袋漆黑如炭,面上更是血肉模糊,难见五官。 “这人实在可怖,此回出海只是为抓些苦力回岛,不必为他们丢了性命!” 心中有此想法,六当家便当机立断从空中跃入海下,飞速逃亡。 “休想逃!”赵莼才破去海蓝光团,将翎羽收回,即向下踏海而追。 只是海中妖兽毕竟是海中妖兽,入了大海便合了如鱼得水四字,游动如影,身影迅速黯淡在深海之中。 如此就让他逃了? 赵莼冷哼一声,持剑破入海中,剑罡回旋在周身,似障壁一般为她分出一方海水不侵的小小领域,她向下渡去,终是在游鱼穿行的蔚蓝海域中发现了黑盗六当家的身影。 几个呼吸后,赵莼就发现在海中的诸多不便之处,越往深处行,剑罡所受的压力就越大,海水不侵的范围亦是越来越小,且在海中斩击,受海水分力减弱力道,无论是距离还是威力,都不如陆地空中甚多。 “当要快快击杀,莫等到他深入海底,到时便真的束手无策了。” 剑罡护体,剑气受阻,真元亦会被分力阻下,如何是好? 六当家化出原形飞快奔逃,乃是一只通体蓝黑的大蛙。 大蛙入得海下数十里深后,才敢回头查看,这一看,便看见赵莼持剑而来,其身影小如米粒,但仍在不断扩大之中,可见并未放过自己。 “老子都已潜入海中,她竟还不肯罢手!”六当家见状暗唾一声,心中忆起被真元笼住头颅的惧意,便又咬牙向前方渡去,若遇低阶的海中妖兽,即用长舌捆来吞吃入腹,补充耗去的气力。 不知逃了多久,因心中惊惧之故,六当家早已忘却了时辰,回身见赵莼身影业已消失不见,这才舒缓口气,在一处赤红色珊瑚旁停靠下来,叫骂道:“任你如何厉害,到了这海中,便是你爷爷我的天下,再是条龙都得盘着!” 他狂跳不已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此时却突觉头顶愈来愈热,似有烈火贯来。 这可是海下数百里之地,怎会有火? 六当家惊疑不定,抬头向上看去。 层层海水集聚,将海下映成深沉的暗色,唯有接近海面的地方,才会呈现出蔚蓝澄净的模样,而如今他头顶的海水俱是蔚蓝之色,最澄净光亮的水柱之内,是一道在海中爆燃的赤色烈焰,径直投下,有如正午天光。 他两腿鼓动,向上跃起,烈焰却轰然将他包裹。痛楚还未生出,便在海中化成漆黑尘灰,连着元神都一并消弭! 黑盗六当家,彻底陨落! 那道烈焰散在深海之中,海水亦渐渐归于暗色,六当家身死之地的上方,赵莼长睫敛目,将归杀入鞘,在剑罡隔出的小小领域中轻吐出浊气一口。 剑气真元皆不可在海中破浪斩下凝元大圆满的六当家,便令赵莼想到一物身上。 她以金乌草筑成灵基,此亦是金火灵根彻底相融合的开始,而昔日摘草时,就见得金乌血火全盛之态的可怖,以一火之力,沸腾整座海域! 而降服此火后,它虽是威力大减,不如从前多矣,但渡海破浪却未必不可,是以赵莼取火注剑,在六当家上方斩下,才有了先前烈火直贯而下,破浪斩敌之景。 既已了结大敌,其余黑盗便不算如何,她破出海面,将其余黑盗诛尽,又得知大船船家早已为黑盗所杀,剩下诸多修士虽有多次来往蛮荒者,却因海雾变换无穷,并不知如何行船。 纠结之时,听得一清脆嗓音道:“去蛮荒吗?我知道如何辨路!” 章两百四九 路向蛮荒 赵莼回头,见说话的人正是先前在船舱暗室与她搭话的少女。 “我自小过目不忘,从蛮荒到礁林的海路,便是有海雾相阻,我也能辨出,更何况此回海雾变换还不足一月,只需照着来时的路回去就成!”她把话说得笃定,船上修士见她虽才筑基,但眼中神色坚定诚恳,便都有了几分信服。 且莫说黑盗已被赵莼诛尽,就算是有所遗留,也多是被六当家在礁林海域中劫掠的散修,海路复杂多变,他们也不一定能识得。 故而当前景况,只能先坐船从四京海域行至礁林海域中,再由这来自蛮荒的少女指路前行。 好在四京海域尚在西海外域,海雾不算浓重,可依照舆图航线行进,赵莼将海上血迹斑斑的几艘大小舟船看过,思索后召令众人上了初时的大船,又与几位凝元分工,将黑盗的战船行在大船两侧护航。 黑盗敢趁绫鱼妖王不在,越界到四京海域中劫掠修士,胆大包天至此,就必然在礁林海域中名声颇盛,以他们的战船护航,或可使旁人心生忌惮,自行退避,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不过鸠瑚海域有妖王坐镇,黑盗战船格外显眼,当要弃船,乘来时大船行进才是。 赵莼将此些情况思虑清楚,便与战船上的几位凝元通了个气,约莫在第二天朝霞初升之时,过了两处海域间耸立着的界碑。 …… “西海海雾并非时时不变,而是以一月为期,在每月的月圆之日开始变化,直至清晨朝阳升起,海雾便与上一月浓淡之相完全不同了。” 少女站于船头,朝霞携金带粉,在她肩头与半边脸颊投下霞光,而她只不断探手指着海上愈发浓重的海雾,为身旁诸多修士讲着这海雾的来历: “无垠海的海雾来源有两种说法,一是上古时期有一只天妖先祖在此陨落,肉身坠入海中,化为一座骸骨之城,而通身血肉则消散成雾,终日笼罩在无垠海上。” “另一说法却是当年鲛人一族与人族大战,鲛人不愿败落后尸身被旁人取用,尽皆自爆其身,那一战中,鲛人的哀怨使得上界神教动容,于是降下海雾庇护鲛人回撤东海,到如今也不曾消退。” 少女见众人边听边颔首,又鼓着脸告诫道:“我等虽不知哪一种说法才是真的,但海雾极为危险却是不假!” “雾淡处可通船,供海上来往,雾浓之处却会叫人迷失方向,一辈子困在海雾之中,到死也不得出。所以能在这海上行船的船家,都是个中好手,没有十足把握,谁都不敢渡海。” 她越说,身侧的修士脸色却越发青白,颤声道:“可……可你,也不曾行过船。” “嘻嘻,”少女狡黠一笑,“这船上除了我也没人能找到路,听我的还有一线生机,不听我的就只能闭着眼睛行船咯!” 这几个修士更是抖若筛糠,视少女如那吃人的海兽一般,面目狰狞。 “别吓他们了。”赵莼登上船头,虽有海雾相阻,但神识也能探出不远处被海浪拍击的界碑,此便意味着他们将要行过礁林海域,踏入鸠瑚海域之中了。 而从四京进入礁林,海雾就较之前浓重了不知多少,甚至到了以肉眼难以看清前路,只得探出神识的程度,凝元修士为了避让高空中尤为深沉的雾色,连御空行走也不敢。 少女能在此般海雾中指引大船行进三日而不迷失,可见是真有几分本事在身的。 在这几日的交谈中,她亦将名姓吐露,讳作蒲玥,是自幼生长于蛮荒的本土人士,赵莼也觉出,蒲玥家中应是颇为和睦,受得兄姊长辈们疼爱,在修士中倒算颇为少见了。 蒲玥见赵莼过来,面上笑意尤甚几分,几乎是欢腾喜悦地扑上来,几日前赵莼屠杀黑盗的凶煞场景,非但没让她觉得惊惧,反而在心中生出几分赞佩来。 “是他们先怀疑我的,不关我事。”蒲玥又拉着赵莼看越来越近,已在船前显形的界碑,“你瞧,马上就要到鸠瑚了,可见我指的路绝无问题!” 赵莼颔首承认她所言,见大船快行过界碑,于是吩咐几位同在船头的修士道:“去告知在战船上的人,是时候弃船了。” 几人连连点头离去,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又听蒲玥凑近道:“赵莼阿姊,你也太厉害了,这几日在礁林海域中果然没有其他海盗敢来招惹我们。” “不是怕招惹我们,”赵莼偏头,大船两侧的几只战船失了行船的人,如无根浮萍一般,在滚滚海浪中飘荡,“是怕招惹黑盗那几个头目,六当家之上至少还有五人,定是个个不简单。” 大船破浪直行,不久便将界碑甩在身后,赵莼见状却没有松懈,反而更为警惕:“如今失了黑盗的名声庇护,在鸠瑚海域中还要行船近十日之久,当要十足小心才是。” “这倒不必阿姊你忧心啦,”蒲玥将两只细白手臂放在栏杆上,整个人脱力一般趴俯着,“鸠瑚海域安定得很,只要给出的灵玉叫妖王部下们满意,就能一路畅通无阻到蛮荒去。” “听你所言,鸠瑚海域如此漫长的航线,都在妖王的管辖之下?” “这是自然,”蒲玥提起鸠瑚海域这位弓屠妖王时,口中亦是褒扬居多,“要知道,鸠瑚海可是西海中最为广阔的海域,故而统领此海的妖王也是西海众多妖王中实力最强的一位。” “弓屠妖王眼底容不得沙子,鸠瑚海更是西海中少见的安宁之地。有卫队时时巡逻,海盗早已被连根拔起,尽数灭杀了!” “也是因为如此,蛮荒与鸠瑚海的陆海交界之地,才会有许多港口船队生出,使得其中不少人,都是靠着通商往来谋生。” 蒲玥的话,倒是改了赵莼对蛮荒原始粗野的印象,脑中现出行龟港的繁荣景象来,不过蛮荒不比三州繁盛,港口应是较行龟港更次些,或与中州沿海的几处小小船港更为相似。 “那这弓屠妖王,的确是有大魄力之人了。” 除盗患,掌海路,通港口,用凡世人间的话来讲,此当是明君之相。 章两百五十 天舟在上 如蒲玥所说的那般,初至鸠瑚海当日,便有身着金甲的妖族将士踏浪而来,向船上修士索求渡海的钱财。 而对方索求的财物看似高昂,却是算了船上修士的数量,按人头数目算账,分摊到每个人身上,倒不算过于昂贵,便是囊中羞涩的散修,也能咬咬牙取出灵玉来拿钱消灾。 有了弓屠妖王部下的庇护,之后的航程中果真一帆风顺,待海雾逐渐散去,大船也行至近海,再过约莫半日的时辰,就能从蛮荒的码头登陆。 离陆地越近,船上修士心情激动之外,却又比平日里更带了些茫然。 蛮荒于他们来说本是寻宝求财之地,人族三州才是归属,而今通关文书被黑盗毁去,没有凭证,便再难入得人族境内,要想生存修行,就得重新在蛮荒扎根了。 赵莼这几日又从蒲玥口中知道了不少蛮荒的事,本土人士对所居之处的了解,自是甚于书本所记,博闻楼对蛮荒的记载多是此方地界的来历与概况,蒲玥所说的,则是其中起居日常含带的习俗文化,两者相合,才能浓淡相宜地绘出蛮荒生活的图景。 作为交换,赵莼便对她修行上的困惑稍作指点,蒲玥只觉得往日困阻自己的桎梏被轻松破去,几日来的进步几乎是肉眼可见! “我见过不少外面来的修士,但像阿姊你这么厉害的,却没有过。他们都说人族三州里有一个叫宗门的地方,里面的修士都比旁人厉害许多,阿姊你也是吗?” “不是所有宗门修士都比其他人更强,只是他们戮力一心,共同进退,汇聚众人之力,才使得旁人不敢招惹,心中敬畏。” 散修虽独来独往,此生飘摇,却可一人游天地,纵横逍遥无极,宗门修士享前人先辈遗泽无数,但也承担着护持宗门,延续传承的重任,两人不可说孰强孰弱,只道是各有所志,各有所求。 赵莼并未答她自己是否出身于宗门之中,而是将蒲玥话中的有误之处加以辩解,话头被引开后,蒲玥也并不在意,欣然道:“那不就和我家中一样?大家都团结在一起,所以其他人都不敢来寻我们的不痛快!” “倒也是一样的道理。”赵莼浅浅颔首,又和她交谈两句。 …… 没有海雾遮掩,不远处绵长的海岸线已能窥见影子,平视过去,并不见如何曲折蜿蜒,细细长长如黑色长绳,圈住内里许多高矮不一的房屋。 蒲玥从怀中取了一盒糖丸在吃,又从中取出一颗来递与赵莼,只是糖丸尚未落在赵莼手中,先到的却是一层覆盖而来的黑影。 两人不由同时抬首望去,只见大船之上有一漆黑之物,体型极为庞大,从黑影到来直至黑影完全经过,竟有足足一刻钟之久。 “阿姊!”蒲玥连忙指了那庞然大物,笑着轻呼,“那就是我与你说过的易宝天舟!” 赵莼本欲以元神探去,却是被其阻拦在外,只能看清是只极尽奢侈,宝光难掩的巨大舟船,柱以赤红珠木,瓦是碧玉琉璃,廊桥阑干俱是温润白玉,灵光暗蕴,最为耀目的当属园林草木,其上随风而动,响如风铃的叶片,竟是一枚一枚圆润喜人的下品灵玉! 下品灵玉在境界高深的修士眼中不算如何,但有如此巨量在前,怕是归合真人都要意动,将这天舟据为己有了。 据蒲玥所讲,此舟船名为易宝天舟,可以灵玉购物,也可以物易物,与坊市的功用类似,只不过能在其中来往的修士都身家丰厚,受到天舟承认,至于寻常修士,则更本无法入内。 赵莼正为寻找铸剑之材四处奔走,闻听这一绝妙去处,当时便意动不已。不想在蒲玥口中难得一见的易宝天舟,竟就这般轻易地出现在眼前,如此,就更不该错过才是。 大船在蛮荒一处规模颇大的码头停靠,直至踏上陆地,船上修士才真正将心落回肚中,有劫后余生之感。 待码头上与船家交接的人姗姗来迟,修士都已离开了大半,他拍腿惊道:“这岸上的人都等着坐船走呢,船家去哪儿了?” 一筑基修士才从船上下来,便应道:“路上遇到礁林黑盗,莫说船家了,船上客人都死了不少,要坐船,还是先找位会行船的先吧!” 这黑盗的名声当真可怖,交接之人便是身在蛮荒,都听闻过他等劫船掠人的凶名,未有能从中逃脱的,听了这话,不禁更为讶然地问道:“那你们是如何从黑盗手里到了蛮荒的?” 修士忆起赵莼杀人如屠鸡宰狗的景象,不由打了个寒颤,隐晦道: “有高人相助。” …… 此时的高人才与蒲玥作别,向着易宝天舟轻身行去。 蛮荒不与人族三州地界相同,有规矩律法镇压,使得心有邪念之人不敢轻易出手,有强者坐镇的聚落尚还算安定,出了聚落便是弱者任人鱼肉的地方,不可谓不凶残。 天舟亦是考虑到如此情况,才会在停靠之时,又设下普通宝会,令寻常修士在宝会中交易往来,中有眼线暗中记录出手阔绰之人,可邀请其去往天舟之上匿名交易,而无论是否登上天舟,进入宝会的修士都必须停留十日。 直至天舟之上的交易也完全结束,众人才可一齐离开,是以旁人也不知晓当中有谁被邀请去了天舟,谁是其中的待宰肥羊。 “穿上此物,便可入内了。”天舟中人也不盘问赵莼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只交与她一件金色斗篷,便挥手让其入内了。 虽是普通宝会,但有天舟的名号在此,前来此处的人也有许多,赵莼在茫茫人海之内不算什么,更无人会注意到她。 寻了一处不那么拥挤的地方披上斗篷,赵莼瞬时觉得浑身真元都被锁住了一般,与黑盗的铁环相似,却又不知高深了多少。她探出左手,所见的并不是指节分明的手掌,而是一团飘荡无形的黑气,下视腿脚躯体,亦如手掌这般。 她看旁人,金色斗篷之下,无不是黑气飘飘,不知是何种族,也不知是何修为。 如此情况,莫说是见财起意,出手截杀,便是连认清面容,辨人识身都难了! 章两百五一 投金平秤 蛮荒中的修士并不知晓天舟的来历,仿佛是突然间,它便出现在了蛮荒无垠的土地之上,有着与这片落后粗野大地完全相悖的精致华美。 并不是没有人觊觎舟上那些数之不尽的珍宝,数千年以来,也有许多蛮荒中的势力欲攻伐天舟,杀人夺宝,只是实力不足,竟连舟外屏障都未破去分毫。 传言一来二去,就带上了玄乎的色彩,讲道是其身后有外化尊者庇护,抑或是自上界而来,不受此界所制。 赵莼披着斗篷行走在宝会间,心中不由对这易宝天舟更为赞叹。 天舟的本体在聚落之上,并未降落到陆地。宝会不在天舟上举办,而是从舟底散落下帷幔,笼盖一方,之后华案高架便如幻影一般显现在其间。从帷幔之外看不见任何事物,唯有踏进宝会之中,才可看见人来人往的景象。 帷幔内以天舟腾云图的屏风作隔,将宝会分为东西两侧。 东侧交由进入宝会的修士本身,自由买卖交易,谈论议价,犹如常见的坊市摊位一般。 西侧则是天舟宝会的重头,有一百零八株赵莼曾见过的灵玉宝树在其中,各分出八条枝丫,垂挂天秤一座。 秤分两头,一头为灵材灵药、丹药法器之类的宝物,一头空置供修士投下灵玉。 若投入的灵玉令天舟满意,天秤即会两头平衡,或是倾斜向灵玉一方,到时修士就可取走秤中宝物,灵玉则归天舟所有。若有多人竞价,天舟便会取回宝物,令天秤从枝头降下,使得修士可在秤上以灵玉相争,最后倾斜向谁方,谁就竞得此宝。 即便是有整整一百零八株灵玉宝树,合计八百六十四件宝物挂上枝头,但对成千上万涌入宝会中修士来说,仍然是僧多肉少,所以往往又是先到先得,后来者连竞价的机会也无。 赵莼进了宝会就径直向屏风西侧走去,以免落于人后,和她有着类似想法的修士也不在少数,都想着先购下西侧的宝物,再行到东侧去慢慢挑选,及至赵莼踏进宝会西侧后,其中往来的人数已是非常惊人了。 天舟宝会持续十日,按以往的先例来说,枝头宝物多会在第一日就被尽数瓜分,剩下九日才是大多数修士都能参与其中的坊市交易。 赵莼身侧虽是有些拥挤,身披金色斗篷的修士摩肩接踵,但她也知晓,此中真正是来购买宝物的,不过十之一二,天舟难见,总得让他们有个增长见识,看身负毫财之人一掷千金的机会。 灵玉宝树以九株环成一圈,每圈间相隔百丈之遥,树根下无根净水汇聚成池,池外以白玉阑干相隔,可使修士倚阑辨宝,决定要或不要。赵莼站在第一圈宝树之外,此时树上八条枝丫俱都呈现合拢之相,尚未展开,也意味着宝会尚未真正开始。 而宝会开启后,十二圈宝树便会以一个时辰为时,逐渐展开枝丫,让修士能投下灵玉,取得宝物。 她回头见进出之地的帷幕渐渐合上,心道一声开始,后听闻天际有舞乐之音想起,抬头见仙娥童子踏着金纱而来,手持玉石花枝,向宝树轻点,那些宝树立时就苏醒一般地将枝丫舒展开来,巨大天秤直从树中滑落,挂在枝丫之上,一端盛放着白色光团。 “子时之树已启,诸位可自行给价!” 伴随仙娥浅浅一笑,白色光团便霎时散去,露出其中的宝物来,众人见状不由鼓瞪着双眼,也不管是否有财力购入,都仔细地打量着显现出来的物件,生怕遗漏了一个。 赵莼在玉桥阑干上横扫过去,心中却是讶异,这树上的宝物其实并不如何珍贵,若论价值,甚至难与承载它们的宝树相比。 后一想,她又有几分释然,天舟宝会实则是为吸引修士而设,其中宝物不可太过寻常,亦不可过于珍贵,前者难以使得修士意动,前来竞宝,后者则令他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长久如此,即会使修士知难而退,再不敢来。 另就是蛮荒地界更为落后原始,灵药灵材虽然数目颇多,但在丹药与法器上却不如其它地域甚多,赵莼所见,一座天秤上放着玄阶丹药生脉丹两瓶,品相只堪堪入得中品,此要是在人族三州之地,每粒大抵在五十下品灵玉左右,两瓶便是一千。 而在蛮荒中却不一样,她看身旁修士向天秤抛上下品灵玉何止两千数,丹药所在那头秤盘却是巍然不动。 及至对方一连加价至四千余下品灵玉,秤盘才晃晃悠悠地起来,使得天秤相平,宝物落下。 与丹药法器截然不同的,则是灵药灵材等未经加工的物什,赵莼在三州见的诸多灵药灵材,到了这里竟直接价格锐减,甚至有的还不足原价五成,实可说是贱卖无疑。 饶是如此,许多灵药灵材还是无人问津,修士投过灵玉见秤盘不怎么起来,就改道去另外一处竞价了。 赵莼手头颇为宽裕,见到此状后,便斟酌着向秤盘投入灵玉,一连收下许多。 天舟一方狡猾之处就在这里,修士要投灵玉,只能一次性投入,而不能慢慢增补,直至天秤平衡。若无人开口竞价,每座天秤修士就只有三次机会,三次都未能使天秤平衡或倾斜的,便失去买下此物的资格。 而若一时投入过多灵玉,天舟也不会将多余的部分退回,所以如何衡量价格,也是其中门道。 赵莼起初受三州的价格影响,投下灵玉都远超过宝物在蛮荒中的价值,使得秤盘被灵玉猛地压下,引周遭诸多修士为之侧目,直至有了经验,才渐渐能将天秤保持在微微倾斜的程度,也算是省下不少灵玉。 时如流水,待仙娥花枝点了第四回,卯时宝树也展了枝丫。 此次赵莼手扶阑干,在一处枝丫天秤上,看到了两寸长的雾羽木心,正是所缺铸剑辅材中的一种,与人竞价后,被她以两千下品灵玉的价格取入手中! 雾羽木心入手后,赵莼便在宝会中用去了下品灵玉万枚,所得之物若论在三州中的价值,更远甚于一万,令她颇为满意。 章两百五二 剑鞘之争 渐又有六个时辰过去,灵玉宝树已开启到酉时,赵莼亦觉枝头宝物比先前更加珍贵,看来天舟还是颇谙凡世生意之道,知晓先抑后扬,重宝压轴的道理。 蛮荒到底是少被开发的原始地界,赵莼所缺六种辅材,在宝会之上就得了四种,还有两种也可在此方地界中多做打听,应当能有所得。 也是到了宝会竞价的尾声,随着秤盘上宝物的价格渐渐高昂,修士间掷金竞宝的场面亦更加激烈,动辄是上万下品灵玉,乃至于以中品灵玉相争。 而秤盘上的宝物,也多是品相极佳的丹药与法器,不见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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