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陶眠一一听着,始终没有作声。 他明白程驰的意思。程驰是在告诉他,顾园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做了许多好事,有很多人因为他受益,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当年对李贺山和他的鹰犬那般残忍绝情,也是有他的无奈和苦衷。 顾园不是个喜欢和别人袒露心声的人,这些心情大概是程驰自己品出来的。 程驰说话喜欢添油加醋,就这么短短的一个时辰,顾宗主在他嘴里已经快要累死二十次了。 最后他们来到山间的一处溪边钓鱼。程驰一条接一条地钓,而陶眠的桶里始终是空的。 程驰好奇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把鱼钩捞出来一看,却发现陶眠用的钩是直的。 程驰看着掌心的鱼钩,久久说不出话来,直到陶眠在他身旁叹息。 “我知道这些鱼是要被放回去的,但我还是怕它们被钩子钩坏了。” 程驰那一刻终于明白了顾园和他,他和顾园,为什么明明牵挂着彼此,却又那么痛苦。 他们在溪水边的话,恰好被刚刚处理完事务的顾园听见。顾宗主一人立在竹林边缘,也只是沉默。 之后他们三人一起用了晚膳,天色暗了,顾园请陶眠留在山中休息一夜,陶眠答应了。 在青渺宗宗主别院的一间房内,烛火如豆。陶眠坐在桌前,把随身带来的行囊内的药瓶一个个取出,从高到矮排列,像一排蓝白瓷色的小人儿似的,整整齐齐。 顾园就在旁边把床铺换新,铺好,和曾经在桃花山一样,做着他多年前做过的事。 “顾园,别忙了,”陶眠唤他一声,“都是宗主了,还做这些杂事,传出去要让人笑话的。” 顾园把被单展平,做好最后一步,才回到桌前坐下。 那夜他们师徒谈了许久。 顾园说,师父变了,自从来到青渺宗就一直在疏远他,待他还不如待程驰亲近,甚至跟门内的年少弟子说话都要更温和。 陶眠拒绝煽情,把其中一个瓷瓶当地落在顾宗主面前,让他没事吃点药,别一天到晚想东想西。 顾园还是倔,和小时候一样,固执得要命。他认准的道理,谁也别想改变,每次都是陶眠让一步。 “好吧,”他说,“这次又想要我答应什么?” “徒儿想要师父留在青渺宗。” “不成。” “……” 顾园又不说话了。 夜色如水寒凉,陶眠感觉冷了,起身要去关窗子。 顾宗主赌气归赌气,该做的事一样不少,先一步去了窗边。 陶眠借着烛光望向大弟子的背影,他又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那小小、单薄像一片纸的少年,如今背脊挺拔,变得沉稳可靠,双肩扛起了一隅天地。 陶眠说,一狗,你现在已经成长为很好的大人了。 仙人重新叫了他的小名,还夸了他,但顾园一点都不开心。 “师父为什么这般固执,”顾园转过身来,最倔强的人反而说别人犟,“我只是希望师父能常伴左右,只有这样微薄的心愿,为何师父偏偏什么都答应,就是不答应这个要求呢。” 陶眠望进顾园的眼睛,他的大徒弟那双眼最给人深刻的印象,坚毅、偏执、野心勃勃,好像有一团烈火在永恒地燃烧。 他没有直接回顾园的话,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青渺宗东山再起,周围虎视眈眈,你迟早要再次面对其他的董良骏和霍兴澜。徒弟,你还会像当年一样,对他们的一家老小赶尽杀绝吗?” “会,”顾园毫不犹豫地说,“我会。这就是我的道。” 陶眠幽幽地叹了一声,他又说了一遍。 顾园,你已经成为了很好的大人。 “即便没有师父的帮助,即便不请师父出山,你也能周全地应对你的敌人和对手,你会在你的道上走得很稳,收获更多志同道合的有缘人,到达更远的地方。 只是师父不该再与你同行了。” 师父唯有怀着最虔诚、最美满的祝愿和期许,目送你离开。 顾园是个很少表达难过情绪的人,哪怕面对陶眠也是如此。 那是仙人第一次在徒弟的脸上,看见这么显而易见的悲伤,就像这屋子里的烛火,被一瞬间吹灭。 后来很多次,陶眠都在想,他为什么独独对大弟子如此苛刻。陆远笛想要称帝,他为她杀了人。荣筝要烧烟霭楼,他纵容着对方做完一切。或许是因为对顾园的歉疚,让他在对待后面的弟子时格外宽容放纵。但偏偏一切的起因又是顾园,是他永远也无法补偿的顾园。 他们之间只是差了一点。如果顾园能等到更娴熟地做一个师父的陶眠,如果陶眠能等到后来彻底放下恩怨的顾园…… 这世间的所有遗憾、怅然、追悔莫及,都系在这“如果”二字之中了。 多么残忍的两个字。 第135章 被拿捏住了 杨先生的课讲到一半,没讲完,但已经到了放课的时候。 他这堂课赶在午膳之前,弟子们急着吃饭,还没到时间呢,就弄出各种噪声,有挪动书案的,有很大声把书阖上的。 台前的老夫子咳嗽两声,让弟子们安静。坐在后排的少年仗着夫子看不清他的脸,大声嚷着—— “先生!快些放课吧!书也不能当饭吃啊!” 其他的弟子跟着笑嚷,杨先生不满地皱着杂乱的眉毛,嘴里嘟囔着什么“肤浅肤浅”“书中自有粮千亩”“年轻人就是浮躁”。 但他深谙学生们的脾性,再不给下课,这些精力充沛的少年们就要把学堂的房顶拆了。 老头挥挥袖子,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记得把剩下的书温习了,下堂课要抽人考校。” 一听见考校二字,弟子们哀嚎连天,先生反而得意地笑起来。 治不了你们这帮后生,那还得了。 学堂内的少年人们收拾书本物品,三三两两成群走了。李风蝉坐得离沈泊舟他们二人有些远,这会儿寻了过来。 “咦?” 她发现陶眠这个下课最积极人士没有像往常一样,把东西火速清理好,溜到门外等他们。 而是围住杨先生,好像有什么话要与他讲。 杨先生对待陶眠的态度其实是有些矛盾的。他聪慧,记性好,过目不忘,讲过的文章读一遍就能背得流利。 但又任性、顽劣,满脑子的鬼点子,能偷懒就偷懒。 总而言之,是一个讨人喜又惹人烦的存在。 陶眠笑嘻嘻地站在杨先生面前,杨先生瞪了瞪眼睛。 “有何贵干?” 陶眠清了清嗓子。 “先生方才说,收藏了一幅顾宗主所绘的水墨长图摹本,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一赏此画的神韵呀?” 杨先生没想到他随口提的东西真的有人听进去了。其实老先生和年轻人打交道久了,也知道他们不喜欢冗长厚重的历史课,更喜欢在外面跟着教剑法拳脚的师傅追追打打。 陶眠竟然对这幅画感兴趣,这让他有些意外。 但他还要端一端先生的架子。 “老夫的确收藏了一幅摹本,那画的真迹早在青渺宗迁宗之时亡佚了,现在连完整的摹本都是极为珍贵的。这样稀罕的物件,可不能随便示人。” 小仙君冰雪聪颖,自然知道老夫子这是在拿乔呢。 他眼珠骨碌一转,计上心来。 “先生有所不知,我的宗族之中,有人见过顾宗主本人。” 经典的“我有一个朋友”开头。 杨先生果然被拿捏住了。 “此事当真?” “当真当真!可熟了,还一起吃过饭,一起喝过酒,他跟我们这些小辈都讲过的。” 杨先生的确是顾园的狂热粉丝,关于顾宗主的一切他都很感兴趣。 “那你、你家宗亲可说过怎样的故事?” “啊呀,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先生知晓的,我脑子笨,记性不好。” 陶眠反客为主,拿乔的人一下子变成了他。 老头心急了,虽然知道这鬼精的年轻人在打什么主意,但他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故事。 于是他跟陶眠谈了一个条件。 “这样吧,下次课堂考校,如果你的失误在两个之内,我就带你去看那幅画。” 陶眠的五官顿时皱起来。 “先生,不带这样讨价还价的。” “哼,先生活一把年纪了,还能让你算计过去?” “要是顾宗主,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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