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血气。 掌门默不作声,扶玉笑意温和:“很难受?” 他道:“跪下来求我,我为你解咒。” 烛光摇曳一瞬。 墙面冰冷,倒映下重叠暗影,光影明灭中,角落里的男孩蓦地抬头。 曾经琥珀色的瞳孔,已被血色全然浸透。 那是一双像极野兽的眼睛。 狠戾,暴虐,杀意如刃,锋芒毕露。 凶性十足,唯独见不到一丝一毫的妥协与屈服。 陡然对视,扶玉竟骇然一怔。 再眨眼,晏寒来已死死咬住自己手臂。 他用了浑身上下所有的气力,齿间腥意散开,生生咬下一块血肉。 剧痛让他清醒,也让他不至于求饶乞怜。 这是扶玉未曾料到的画面,白衣男人怔忪片刻,笑得更欢。 “师兄,你看。” 他欣喜若狂:“我就说,这是个非常有趣的小孩。” 掌门不置可否。 谢星摇难受得眼眶发烫,倏忽又落下泪来。 恶咒的持续时间不算太短,眼见晏寒来一声不吭,扶玉与掌门双双离去,关上木门。 在幼年时期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是像现在这样,孑然一身苦苦熬过恶咒。 没有人陪在他身边,没有活下去的希望,甚至不知道,在死亡之前,自己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那么那么久。 谢星摇身无灵力,只能轻轻将他抱住。 晏寒来在颤抖。 急促的呼吸凌乱不堪,谢星摇听他哑声开口:“姐姐。” 晏寒来说:“你别……看我。” 他已是穷途末路,狼狈至极。 只有这样,才能留下最后几分属于自己的小小尊严与骄傲。 谢星摇难受得说不出话。 夜潮暗涌间,眼前景象又是一变。 怀里的小孩不见了踪迹,再抬头,恰好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是两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弟子。 “烦死了,什么事儿啊这是。” 少年走进牢房,面露烦躁:“那群人这么能折腾,怎么不在他们自己的宗门里翻上翻下?跑来南海仙宗四处晃悠,还乱解阵法。” 他身侧的少女耸肩:“没办法,这几日正值新弟子入门选拔,宗门里鱼龙混杂,还有不少其它门派的弟子长老前来做客。” 她一顿:“不过那群人真是讨厌,怎么突然跑来后山,还发现了隐匿阵法……总而言之,在暴露之前,还是尽快把他们带走吧。” “听说这次的关押地点,是罗刹海里的一个小世界。” 少年道:“小世界的话……我们岂不是不用畏手畏脚,能多抓些妖魔进去了!” 谢星摇努力理解他们的对话。 南海仙宗进行新弟子考核,有外来之人来到后山,发现了阵法。 那些阵法复杂莫测,既然南海仙宗的恶行没被捅出来,就说明那人没把阵法解开。 但无论如何,“后山有个严加看守的秘密地点”,这件事已不再是个秘密。 为了以防万一,这地方不能留人。 此时此刻,是晏寒来终于能离开地牢的时机。 谢星摇心下一动,飞快回头。 在地牢里,晏寒来应当度过了两三年。 男孩身形更高一些,渐渐拥有了少年时期的面部轮廓,与她对视的瞬间—— 谢星摇一愣。 似是没有见到她,晏寒来的目光直直穿过虚影,落在两个小弟子身上。 她试探性叫了声:“晏寒来?” 没有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 谢星摇下意识抬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近半透明。 她的神识,已经快要离开晏寒来的识海了。 明白这一点时,两个弟子将灵狐小孩拉出地牢。 这或许是几年来,他第一次离开那个小房间。 男孩眸色沉沉,晦暗不明。 凝神看去,能觑见几分蛰伏的杀意。 他始终未曾妥协。 行出长廊,天边一轮明月当空,散出柔和似水的团团光晕。 那光芒并不强烈,当晏寒来遥遥见到它,却好似强光照射一般,茫然眯起双眼。 他感受到陌生的夜,花草树木,虫鸣声声,以及流动的风。 谢星摇猜不出他心中感受,只见到男孩抿了抿唇,神色有片刻的恍惚。 那是久违的懵懂与脆弱。 这里是南海仙宗的地盘,他无处可逃。 晏寒来没做挣扎,被押上飞舟。 这是见不得人的丑事,飞舟很快凌空。 两个弟子押送他步步前行,去往暗舱。 谢星摇能看出来,他们没生出戒备。 想来也是,飞舟里全是南海仙宗的亲传弟子,修为远在晏寒来之上,更何况如今上了半空,他就算想逃,也无处可去。 晏寒来也知道他们这样想。 男孩静默无言,眼底隐有冷光闪烁。 “听扶玉长老说,只要能好好利用那个小世界,我们就不愁内丹了。” 少年目露期待:“我儿时有个伙伴拜入了剑宗,几天前与我切磋,三下五除二就被我打趴下了——师姐你说,要是能有更多内丹,我们不就能成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门!” “不错。” 少女笑笑:“这群邪魔外道死不足惜,能助我们提升修为,也算立了功。我家里的兄弟姐妹见我修行飞速,全都羡慕得不得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不经意间,来到一扇窗前。 木窗雕花,右侧半掩,微风吹拂而来,谢星摇眼皮一跳。 正如她所料。 经过木窗的一刹,晏寒来身形倏动。 他一直表现得颓废安静,好似早已认命,死气沉沉。 两个弟子心无防备,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少年伸手去抓,却已来不及。 谢星摇窒住呼吸。 疾风骤起,男孩如同蛰伏已久的兽,咬牙挣脱二人手掌。 他用尽了浑身气力,毫无犹豫,一把撞开木窗, “喂!” 少年悚然惊呼:“不要命了!你——”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 下一刻,但见衣袂翻飞,晏寒来纵身跃下。 谢星摇知道他想说什么。 晏寒来虽修过几年剑术,然而现如今右手被废、经脉处处受损,已成了半个废人,连行走都难,更不用提御剑飞行。 从飞舟跳下去,有九成九的概率,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谢星摇知道,晏寒来活了下来。 身受重创,伤痕累累,即便能在千钧一发的情况下催动灵力护体,以他的身体,也将奄奄一息。 他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 她实在无法想象,在陌生的地方拖着残损的身体,日夜深受伤病折磨,晏寒来究竟如何能一天天长大、一日日活下去。 狂风拂动眼帘,眼前画面又是一变。 这一次,谢星摇终于没闻到血腥味。 这是一间狭窄逼仄的暗房,风格诡谲、装潢古怪,墙上尽是大红大绿的泼墨,一帘帷幔落下,鲜红如血。 晏寒来坐在木椅上,身前是个骨瘦如柴的女人。 他应该有了十四五岁,五官渐趋凌厉深邃,能称得上青涩少年。 时至此刻,少年眼中再无清亮笑意。 “也罢,看你诚心拜访了整整一年,我便将奇门秘术传授于你。” 女人摸着盘旋在脖子上的巨蟒,慢悠悠打个哈欠:“不过你可得想好了,我这是邪法,需以人族血肉为祭品——练完以后你就是邪修,要被名门正派追杀的。” 晏寒来面无表情:“多谢。” “哼。” 女人瞪他一眼:“不解风情。” 一旁的谢星摇呆住。 晏寒来……修过邪法? 他侥幸存活,奈何手上毫无证据,仅凭一人之力,定不可能让修真界相信南海仙宗的恶行。 离开飞舟后,他心心念念的,必然只剩下复仇。 然而复仇谈何容易。 晏寒来年纪尚小,身边又无师门好友,不过是个独来独往的散修。 而南海仙宗的长老们尽是化神元婴,要想扳倒他们,无异于蚍蜉撼树。 要想快速提升修为,邪法是最快的途经。 可是—— 她茫然无措,看向少年人阴沉的眸。 晏寒来……怎么会害人呢。 “对了,你的右手。” 女人挑眉:“你不是一直在治它?一年过去,应该勉强能用了吧。” 晏寒来:“嗯。” “你这态度,怎么跟我那不成器的曾孙子似的,让人火大。” 女人不耐,驱走颈上巨蟒:“罢了罢了,你过来。” 心法相授,晏寒来领悟极快。 再一晃神,他已站在街边。 这条街巷残破老旧,尽头处是一棵参天大树。 天上下着瓢泼大雨,夜色深深,少年没撑伞。 在树下,站着个避雨的小男孩。 晏寒来向他走去。 突然出现的大哥哥浑身湿漉漉,看上去面色阴沉,有点凶。 男孩低头不敢看他,沉默间,听见晏寒来低声开口:“怎么不回家。” “我,我迷路了。” 男孩摸摸耳朵:“我和爹娘两天前才搬到这里,这儿全是巷子,我认不清路。” 他低着头,看不见晏寒来手中凝出的妖气。 四下无人,夜色能遮掩一切罪恶。 这是最好的时机。 谢星摇徒劳张口,心头如被一只大手死死攥紧,难以呼吸。 她垂下视线。 然而好一阵子过去,男孩的哀嚎并未响起。 惹人心慌的死寂里,晏寒来沉默良久,终是问他:“你家附近是什么地方?” “就是,”男孩怯怯抬头,“旁边有一家杂货铺子,叫‘锦绣’。” 他带着男孩回了家。 离开树下时,还用灵力帮小孩遮住瓢泼大雨。 “多谢,多谢公子。” 见到自家顽皮的儿子,身穿长裙的女人连连道谢:“这孩子总是不让人省心,让我和他爹担心坏了。” 门边的男人长出一口气:“公子要不要进来坐坐?孩子他娘准备了一桌饭菜,正是热乎。” 晏寒来摇头:“不必,多谢。” 他性子冷淡,很快转身离开,一家三口进入屋中,关上大门。 透过木窗,能听见他们此起彼伏的谈话声。 男孩打了个喷嚏,惊喜笑开:“哇,烤鸡!娘亲,我一直想吃这个!” “烤鸡烤鸡,成天只知道惦记烤鸡。” 女人无可奈何:“先回房换身衣服,小落汤鸡。” “今后可不能再到处乱跑了,我们都很担心。” 男人道:“快快快,不换好衣裳,你娘亲不让我们吃饭了。” 谢星摇沉默着抬眸。 早就道了别的晏寒来,其实并未离去。 他没撑伞,站在长街拐角,静静看着从木窗里飘出的白气。 大雨倾盆,远处则是笑声朗朗。 晏寒来没出声,也没动,只是静静看了许久许久。 像在远眺一段遥远的记忆。 再眨眼,少年已回到之前的暗房中。 “啊?” 女人斜眼睨他:“你没动手?” 晏寒来面色不改,语气淡淡:“你说过,若想完成邪术,需以活人血肉祭祀。” 女人不懂他什么意思:“然后呢?” 他忽地撩起眼皮:“我的也行。” “你的——” 她彻底呆住:“你疯了吧!” “若以这具身体作为邪术载体,吞噬邪祟之力,尽数献祭。” 晏寒来道:“也能行。” “这是找死!” 女人想不通:“你图什么啊?把自己作为载体来养蛊……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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