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赵闻出手狠辣,但激斗了数十招后,非但没能伤到那青年,甚至连逼他后退半步也是不能。他心下诧异,不禁赞道:“你的功夫倒是越练越好了。” 闻言,青年垂了垂眸子,竟有几分腼腆的意思,道:“我家少爷武功盖世,我只得他点拨一、二,就已受用不尽了。” 赵闻听他提及心上之人,方才猛地醒悟过来,怒道:“啧,我在这里跟你瞎缠什么劲?” 话音未落,已然扬起袖子,一阵风似的掠出门去。 但他人虽到了庙门之外,手中长剑却倒转过来,提劲往后掷去,直直飞向倒在地上的周思棋。原来他尽管一心追赶某人,却还不肯饶过周思棋的性命。 幸而那青年眼疾手快,立刻纵跃上前,使巧劲折断了剑尖,然后轻飘飘的落回地上,朝周思棋施了一礼,道:“二公子。” 周思棋受了这一场虚惊,双腿早已软了,唇边却仍旧含笑:“阿宁,你怎么会跑来这种鬼地方?若非你恰好出现,我可真要一命呜呼了。” 名唤阿宁的青年笑了笑,将笛子插回腰间,伸手扶起周思棋,道:“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我是因为一直跟在赵城主后面,所以才赶得及救人。” “啊,是我师兄派你跟踪赵闻的吗?他自己不出修罗谷,却叫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以身犯险,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阿宁怔了怔,奇道:“二公子怎么知道我家少爷没有离谷?” “我师兄若在附近,怎么舍得让你跟赵闻拼命?你刚才那番话骗骗赵美人也就罢了,却骗不倒我。” 阿宁点点头,道:“我的功夫实在差得很,少爷确实不会让我献丑。” 周思棋听他句句话不离少爷,心中甚是好笑,但因一直记挂着叶静鸿,便没有再同他叙旧,急急伸手去拉坐在地上的那个人。 叶静鸿许久没有说过话了,这时紧皱着眉头,脸上一副茫然的神气,怎么也不肯握住周思棋伸出来的手。 两人的视线一经相触,他就将头一偏,避了开去。 周思棋见了他这模样,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唯有在生死关头,叶静鸿才肯流露真情,如今危难已解,他定然又受伦理道德的束缚,视他这邪魔歪道如同蛇蝎了。 嘿,他即便当真对他有情,也不过那么一星半点,远远及不上所谓的江湖正义。 可惜他竟信以为真。 可笑他又自作多情。 周思棋心下明了,却宁愿自己糊涂一些。他低头望了望手掌,胸口空落落的,满心欢喜顿化乌有。但不得不逼着自己笑出来,道:“这火烧得好大,我们快些逃出去吧。大哥……叶大侠兴许又受了伤,我先替你把把脉。” 叶静鸿望一眼他满身的血痕,淡然道:“顾好你自己就成了。” 话落,并不理会周思棋僵在半空的手,转头,慢吞吞的站起身来,大步往前。 周思棋知道勉强不了他,只好跌跌撞撞的跟了出去,取出金创药来治伤,阿宁当然也动手帮忙。 叶静鸿默默在旁站着,不时朝阿宁瞧上几眼。 周思棋便道:“这是从修罗谷出来的人,叶大侠恐怕不愿结交。” “大丈夫恩怨分明,这位小兄弟救了我的性命,叶某感激不尽。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小兄弟?”周思棋听得笑起来,“他的年纪可不小了。” 一面去拉阿宁的手,道:“你自己说说,你究竟姓什么?” 阿宁抿唇一笑,答:“少爷姓什么,我自然也就姓什么。” “没出息。”周思棋瞪了阿宁一眼,摇头叹气,“你的功夫都练得那么好了,怎么还是整日绕着我师兄打转?” “二公子真爱说笑。”阿宁低了低头,微笑道,“我不过是少爷的贴身小厮,专门伺候他饮食起居的,哪里懂什么武功?” 他们两人说说笑笑,倒似完全忘了叶静鸿的存在。 只是周思棋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总忍不住旁边瞧上一眼,再飞快地收回目光。 而叶静鸿亦是心不在焉,想见不能见,想忘不能忘。 正在备受煎熬之际,忽见一人从树林子里冲了出来,手中挥舞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中气十足的叫道:“叶大侠,我来救你了!” 他身上的白衣早被染黑,满头满脸的尘土,一张脸脏得不成样子,显然不久前才从火场里逃出来。见到众人之后,挥剑的手更是顿在了那里,怔怔的问:“奇怪,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呢?” 周思棋认出他是那个倒霉的白旭,顾不得身上有伤,仰了头哈哈大笑。 就连素来正经的叶静鸿也是忍俊不禁。 白旭后来听了解释,才知自己错过了勇斗恶贼的机会,心中甚是懊恼,气鼓鼓的不再搭理人。 阿宁料想赵闻虽然受骗,但很快就会折返回来,因此提议大伙儿赶紧上路。众人当然都无异议,只周思棋走得略慢一些,时时回头望向那被烈火焚烧的破庙。 等到转过一个山坳,只瞧得见点点火光时,他竟突然停住了脚步,直勾勾的朝那个方向凝望。 白旭觉得奇怪,忍不住跑回去问他:“周神医,你在看什么?” 周思棋呆呆的不说话。 白旭抬眼望去,只见他眸中光芒流转,面上的神情相当奇特,仿佛……痛失了心爱之物。 “周神医?”白旭不由得又问一遍,“你怎么了?” 周思棋摆摆手,慢慢转回头来。 跳动的火光下,他眼中似蕴着薄薄雾气,但只一转眼,又恢复成了平常轻佻的态度,眉目间□无边,笑嘻嘻的说:“没什么,我被烟尘迷了眼睛,正等着叶大侠替我吹一吹。” 第 10 章 第十章 他只要说出口来,就再没有一句正经的话。 白旭气得跺了跺脚,懊悔自己浪费力气关心他,转身又跑回了叶静鸿身边。 周思棋微微一笑,收敛心中情绪,慢吞吞的跟了上去。 一行人伤的伤病的病,路上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才在天黑前赶到县城,寻了家客栈投宿。 他们银钱带得充足,自然每人各要了一间房,但到了夜里,阿宁竟抱着被子敲开周思棋的房门,说是要同他一起睡。 “睡一张床?”饶是周思棋风流不羁,这时也心跳了一下,咳嗽道,“阿宁,你知道我名声不好,男女通吃,为什么……?” 呃,该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阿宁笑盈盈的进门铺床,道:“二公子内力深厚,白日里可以把寒毒强压下去,但晚上若没人陪着,怎么撑得过去?” 周思棋呆了呆。“你、你也知道这事?” “二公子当初为了给叶大侠治伤,潜入寒潭去寻炎冰果的事,修罗谷里早已传开了。” 周思棋苦笑一下,道:“正是为了这枚果子,大哥才会识破我的身份。” “他只知正邪势不两立,却不知你为他吃了多少苦头,一旦寒气入体,就要一辈子受此折磨了。” 周思棋怔怔坐了一会儿,笑说:“我可是神医来着,什么病治不好?只是调理起来麻烦些,要拖上几年罢了。何况夜夜有美人相伴,不知多么快活。” 边说边摇了摇手,脱掉鞋袜躺上床去,显然不愿多提此事。 阿宁识趣得很,当即闭口不言,同样在他身旁躺下了。只是并不急着入睡,反而取出腰间那管玉笛,握在手里轻轻摩挲。 周思棋知道这笛子的来历,不禁笑道:“我师兄也真是狠心,怎么只派你一个人出门?嗯,他为什么要你跟踪赵美人?” 阿宁想了想,道:“少爷快成亲了。” “啊,他怕赵美人从中破坏,所以才派你来的。”顿了顿,又道,“不对,我师兄若离了你,真是一天也活不成的,哪里会随便打发你出来?定是你什么地方惹他生气了,对不对?” 阿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目光从笛子上掠过去,望向窗外的月色,悠悠的说:“那日天降大雪,少爷在院子里舞剑,雪花一片片落到剑尖上,真是好看。后来少爷兴致大好,新创了一套剑法,叫我陪他过招。” “然后呢?你练剑的时候不专心,所以惹恼了他?” 阿宁点点头,道:“我那天魂不守舍,少爷一剑挥来,我就抬手去挡,结果……竟把少爷的剑震飞了出去……” “什么?”周思棋吃了一惊,叫道,“你的功夫……难道比我师兄更高明了?” “我的武功都是跟少爷学的,怎么可能胜过他?”阿宁眨了眨眼睛,茫然的说,“可少爷偏偏大发雷霆,将我赶了出来。” 说着,转头看向周思棋。“二公子,你说少爷什么时候才会消气?” 周思棋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他师兄练武成痴,堪称修罗谷内第一高手,那股子骄傲劲真是无人能及,所以连赵闻这般的美人也入不了他的眼。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可不知他要生气到几时了。 阿宁见周思棋不答,便也没有追问下去,仅是温和一笑,柔声说:“不论如何,我总是跟着少爷的。” 话落,小心翼翼的收好笛子,阖眼睡了过去。 周思棋有阿宁在旁陪着,夜里倒是睡得安稳许多,只是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一阵悠扬的笛声。 缠绵悱恻,哀婉动人。 不知在这清冷的月光下,凄凄楚楚的重复过多少回。 但第二天清晨起来一看,却已经不见了阿宁的踪影。 周思棋知道阿宁最听师兄的话,想必是照着他的吩咐去跟踪赵闻了,倒也并不担心。只是少了个知心人陪伴,难免有些落寞,在房里来回走了几遍后,伸手推开了窗子。 抬眼望去,却是呆了一呆。 原来叶静鸿就站在窗外的一棵大树下,也正朝着他这边望来。 两个人视线相对,一时都有些痴了。 隔了许久,叶静鸿才猛地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转身就走。 不料他这么一转身,却是直直往树上撞去。 “砰!” 这一下撞击声响亮得很,恐怕整个客栈的人都能被吵醒了。 周思棋心中好笑,急忙开了门追出去,道:“大哥。” “嗯,”叶静鸿不情不愿的转回头来,脸上表情好不尴尬,“你起得真早。” “大哥找我有事?” 叶静鸿自然是矢口否认:“没有,我不过是出来练功而已。” “喔……”练那种专门撞树的铁头功? 明明有千言万语,但只说得几句,两个人就又出不了声了。 最后叶静鸿提步欲走,迈出一步后却又停下,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全是皮外伤。” “右手……记得好好上药。” 周思棋静了一下,忽道:“大哥守在我的窗子外头,就只是为了说这句话么?那你以后最好少费些心思。我这个人笨得很,一不小心,怕是又要误会了。” 语气凉凉的,比平常冷淡许多。 叶静鸿心里一跳,不觉疑惑的回头看他。 周思棋便笑一笑,低头去看自己包扎好的右手,嗓子微微发哑:“大哥还不明白吗?只消你一句话一个眼神,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心啦。”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暗藏的情意,叶静鸿岂会听不出来?他拳头握了又松,心中激荡不已,终于开口说道:“我那日在破庙里说的,全都是肺腑之言。若要我跟你一起死了,我绝不会眨一眨眼睛,但若要我……” “要你光明正大的跟我在一块,你却万万做不到,只因你是人人称道的大侠,怎么好跟我这种邪魔歪道纠缠不清?”周思棋苍白的笑笑,道,“你并非不喜欢我,只是爱得不够深而已。” 叶静鸿被他抢白一顿,竟是噎得说不出话来。 周思棋便抬了头看向别处,接着说道:“我并非死缠烂打的人,这回一直跟着你,只是因你余毒未清,我实在放心不下。等大哥伤势痊愈后,我自然会回扬州去。你什么时候来,我就等你到什么时候,你若一生不来……呵,那也不过是等上一辈子罢了。” 话落,似觉得再没有什么话好跟叶静鸿说,闭了闭眼睛,转身就走。 叶静鸿定定望那背影,茫然若失的伸一下手,却只抓到一片虚无。他心里突然剧痛起来,不由自主的往前冲了几步,伸手,从背后抱住了周思棋的腰。 “大哥?”周思棋愕然回头。 叶静鸿将牙一咬,道:“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不知如何是好,但等无双城的事情了结后,我定会给你个答复。” “大哥的意思是……?” “我会认真考虑,看能不能放下一切,从此陪你退隐山林。” 周思棋只听得退隐山林四个字,耳边已是嗡的一声,连手指都发起抖来,低声道:“大哥……当真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他一字一顿,说得太过用力,连自己的嘴唇也给咬破了。 那唇上沾染一点殷红,衬着他的如玉容颜,竟平添了几分妖冶风情。 叶静鸿瞧得呆了呆,顿时心跳不已,手指轻轻按上他的唇,道:“你待我一片痴心,我总不好叫你爱错了人。” 他平日是绝不会说出这种情话的,只因有了跟周思棋一起退隐的打算,便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 周思棋自然明白其中意思,一下握住叶静鸿的手,抬头往他唇边吻去。 叶静鸿只说考虑。 但他既动过退隐的念头,哪怕结果仍是无望,也算不枉此生了。 正当动情之际,忽听得“吱”的一声,旁边的某扇窗子被人推了开来,然后是白旭伸懒腰打哈欠的声音。 叶静鸿大吃一惊,想也不想的动手推开周思棋。 但他重伤刚愈,实在没什么力道,结果周思棋纹丝不动,他自己却踉跄着后退数步,又一次撞在了树上。 周思棋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时白旭也发现了他们两个,奇道:“叶大侠,周神医,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 叶静鸿表情狼狈,根本答不上话来。 周思棋便替他答道:“嗯,叶大侠一早就在练功夫。” “周神医你呢?” “我?”周思棋笑笑,慢条斯理的拭去唇边血渍,再故意舔上一舔,眼睛直勾勾的盯住叶静鸿,“我正琢磨着……怎么骗得人家跟我回山上去当压寨夫人。” 闻言,叶静鸿狠狠瞪他。 白旭则是一头雾水,想了半天,只当周思棋又在调戏人,气呼呼的阖上了窗子。 周思棋哈哈大笑。 他说话做事虽然轻浮得很,对叶静鸿却是一贯的认真,明知道只有一星半点的希望,也定要赌上一赌。所以从那日以后,果然开始缠着叶静鸿不放了。 有时甚至略施小计,特意支开了白旭,好跟叶静鸿并辔而行。 而叶静鸿既答应了给他答复,当然不好再冷言冷语了,何况他心里本就向着周思棋,就算再怎么克制自己,也总忍不住要朝周思棋望上几眼。 因此一路上虽无逾矩之处,情愫却是日甚一日,恨不得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可惜数日之后,毕竟还是到了洛阳。 武林盟前些时候中了无双城的诡计,一干江湖豪杰都被掳了去,剩下的要么是不理世事的前辈,要么就是不成气候的年轻子弟,因此叶静鸿一到,就被众人拉了去议事。 周思棋知道自己身份尴尬,所以并不跟众人照面,自去后边找了间厢房住下了。他昏昏沉沉睡过一觉后,到了吃饭的时辰才起身,不料叶静鸿还未回来,反倒是白旭正在饭厅里大吃大喝。 周思棋一眼望去,只见白旭身边坐了个文静秀气的年轻女子,一直低眉浅笑,模样十分温婉。他瞧得有趣,走过去笑道:“哪里来的这样一个大美人?白少侠真是艳福不浅。” 白旭听了,连忙摔下筷子护在那女子跟前,满脸戒备的说:“这是我妹子白霞,她平日养在深闺里,连我这当哥哥的也见不着几面,你可别打坏主意。” 那女子脸上微红,并不开口说话,只朝周思棋福了一福。 周思棋望她几眼,随口道:“既然是千金小姐,怎么不好好呆在家里,反而跑来这种打打杀杀的地方?” 白旭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说:“我这妹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娇怯怯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但这回为了叶大侠,竟千里迢迢的赶来了洛阳,你说厉不厉害?” 周思棋心想她一个年轻女子,倒也真不容易,便问:“这又关叶大侠什么事了?” 那女子咳嗽一声,愈发低下头去,连耳根子都晕红了。 白旭瞧她一眼,笑道:“叶大侠救了我全家性命,我爹娘为了报答他的恩情,已决定将妹妹许配给他了。”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周思棋眼皮一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说:“那好得很啊。不过白姑娘花容月貌,配上这么一块大木头,未免有些可惜了。” 边说边微微一笑。 那笑容如拂面春风,熏得人心底暖洋洋的,十分动人。 白旭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连忙将自家妹子护得更牢,怒道:“我妹妹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你别乱来!” “怎么?我连笑笑也不成吗?” 周思棋可不理他,自顾自的在桌边坐下了,执起筷子吃饭。只是席间对白霞颇为殷勤,非但动手布菜,还时不时的讲几句笑话,有心撩她说话。 白霞一直羞涩的低着头,偶尔应上几句,秀美的脸孔早已红成一片。 白旭见状,自是担心得要命,一顿饭还没吃完,就急急将白霞拉回了房里。 周思棋只是微笑。 他慢条斯理的吃过饭后,见叶静鸿还没回来,便又转回房去休息了。只是白天睡得太久,到了夜里便辗转反侧起来,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去找叶静鸿。 隔壁的屋子烛光隐隐。 周思棋知道叶静鸿还没睡下,却并不上前敲门,反而从地上拾起枚石子来,弹指射向窗子。 “啪!” 轻响过后,屋内的人立刻惊觉,沉声喝道:“谁?” 周思棋足下轻点,笑嘻嘻的从窗口跳了进去,道:“大哥,是我。” 叶静鸿一见是他,表情才软了下来,但随即又皱眉问:“好端端的,怎么非要跳窗子?” 周思棋眨了眨眼睛,一步步走到他跟前,语气轻佻的应:“偷香窃玉的人……有哪个是走正门的?” 叶静鸿窒了一下,马上就扭开了头。“我只说了要考虑,可还什么事都不曾允你,你别得寸进尺。” 他这话说得急了点,难免有些伤人。 周思棋却只笑笑,从怀里掏出样东西来递了过去。 叶静鸿接过一看,原来是张精心绘制的地图,图上许多地方都做了标记,显见画图之人费了不少心思。他一时反应不过来,问:“这是什么?” “无双城的密道机关图。”周思棋趁机俯下身,与叶静鸿靠得更近一些,道,“大哥若要救人的话,有了这东西可方便许多。” “你……怎么会……” “无双城与修罗谷乃是宿敌,咱们修罗谷的人若要出师,可先得杀一个无双城的人才行,所以我曾经混进去探过几回。只是隔了这么多年,我的记性又差,恐怕图上多有错漏之处。”说着,懒洋洋的打一个哈欠。 叶静鸿心里一跳,顿时明白过来,道:“你这几日精神不济,就算白天也总是昏昏欲睡的,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吗?” 话落,情不自禁的伸手触了触周思棋的脸颊。 他虽不晓得周思棋费了多少心血才画出这张图来,但光看他眼底的淡淡黑影,就已知极不容易了。 周思棋顺势按住叶静鸿的手,软声道:“看在我这么尽力的份上,大哥考虑那件事的时候……总该多向着我些吧?” 叶静鸿脸上发烫,竟无法出言反驳。 如此大好良机,周思棋怎肯放过?当下展颜微笑,慢慢凑到他唇边去,很轻很轻的落下一吻。 叶静鸿身体微僵,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终于将眼一闭,伸手把人拉进了怀里。 周思棋低低的笑,愈发放肆的亲吻那朝思暮想的容颜。 叶静鸿逐渐喘息起来,问:“你有多久没睡过了?倦么?” “不过少睡几个晚上而已,没什么关系。”周思棋笑个不停,声音暗哑,“只要大哥肯好好陪我……” 叩叩。 令人耳热的情话尚未说完,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叶静鸿有些无措,手忙脚乱的推开周思棋,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问:“谁?” “叶大哥。”门外那人细声细气的,正是白旭的妹妹白霞。 周思棋听见这个声音,面色不觉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小声嘟囔道:“白家的人是不是跟我有仇?怎么一个个都来坏我好事。” 叶静鸿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笑了笑,朗声问:“白姑娘?夜这么深了,有事吗?” “我见叶大哥屋里的蜡烛一直亮着,知道你还没睡下,所以泡了杯参茶送过来。” 叶静鸿怔了怔,心想她一个未出嫁的女子,这么晚了还来敲他的房门,恐怕不太妥当。但若当场拒绝,又显得不近人情。正犹豫间,只见周思棋摆了摆手,已经后退几步,大大方方的爬上了他的床。 他没有办法,只好苦笑一下,开口说道:“白姑娘,我要睡了,你还是请回吧。” “……” 屋外的女子安静片刻,低声应一个“好”字,果然转身就走。 叶静鸿松一口气,回头看时,周思棋的动作可真快得很,竟已脱好了衣裳,正舒舒服服的躺在被子里伸懒腰。 “白姑娘就这么走了?听说她爹娘想将她许配给你呢。送上门来的艳福,叶大侠为何不要?” “我受伤中毒的时候,白老爷确实提过这回事,但我当时就已经拒绝了。”叶静鸿叹了叹气,正色道,“我同白姑娘只有数面之缘,对她并没有那种心思,何苦耽误她的终身大事?” 顿了顿,好似费了许多力气,才接着说出后面的话:“思棋,你是明白我的,我心里想着的人……一直都是……” 话未说完,又停了下来,愕然道:“周思棋?” 无人应声。 原来周思棋紧闭着双眼,早已在他床上睡熟了。 叶静鸿真不知该哭该笑,心里却柔软下来,伸手帮他压了压被角。然后转身取过周思棋先前送他的那张地图,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紧紧贴在……最靠近胸口的地方。 第 13 章 第十三章 夜色渐深。 叶静鸿被周思棋霸占了床铺,自然不好意思再躺上去了,迟疑片刻后,转身吹熄蜡烛,慢慢靠着床柱坐下来,低头凝视那熟睡的容颜。 早在三年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人的心思了。 只是那时候顾着伦理纲常、正邪之分,情愿避不见面,也不想同他扯上关系。直到那日在破庙里,眼看着周思棋为他受伤,却仍旧放声大笑的模样,他才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开这段孽缘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爽爽快快的承认了,免得两个人都受折磨。 想着,伸手触了触周思棋的脸颊,轻声说:“你可真是狡猾。你这样一往情深,我纵是铁石心肠,也绝没有不动心的道理。” “唔……”周思棋皱了皱眉,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叶静鸿连忙抚向他的眉心,触手却只觉一片冰凉。他吃了一惊,又去抓周思棋的手,不料竟同样凉得吓人。 奇怪。 现在并非数九寒天,怎么会冷成这样? 叶静鸿心中疑惑,却见周思棋咬了咬牙,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整个人蜷成一团,似是冷到了极致。 他见情形古怪,一时也来不及多想,当即翻身上床,连人带被的一同搂进怀里,轻轻的唤:“周思棋。” 周思棋没有清醒的迹象,只发着抖往他怀里缩。 肌肤相触的地方,尽皆冰凉。 叶静鸿从未遇过这种事情,真不知如何是好,手抵在周思棋背后,想要输些真气给他,可是连试了几次,都提不起内劲来,最后只好将人抱得更紧些,牢牢握住他的手。 周思棋被他这样抱着,眉头才舒展一点,但身体仍旧冷得厉害,额上渗出密密的冷汗,连嘴唇都失了血色,模模糊糊的叫:“大哥……” 叶静鸿心里一下就软了,慢慢压低头,与他微凉的脸颊贴在一处。 这般折腾了大半夜,直到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周思棋的面孔才逐渐恢复血色,悠悠醒转过来。他一眼瞧见叶静鸿,倒是呆了呆,怔怔的问:“大哥?” “嗯,是我。” 周思棋彻底清醒过来,笑说:“我不小心在你床上睡着了?昨天夜里……” 边说边眨了眨眼睛,目光在叶静鸿身上转一圈,神态十分轻佻。 叶静鸿慌忙松开手,解释道:“你夜里突然发冷,所以我才会抱着你的。” 周思棋轻轻“啊”了一声,心下明了,却只是笑说:“难怪我一直觉得头疼,想必是染上了风寒。” 叶静鸿不疑有他,点头道:“你似乎病得不轻,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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