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 烈日当空。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驾车的是个年轻男子,瞧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眉眼间稚气未脱,一张脸被日头晒得微红。他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已经口干舌燥、疲倦到了极点,但是却不敢停下来歇一歇,只抽空掀开身后的帘子,朝马车里望了望。 车里躺着一个人。 剑眉,薄唇,容貌甚是英俊。 他醒着的时候,真正是锋芒凛冽,只消眼神一动,就能吓得敌人心惊胆战。而此刻虽然昏睡不醒,却依然难掩一身正气,手中紧握着那把名动天下的秋水剑。 白旭见他一路昏迷,脸上的黑气更深了一层,心知剧毒已经侵入心脉,不觉叫道:“叶大侠!” “唔……”叶静鸿模模糊糊的呓语几声,并不醒来。 白旭心中更觉忐忑,却仍旧说道:“此去扬州不过半日的路程,那位周神医据说十分厉害,有起死回生的本领,想必能治好叶大侠你的伤……” 他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是低下去,显然只是在安慰自己。 但叶静鸿听得“周神医”三个字,却倏然睁开了眼睛,厉声道:“我即便死了,也绝不见那姓周的。” 话落,侧了头大声咳嗽,咳出的尽是黑血。 白旭吓得不轻,哪里还敢再惹他生气?只坐正了身子,将手中马鞭挥得更快,急急朝扬州的方向赶去。 其实叶静鸿会这般恼怒,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他们要去找的那位周神医,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传言说神医周思棋性情古怪,既不设馆行医,也不结庐隐居,却偏爱混迹花丛,长年流连于勾栏院中。而且他替人治病也有个规矩,并不收什么诊金,却要人家去寻美貌的少男少女来供他玩乐。有时瞧中了病人的眷属子弟,更是会趁机淫乐一番,对方若是不从,他就干脆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如此行事作风,自然为江湖中的正道人士所不齿,暗地里称他作淫医,将他归为邪魔歪道一类,若非形势所迫,绝不会上门去寻他。 而叶静鸿从受伤中毒到现在,早已过了七日之久,请来的各方名医都说无药可救,白旭这才出此下策,赶到了扬州来寻那位周神医。他早在出门时就已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治好叶大侠的伤,纵使那淫医当真如传言般荒唐,不幸看上了自己,也只好豁出去不顾了。 日头越升越高。 白旭心中焦急,一路马不停蹄,果然在天黑之前到了扬州城。 他早打听好了周思棋住在哪家勾栏院中,因而一路寻访过去,并不费什么功夫。只是他年纪尚轻,平日绝少混迹青楼,见了那些个倚门而立的妖娆女子,竟然有点手足无措。结结巴巴了半天,才总算说明来意。 对方见他脸皮子薄,故意调笑了几句之后,方引他进门去见周神医。 这间妓馆的地方并不算大,但雕梁画栋、美轮美奂,间间屋子都布置得精雅别致。白旭大步走去,只听得各种不堪的声响传进耳里,不禁面红耳热,连眼睛也不敢乱瞟一下。 好不容易在某间厢房前停了下来,那引路的花娘抬手敲门,笑道:“周公子,今日又有人找你。” 屋内尽是女子的笑声。 隔了许久,才听酒杯轻轻响了响,有人开口问道:“男的女的?相貌好不好看?” 那花娘偷瞧白旭一眼,掩唇而笑,道:“是个俊俏郎君,正合周公子你的口味。” “嗯,让他进来吧。” 声音并不响亮,但是却盖过了那些莺歌笑语,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 白旭眼皮跳了跳,料想此人内力深厚,不由得多了几分戒惧,伸手推开房门。一眼望去,只见里头杯盘狼藉,一个歌女在角落里唱着小曲,另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则聚在桌边,酒杯推来推去,笑语不绝。 她们见到白旭后,笑得更加厉害,纷纷说道:“哎呀,果真俊俏得很,公子今夜艳福不浅。” 那姓周的一直背对着白旭,直到这时才晃了晃酒杯,慢慢转过身来。 白旭一下屏住了呼吸。 他来扬州之前,早已久闻周神医的大名,心想此人如此不堪,形貌定然相当猥琐,不料此刻转过头来的,竟是个潇洒不羁的俊美青年。 那人穿一袭蓝绸衫子,黑发用玉簪束着,容貌算不上十分出众,只是眼角含春,嘴角含笑,一副懒懒散散的神气,令人心生亲近之意。待他站起身来,举手投足间更是带着种勾人的味道,仿佛天下间的风流尽数聚在了他一人身上。 白旭心里一阵发热,暗道这人只需勾一勾手指,就能惹得多少人意动情牵,哪里用得着使卑鄙手段? 他深怕自己找错了人,连忙问道:“阁下可是周神医?” “我不过是个大夫罢了,可当不起神医之名。”周思棋一双眼睛似乎会笑,上上下下打量着白旭,道,“你是来找我治病的?” 白旭连连点头。“那人中了剧毒受了重伤,不知能不能救……” 周思棋摆了摆手,重新坐回桌边,又问:“你可知道我救人的规矩?” 白旭脸上登时红起来,仍旧点头。 周思棋便微微一笑,仰头饮尽了杯中的残酒。 他这番动作原本极为普通,但白旭却看得心头直跳,怎么也挪不开视线,只听见周思棋笑吟吟的说:“要我治病救人,可得陪我睡一夜才成。” 第 2 章 第二章 他言语这般粗俗,自然将白旭吓了一跳,霎时间面红过耳,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 周思棋便挥了挥手,叫那几个花娘退出门去,取过酒壶来斟了满满一杯,道:“来,喝酒。” 白旭僵立不动。 “怎么?怕我吃了你?”周思棋弯眼一笑,道,“我虽然喜好美色,却从来不会强迫别人,你自己考虑清楚,究竟要不要我救?” 他语气自然,神态中绝无轻薄之意,反而让人觉得疏爽和气、落落大方。 白旭的戒心去了大半,不由得上前一步,用力点头。 “你要救的是什么人?父母?兄弟?还是心上人?” 周思棋连问三遍,白旭都只是摇头,末了将牙一咬,朗声说:“是我的救命恩人。” “啊,难怪。” “叶大侠孤身犯险,救了我全家性命,我是无论如何也要报答他的恩情的。所以……不管神医你提出什么要求……” 说着说着,脸愈发红起来,神情甚是困窘。 但周思棋仿若未见,只慢慢晃动手中酒杯,任凭酒水溢出来洒在手上,轻声重复道:“叶大侠?嗯,原来是叶静鸿。” 顿了顿,眼帘垂下去,不着痕迹的收起眸中情绪,笑问:“听说他前几日大败无双城的三名高手,不知是不是真的?” 白旭呆了一下,没料到他也知晓这件事情,但随即想起叶静鸿名头响亮,江湖上多多少少会有些传言,因而答道:“不错,叶大侠就是在那个时候中毒受伤的。” 周思棋点点头,道:“无双城的毒药虽然厉害,却还不算难解。” 白旭一听之下,顿觉欢喜无限,想也不想的拉起了周思棋的手,急着要他去外头救人。 但周思棋虽站起了身来,却是一牵一绊,也不见得如何用力,就将白旭扯进了自己怀中,低声笑道:“你忘了我的规矩吗?我可不会白白替人治病。” “……是。”白旭身上热得很,手脚突然失去力气,连嗓子都哑了。 周思棋缓缓低头,几乎与他前额相碰,故意吹了一口气,嗓音暧昧的问:“你说叶大侠在床上……会是什么模样?” 白旭怔了半晌才明白话中的意思,一下子脸色发白,几乎软倒在地上。 周思棋却仍旧搂着他的腰不放,自顾自的说道:“能将大名鼎鼎的叶大侠压在身下,那滋味想必好得很。” 白旭听得双目发红,若非手脚被制,恐怕马上就要拔出剑来与周思棋拼命了。他为了救叶静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想到要让正气凛然的叶大侠遭人淫辱,却是万万无法忍受。当下提起一口气来,骂道:“卑鄙无耻!” 周思棋哈哈大笑,显然平日已被人骂惯了,正想出言调笑几句,忽听见外头一阵吵闹,然后“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踢了开来。 白旭回头看去,不觉“啊”的叫出了声。 原来这闯进门来的……正是叶静鸿! 他受伤甚重,早已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这会儿也不知如何清醒过来,竟仗剑寻到了此处,沉声喝道:“姓周的,放开你的手!” 周思棋手臂一颤,却将白旭搂得更紧,嘻嘻笑道:“叶大侠来得不是时候,我可正想干坏事呢。” “淫贼!” “呵,这俊俏的小子为了救你,自愿跟我春宵一度,我可没有强迫于他。” 叶静鸿倚在门边大口喘气,咬牙道:“我死便死了,哪里用得着你来救?” “那好得呀,叶大侠应该立刻横剑自刎,省得碍着我们寻欢作乐。”说罢,指尖一勾,在白旭颊边捏了一把。 白旭满脸通红,只是挣扎不脱。 叶静鸿胸口怒气翻腾,只觉中得毒又深了几分,眼睛望出去一片模糊,却仍是挺剑刺出,朝周思棋攻去。 周思棋的轻身功夫甚是高明,虽然怀里抱着个人,行动间却如行云流水,在那小屋子里游走翻飞,连片衣角也没给人碰着。甚至还能抽出空来,时不时往白旭腰间摸上一摸。 叶静鸿气得要命,体力渐渐不支,很快就软倒在了地上,唯独一双眼睛仍旧瞪住周思棋,一字一顿的说:“放开他!” 他此时气若游丝,但面上神情丝毫不变,长剑寒芒凛冽,叫人不敢逼视。 周思棋却纵声大笑起来,终于放开了怀中之人,一步步走到叶静鸿面前,抬手勾起他的下巴,道:“好啦好啦,看在叶大侠苦苦哀求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饶了那个小白脸,拿你来代替吧。” 边说边叹了口气,似乎极为惋惜。 同时俯下身,作势往叶静鸿脸上吻去。 叶静鸿气怒交集,身上剧毒发作,竟尔晕了过去。 周思棋微微一怔,面色飞快地变了变,但随即恢复如常,笑得愈发放肆起来,果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白旭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只恨身体不能动弹,无法上前阻止,忍不住骂道:“淫贼!你趁人之危,荒唐下流,到底要不要脸?” 他先前就猜到周思棋心怀不轨,这时见了他的行径,更是确定无疑,直气得浑身发抖,不知如何是好。 而周思棋竟轻轻“咦”了一声,道:“原来你还在这儿。” 边说边挥手一推,也并不如何动作,白旭就觉一股柔和的力道涌了过来,轻轻巧巧的将他送出门外。 然后两扇门无风自动,一下阖了起来。 房门关上之前,依稀可见周思棋的手指从叶静鸿颊边拂过,嘴角略略上扬,眼中含情含笑,真正风致嫣然。 第 3 章 第三章 白旭瞧得呆了呆,几乎看痴过去,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心想那淫医躲在房里,不知要干出多少龌龊事来,苦于无法动弹,只能不住口的叫骂。 屋内的周思棋充耳不闻,脚尖一勾,便将叶静鸿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得几步,轻轻放倒在床上。他本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这番动作不知重复过多少遍,早已熟练得很了,但此时此刻,手指竟微微颤抖。 隔了许久,才逐渐镇定下来,抓过叶静鸿的手替他把脉。 周思棋既挂着神医的名头,医术自是十分高明,不过片刻功夫,就知道叶静鸿中的是什么毒了。不过时日拖延得太久,剧毒已入心脉,虽能保住性命,却需慢慢调理才能肃清余毒。 他晓得此事非同小可,当下凝神细思起来,等桌上的蜡烛烧短了半截时,心中已拟出了几个方子。然后伸手疾点叶静鸿的几处穴道,取了金针出来帮他逼毒。 如此忙活了半夜,叶静鸿才悠悠醒转过来,张嘴吐出一大口黑血。 周思棋松了口气,伸手再去探他的脉门,却被叶静鸿反手一握,牢牢抓在了掌心里。 此时叶静鸿已经醒来,但神志仍旧混乱,视线模模糊糊的没有焦点,盯住周思棋看了许久,方才开口吐出几个字:“周兄弟……” 周思棋乍听这个称呼,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一颗心几乎要炸裂开来,立时应道:“大哥,是我。” 但叶静鸿显然没有听见,仅是茫然的睁大眼睛,继续说道:“那边危险得很,你别过去。” 他声音实在太轻,周思棋俯身到他嘴边,才勉强听得清楚,一时间心神大动,连声叫道:“大哥,大哥……” 可惜叶静鸿闭了闭眼睛,很快就陷入昏迷,再也没有应他。 周思棋怔怔伏在床头,心里一下下刺痛起来,简直分不清刚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或者只是他的幻觉?他一动也不敢动,始终等着叶静鸿再次唤他。 但等来等去,只听“嗤”的一声,房中的蜡烛竟已熄灭。 周思棋浑身一震,这才明白自己原是痴心妄想,慢慢在黑暗中坐直身,低头凝视床上那人的俊秀容颜。 淡淡月光下,叶静鸿剑眉斜飞,薄唇紧抿,眉眼间英气十足,除了因中毒而略显憔悴之外,竟与三年前别无二致。 呵,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在眼前。 周思棋伸了手,将那精致五官细细描摹一遍,而后起身下床,拾起了先前掉在地上的秋水剑――虽在暗夜之中,但那剑尖明晃晃的泛着冷光,周身寒意逼人,一看就知是柄无坚不摧的利器。 周思棋的手指在剑刃上打个转,轻轻叹道:“秋水剑啊秋水剑,有你伴在身旁,怎么他还是受了重伤?” 话落,忽的微微一笑,挥剑往手掌上划去。 秋水剑何等锋利,这么一划之下,立刻破开道口子,鲜血淋漓。 周思棋也不呼痛,就这么走回床前,伸手凑到叶静鸿嘴边,任凭殷红的血淌下去,一滴一滴的喂进他口中。 叶静鸿喝了这血后,再次醒转过来,这一回却是彻底清醒了,一下就格开周思棋的手,怒道:“姓周的,你做什么?” 周思棋嘴里发涩,心知再回不去过去的时光,面上却一味浅笑,道:“我解了叶大侠身上的毒,这会儿正要向你讨债啊。春宵苦短,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夜,咱们该抓紧时间才是。” 叶静鸿听不得这样轻薄的话语,当场眉头一皱,与周思棋拆起招来。但他功力未复,招式虽然纯熟,却使不上什么劲道,三两就被制住了。 “叶大侠怎么这样心急?”周思棋将人按回床上,顺手点了他的穴道,笑说,“你身体还未复原,就急着跟我快活,真是叫人佩服。不急不急,我这就上床来陪你。” 叶静鸿听他颠倒是非,处处占自己的便宜,气得说不出话。 周思棋则随便包了包手上的伤口,果真弯腰去脱鞋子,嘴里轻轻哼出一首小曲。他常年混迹青楼,此刻唱的自然是些淫词艳曲,直听得人耳热心跳。 叶静鸿忍无可忍,咬牙叫道:“周思棋,你究竟想怎么样?” 周思棋毫不理会,脱完了鞋子后,再去脱衣裳,动作极慢极慢,唱到“软玉温香抱满怀”时,蓦地停了下来,转头说道:“大哥,我以为此生此世,你再不会踏足扬州了。” 叶静鸿窒了一下,冷冷的说:“但叫我这双腿还能走路,又怎么会来见你的面?” 顿了顿,又道:“谁准你叫我大哥的?” “有什么准不准的?你原就是我大哥。”周思棋此时已脱下了衣裳,把被子一掀,慢慢躺在叶静鸿身边,“咱们当初结为异姓兄弟的时候,曾说过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叶静鸿哼的一声,道:“叶某何德何能,敢跟修罗谷的人结拜?我那周兄弟……早已经死啦。” 他说出这句话时,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恨到了什么地步。 周思棋回想前尘,当真心如刀割,道:“大哥还在生我的气吗?我那时并非存心骗你。” “是,你并非存心隐瞒身份,并非存心与我结拜,并非存心勾引我的未婚妻子,并非……嘿嘿,修罗谷好毒辣的手段,我怎么猜得透你藏着什么心思?” 闻言,周思棋顿时安静下来,再也没有出声。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叶静鸿以为他已经睡着,却忽听他在耳边轻轻的说:“大哥是明白我的心意的,我这时若要一偿夙愿,真是易如反掌。” 说着,往叶静鸿耳边蹭了蹭,呼吸渐趋紊乱。 叶静鸿抬眼望去,只见周思棋一双眼睛微微发亮,眸中情潮涌动,唇边笑容勾人心魄。他当即明白了话中意思,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恼怒,就如当初知晓周思棋身份时一般,手足俱是冰凉,脱口道:“你敢?” 周思棋笑了笑,伸手去摸叶静鸿的脸,但触及他的目光后,又将手缩了回来,眼中光芒逐渐黯淡下去,徒劳的握一握拳头,低声说:“……确实不敢。” 第 4 章 第四章 这一夜,两个人并肩躺在一张床上,却是谁都没有入睡。 直到天色快亮时,身受重伤的叶静鸿才支持不住,阖眼沉入了梦中。周思棋却始终没有倦意,呆呆的望住床顶出神,眼见日头照到了脸上,才慢吞吞的起身穿衣。 他面色比平常苍白了些,但精神还算不错,略微梳洗一番后,刚动手推开房门,就撞见了站在门外的白旭。 原来白旭因为穴道被点的关系,整整僵立了一整夜,这会儿双眼发红,骂人骂得嗓子都哑了:“淫贼!你把叶大侠怎么样了?你、你……有没有对他……” “有有有。”周思棋生来就是飞扬跳脱的性情,即使愁肠百结,面上也习惯露出笑容,在白旭肩头拍了拍,道,“该做的不该做的,我全都已经做了。不过叶大侠伤得特别重,恐怕还要陪我多睡几夜。” 这一番轻佻言语,自然将白旭气得不轻,他并不知道周思棋刚才那一拍之下,已经解开了他的穴道,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砰”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一记声音十分响亮,直惹得周思棋哈哈大笑。 白旭气怒攻心,灰头土脸的爬起来,继续同他拼命。 周思棋却不抵挡,只袖子一抖,轻飘飘的甩出一张白纸,道:“这是叶大侠的药方,是要跟我打架还是去抓药,你自己瞧着办吧。” 白旭一下就定住了,看看药方,再瞪瞪周思棋,最后终于抢了方子转身下楼。只是一路上砰砰砰的,把那楼梯踩得震天响。 周思棋见了他这孩子气的举动,忍不住又大笑了一回,然后才回房去看顾叶静鸿。 接下来的几天里,叶静鸿一直昏睡不醒。 即使偶尔睁开眼来,也是神志不清的,有时对周思棋怒目而视,有时却又抓紧了他的手,断断续续的说些胡话。 周思棋情思惘惘,守在床边舍不得离开,空闲时便以逗弄白旭为乐。 白旭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明明恨极了这恶名昭著的淫贼,却偏偏什么事都听从吩咐,普普通通的一颦一笑,就能将他迷得晕头转向。他原本也是世家公子,这几日里却被周思棋呼来喝去的,抓药打杂之余还得供人调戏。 如此过得数日,叶静鸿的身体总算一天天的好转起来,勉强可以倚床而坐了。只是他跟周思棋恩怨难解,两个人总是相对无言。 某天中午,正当两人大眼瞪小眼之际,白旭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张嘴叫道:“叶大侠,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你出门的时候,遇上了冤家对头?” “不是,可比这个糟糕多了。”白旭因为太过震惊的关系,说话竟有些结巴,道,“这个月的十五,是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之期,天下间的英雄好汉约好了在洛阳相聚……” “不错,我若非有伤在身,早该赶去洛阳了。” “可是这武林大会刚开了一半,到会的江湖人士就都被无双城的人给擒去了。” “什么?”叶静鸿一惊之下牵动伤口,轻轻咳嗽起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周思棋就在旁边,连忙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懒洋洋的说,“我们这些邪魔歪道最爱使阴谋诡计,定是想办法下了迷药,将那些大侠小侠捆了回去绑在床上……嘻嘻。” 他只要张口说话,就没有一句是正经的,叶静鸿听而不闻,对白旭道:“你接着说下去。” 白旭好不尴尬,低头说:“对方确实是使了迷药,除了几位前辈高人之外,其他江湖豪杰全都中计被擒了。” 叶静鸿皱了皱眉,一掌击在床头,道:“无双城这样嚣张,未免欺人太甚了!” 顿了顿,转头看向周思棋,终于与他视线相触,问:“我的伤怎么样了?” “余毒未清,虽无性命危险,功力却没办法立刻复原。” “最多能恢复多少?” “三成。” 叶静鸿点点头,缓缓说一个“好”字。 周思棋望他一阵,也跟着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一旁。 白旭见他翻箱倒柜,似在收拾东西,不禁奇道:“周神医,你要出远门么?” “是啊,”周思棋微微一笑,道,“你家叶大侠要赶去洛阳救人,我这当大夫的只好舍命相陪了。” “叶大侠身受重伤,怎么可能赶去救人?” “呵,他这木头般的性子事事以大义为重,这会儿急着去跟那些江湖朋友们同生共死,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伤势?” 白旭怔了怔,心中甚是惊讶,一眼瞥去,只见叶静鸿半垂着眸子,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只道:“白兄弟,你也收拾收拾,咱们今晚就动身。不过……别跟这姓周的同路。” 周思棋“嘿”的笑一声,道:“去洛阳的道路又不是你叶大侠买下的,难道竟不许我走吗?” 叶静鸿瞪了瞪眼睛,转过头不再理他。 周思棋也不多言,整理好东西后,便慢条斯理的在桌边喝起茶来。 只剩白旭呆呆立在那儿,越想越觉得奇怪,周叶两人明明像极了死对头,可是叶静鸿心中在想些什么,怎么周思棋全都知道? 他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一贯很听叶静鸿的话,乖乖收拾好了东西,连夜驾上马车赶起路来。他因担心叶静鸿的伤势,所以不敢行得太快,有时回头一瞥,只见周思棋骑了匹白马,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 叶静鸿当然也清楚得很,却只冷着脸不说话。 这一日行在道上,半空里忽然轰隆隆的落起雷来,似乎暴雨将至。白旭见无处避雨,又急急赶了一程,指住路旁的一座破庙,道:“叶大侠,咱们在这儿避避雨吧。” 叶静鸿掀开帘子,只朝那破庙望上一望,便即愣住了。 恰好周思棋骑了马追赶上来,两个人对视一眼,尽皆变了脸色。 只不过一个嘴角含笑,另一个却眉头紧蹙,冷冷的说:“我不进去。” “啊?为什么?” “我……” 叶静鸿张了张嘴,还未答话,周思棋已先翻身下马,眼波流转,盈盈笑道:“叶大侠不肯进去,自然是因为有鬼。只不知是这庙里有鬼呢?还是他心中有鬼?” 第 5 章 第五章 叶静鸿面色微变,狠狠瞪他一眼,心情起伏不定。明知道是激将之法,却还是下了马车,一步步走进那座庙里。 破庙年久失修,处处布满蛛网。 白旭略微整理一下,抱了捧干草过来铺在地上,然后才扶着叶静鸿坐过去。 周思棋却不进庙,随手把坐骑系在树上,自己往旁边一站,一双凤目斜斜望过来,滴溜溜的在叶静鸿身上打转。 叶静鸿只作不见。 白旭自然觉得古怪,问:“周神医,你不进庙来坐坐吗?瞧这天色,一会儿可要下雨啦。” 说话间,耳听得雷声阵阵,天边阴云密布。 周思棋抬眼望向天际,但笑不语。 白旭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的坐回去,在地上生个火堆,取出干粮来跟叶静鸿分着吃了。 没过多久,就听见“哗啦”一声,果然下起雨来。 这雨落得甚急,打在脸上生生的发痛,不过片刻功夫,就淋湿了周思棋身上的衫子。但他似浑然不觉,任凭雨水顺着脸颊淌下去,目光悠然含情,一个劲的盯住叶静鸿看。 叶静鸿明明感觉到了这视线,却只垂眸瞧着火堆,望也不望他一眼。 雨声哗哗的响。 庙里火光跳动,庙外则白茫茫一片,尽是水雾。 白旭时不时的朝外张望,眼见周思棋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心中好生奇怪,正疑惑间,忽听叶静鸿开口说道:“叫他进来。” “啊?”白旭呆了呆,一时没弄明白。 叶静鸿便抬起头来,咬牙切齿的重复一遍:“叫那姓周的进来避雨。” 这句话说得十分响亮,在外头的周思棋听得一清二楚,眼中笑意不由加深几分,也不待白旭招呼,就主动迈步走进了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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